给前任他叔冲喜-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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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又等,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季夏心里先不敢欢喜,先警惕起来,担心不是长生,而是追兵。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越来越紧张,整颗心高高悬起。
雪山的夜晚,一点丁声音也异常清晰。
很快,姬星澜也听见了。她扭头望向季夏,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浓浓的祈盼。
季夏把食指抵在姬星澜的唇边,对她摇摇头。姬星澜懂事地点头,紧紧抿着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来,连呼吸也清浅。她紧紧抱着季夏的脖子,和季夏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姬星澜的脊背挺直,眼睛里漾出欢喜。她听出来了,听出来了林嬷嬷的脚步声!
小时候她生病了、摔倒了,林嬷嬷朝她跑来时就是这个脚步声!
她不会听错!
“澜澜!”林嬷嬷老泪纵横。
姬星澜扬起脸,看见林嬷嬷的瞬间,热泪滚落,她朝着林嬷嬷伸出一双小短胳膊要抱,奶声奶气地哭着喊:“妈妈……”
林嬷嬷把姬星澜紧紧抱在怀里,又哭又笑地哄:“澜澜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妈妈也不要怕!”
长生在一旁说:“都别哭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赶紧走。”
他又看向下方雪窟窿里的季夏,催促:“你还坐在下面干什么?赶紧上来,我们得快点走!”
季夏一直望着姬星澜,唇角挂着笑。听了长生的话,她回过神来,浅笑着摇摇头,说:“我不走了,你们护着澜姐儿快些走。”
“你胡说什么呢?”长生黑了脸,“我知道很累,可是不走只有死路一条。好季夏别闹,再坚持坚持!”
季夏还是摇头,无奈地说:“我走不了了。”
姬星澜从林嬷嬷怀里扭过身子,看向季夏,说:“走,咱们一起走!”
季夏冲她笑,语气轻快:“澜姐儿是季夏见过的孩子里最懂事的了,以后也要好好听话。”
长生觉察出季夏的不对劲,他立刻跳了下去,视线扫过季夏全身上下,最后落在她的脚踝上。季夏的手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握在自己的脚踝处。
“你的腿……”长生脸色变了变。
“摔下来的时候碰到石头,断了。”
长生蹲下来,手掌碰了碰季夏的脚踝,季夏立刻疼得吸了口凉气。
姬星澜眨眨眼,惊愕地张着小嘴儿,一脸的不敢置信。季夏的腿摔坏了!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让季夏抱着那么久,还要让季夏哄着她!姬星澜眼圈一红,刚刚止了的眼泪又一次嗒嗒地往下掉。
“我背你走!”长生立刻去拉季夏的胳膊。
“我不要你背,你不要再管我了!你一个人也顾不上三个人!”季夏拒绝。
“少废话!”长生直接将季夏拉了起来,绕到她身前,略一弯腰,手臂环到身后,动作麻利地将季夏背了起来,走出雪窟窿,背着她往前走。
林嬷嬷急忙抱紧了姬星澜跟上去。
季夏拍打着长生的肩膀,急切地说:“你背着我,只能是拖延时间。不要管我,你帮我把澜姐儿护住了,也算是我能在夫人那里有个交代了!”
“我就算不背着你,也走不快,要等林嬷嬷。”长生绕过季夏膝下的手向上提了提。他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雪山,笑了笑,语气轻快:“好季夏,你是不是觉得不方便啊。男女怎么的来着?哦,授受不亲。怕被我背过了,再嫁不出去了?别怕啊,等咱们回去了,我就把你娶了。”
季夏一愣,握成拳头的手狠狠在长生的肩膀捶了一拳,愤愤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会嫁不出去?不对,我根本就不会嫁人!要一辈子留在夫人身边当差的!”
长生笑,说:“刚好啊,我也要一直在五爷身边当差,你嫁了我,这不刚好也能留夫人身边当差,一点不耽搁嘛。”
季夏气急,更加用力地捶了他一拳,怒道:“你这混人得了便宜还要再说浑话!小心我送你进西厂去!”
“得了你,整天瞎叫唤。你要是想废了我,那也得嫁了我才能近身嘛。”
林嬷嬷竟也跟着露了笑脸。本来逃亡了一路,心里惶惶,如今长生和季夏拌嘴,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姬星澜听不太懂,但是她看见林嬷嬷笑了,她眨眨眼,也跟着笑了。
又往前走了许久,长生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环顾四周,背着季夏跳上了一块高处,望向朝东的方向。
“怎么了?”季夏问。
“你听。”
季夏仔细听了听,隐约听见了号角的声音。她问:“这是什么声音?”
长生原本不甚确定,此时听准了,顿时脸上露出了喜色,狂喜道:“这是御林军收兵的号角!”
“啊?”林嬷嬷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那、那些追兵回去了?不追咱们了?”
长生高兴点头:“对!兴许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御林军被紧急调回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夏才不敢置信地问:“长生,你这耳朵行不行啊?没有听错?”
长生没有听错,这正是收兵的号角。搜山的御林军得到了紧急撤令,再也不往前走一步,火速反身撤离。
西厂中,陈河坐在炭火盆旁旁,用棉帕仔细擦雪团柔软的毛发。他刚刚给雪团洗了澡,怕小家伙着凉,用帕子一点一点给它擦干水渍。
“督主。都办好了。咱们的人也都撤离了,陛下撤令已发,御林军应该在回京的路上了。”小太监立在门外,细着嗓子禀告。
陈河轻“嗯”了一声,手中温柔的动作没停,说:“下去歇着。”
小太监应了一声,悄声退下去。
陈河很有耐心地擦干雪团身上的毛发,慢悠悠地说:“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了,也不知道师兄运气如何。”
雪团伸懒腰,用小脑瓜蹭了蹭他的手背。
陈河微笑,望着雪团的目光是温柔而又宠溺的。
“不管他,咱们睡了。”他抱着雪团起身,抱着它上了床榻歇下。
他得了消息赶去玄镜门,结果扑了个空。御林军出动,他倒也不能在御林军眼皮子底下进山找人。更何况,那绵绵雪山实在难以找到藏匿其中的顾见骊一行。所以,他在京中弄了些异动,让姬岚怀疑姬岩有所行动,不得不将御林军撤回。
几日亡命奔波,顾见骊的身体仿佛到了极限。濒临极限时,她不管不顾,再也走不动,偎在姬无镜身侧睡着了,手臂搭着姬星漏的身子,轻轻攥着姬无镜腰侧的衣襟。
她只想歇一歇,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是在风雪交加的雪山。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真的睡着了。
前两个时辰,她睡得很沉,像酣眠在自己的闺房中。后来,她开始梦见一些画面。她梦见从小到大的过往,望见那些年每岁生辰日热闹的景象,梦见去年生辰日的绝望,也梦见了雪山里的逃亡。
最后,梦中的画面停在姬无镜坐起时,他身体沁出细密黑血的可怖模样。
“无镜!”顾见骊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
她怔怔发现身侧是空的,姬无镜不在身边。
“她醒了!”——是姬星漏的声音。
顾见骊寻声望去,终于看见了姬无镜。
姬无镜背对着她席地而坐,身前生着柴火。他将手中的一根枯木扔进火堆,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顾见骊盯着姬无镜的脸,惊愕地愣在那里。
第175章
人还是那个人; 五官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却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脸色由曾经的苍白变成了另外一种白,好似玉石的清润之色,又多了几分磋琢后的鲜活。他身上没穿松垮的棉衣; 只着一身单薄的红衣,衣角堆落在雪地上; 随着微风轻轻浮动。天地间的皑皑雪山尽数成了他的背景,衬他生动异美的容颜。
他轻轻勾起一侧唇角,狐狸眼眼尾轻挑,眼尾下的那粒泪痣忽勾勒出一抹活色生香来。清润尽散,只余妖异之姿。
“不认识了?”姬无镜问。
依旧是顾见骊熟悉的那种懒懒散散的口吻,她呆怔的心弦终于被拉了回来;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匆忙别开视线。檀口微张; 想要说什么,却一时之间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半个字吐不出来。
她颔首垂眸; 视线落在车下的雪。轻风拂过; 吹起地面今日刚落的雪; 地面上的细腻的雪被吹起了一道道浅浅的涟漪; 好似那股轻风也吹进了顾见骊的心里; 让她那颗心上也轻轻浮起了一层涟漪。
她为什么要移开视线?她应该欢喜地望着他才对。顾见骊心中怦怦,她捏紧了身上裹着的棉披风衣角,重新抬起眼睛来; 对上姬无镜的视线,安静地望着他。
“顾见骊,过来吃兔肉。”姬无镜含笑道。
顾见骊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捏着披风,动作有些笨拙地往前挪了一些位置,将脚踩在雪地上,下了木板车。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姬无镜的脸上,抬脚往前走,却忽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走了太久太久,这双腿竟然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又或者是歇了一晚冻僵了冻麻了。
顾见骊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有些手忙脚乱地掖了掖鬓角凌乱的碎发,装出淡然的样子来,抬眼望向姬无镜。姬无镜已经起身,朝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他一走动,画卷鲜活,光华尽展,浩渺天地也黯然。
顾见骊撑着雪地想要起来的手僵在那里,停下了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姬无镜,凝望着他一步又一步走近。
顾见骊心里生出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她竟然莫名觉得紧张。那丝丝缕缕攀爬在心上的紧张情绪弄得顾见骊觉得有些好笑,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姬无镜俯下身来,手背贴在顾见骊的额头,“咦”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也没发烧啊,人怎么傻了。”
他坐在火堆旁许久,手背是暖的。微暖的感觉贴着顾见骊的额头,又逐渐侵入她的身体里,随着她的血液,蜿蜒游进她的心里。
姬无镜手臂探过顾见骊膝下,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抱着她往几步之遥的火堆旁走去。顾见骊不由自主勾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微暖的胸膛。
忽然拉近了距离,让顾见骊更清楚地看清了姬无镜的容颜。她近近望着他的侧脸,眼中生出几许茫然疑惑来。
昨天夜里,姬无镜醒来时眼白猩红,面颊皲裂沁出细密黑色血珠的可怖模样还在眼前。怎地今日就……
这是真的吗?
眼前的姬无镜是真的吗?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她的梦?莫不是她的梦还没有醒过来?
顾见骊怔怔望着姬无镜宛如瑰璞般细理的侧脸,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她细小的指尖儿慢慢移过去,指尖儿将要碰到姬无镜的脸颊时,姬无镜已经走到了火堆旁,抱着顾见骊坐了下来。他侧过脸,看了顾见骊一眼,视线落在顾见骊几乎碰到他脸颊的指尖儿上。
顾见骊抿唇,动作有些不太自然地想要收回手,手腕却被姬无镜握住。
姬无镜渐渐眯了眼,狐狸眼里流转了几分不高兴。
顾见骊的视线跟着姬无镜的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的手背上血污一片,划破的伤口里滚进的砂石没来得及处理,让她手背上的伤口有些肿。
这是她昨天抱着姬星漏滚落斜坡时,护着姬星漏的头脸时造成的。这两日的亡命路,她自是没来得及处理伤口的。
顾见骊急忙把手抽回来。她低着头,抓了一捧雪,想要清洗手背上的伤口。然而她的手腕再一次被姬无镜握住,手心里的雪散落下来。
姬无镜不紧不慢地把顾见骊的手翻过来,手心朝上,拍了拍她手心沾着的湿雪,然后才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手背上的伤口凑近。他俯下身来,舌尖舔过顾见骊手背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嵌入伤口,寻找砂石,将细小的砂石舔在舌尖,一粒一毫地舔干净。
他的舌是热的,是软的,是湿的。
顾见骊紧紧抿着唇,低垂的眉眼眼睫颤了又颤。冰天雪地,折胶堕指,顾见骊竟觉得身子里也变得热了,软了。
轻颤的眼睫下,也湿了。
姬星漏歪着小脑瓜,古怪地瞧着姬无镜和顾见骊。他们在干什么呀?爹爹为什么要咬顾见骊的手?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的呀?”姬星漏问。他站起来,走到顾见骊和姬无镜身前,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顾见骊的手,恍然大悟:“哦,爹爹不是在咬你,是在舔你。”
顾见骊脸颊一红,迅速将手收回来,因为动作太快,指尖儿还戳了一下姬无镜的唇角。她将手背在身后,装出平静从容的语气来,终于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已经舔干净了……”
姬无镜拇指指腹抹了一下被顾见骊指尖儿戳到的唇角,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他偏过头,口中的舌尖轻轻卷过,将砂石吐了出来。
顾见骊目光扫过周围,这才想起来芫顺,她主动问起:“芫顺去哪里了?”
姬无镜想也不想,随口说:“昨儿夜里落雪,把她埋了。”
顾见骊大惊,顿时变了脸色。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手提裙,脚步虚浮磕磕绊绊地往前小跑,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厚厚的披风被风吹落,缓缓落在雪地上。
“芫顺!”顾见骊一口气跑到平板车前,昨夜芫顺睡着的地方。她跌坐在地,也不急着起身,慌慌张张地用双手去挖面前厚厚的积雪。
顾见骊眼前浮现这两日共患难的每一幕。芫顺对她的每一次搀扶,她们手挽着手迈过的每一道沟壑。更想起昨天夜里,被那伙心思歹毒的村民追上相逼时,芫顺明明那么害怕,却愿意在最后的关头牺牲自己来救她……
“芫顺!芫顺!”顾见骊一边扒雪,一边喊。
“夫人,您喊我?”
顾见骊扒雪的动作一顿,身子僵了一瞬,才转过身,循声望去。
芫顺手里抱着些枯树枝,和长风站在很远的地方,正往这边走来,听见顾见骊的喊声,芫顺赶忙小跑起来。
顾见骊又听见了身后的一声轻笑。
顾见骊刚转过头去,姬无镜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笑:“好呆啊。”
“姬昭!”顾见骊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推他。
姬无镜也不躲,借着顾见骊推他的力度,懒洋洋地坐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