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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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颐不禁又摇摇头:“不曾。”甫一入宫,她便受到了游魂阿弟的一番惊吓,紧接着便遇到了这些事情……这一桩一桩地下来,虽则是在为阿父分忧,可是这忧分到现在,便是她自己也还觉得糊涂着呢。
拂煦脸上便现出微微的笑容来:“那么,若是有天奴婢在皇帝分下的朱批上发现了公主的字迹,也不会因此而感到诧异的。”
刘颐顿时骇然,后退了一步:“……公公这是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懂?”
“奴婢虽然只服侍了陛下几日,可是这一把昏花的老眼,自认看人还是清楚着的。”拂煦却是神态安详,丝毫不避讳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公主龙章凤姿,举止有度,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十五年来长于乡野,一朝面对着文武百官,却能够应对得体,若非冥冥中有神襄助,便定是天资使然。老奴是从成帝时候过来的,见证过辅国孟川长公主的荣威,如今斗胆一言,殿下却是有些肖似着孟川长公主的。”
刘颐又是惊讶又是愠怒,心里只觉得拂煦说这话很是不对,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大汉向来颇重女子地位,而公主作为天家血脉,自然是有资格去参政的……拂煦如今把孟川公主搬了出来,便是她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也不好再拿自己的女儿身份做借口了。
刘颉小小年纪,不明白拂煦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明白地看见了阿姐脸上的为难神色,立刻便说道:“你这个老太监,说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肖似不肖似的,我阿姐便是我阿姐,她爱做什么就是什么,阿父不管、阿母管不着、我也不会管,你倒是管闲事干什么呢?”
他话说得鲁莽,脸上横眉竖目的,显然是对拂煦十分看不惯。拂煦脸上却露出笑容,连连道:“皇子殿下说得对,奴婢就是在管闲事。只是公主自个儿不乐意,也没人管得了她的。”
刘颐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想了想,淡淡地道:“公公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只是不能苟同。我没学过什么大道理,却有一句话想对公公说。有道是人各有志,这朝堂固然十分令人向往,可是我志不在此,一心只想抚养幼弟安稳长大,公公又何须多说呢?”
拂煦摇摇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叹了口气,道:“公主说得也有道理,是奴婢太过未雨绸缪了些。”
未雨绸缪?绸缪些什么?刘颐的眉头不禁又皱了皱,初见时对拂煦产生的好感于此时又消失不见。拂煦虽然摆出一副要和她交好的模样,话却着实太多了些,而且都说得那样古怪……瑶川夫人八面玲珑,由她在旁周旋,刘颐不用担心阿父会和朝臣相处出什么问题;可是一样被刘盼所倚重的拂煦,却是一副有城府、有心计又工于言辞的模样……
她心里涌现出淡淡的不喜,没滋没味地又谈了几句,看见刘盼已渐入佳境,青杳又在对她使着眼色,便借故带着刘颉从前朝离开了。
她却未曾看到,在她转身以后,瑶川夫人隔着诸位大臣,遥遥地与拂煦交换了一个眼色。
☆、第三十四章
前朝的一应事宜,历来是对后宫无甚影响的。无论这中原大地是谁主天下、也无论那把高踞金銮殿的龙椅上坐着的究竟是谁,后宫里来来去去的那些人,总都是一成不变的。谁是皇帝,她们就侍奉谁,这世间所通行的“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在皇宫中是行不通的。
宫廷之中是不存在秘密的。张常侍一进宫,吴川王谋反的事情便在宫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这消息传的快,一阵风似的席卷了整个咸阳宫。宫婢们只将它当作个趣闻讲,说完以后,便也各自抛到了脑后——在椒房殿中快活了好几天的刘徐氏却没办法把这当作耳旁一阵风,刚一听见,便失态地抓|住了小宫女的手臂,惊骇道:“你说什么?吴川王竟谋反了!”
“可不是嘛。”因着刘徐氏是被两名宫婢押进来的,刘盼这两天态度又不冷不热,不说自己踏进椒房殿了,就是连身边宫女都未来过——倒是听说常常派身边女官青杳去照拂一双儿女的,那玉藻宫可还在椒房殿后面,怎么就没见青杳顺路进来问安过?
为人奴婢的除去一样对主子忠心,余下的便都是捧高踩低了。刘徐氏自己沉浸在皇后的美梦中,却没见着身边宫女皆不买账,待她的态度轻慢又随便,不像是对皇后,倒像是对一位厨娘。
那被她抓|住手臂的宫女脸上笑吟吟的,面上倒还有几分恭敬,说起话来却很不客气:“娘娘且不用心急,吴川王殿下谋反,对娘娘却是无有什么大碍的。这几日可是满宫里都听说过了,娘娘家里手眼通天,不知从何得知了吴川王殿下将是太弟的事儿,告诉了当今,倒是让陛下抢了先机。娘娘既能做了初一,又何妨再做一次十五?吴川王殿下有何计划,娘娘信口拈来,告诉了陛下,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一干小宫女听见了这话,俱都悄悄掩口笑了起来。刘徐氏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胡说!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那宫女只是笑:“满宫里都知道是娘娘|亲口说的,娘娘又何必掩饰?听说陛下将将升了朝,倒是暂时无暇来问娘娘了,等到散朝了,许是就要来同娘娘讨主意了呢!”
小宫女们又笑了起来,全然不把刘徐氏放在眼里。刘徐氏家里虽有几个使唤的奴婢,可是自打进宫以来,她眼里见着的每一位宫女似乎都比她容貌秀丽、举止文雅,倒让她隐隐间自卑起来,此刻就算是气得七窍生烟,却也不敢发作什么,只好气咻咻地回房间去了。
刘徐氏虽为人粗鄙,没什么见识,小聪明却是从来不缺的。她生怕刘盼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以后当真把自己休了,这几日里是不遗余力地宣扬着自己在刘盼登基一事上的“功劳”。宣扬之余,未免也有些夸大其实,只是正所谓三人成虎,若是整个宫里的人都认同了她编的谎话,便是刘盼勃然大怒,又能将自己怎样?
她盘算得倒好,却偏偏没有料到会有人谋反;谋反倒也罢了,偏偏那造反的人就是吴川王!这简直是明晃晃的一个耳光当头打在刘徐氏脸上,教她一阵的头晕眼花。吴川王会谋反?他怎么会谋反呢!
此前她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如今却隐隐间惶恐起来。吴川王的能耐,她是听自己阿弟说过的。掌管着吴川这样一个大郡,为人素来有贤德之名,许多能人异士都不远千里地前去投奔,连自家郎君刘盼,也是因着常去吴川王那里打秋风才勉力撑起奉川侯颜面的。旁的什么王啊侯的她不晓得,她只知道吴川王与奉川侯相较,奉川侯绝无胜算!
她又急又慌,在屋里转了半晌,想了半天,最后竟怨起刘盼来——怨他被吴川王接济多年,竟然忘恩负义,抢了他王兄的帝位。若非如此,吴川王早就做了皇帝,而她郎君为新皇赏识,荣华富贵、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何必弄出这么一场不是来,福气没享几天,性命却是要没了!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她便觉得自己想得再对也没有了。刘盼是抢了他王兄的帝位,所以才有了这一遭祸事——可若是,若是他虔心认了错,把皇帝位子还回去了呢?
刘徐氏心怦怦跳着,却没想好该如何说服刘盼。她虽是刘盼的妻子,在他面前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如今若是贸贸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没准等不及她开口,他便要拿起皇帝的威风来,用这几日的谣言治她的罪了。想了想,却还是瑶川夫人、青杳说话十分有用,可是偏偏她一入宫就与这两人交恶了,如今更不知该如何联络她们,又怎么说服她们为自己说话呢?
忽然有宫女进来,问她要不要传膳。刘徐氏应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是还有刘颐吗?刘颐是家中长女,地位本就不同,和刘盼爷俩相依为命了十年,情分更是大不一样……由她开口说话,刘盼必是要考虑一二的。
她此时倒是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处心积虑想除掉刘颐的,满心里只觉得自己的决定干系着一家人的生死富贵,端的是高瞻远瞩、谋略无双,那刘颐若是还有点脑子,便该知道要乖乖听她这阿母的话,好好说服刘盼,一家人同享富贵。两人之前虽有些龃龉,可是在性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时间心中有了计议,便叫宫女请刘颐姐弟过来,一同用膳。
传膳的宫女不禁侧目,暗中怀疑她是如何知道刘颐今日在百官面前大逞威风、在宫中威望一时盛起的。不过她既如此“懂事”,晓得要同皇帝的唯一一对儿女修复关系,宫女便也乐得行个方便。一边姐妹们便商量着派人去请了刘颐,一边便去了御厨房,临时换了平日里端给刘徐氏的宫女菜肴,变成了公主冶宴的规格。
刘颐姐弟从朝堂出来,刚好是正午时分,姐弟两人均已饥肠辘辘,便立刻登车回了玉藻宫。他们刚一进门,青杳便紧随其后地踏了进来,张口便笑盈盈地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殿下今日可逞了好大的威风!”
刘颐不禁笑道:“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青杳笑道:“看来不独奴婢一个是聪明人呢!”
玉藻宫中服侍的宫女看着刘颐的目光也大不相同了。此前她们虽然带着些恭敬,面上也都做得完备,可是打量刘颐的目光中却仍然不以为意,总将刘颐当成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待。如今一听说她竟在朝中百官大臣面前慷慨激昂了一番,还凭着一张利口说服了那些饱读诗书的大人们,顿时生出了敬仰之心,只觉得人不可貌相,这村姑竟也有这般能耐!而宫中向来踩低碰高,刘颐来了这么一手,俨然是有孟川公主的风范,在宫里想是再无人敢小瞧了的,一时间都有些与有荣焉的感慨。
听见青杳的话,她们便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一起,整齐地对刘颐道了喜。管膳食的宫女更是上前讨巧,问刘颐今日是想个什么口味,就算是海底龙王的桌上肴,她也要勒着御膳房师傅的脖子给做出来。
这阵仗倒是让刘颐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平平道:“说这些做什么?国家有难,藩王谋反,怎么反倒成了我的喜事了?快别说这些了。”
巧嘴便凑趣道:“谁说不是喜呢?有陛下、公主、皇子在,国朝必是会安稳无忧的,日后还有的是福气呢!”
刘颉冷不丁被提了这么一句,倒是比刘颐还要不好意思,嘟囔着:“怎么还有我的事?我是跟着阿姐享福的!”
一干人便又笑了起来,气氛轻松愉快。方才的传膳宫女道:“我去让他们整治一桌好菜来!”便向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槛,却迎面撞上了刘徐氏派来的宫女。那宫女瞧她服饰,就知道她是个传膳的,便伸手拦住了,一同进了屋内,禀报了自己的来意。
刘颐顿时诧异起来:“阿母请我过去用膳?”刘徐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与青杳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了之前传播宫中的流言……
看样子,这一遭,她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第三十五章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大抵就是刘盼与刘徐氏这一对夫妻了。
饶是刘颐再觉得自家阿父有千好万好,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刘盼为人懦弱,刘徐氏便欺软怕硬;刘盼色厉内荏,刘徐氏便是狐假虎威;刘盼不善言辞,刘徐氏便歪理一堆;刘盼总守着所谓“君子之道”,却又无法彻底贯行,刘徐氏便总露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晚娘面孔,却又畏惧着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刘盼与刘徐氏,骨子里是很有些相似处的。而刘颐所厌恶着的,恰恰也就是这点相似——这无非是在提醒着她,自己所敬爱的阿父与自己所厌憎的继母其实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只是内外表现得截然相反罢了。
刘徐氏与刘颐一向不和,入宫之后更是未曾见面,如今忽而接到这种邀请,要么便是居心叵测,要么便是有事相求。刘颐倒宁愿相信她是居心叵测,却又心里清楚,刘徐氏还不至于蠢到连人眼色都不会看的地步;可若是后者,这事便显得有些复杂了……
她必是听说了吴川王的消息,才仓促间提出了对刘颐的宴请。在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阿母心里,她刘颐竟成了如今唯一一根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刘颐又是诧异,又自觉好笑。以刘徐氏的性子,想必已准备好了一套大道理,不但可以用来说服刘颐,让刘颐觉得自己不去答应她的要求才是十恶不赦,又能用来说服自己,从本心里就把自己摆在了深谋远虑、凛然大义的位置上。这种把戏,近一年里她已见得多了,如今也早已有了应对的方案。刘徐氏要请她帮忙,她也刚好要和刘徐氏算一笔账呢!
青杳吩咐宫女们散了,走上前来:“殿下果真要去娘娘那里?”
她并没有用“皇后”的称呼,而是直呼娘娘。这宫里凡是皇帝的女人,谁又不能被称为娘娘?刘颐虽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别,却听得出青杳语气中的淡淡不屑,便不由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不然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放任刘徐氏在那里弄风弄雨的,到最后祸及了他人。
想起今天早晨所见到的,刘颐心中又是一阵酸涩。阿父的皇帝位置,想来并没有那么妥当……她没有见过先帝是什么样的,却在戏文里无数次听说过所谓皇帝威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阿父的愤怒却没有谁去理会……
她心中原本还留着对皇宫、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今日所见,却将她的期冀全数打碎,一切都化为泡影。阿父的皇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扬眉吐气,反倒要比从前奉承吴川王时更加辛苦、更加地小心翼翼;朝中大臣们并不像戏文里传唱得那么贤明,反倒在危难尚未临头的时候就乱了阵脚,甚至不如她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来得冷静;明明吴川王已经谋逆,局势已在风雨飘摇,玉藻宫里的宫人们却还因为她的一次出风头而欢欣鼓舞着,争相向前道贺……
从南乡到元都,从村姑变公主,刘颐原以为自己已迎来了飞黄腾达的造化,如今却陡然发现,一切其实都没有过什么改变,皇宫、前朝、百官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