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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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只听焦衡在外间禀道:“公子,前方就是大梁山,山路崎岖,又兼风雪,是否需要等风雪停了再走,请公子示下。”
赵权放下书,掀开车帐往外看了看,车外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狂风夹着雨雪呼啸而来,竟是异常地阴寒刺骨,外间的侍卫人人都穿着大氅,戴了水貂风帽,脚蹬厚厚的羊皮靴子,只是骑在马上久了,人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赵权对前方的焦衡说道:“找个地方歇歇脚,明早再启程。”
众人按赵权的吩咐,找了一个背风雪的地方,下马扎营帐,准备夜宿。长亭掀开车帐一角,风雪“呼呼”地灌了进来,长亭暖暖的身子被风雪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放下了车帐。
赵权嘴角一扬,却并未说话,长亭“嘿嘿”一笑,解围道:“外面可真冷。”
赵权抬眼看了看长亭,能让她说冷,那恐怕的确有些冷,长亭吸了吸鼻子,撩开车帐准备下去帮忙,赵权低声道:“慢着。”
长亭回过头,只见赵权将自己的狐裘解开,顺手向她仍去,长亭忙接住,讷讷道:“王爷……”
赵权低下头继续看书,冷冷道:“本王给你的就穿上。”
长亭知道他的性格,迟疑道:“您给了我,您穿什么?这恐怕不妥。”
赵权不由得好笑,闲闲问道:“本王难道还缺件衣服穿?”
长亭似是不知该说什么,拿着狐裘进退不得,赵权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一双剑眉缓缓地皱起来,衬得一双眼更加深邃莫辩,只见他缓缓翻了一页书,寒声道:“本王赏你的东西,竟还不满意吗?!”
长亭听他语气凌冽,不欲惹他不快,毕竟他也是一番好心,摆手道:“没有没有……长亭怎敢,谢王爷!”说着拱了拱手,不欲在车中多呆,撩起车帐下了车。
外面狂风夹着雨雪,冷得渗骨,长亭抱着赵权的狐裘,触手柔软温暖,丝毫不惧风雪侵袭,不禁回首望了望马车,神色有些复杂,自言自语道:“给我这么好的东西做什么?倒让我于心不安……”说完叹口气,心情有些沉重地披上了赵权给的狐裘。
翌日清晨,众人早早就拔营出发,赵权坐在车里,身上换了件墨色的狐裘,与他身上凛凛的威仪甚是相合,越发衬得他眉如墨画,风仪绝佳,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长亭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赵权从来知道自己皮相甚好,女子眼光放在他身上,倒是极合理的事,自然不会理会长亭,自顾自地看着书。
长亭乐得闭目养神,耳边忽然出现异响,长亭睁眼的一瞬间向赵权扑了过去,并反手一抓,猛地将赵权扑倒在榻上,赵权被长亭压在榻上,又惊又怒,正要呵斥,却见长亭手中紧紧地抓着一只箭,箭尖堪堪只离他寸余远。
电光火石间,赵权就势抱着长亭迅速往马车一角滚去,只听“叮叮叮”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无数只箭射在了马车上,有数十只箭透过车窗射了进来,想是劲弩所放,竟刚好钉在赵权和长亭方才躺的地方,生生钉入了寸许,箭羽因余力微微地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有刺客!保护王爷!”外间传来焦衡怒喝的声音,然后就响起刀箭相击之声,长亭见箭势弱了许多,一把握住自己的剑,对赵权道:“出去赶马车!”作势便要出去。
赵权一把拉住她圈在身边,两只眼睛闪着寒光,镇静道:“不行,现在出去太危险,此马车乃宫廷特制,寻常弩箭是射不穿的,你先与我在车中静待片刻,等摸清外间情况再做打算,切不可莽撞行事!”说完一把将长亭拉到马车角落中,伺机而动。
外间刀剑声越响,忽然只听外间一声大吼,“王爷,走!驾!”马车迅速地跑了起来,赵权用剑柄撩开车帐,只见一侍卫坐在马车前赶着马车飞快地往前跑,马车后跟着骑马而来的侍卫。
赵权撩开车帐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条窄道,是上大梁山的必经之路,两边密林乱石,乃是伏击的好地方,众人向前飞奔,只有迅速通过这条窄道到前方开阔处方有机会逃走。
还未待众人反应,前方就听见马儿嘶鸣,原是前方巨石拦路,马车根本过不去,赵权果断跃出马车,跳到马上,还未回头,长亭有样学样,跳到另一匹马上,赵权拔剑一砍,马儿便脱离了马车的束缚,嘶鸣着从巨石旁边奔了过去。
众人见赵权领头,精神一振,纷纷打马向前奔去,赵权稳稳地策着马,两边密林里不断有箭射出来,赵权仗着马儿神骏,用剑左劈右砍,倒也未受伤,前方窄道似乎还很长,赵权飞速地查看着左右两边的地形,忽然喝到:“随我上山!”
拨马一转,沿着一条碎石小径往山上奔去,这条算不得路的小径十分崎岖,只是两旁矮树密集,人马身在其中甚是难行,却有一个好处,顿时将赵权等人的身形掩了过去,也不惧箭矢。
赵权此行似乎大大出了对方的意料,只听伏击的人纷纷弃了弓箭,喊杀着往这边追来,赵权这边也并不轻松,密林中他们奔了数里,便连若有似无的小径都没有了,无路难行,马儿也不愿再向前走,众人只得下马。
赵权按马不前,焦衡沉着上前禀道:“王爷,敌方呈扇形围攻而来,属下认为我们应当集中兵力分隔突破,打乱敌方部署,乘乱方能突围。”
赵权双眉紧敛,喝道:“就依你之见,速去排阵!”
焦衡厉声喝道:“听我号令!”便将整个亲卫队分了两队,一队由赵权带领,另一对由焦衡领着,分了两个方向,迅速隐匿身形,待对方前来。
片刻后,只听焦衡一声喝令,密林中便响起厮杀声,对方未想到赵权一方如此凶悍,如此伏击下竟能迅速组织反攻,又兼敌专我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没多久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31章
焦衡与赵权汇合; 赵权手握长剑,身上斑斑血迹,却丝毫无损他的风仪,更添他身上的凌厉之气; 方才那番冲击,赵权已经把握住对方兵力分布强弱。只见他挥了挥手; 并未示意众人往外冲; 两队汇成一队,反而往敌方最强处杀去。
赵权一人当先; 持剑冲入敌方; 手下毫不留情; 长亭对兵法战术并无经验,也实在未想到赵权于战场上如此强悍,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赵权,护在他身侧,恐防他受伤。
敌方也未料到他会如此大胆; 又因赵权一方皆是悍不畏死状; 不多时便如尖锥一般,冲得己方阵型大乱。
战场上一个错着便有可能全军覆没,更何况对方接连失策; 又兼在密林中; 虽是人数众多; 却难以形成合围之势; 本以为赵权只能夺路而逃; 却不想竟会被他杀得己方狼狈不堪。
赵权领着侍卫在对方阵型中来回几次冲杀,见对方死伤甚重,再难成追击之势,再不恋战,挥手示意众人往密林外奔去。
密林外,一玄衣男子站在隐蔽的高处,神色阴冷,听得密林中喊杀声渐小,薄唇轻抿,神色持重,不多时,便见赵权领着人冲了出来。
后方一黑衣人上前禀道:“主上!”
男子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阴狠道:“慕容毓这个蠢货,本王就知道他办不成什么事!”
随即眼神一寒,厉声喝道:“吩咐下去!一个不留!杀无赦!”
黑衣人得令下去,男子负手而立,双目斜飞,嘴角似是含着一丝笑意,眼神却越发地冷,只听他寒声道:“赵权,你可不要怪我……”
赵权领着侍卫刚冲出密林,待要冲出这条窄径,忽然两侧滚下无数巨石,众人大惊,只得往后退,可落石滚滚,似是夹着风雷而来,速度太快,不少人立时被砸在了落石下,长亭仗着轻功,见状不对,拉着赵权飞身往后退去,方躲过这致命的落石。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一阵箭雨呼啸而来,众人未及防备,又兼要护着赵权,立时便死伤数十人,赵权持剑挥舞,心中大骇。
怎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批人与方才袭击的人分明不是同一批人,竟能忍到现在才出手,想来是志在必得,心念电转之下,口中喝道:“上山!”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往原路退到密林中,众人失了马匹,方才落石与箭阵又死伤许多人,现下赵权身边就只剩二十来人,人人身上浴血,可却没有人露出惧意。
赵权也不例外,他脸上有一抹殷红的血痕,眼中杀意正盛,更添他凌厉之气。
密林外并未有任何喊杀声,众人皆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之下,自然知道外间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往密林杀了进来。
赵权心中明了,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兵士,而是人豢养的死士,人人精通暗杀之道,看这阵势,只怕是务要置他于死地方才罢休。
赵权看了看四周地形,如今之计力拼自是不可取,只能先往密林深处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跟上。
这些侍卫都是赵权的亲卫,历经沙场又十分忠心,方才虽是死伤众多,人人脸上却显现出军人的铁血之色,赵权一声令下,便护在赵权身边,丝毫不乱地往密林深处退去。
长亭跟在赵权身边,她轻功身法好,自小又是在山林中长大,于这密林中行动起来丝毫不费劲,赵权身上多处受伤,幸而都是流矢所伤,并未伤及筋骨,方才那阵箭雨,若不是长亭护在他身侧,恐怕赵权所受之伤就不止如此了。
长亭本以为数路追兵之下,赵权可能会慌不择路,未行多久,却知道自己是小瞧了他,赵权手握长剑,眼中沉着冷静,密林中领着众人迅速往前,脚底丝毫不乱。
众人正快速往前而去,长亭拉了拉赵权衣袖,赵权侧头看向她,只见长亭眉头紧皱,眼睛往前方不远处的密林看了看,脚下虽未停,却缓了下来,忽然“啊”了一声,似是绊住了什么东西,侧身倒了下去。
赵权心中虽然疑惑,见长亭摔倒,一急之下自然地伸手将她抱住。
众人也停了下来,长亭虽是女子,一路跟随他们,莫说拖他们后腿,便连苦也未叫过一声,焦衡等人更是知道她武功超群,留在王爷身边甚是放心。
如今她这一倒下,倒让众人揪起了心,莫不是方才受了伤?
焦衡本是在前方,见状也忙退了回来,蹲在长亭面前,担心道:“江姑娘,你没事吧?”
长亭状似半身倚在赵权身上,朝焦衡摇了摇头,衣袖下却握住了赵权的手,赵权心知不对,疑惑地看向她,只听长亭不高不低地呻*吟了一声,嘴型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有埋伏!
说完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前方的密林。
赵权满脸惊疑,侧目瞟了一眼前方数百米处的密林,长亭在下面扯了扯他的衣袖,双眉紧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赵权见自己一方离那密林还有几百米,尚在射程之外,若是再往前,怕就是陷阱连连,自己一方毫无防备之下,恐怕凶多吉少,心中不禁暗道好险。
当下侧头看了一眼焦衡,示意了一下前方,然后缓缓摇头,焦衡明白之后,自是大惊,却不敢轻举妄动。
赵权眉头紧皱,缓缓将长亭搂入怀中,将她抱了起来,沉声对焦衡道:“前方密林难行,她又受了伤,往那边走罢!”说完抱着长亭便往侧方急奔而去。
焦衡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跟上,领路跟着赵权急奔,侍卫们当下也不说话,心中已知前方不妥,迅速往另一侧奔去。
赵权发力奔了数百米,周围尽是荆棘藤蔓,林木密布,赵权脚下一停,长亭知他意思,翻身落地,站在他身侧。
赵权向焦衡做了个手势,焦衡点点头,也未做声,向后面迅速奔来的侍卫们做了几个手势,侍卫得令,闪身在两侧密林中隐匿了身形。
这边部署方才完毕,那边已经有了响动,想来是赵权忽然改变方向,未按对方所料掉入事先做好的陷阱,又往另一边逃去,那边埋伏之人犹疑了片刻,终究按耐不住,弃了埋伏跟了过来。
赵权见己方已经埋伏完毕,却并未隐匿身形,拉着长亭继续往前奔去,边奔边不高不低地说道:“往那边走!”
长亭与他对视一眼,只见赵权神色冷厉,嘴角似是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心下明白他的打算,沉默地跟着他往前奔去。
对方似是听到赵权的声音,速度更快地往这边追来。
赵权跑到一株高达二三十米的树边,侧头向长亭看来,长亭会意,揽着赵权的腰便往树上攀去,赵权只觉得她腾挪数次,周边景色数变,眨眼间,已经坐在了一枝树干之上。
赵权往下看去,竟有四五丈高,周边树高叶深,倒不虞被人发现。
片刻便有追兵追来,自然是失去的了赵权等人踪影,树下之人皆着黑衣,以布覆面,只听为首一人疑道:“赵权诡计多端,定时分兵用疑之计。主上有令,一个都不能放过,你们随我往前追,其他人分作两组往左右两边去追,若有发现,以哨声为信号!”
长亭心中一惊,今日追杀他们的人恐怕来头不小,口口声声说着赵权的名字,既已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行如此刺杀之事,今日要脱险,怕是艰险重重。
赵权眉头轻锁,并未有任何意外之色,见下方之人分散去,迅速对长亭道:“我们快下去!”
长亭搂住赵权飞身而下,刚一着地,赵权便往侍卫处奔去,焦衡等人跃了出来,集结在赵权身边,赵权冷酷一笑,朝众人一挥手,便往前方一队衔尾追去。
有几个黑衣人落在后方,赵权做了个格杀勿论的动作,迅速往前方潜去,焦衡等依法而行,跃到几个黑衣人身边,捂住嘴就抹了脖子。
解决这几个黑衣人后,众人依法炮制,缀在黑衣人身后,将后面的黑衣人一一截杀。
前方的黑衣人终是发觉不对,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后,人已少了许多,领头的黑衣人冷声疑道:“其他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往自己身后看去,却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领头的黑衣人神色大变,朝众人做了个有敌人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赵权等人潜在旁边的树丛中,待黑衣人一靠近,便下令狙杀,黑衣人因先前被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