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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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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奇怪了?”罗翠微也不好一直与他僵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太自在地接了他的话茬。
  云烈将茶杯抵在唇边,闪烁不定的目光转向场中,“我听她总称罗风鸣的全名,却肯叫熊孝义‘大熊哥’。他们两兄妹关系很恶劣?”
  “你还真是明察秋毫,”罗翠微笑着嘀咕了一句,面上红霞稍淡,自在许多,“她跟我学的。”
  罗风鸣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回高热许多天都不退,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吓得卓愉只会哭。
  那年罗翠微也才十岁,不知自己能为弟弟做些什么,也只能躲着家中众人偷偷抹眼泪,却不巧被前来探病的姑姑罗碧波瞧见了。
  罗碧波是京中小有名气的雕版画师,生平除了醉心雕版技艺之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求仙问道。
  “……我姑姑便安慰我,说一个人的姓名是世间最短的福咒,每唤一次,就能使那人多一分与世间的牵连,鬼差便不能轻易勾走他的魂魄。”
  说起往事,罗翠微眸心带笑,软软似融进春阳微光,“我那时小,也就信了,便时时连名带姓唤他,指望他能同我一道好生长大,平安终老,别被鬼差勾去了魂魄。”
  这习惯被长久保留,以至后来罗翠贞也学了去。她虽不明白长姐为何要连名带姓地唤罗风鸣,却觉得那就代表着一份格外不同的亲昵。
  望着她含笑的侧脸,云烈抿了抿唇,眸心湛湛。
  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罗翠微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云烈抬眼看向锦棚顶上,沉嗓淡淡不豫地哼道——
  “罗翠微,你似乎从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自从不再称他“昭王殿下”后,就总是“喂”来“你”去的。
  这很不合适。
  一点都不亲昵。


第26章 
  一个是开府领军的殿下,一个是商户平民家的女儿;即算双方交好往来,云烈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罗翠微还是做不出“当面连名带姓称呼他”这样的事来。
  虽许多人都说她行事张狂,可其实她并非一点分寸也无的。
  好在云烈看出了她的窘迫,虽心下隐隐有些落寞不豫,却也没再为难她,两人各怀心事地将目光转回场中。
  认真说起来,罗翠微对马球并不精通,往常偶尔与人凑趣,也就会看个热闹输赢罢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经八百地坐在场边认真观战,随着马球场中的赛事渐趋激烈,罗翠微被那气氛所感染,就渐渐忘却先前的小插曲,面上神色随着场中局势时惊时喜,简直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锦惠公主云沛领着一名手捧托盘的侍者进了锦棚。
  罗翠微赶忙起身执礼问安。
  云沛一言不发,只以意涵微妙的眼神在罗翠微与云烈之间逡巡。
  半晌没得云沛应声,罗翠微也不好乱动弹,只能以执礼的姿态恭敬候着。
  云烈冷冷瞪了自家四皇姐一眼,站起身走过去,握住罗翠微的手腕让她站好,还顺手将她藏在了自己背后。
  “四皇姐有事说事,欺负人做什么?”
  沉嗓冷得像裹了冰渣子的隆冬寒风,是个人都听得出他在生气。
  “我哪里欺负人了?!”云沛怒了。
  怎么说她也是个开府有爵的领军公主,方才不过是在别人执礼时没有及时应声,这话拿到哪里去讲,都不会有人觉得她那叫“欺负”。
  连罗翠微自己都不敢这么想。
  于是罗翠微试图从云烈身后站出来,缓颊一下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云烈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反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回去挡在自己身后。
  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瞪什么瞪?怕人看不出来你眼睛大?”云烈沉着脸盯着云沛,那气势之强横,仿佛护在身后的是他的领地,“有事赶紧说。”
  对云沛先前怠慢了罗翠微的问安,云烈显然是很不高兴的。
  云沛见状,再顾不上气恼了,神色转为讶异,盯着云烈看了半晌,若有所悟地点头笑了。
  “哦,方才父皇说,既是赛事,大家可下注图个乐,我就来问问你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不必。”云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因着临川军时常被兵部拖延粮饷,他身为主帅自要时常拆东墙补西墙,连宗正寺每月给的皇子月例都得搭进去,一年里有一多半儿的时间都穷得叮当响,哪有闲钱凑这种闲局。
  云沛转头看了身旁的侍者一眼,侍者心领神会地捧着托盘退了出去。
  被云烈遮在身后的罗翠微瞥见侍者退出去,猜是这两姐弟有什么话要单独说了,便在云烈身后小声道,“我也回避一下吧。”
  云烈不动如山,全身上下都写着“罗翠微不需要回避”。
  ****
  罗翠微乖顺地立在云烈背后,眼眶发烫,面颊也发烫。
  自她的父亲受伤后,总是她时时冲在前头将一家人护在身后,她都快要想不起被人护住的滋味了。
  这几年里她独自面对过多少冷眼,扛下多少挫败,她已经记不清了。
  可无数个深夜里,她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咬着被角流泪,怕家人担心不敢哭出声的那些委屈与无助,她是记得的。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觉得委屈。
  云沛毕竟是个开府领军的公主殿下,对一个寻常商户平民家女子的执礼问安,应得迟些,或者干脆就不应,那也算不上什么怠慢与为难。
  更称不上“欺负人”。
  可云烈毫不迟疑地站出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此刻她望着面前那个高大颀硕的背影,忽然想哭,却又想笑。
  她咬着唇角轻垂脖颈,将自己的额虚虚抵住他的背心,额头若有似无地触及那略有些冰凉的春衫锦袍,她心中却像被打翻了一锅被熬滚的糖汁。
  熨帖且甜黏地烫着心尖,徐徐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绵绵密密地温柔裹覆。
  但与此同时,她眼中又有止不住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泪意。
  最开始时,她只是想与云烈谈一笔“狼狈为奸”的交易;那时在她的预想中,云烈这个人,与她从前遭遇过的许多交易对象不会有太大不同。
  用很多很多的钱,和很多很多的诚意,总是能打动他,促使他去权衡利弊,最终同意达成与她的合作。
  可经过腊月廿九那日同游灯市的种种后,她就已经知道——
  这个人,虽也会有审时度势的折中圆滑,但骨子里的一身正气和赤子之心,是足够纯粹的。
  他为了临川军的粮草,可以适当收下一些她送上门的好处,却并不会全然贪婪无度;之后他认下了她的诚心,便就能抛开利益的交换,与她单纯友好地相交。
  只是做他的朋友,就能被他庇护至此,那……若是更进一步,又会是怎样赤忱热烈又温柔的田地?
  罗翠微无声地闭了眼,强自将眸中那些几欲汹涌的热泪忍了回去,任由心中的甜暖蜜意与酸楚懊恼相互撕扯。
  若一开始她接近他的初心,不是那样有失敬重的算计图谋,那该有多好。
  ****
  见云烈神色坚决,云沛也没计较罗翠微还在他的身后,只认真地对云烈劝道:“就是个助威的彩头,也不拘多少,哪怕你就拿两粒碎银出来那也算数啊!难得今日父皇高兴,你怎么也意思一下凑个热闹,别扫了他的兴。”
  “没必要。”
  云烈打小就不是个会卖乖的性子,他的这个答复倒半点不出云沛的意料。
  他但凡手头有闲钱,都只愿拿去给同袍下属换吃换喝,哪肯为着他父皇一时心血来潮的兴致就去打肿脸充胖子。
  “要不我借你行吗?”云沛却并不打算放弃游说他,“总归我日子比你好过点……”
  云烈不屑轻哼:“你以为是个人愿意借钱给我,我就肯接的?”他也是会挑债主的好吧?
  “那三个家伙可都是下了血本的!”也不知为何,云沛越说越急恼,“‘有些人’还在背后放了话,说今日要将熊孝义这杆临川军的大旗打个落花流水。人都说输人不输阵,你就不替他助个威势?”
  云烈素来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与人争胜负,闻言只是淡淡“啧”了一声,正要彻底回绝,掌心却蓦地一凉。
  他疑惑地低头回首,先看了看掌心里的缠金丝玉镯,又看了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罗翠微。
  她面上有浅浅的红,晶亮的眸子里潋滟有光,带着笑。
  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又、又撩他!
  ****
  其实罗家眼下虽遇到一点困境,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至于就银钱拮据了。
  但这次随驾出行,罗淮怕在圣驾面前太过张扬,特意叮嘱罗翠微不必带太多现银,连银票也只带了少少几张。
  毕竟商贾之家财库再充裕,也不该厚过皇帝的少府;在皇帝面前显富,那跟找死也没太大区别。
  是以罗翠微听到云沛的话后,想到云烈的拮据状况,一时也拿不出银子来。
  可她心中一股子护短倔气突地就蹿了起来,无论如何不愿叫云烈落了这下风。
  于是她一咬牙摘下了自己的镯子。
  待云沛走后,云烈忍不住轻瞪了她一眼,温声斥道:“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我凑什么热闹,”罗翠微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拿了一颗桔子在桌面上滚来滚去,嘀咕道,“还不是想给你撑场子。”
  许是春风正好,云烈觉得耳畔此起彼伏,有无数小花儿一朵接一朵哔波绽开。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笑,还有可能笑得很傻气,这不太像话。
  于是他急忙清了清嗓子,忍住满心滚烫躁动,正色道:“好吧,算我向你借了,等这赛事一结束,我亲自去把你的镯子拿回来。”
  这话的意思,就算是承了她的情了。
  罗翠微忽然抬起头,红着脸,眼尾却有些狡黠笑意:“方才你对锦惠公主说,不是任谁愿意借钱给你,你都肯要的。怎么我借你,你就要了?”
  云烈被狠狠噎了一下,浅铜色的俊脸上如被火烧,“没、没听过什么叫‘债多不愁’吗?!反正、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欠你了,就、就慢慢还啊!”
  恼羞成怒,不知所云。
  罗翠微咬唇笑开,弯着眼儿喝了一口茶,这才转了话题:“熊参将可千万不能输了啊……”
  “他若是输了,我立刻把他串成串去做烤全熊。”云烈对熊孝义还是很有信心的。
  “若当真输掉,烤全熊也于事无补,”罗翠微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安地小声笑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虽方才一时冲动将那镯子给了出去,此刻想想赛场上瞬息万变,胜负难料,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可若熊孝义当真输了,连累她收不回那镯子,她会难过,会遗憾,却也不会后悔的。
  云烈犹如五雷轰顶,呆坐当场,耳旁嗡嗡响。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字一句无比坚定:“我要去场边‘督战’。”
  “啊?”罗翠微一头雾水,仰起头看着他。
  “今日熊孝义若敢输了,”云烈咬牙,周身像是迎风扬起了狂炽的烈焰。“我当场把他撕成一条条,烤成熊肉干!”
  连个全尸也不给留!


第27章 
  大缙的马球赛惯以四人成一队,两队相抗。
  今日红黑两色衣衫做区分,黑衫这一队里有昭王云烈麾下临川军中军参将熊孝义、锦惠公主云沛麾下沅城水师前锋营左将郑秋淇,余下两人不过就是御前拨来凑数的。
  这四人之间彼此并不熟识,自也谈不上什么默契。
  而红衫那一头,有两人是桓荣公主云汐的随行侍卫,另两人是安王云焕的随行侍卫。
  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皆颇受显隆帝爱重,虽无朝职,却时常领圣谕协理朝政事务。
  这两位殿下之间的关系颇为纠结:共执同一件差事时,但凡双方有利益冲突,必定针锋相、彼此狂扯对方后腿;可有时却又会因共同的利益而携手去打压别人。
  为了维系这种“又结盟又敌对”的古怪关系,两府之间时不时也会有些看似友好的往来,两边的人凑到一起打马球就是众多“友好往来”的方式之一。
  也就是说,今日红衫这一队的四人,比起黑衫那对互不相识的四人来说,在默契配合上是稍胜一筹的。
  这场马球赛说是玩闹取乐,但明眼人都看得懂,两队人马这阵营分明的架势背后,意味着怎样微妙较劲的心思。
  按事先的约定,这场马球赛采“三打两胜制”,也就是共需赛上三局。
  因恭王云炽的人并不在局中,因此由他来坐判席。
  第一局才开赛不久,熊孝义就发现今日对面四个人几乎全是冲着他来的。
  同着黑衫的郑秋淇虽是云沛的人,可因对方并不十分针对她,她便以一种隔岸观火的状态明哲保身,而同队另两个来凑数的人更不必指望,不过是假装卖力地满场策马、奋力挥杆,实则却次次挥空。
  也就是说,熊孝义其实在面临一打四的局面,孤军奋战不说,还得连打三场。
  这样恶劣的形势,若换了旁人,只怕就要未战先怯,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可偏偏熊孝义在临川那样险恶的环境里、在饭都吃不饱时,也从不畏惧与北狄人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的猛将,此刻马球场上这点小场面,在他眼里就只值得一记哂笑罢了。
  看似粗壮如熊的身影,在马背上却是出人意料地灵活。
  虽几乎是独自撑起黑方的攻势,可他行止之间那杀伐争胜的气焰之嚣张,像是身后站了千军万马,大将之风稳如青山。
  随着熊孝义第九次击球入门,判席上的滴漏也尽了,恭王云炽身边的旗令挥动黑色小旗宣告黑队胜出,第一局结束。
  众人的欢呼喝彩让熊孝义尝到英雄凯旋般的滋味,于是他勒马停在场中,将球杖高高竖起,向众人致谢礼。
  完了还回头冲红队四人咧出满口大白牙,被晶莹热汗覆满的黑脸上全是挑衅的笑。
  将马交给场边的侍者后,他瞥见满脸严肃在旁督战的云烈,便随意拿衣袖胡乱抹着面上的汗,步步生风地走过去邀功。
  “没给咱们临川军丢脸吧?嘿,他们就是再来十个人,熊爷照样赢得跟玩儿似的!”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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