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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白头不慕-第50部分

小说: 白头不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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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地上除了日本人丢下的谷物杂碎,还有豆大的雨滴,很快密密麻麻的雨点便将灰白色的地面沾湿,转眼倾盆——
  落旌静静地看着那大雨,半响才说道:“我也觉得。”她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心里张开的黑洞不断放大,快要把她吞没。落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她觉得仿佛有什么沉重的灾难就要再次降临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
  当刻意的灾难降临,人们还有什么方法去阻挡?便只能沉默地去面对,用被鞭挞了无数遍的脊背和破碎零落的血肉,去承受早已没有人性与道德的灾难。
  在诺尔曼他们按照组织安排前往陕北后,湖南一场大规模的瘟疫爆发了。
  越来越多发烧生病的百姓与士兵被送到了医院,医院中每个医护人员都紧绷着心里的弦检查着他们的身体,人们死去的速度快到让医院中的人措手不及。
  林可胜作为医疗队的领队人不停地跟堵在外面焦灼的病患家属们解释着,医院确认这是一场大规模的疫病,但是疫病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确定。老林这样解释道:“也许是疟疾,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大家都请稍安勿躁,我们的医生正在努力查明病因。”
  落旌带着口罩,正在检查着刚送过来的一个大婶的身体,发现她不仅伴有高热寒战,淋巴还异常肿大。落旌凝眉心里觉得不对劲,皱眉问道:“大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在发烧之前,你有没有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那大婶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湿啰音,颤悠悠说道:“昨晚开始。也没吃什么,就喝了一碗粥。”
  落旌更加觉得不对劲:“粥?是哪儿的米,哪儿的水?”
  大婶儿哆嗦着说道:“就是昨天小鬼子他们飞机上投下来的粟米啊,我们捡了回去熬粥喝。还有那水……是井水,只不过井旁发现了两只死老鼠,离得还是有些远,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好冷,姑娘我真的好冷啊……”
  “报告!三十号病人没有生命迹象!”
  “报告!二十七号病人也死了!”
  听着此起彼伏的报告声,落旌只觉得手脚冰凉,没有一点力气。她站起身来疾步走向检查着病人的陈医生,紧攥着拳头:“老陈,这不是疟疾!”
  “不是疟疾?”陈医生疑惑地站起身来,“那李医生,你觉得是什么?”
  落旌手指不停地颤动着,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把尸体拿去解剖吧!我觉得,会是肺型鼠疫。”说话之间,落旌目光深深地看向陈医生,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畏惧与担忧。
  在这种医疗设施极其简陋以及药品缺乏的情况下,如果真的是甲类传染病的鼠疫,那么真的会给如今本已僵持的战局雪上加霜。
  医院中受过高等教育的医护人员本就少,大多都是随军的外科大夫,系统接受过细菌学和防疫学的医生除了落旌和陈医生便再无其他人了。
  林可胜拉住落旌,劝说道:“落旌,解剖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们来吧。”
  落旌微微抿嘴,目光掩不住苍凉,她认真地说道:“放心吧,老林。我从前在东京帝国大学专攻的便是细菌学和防疫学,我相信,在这里,没有医生能比我更熟悉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只是……老林,你最好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说罢,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跟着抬着尸体的护工们走进了解剖房。
  老林怔怔地看着身穿白衣的女医生消失在那扇门后,生锈脱落的门缝紧闭着口,仿佛那扇门的背后有吃人的兽。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叫细菌战,这就是细菌战。
敲黑板科普:
侵华战争细菌战是日本对中国发动的生物细菌战争。其细菌战部队主要包括满洲731部队、关东军100部队、1855部队、“荣”字1644部队、“波”字8604部队、大陆研究所。日军细菌战部队有设在哈尔滨的满洲731部队,设在东北的关东军100部队、设在北京的1855部队、设在南京的“荣”字1644部队、设在广州的“波”字8604部队、设在长春的“大陆研究院”。这些细菌战部队和细菌战研究机关研究、制造细菌武器,用细菌武器进攻中国部队,屠杀中国人民。
1940年7月,日军满洲731部队和“荣”字1644部队派出飞机来到宁波投洒毒菌,共投下伤寒菌液70千克,霍乱菌液50千克及沾染鼠疫菌的跳蚤5千克。1941年春天,日军满洲731部队又在湖南常德,投下带有鼠疫菌的毒物,使鼠疫在常德地区流行,几千人丧生。据不完全统计,八年抗战中,敌后抗日根据地因日军进行细菌战而得传染病的人数达到1200万之多。
简介明了就是,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用中国百姓的人体培养实验着细菌的威力,然后再以细菌战的方式来侵略中国!我希望能有更多人都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去仇恨历史,而是去牢记历史,不能因为历史的血腥与羞耻就不愿去了解那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第63章 Chapter。63人间痛苦

  病人源源不断地被送来医院,其中; 还有抱着孤儿院孩子的陈夫人和街坊。
  陈夫人一脸焦急地对丈夫说道:“今早上孩子们好好的; 只不过过了一个中午,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就一大半发起了高烧!”
  老陈抱起其中一个孩子; 对着其他护工焦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孩子们抱进去隔离起来!”他回头对夫人说道; “秀芬; 你快带着还没有生病的孩子先回去,通知街坊乡亲们做好消毒; 咱们家里也是。凡是有发烧的、不舒服的,一定赶紧送进医院来!”他夫人连忙诶了一声; 便领着其他孩子们赶快回去了。
  老陈的目光集中在不远处还未来得及清扫的日军飞机丢下的棉絮上,而棉絮旁边就躺着一只肥大的死老鼠。他皱起眉; 吩咐身边一个助手道:“去捡一些日本人丢下的东西拿去化验; 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一次的疫病跟日本鬼子脱不了干系!”
  整整两日,落旌以及其他研究人员呆在实验室足足四十八小时; 他们把从死者身上采集出的大量标本以及日军丢下的谷物破棉絮进行校对着、对比着。而最后; 落旌通过显微镜; 看见的从标本中提取的细菌,和跳骚携带的细菌一模一样——她靠着椅背; 有些无望地看着死白的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的细纹像极了显微镜下频繁活动的细菌。
  “林队长,病人的死亡率已经太高了; 现在该如何是好?”
  有医生追问道,“中央送来的治疗疫病的特效药用过了,可是丝毫不起作用!现在不仅是老人小孩,就连成年男子甚至士兵都撑不下去了!”
  老林无奈地摆手:“再等等,等结果出来,才能有办法。”
  解剖室的大门打开了,林可胜几乎是跳起来跑过去:“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落旌将手中的实验报告递给他,一双杏眼里满是血丝,而她神情凝重对林可胜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老林,尸体携带的病菌就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那是肺型鼠疫的源头。而且,我们在那些日军投下来的东西里,也发现了带有杆菌的跳骚。”
  她这话说得清楚,可林可胜慌乱却摆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陈医生也从解剖室中出来,闻言愤怒道:“可是铁证如山,容不得我们不信!老林,你还不明白吗,鬼子不是人!他们是吃人的魔鬼!”
  林可胜摇着头,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这事关国际信誉!”
  落旌将报告书往前又递了几分,眼神中燃着悲愤的光:“可是老林,不管你信不信,这一次,日本人违反了国际公约对我们发动了细菌战!”
  林可胜颤抖着手指接过落旌手中的报告,不过是几张薄薄的扉页,却仿佛千钧重,而他的指尖微微用力,那薄纸便在他手中皱的不成样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里水光明明暗暗:“日本人开着飞机坦克拿着刺刀长|枪,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他们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还觉得不够吗?一定要把所有的中国人都赶尽杀绝,日本人才甘心吗?”语气带着无比痛心,仿佛卷裹着一个人世的悲凉与失望。
  陈医生说道:“上报中央吧,而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研制血清。老陈,这件事情给我们打了个警醒,日本人在用化学武器,只不过他们有医生,咱们中国也有医生。”
  落旌怔怔地看着林可胜手中的纸,耳旁是病人们痛苦的呻|吟声。现在,他们的敌人是丧心病狂的恶魔,而敌人手中拿捏的王牌却是肆虐人间上千年的病魔。她摘下面罩,用力地握紧手,低声说道:“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整个省城开始进行全面的布控,尤其是公共设施、旅馆、饭店、商店均全面消毒,对病人和家属实行严格的隔离,可这依旧挡不住病魔带走生命的脚步。
  落旌在实验室里和老陈他们研制着血清与抗生素,而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伍院长留给自己的笔记上,关于东北鼠疫的记录片段。
  而现在,落旌他们所面对的情况比起东北鼠疫的情形,还要恶劣许多——医生缺乏,药品储备不及,财政应付不及,病原隔离筹备不及,焚毁物品尸体的困难,更甚者,还有日本军队自外面虎视眈眈着。
  此时,实验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护士对着落旌急声道:“李医生,孤儿院最后剩下的那个孩子……他想见你!”
  在那一秒,在那一句话中,落旌几乎崩溃了!只不过短短五天,孤儿院中十几个感染了病毒的孩子只剩下了一个。而现在……她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冲出门奔向病房,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廊道中,落旌捂着脸哽咽着——
  她答应保罗神父唯一的事情,恐怕很快快就要食言了。
  星期一裹着被子躺在草席编织成的垫子上,紫绀色的嘴唇颤抖着,而脸庞透着灰白死气。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而少年最常说的,便是等到十六岁时便去参军打鬼子。
  落旌低下头手摸着他烧得滚烫的脸颊,哽咽说道:“星期一睁开眼看看,是我来了。”她的声音放得轻柔,强自把害怕与伤心压在了话尾的颤音里。
  “落……落旌姐姐……”男孩幽幽转醒,脸颊上一双眼却黑白分明。他的牙齿打着叠,颤抖地对落旌说道:“我好冷,真的好冷啊!”
  闻言,落旌连忙又抱了一床破棉被给他压着,一双杏眼里满是红血丝,透着疲惫与哀伤:“星期一,撑着一点,你是男孩子……你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哥哥!”
  星期一扯了扯苍白透紫的嘴角,笑起来:“我刚才、刚才梦到星期二星期三他们了,还有……还有神父!他在跟我说,他会向上帝祈求福音。上帝,会保佑你的。”
  男孩开始咯血,却害怕把血把落旌的衣服弄脏,便撇过头去,忍着疼说道,“姐姐,你是个好人。可我……可我更想跟星期二星期三他们一起玩……你听,他们在叫我的名字……”
  落旌怔怔地看着少年充满痛苦却也带着向往的眼神,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下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去留住一个即将抵达天堂跟最好的伙伴在一起的孩子。她没有办法,让孩子放弃那甜美的梦境,而来承受这现实的苦与痛。
  于是,落旌抵着男孩的额头,颤抖的嘴角抿着一丝弧度,她轻声说道:“那,星期一你记得替我向其他孩子问好,还有……”她努力地想要平稳住嗓音,却发现还是因为哭泣而颤抖得厉害,“还有就是,替我跟神父说声对不起,让他失望了,我、我没有……没有照顾好你们。”说完这句话,落旌手捂住眼睛,不可抑制地哭出声来,而她怀里的男孩已经永远闭上了他那双明亮的双眼。
  医院的护工们上前抬起已经死去的星期一,鼠疫病人的尸体都会由医院统一处理——火化。
  那么多死去的人,都变成了白色的灰,埋入地下什么都不曾剩下。
  落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冷,一阵刺骨的寒意。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落旌回头,一双眼仍带着泪痕只见老林就站在自己身后声音里透着疲惫:“现在太晚了,你和陈医生都回去看看家人和孩子们吧,这个时候他们还需要你。”
  “那林队长,你呢?”落旌踟蹰问道。
  林可胜疲惫地摇了摇头:“医院里总要有个主心骨在这里,放心吧,我还撑得住。”说罢,他转过身朝实验室走去,瘦弱的脊背却好像山脉一样。
  落旌不知道,在中国的医疗队里,如果没有这样的主心骨一直撑着,这个队伍是否早已被沉重的灾难打得肢零破碎——但幸运的是,老林一直都在坚持着,怀着信仰带领他们在这沉重无比的战争里一直坚持着。
  落旌推门的时候,床上的燕儿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落旌:“姐姐,其他人呢?”
  房间里一片漆黑但落旌感到无比庆幸——因为只有这样,女孩才看不到她脸上的斑驳泪痕。落旌坐在床畔抱住燕儿,声音放得轻缓:“他们都去见神父了,不会再遇见饥饿、贫穷、颠沛与罪恶,不会再有痛苦。”
  黑暗中燕儿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他们死了?”
  落旌想要纠正她:“是去了天上。每一个孩子死后都回去天堂。因为他们没有罪。”
  燕儿紧紧地抓住落旌的衣角,说出让落旌感到震惊的话:“不,我知道。他们不是去天堂,而是去了焚尸房。”落旌浑身一冷,更加紧地抱住了燕儿,只听女孩继续说道:
  “当初,我们被关在黑房子中的时候,穿白大褂的日本人每天会定时从房子中点人出去。那些人出去了就一定会死,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娘……她在我们面前端着手疼得没了气,她就被日本人抬去了焚尸房。”
  大人所谓善意的谎言早已被看尽人性罪恶的孩子戳破,恐惧与仇恨早已被战争用来玷污了孩子纯真干净的灵魂。落旌不知道,这一切,到底应该归咎于谁——
  是发动侵略战争丧失了人性的敌人?
  还是无能为力到连国家与同胞都保护不了的他们自己?
  燕儿再一次谈及集中营的事情时,她已经平静许多,也许是女孩早已从心里将落旌看做了救命恩人,甚至,是亲人。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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