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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唯有牡丹真国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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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在……”
    丹薄媚低头喃喃自语,心神恍惚,没有动作。她不想当着他的面杀人。
    “你找死是不是!”壮汉见她不让,心中大火,直接纵马撞过去。
    丹薄媚抬袖五指一张,迎面而来的壮汉突然卡着自己的脖子,瞪大双眼从马背上悬空,长刀落地。而马匹又莫名回转到后方,悠然地打了个响鼻。
    壮汉双腿乱蹬,又惊又怒道:“你……你……”
    她少顷收回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壮汉,静静道:“捡起长刀,上山去。”
    壮汉看她几眼,缓缓伸手去抓住长刀。
    丹薄媚见状转身踏上山路,身后的人这才敢冲上来扶他。
    太阿山颠,有一片绿梅林,深冬时节花开得正好,冷香阵阵。
    梅林深处有一间竹舍,四下落叶萧萧,舍前有石块一直铺到五十丈开外的石崖边。崖上摆了一方小几,有三人正在以溪水煎茶。石边绿梅清丽幽雅,梅下三人容色出尘,仿佛谪仙。
    崔采衣斟满第一杯茶,递给宁寂,却对王诗境道:“我听见有人来了,大约又是来找你的。每日如此多客人来访,王公子真的能专注修行么?”
    王诗境斜睨着她,道:“你也是其中一位。”
    崔采衣笑道:“为何不是我们两位?”
    “宁寂是我请来的,自然不算。”王诗境从不掩饰自己对女子的不欢迎,因为这总让他想起被人背叛之事。但是并不赶她走,因为崔采衣并不是背叛他的那人,也并不令人讨厌。
    倘若是在山下遇见,说不准还会成为论道的好友。
    这时,那四五人已经顺着竹舍找了过来,浑身是血,脚步已踉跄。甫一见到王诗境,立刻倒在地上,艰难道:“求岭梅仙人救命——”
    宁寂抬袖拂了一拂,替他们止血,才回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凝视远山云雾,眸光静得波澜不惊。
    “看你勉强顺眼,我救你们。”
    王诗境屈指将五粒丹药弹进他们口中。
    崔采衣道:“还不知他们因何被人追杀至此,草率答应,若他们是烧杀掳掠的大恶人,王公子你……”
    “我救人,只看心情,不管是非对错。”王诗境扬面傲慢地扫她一眼,这话天下只有他说出来,不让人觉得可笑。
    崔采衣只好道:“如此,是采衣受教了。”
    背刀壮汉一群人弃马上山,丹薄媚静静走在壮汉身边。她心想,倘若真的见到了宁寂,而王诗境的师父又不在山上的话,她就佯装是追杀的人,下山再打听他师父的下落。
    刚这样想着,丹薄媚抬眼,便见到梅树下宁寂侧面风流,眺望远山。
    他眉心的红梨与头上的绿梅形成强烈反差,即使就这么静止不动,也像是一幅画。
    唉,他果然在这里,要她怎么出手呢。
    丹薄媚下意识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崔采衣……
    背刀大汉忽觉身旁女子身上冷气浓郁了许多,不由立刻拔剑,冲上前攻击那五人,口中急道:“王公子,他们乃在下杀妻仇人,又图谋岳父财产,放火烧房屋,实在穷凶极恶,请勿被他们蒙蔽!”
    五人中有一人开口激动道:“并非如此!她早先与我相恋,骗尽钱财,说去城中禀告爹娘,操办我们的婚事。谁知一去却与你成亲!我找到她,她说不跟我走,钱也花光了,不肯还,我一怒之下才杀她的。她爹娘知道是我杀她,假装还钱,骗我去家中,其实叫了捕快抓我。我逃跑时挣扎,错手打翻酒水与烛台,房子才烧起来。”
    “不管你如何狡辩,人都是你杀的!”壮汉一刀劈下。
    王诗境双指夹住一片飘落的梅花,看了片刻,蓦地将梅花打在壮汉手腕上。
    壮汉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下一瞬已吃痛,立刻丢了长刀。
    丹薄媚见状也不打算掺合,毕竟与她无关。她只是开口道:“王诗境,你师父在么?”
    竟然直呼他的名讳,口吻似乎还不太客气。
    崔采衣不由将目光落在丹薄媚身上。
    丹薄媚冷哼一声,不理她。
    王诗境乜斜了一眼,不悦道:“不在。”
    “他在哪儿,叫他来见我。”
    王诗境闻言神色一冷,刹那对丹薄媚出手,没好气道:“还是我送你去见他吧!”
    丹薄媚随手拂开袭来的梅花,道:“不必,你干脆告诉我,他在何处。”
    尽管王诗境出手漫不经心,但她能随随便便散去攻击,也实在很有两下子。
    崔采衣诧异地对她微笑。
    丹薄媚看见对方笑得那么好看就很生气。以至于王诗境告诉她,他师父在九泉之下时,她也没转身下山。
    他师父死了?死了就死了吧……
    丹薄媚盯着宁寂这样想。
    大约她的目光太过强烈,宁寂也感受到了,回头来看着她。须臾之后,他认出了她的气息,点头道:“你的伤,好了许多。”
    ——美人在侧,难为你还记得我身上的伤。
    丹薄媚心中恶狠狠地咬牙,开口却只惜字如金地答了一个字:“嗯。”
    “要过来坐坐吗?”宁寂眉目静如止水,根本不是诚心诚意邀请她。
    ——我才不过去坐,免得搅了你们*,你心里着急,又不好意思立刻撵我走。
    然而丹薄媚抱臂走过去,冷淡道:“哦。”
    王诗境看着她走到宁寂旁边坐下,微微冷笑道:“看起来这位姑娘不大愿意坐在这里,只是给你面子而已啊。”
    宁寂平静道:“应该的。”
    “什么是应该?什么又是不应该?”王诗境回眸凝视那两拨人互相仇视的眼神。
    丹薄媚冷笑着呛声道:“你师父的死就是应该。他活着就是不应该。明白了?”
    王诗境乜视她,道:“你想动手?”
    她一字一句回答:“我想杀人。”
    崔采衣看着他们两人唇枪舌剑,不禁掩唇“噗嗤”一笑,挑眉道:“姑娘想杀他吗?”
    “她没那个本事。”王诗境起身,懒得理她。
    丹薄媚也偏头去看宁寂,不屑道:“他没那个资格。”

  ☆、第54章 太上忘情

枝头绿梅簌簌作响,落了他们满头。
    丹薄媚望着宁寂发上的花,想要伸手去拂落,但又很怕他躲开,或说一句“不必了”。
    她知道他一直在让宫梨活过来,也知道自己跗骨的仰慕将永没有回应。
    她想:她不能再继续靠近他,他是宁氏的人,而宁氏是她的敌人。将来她若有机会,势必要为丹氏讨回公道。到那时,他又会怎样对她?他应该恨不得当初没有救过她、没有帮过她,没有认识她。
    可是她又想,他那时还多小啊,灭丹氏,是上一辈的事,与他无关。他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氏族参与了此事,不然怎会知道她的身份还要救她?
    可是他毕竟是宁氏的人。
    与宁氏比起来,她算什么?到了争锋相对时,他们终究只是敌人,连朋友也不可以。
    现在斩断如此隐秘的情愫,于谁都是好事。
    她应该立刻下山,把他抛到脑后。
    她根本不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人,她要做的事,容不下这段情。
    丹薄媚狠了狠心,回神却见到崔采衣已伸手去拿下他发间的绿梅。宁寂微微偏了偏头,见崔采衣手指悬在半空,神情尴尬,停了停,又不再抗拒,道:“有劳了。”
    崔采衣莞尔一笑,一一将花放在手心,道:“不客气,其实它们落在你头上,很美。”
    宁寂礼貌地点一点头,不再多言。
    丹薄媚浑身一僵,才知道,她的思想可以在脑海中承受“肝胆压柔肠”的刻骨之痛,然而她睁开眼,却仍怕见到一粒风沙吹进她的眼瞳。
    崔采衣的美貌与言行,不是一粒风沙,是淬了毒的钝刀。
    没有锋利的刀刃一次割破肌肤,却能在留下伤痕的同时,将致命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渗透全身。
    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丹薄媚起身下山,经过宁寂的背后时,她轻声道:“我走了。”
    “好,是该走的时候。”宁寂也起身,对王诗境与崔采衣点头示意,平静地跟在她身后,道,“我送你。”
    丹薄媚回头看看他,也不说话,也没拒绝,只管往前走。
    王诗境若有所思,突然道:“你找我师父做什么?”
    丹薄媚止步道:“你不是天机绝脉传人么?你算一算,便知道了。”
    王诗境抖落再次披了满怀的梅花,道:“我只算天下大势,不算个人缘起缘灭。”
    “我看,是你学艺不精吧?”
    “也许。”王诗境不在意地俯视山下,“师父曾说,倘若一个人把未来算尽了,那也活得太无趣了些。”
    丹薄媚闻言双手一紧,冷笑道:“是,他是用不着把未来算尽。他只要随随便便一个预言,就可以夺走我全族性命,看我们在红尘中苦苦挣扎,多有趣啊!是么?”
    “你不是还活着?何来族灭?”
    王诗境眸色一深,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身份,神态也为之微有异样。顿了顿,又难得解释道,“师父的预言,几乎不错。”
    丹薄媚却嗤笑道:“可是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个预言,我们不会族灭,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与其说他是预言者,倒不如说他是制造一切的凶手。”
    王诗境道:“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没人说得清。但因果轮转,斗转星移,都已注定好了。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过是顺应天命的一粒棋子。况且,早在十年前,师父便因此为人所杀。师叔半年前命丧微尘宫主手中,也是因为你。但他们此前,都早已预料到了有此一劫,却不躲不避。若说你觉得无辜,愤愤不平,我师父与师叔也不过只做了身为天机绝脉人应做的事,无端端为人所害,我又该如何对你?”
    丹薄媚定定地看了王诗境一会儿,心中不免觉得他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尽管这个预言是一个□□,掀开了大混战的开端。
    但是如果四国七族没有恶意,再多十个预言,又能怎样?
    究其根本,一切外物都是虚妄,唯有本心是根源。
    他们心中早已对丹氏的鼎盛有意打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这个预言恰好成为连接各方的一条纽带,于是他们变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
    若如白氏,原本无心加害别人,即使知道预言,也并不与他们联手。
    丹薄媚吐出一口气,想通这里,口气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只问:“你师父死在何人手中?”
    王诗境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继续去看山中浮云,道:“应四爷。”
    “应氏不是也参加了么?”
    “应六与应四没有参与。应六在大战之前,自废根基,病得下不来榻。应四么,他那时正要冲击真灵领域,在闭死关。”
    王诗境说到这,又摇了摇头,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散漫,道,“想这二人,在大战前的九族堪称天才。应六年纪轻轻,却跨过沟通真灵这一道坎,直接触摸真灵领域的大门。应四剑术的成就甚至超越了秘术的威力,他若成功跨进真灵领域,恐怕同辈无人能在他的领域中活着走出来。只可惜,一个自废根基,一个听闻丹氏族灭,冲击桎梏时走火入魔,大抵现在也突破不了。”
    丹薄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二人与丹氏有什么关系。须臾后,她道:“你话好多。”
    “……”王诗境拂袖冷哼一声,再也不跟她说话,自顾自踏着石板路回去竹舍。而他一走,小几上那套珍贵的茶具也自主地跟在他身后。
    崔采衣对丹薄媚笑了一笑,才问宁寂道:“你也要下山了吗?”
    宁寂道:“是,我有事。”
    “什么时候再来太阿山上?”
    “我来的时候。”
    崔采衣无奈地笑,点了点头,温柔道:“好,那么,请多保重。”
    宁寂点头,道:“你请自便。”
    丹薄媚看着他们依依惜别,心里很不痛快,先一步转身走了。没多久,宁寂已经不紧不慢走在了她身边。丹薄媚见他全然没有想跟她说话的意思,不由冷笑了一声。
    宁寂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道:“你冷笑什么?”
    “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走?”丹薄媚反问。
    宁寂道:“我的事,对你不重要。于你而言,你有急事要去办。听闻,天姥峰四宗大会已开始了。你不着急么?大会比武,护宗长老又不能出手。仅凭太清宫主,想必差些火候。”
    丹薄媚心底一惊,才突然想起这桩事来,急忙加快步伐,又偏头故意道:“太清师姐好歹是没有受伤的,我还带着伤,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再说,我已被逐出仙宫了。”
    “微尘宫主只是一时气话。”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气话?”
    宁寂看她一眼,平静地答:“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丹薄媚一下又笑起来,想了一会儿,突然问他:“你知道方才王诗境说的‘真灵领域’是什么境界?我才领悟龙术,幼时无人告诉我九鼎秘术的分级,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境界。我不想跟他说话,就没有问。”
    “九族子弟领悟秘术后,第一重浮鼎幻影,现在八族之中,七成在这个境界。第二重古兽化形,第三重沟通真灵,第四重真灵领域,第五重杀身证道,第六重返璞归真,第七重太上忘情。”
    宁寂牵了她的手,在腕间探了探,轻轻放下,道:“你的龙术大约在第三重后期。龙鼎在手,领域未必不能使出来。刚领悟就有如此境界,你的天资乃我平生仅见。”
    丹薄媚点了点头,道:“只有七重?”
    “不,十重。但我想你若能突破,最好只停在第六重。不论年轻一辈,还是隐世老人,那时你都已算是天下最强的几人了。达到‘太上忘情’境界,未必是好事。”
    她避而不答,问:“你到了哪一重?”
    “你觉得呢?”宁寂偏头静静地看着她。
    丹薄媚低声道:“你在冲击太上忘情。你太强了,实话告诉我,你是否已经天下第一?”
    后梁皇宫的十神阵是大一统时代九主联手布下的。在那样辉煌的时代,九主实力怎么也不可能在第七重之下,甚至可能达到了第八重、第九重的境界,可是宁寂一人硬闯了进去,即使重伤垂死,却仍然还有逃命之力。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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