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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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也没急,笑道,“扶风才干自然是有的,只是,闽地与江南大势不同,当初我亲至闽地,以皇子藩王的身份,力排众议,扶风方得以掌闽地驻军。按理,将军么,会打仗就够了。但江南不一样,江南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扶风以何服众?仅凭在闽地的战功,怕是不足。”
南安侯笑了一下,道,“并非柳将军战功不足,怕是殿下觉着臣难以掌控江南局势,反会误了柳将军。”
“侯爷误会了。一力降十会,侯爷江南兵权在手,便没有不能掌控的局势。侯爷也知道,靖江与南安州,相隔的就是一个闽地。何况,海上也无甚太平,闽地自来多匪患,没有扶风坐镇闽地,闽地怕是难以消停。”五皇子担心的不是南安侯掌握不了江南局势,而是江南这一锅粥委实不好炖,南安侯要掌江南,必得一番血流成河。平国公府柳家的嫡庶之争,五皇子也知道一些,柳扶风这嫡子嫡孙年少时摔坏了腿,同他跑去闽地挣前程,可想而知柳家这庶系多强势,而柳扶风庶出二叔一向与东宫交好。江南之地,东宫系势力庞大,且这几年东宫与他关系平淡,五皇子怎会放心让自己的心腹爱将去江南。五皇子与南安侯道,“我与侯爷推荐一位将才如何?”
南安侯眉心微动,“李宇李伯爷?”
“正是。”五皇子是个坦率人,他直接道,“宇表兄乃难得的悍将,依宇表兄的出身,江南何人能敌?不过,他还在家里养伤,最好侯爷亲去一趟。”柳扶风有人敢招惹,李宇是断然无人敢惹的。哪怕东宫,也得给文康长公主三分面子。
南安侯道,“殿下的眼光再不会错,臣明日就去。”
虽知南安侯是军中老手,五皇子仍是忍不住道,“江南的事,宁缓勿急。”
南安侯真的笑了,他与五皇子打交道的少,真不知道五皇子是这样的实诚人。多少人都是眼望他得胜归来,唯有五皇子劝他莫急。南安侯也多了几分郑重,道,“臣明白。”他道,“既是殿下说柳将军能守住闽地,那闽地的军备,臣就不动了。不过,有一事,殿下给臣一个准话。”
“何事?你只管说?”
南安侯声音放低,淡淡地却险些吓着五皇子,因为南安侯道,“海匪段四海那里的事,他会不会与靖江相勾结?”
其实,南安侯问的这话,五皇子可以说“不知道”,但如果这样回答,俩人也就没必要继续谈了。
只是,五皇子与段四海之间的联系,天知地知,他们夫妻知,余者也就谢尚书与穆元帝知道了。皇子同海匪来往,这事……也就他爹默许,是万不能拿到台面儿上来说的。五皇子定一定神,他换了个角度来说段四海一事,五皇子道,“当初我依计避退剑州,一路上走走停停,是计诱靖江入瓮。彼时,我以为段四海也会上岸趁火打劫,就想着,倘能如此,正可将靖江的人与海匪一勺烩了。结果,段四海劫的是败退的靖江残兵,并未上岸。段四海此人,谨慎异常。他会不会同靖江勾结,谁都没法断定。”
南安侯道,“段四海的底细……”
“他对帝都豪门旧事,了如指掌。”五皇了并未相瞒。
南安侯道,“介时还请殿下帮忙,既想收靖江之权,必得成四合之网,别的地方臣不担心,唯海上,我朝海军防线太过薄弱。”
其实哪里还有海军呢。五皇子藩地建港口,都得出保护费给段四海。
南安侯这般说,不过是为了朝廷颜面。
五皇子也是盼着朝廷能收服靖江的,他想着,段四海这事既然南安侯都知道了,便送南安侯一人情,与南安侯说了说闽地与段四海之间联系的事。南安侯道,“如此,介时要请江姑娘帮忙。”南安侯并不会摒弃闽地,然后自己去与段四海联系,谁也不能永掌江南权柄,闽地肯尽心配合,南安侯也不会大动闽地。
五皇子一口应下,“成,我让王妃写封信给江姑娘。”
南安侯没想到原来这事儿还是谢王妃在管,不过,倒也不算意外,谢王妃素来是个借势高手。南安侯同五皇子说起江南局势,倒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尤其五皇子能顶着风险将李宇推荐给自己,虽然南安侯也是想要李宇为副手的,但这话从五皇子嘴里说出来,五皇子是担有风险的。且,五皇子诚心相帮,纵南安侯一向冷峻,对五皇子也多了几分不错感观。
及至南安侯告辞,五皇子道,“侯爷还要多加小心一人。”五皇子不是个爱卖关子的,他直接就说了,“白浪。”白浪曾大败永定侯,五皇子就藩三年未曾与其交战,但白浪乃劲敌,这是一定的。
南安侯有些诧异,他望向五皇子道,“殿下难道不知?”
“什么?”
南安侯负手,目光有些说不出悠远,口气却是淡然,南安侯道,“当年先英国公的府里便有一头白狼,为先英国公爱物,白浪此名,若所料未差,定是化名无疑。”
☆、第229章 副手
南安侯来访这事,谢莫如也是知道的,五皇子还是同妻子说了一声,谢莫如听了道,“南安侯掌江南,倒比旁人好些。”
“是啊。”五皇子又说了举荐李宇之事,五皇子道,“我看南安侯的意思,似是想动一动扶风,扶风一动,闽地军中没个主事的人不成。倒是宇表兄,也是难得将才。”
谢莫如微微一笑,“扶风是殿下心腹,南安侯自然知道殿下不会轻允。他这样说,想是为了同殿下谈一谈条件,让闽地配合他吧。”
“只要南安侯能顺顺利利的平复靖江,让闽地配合南安侯的战略也是应当的。”五皇子道,“只盼着少打几年仗,太太平平的才好。”
谢莫如笑,“殿下仁心。”
五皇子又道,“不知太子何时巡幸江南。”
“这事且不急,既是巡幸,便没有常驻江南的理。可要赶不上战事,太子不是白巡幸了。眼下怕是先要南安侯赶赴江南,时间差不多了,太子再去。”
五皇子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这也在理。”不过,五皇子有些忍不住,轻与妻子道,“咱们是皇家,太子更是储君,不大好与臣下争功吧?其实只要南安侯安安稳稳的平定靖江,太子便是大功一件,何苦要去……”何苦要去争臣下之功呢?五皇子很是想不通这一点。
凭太子的举荐之恩,只要南安侯大胜,自此不是夺权也胜似夺权了。
臣下能干,做主君的准备好赏赐就是,何苦去分臣下功勋,尤其是战功,生死之地挣出的功绩给主君分去,底下赏赐薄了,日后还有谁肯出力效死呢?
谢莫如淡淡,“殿下别忘了,南安侯并未东宫的人。哪怕南安侯平定江南,难道就会转投东宫?殿下太小看南安侯了。”
五皇子听这话却是不恼,反是觉着南安侯有风骨,五皇子道,“倘换个人,就不一定了。”
谢莫如道,“倘非如此,怕是陛下也不会放心南安侯主持江南大局。”连带吴国公也要给南安侯做副手,可见穆元帝对这位表弟的信任了。
把南安侯讨论了一番,五皇子方同妻子说了南安侯对白浪此人的猜测,谢莫如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这样的事,竟没人提过!
谢莫如冷笑,“这些人也可笑,不过一反贼旧事,方家早便得诛,真不知又有何可讳莫如深的?我看白浪也不必打仗了,哪天他来帝都走一圈,一报姓名怕得吓死一批!”
五皇子劝妻子,“兴许是别人以为咱们知道,才没好多说的。”
谢莫如更是来火,一拍桌子,“我跟谁去知道!过是有谁跟我说过!”
五皇子算是撞枪口了。
五皇子劝了半日,才把妻子劝好。第二天,五皇子还进宫跟他皇爹絮叨了一回,五皇子拿出说私房话架式,暗示他皇爹摒退内侍才说的。五皇子是这样说的,他神秘兮兮道,“昨儿南安侯同儿子说的,以前方家养过一头白狼,说白浪可能是化名。父皇你知道不?”
这话真把穆元帝能问的脸上灰灰,他老人家当然知道,只是,穆元帝不晓得五儿子不知道啊。穆元帝“唔”了一声,道,“就这点事儿?”
五皇子立刻瞧出他皇爹是知晓了,顿时大为郁闷,报怨道,“父皇知道怎么也不与儿子说一声,昨儿南安侯一说,儿子觉着自己跟傻瓜一样。”
穆元帝才觉奇怪,道,“你一直不晓得?”
“没人同儿子讲,儿子当然不晓得。王妃也不晓得,我们在闽地查白浪查了好几年,怪道啥都查不出来。”五皇子道,“都是父皇您不提醒我,叫我出个大丑。”
五皇子这般抱怨天抱怨地的,穆元帝只觉好笑,道,“谁敢说朕的儿子出丑?你这孩子,朕以为你知道呢。”
五皇子怨念深重,“儿子根本不知道。”
穆元帝笑,“行了,昨儿南安侯都跟你说什么了。”
五皇子大致说了说,听到五儿子向南安侯推荐了李宇,穆元帝很是满意,“阿宇这孩子倒有几分将才。”
“是。当初宇表兄去闽地,我还担心他服不了辛苦,又怕战前受伤。宇表兄有今日,全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多少贵胄子弟也没有这样的血性。”五皇子对李宇也颇是欣赏,他又关心起李宇的亲事来,道,“都忘跟父皇说了,我看姑丈急的很,在闽地时还与我打听来着。宇表兄打仗是一把好手,年岁比我还大,该是考虑成亲的事了。”
“别说你姑丈,朕都替他着急。”穆元帝说到外甥的亲事也愁,愁外甥不开窍,想给外甥说门亲事吧,外甥没那意思。这,这也不能瞧着外甥打光棍啊。又不是外甥不出众,实际上,李宇算是穆元帝最出众的外甥了。穆元帝遂对五儿子道,“你跟阿宇年岁差不多,有空多去瞧瞧他,也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延绵子嗣也是孝义之一,就当为父母尽孝,也该早些娶妻。”
五皇子也想去瞧瞧李宇,便应下此事来。
其实,五皇子甭怪太子嫌他,但凡太子想拉拢的人,总是叫五皇子抢了先,这叫谁谁心里能痛快啊。
南安侯任江南大总督一事定了,余下便是手下资源的各种配置。争大总督没争成功的,就要争总督麾下的位子了。南安侯的手比东宫不慢,东宫系给南安侯安排的副手是吴家人,南安侯自己找了李宇,而且这里头还有五皇子举荐的事。不要说吴家人,就是吴家人的族长吴国公也不愿意与永安侯府对上。
太子倒不介意李宇上位,正好得机拉拢永安侯府么,只是,怎么哪里都有五皇子的事啊!江南的事儿与你有啥关系啊,你就去举荐李宇,你还知道自己啥身份啥地位不?
太子委实火大。
五皇子这里却是在同李宇说话,李宇回帝都一直在养伤,打仗时用力过猛,伤得不轻,好在李宇年轻,且好大夫好药材的养的,如今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李宇正想打听一下江南战事,听五皇子说了想让他去江南的事,李宇并无二话,他道,“我小时候,最敬仰的就是南安表舅了,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在表舅麾下当差打仗。”
五皇子笑,“表兄你素来骁勇,刀枪无眼,也得留意自身安危才是。”
李宇在闽地这几年,同五皇子也是相熟的,他道,“战场之上,最忌贪生怕死,气势上一弱,必输无疑。打仗不怕死,怕死不打仗。我要怕死,就不会从军了。”
五皇子知他素来脾性,当然,李宇说的也在理,只是,他们是亲戚,关系当然不比常人,又是他向南安侯荐的李宇,五皇子自然是盼着李宇平安的。又说些战场上的话,就听李宇道,“可惜柳将军不好挪动,不然表舅就是如虎添翼了。”
“扶风守住闽地,便是大功一件。”
“这倒也是。”
二人说一时江南战局,五皇子方提到娶妻生子的事儿,李宇一幅没啥兴致的模样,五皇子道,“姑妈姑丈这把年岁,只当是安慰长辈,把亲事定下来也好。何况,你常年打仗不在家,留下妻子在父母膝前尽孝,也是好的。”
李宇道,“这娶媳妇,也得有顺眼的才成吧?”
“帝都多淑女,表兄你就一个都看不上?”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哪怕李宇出身尊贵,这话也忒得罪人了。
李宇已是而立这年,这个年岁,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道,“还没太顺眼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顺眼的。”
“你这样可不行啊,没个标准,可不得打光棍么。”五皇子苦口婆心的劝李宇,“这成亲吧,刚开始顶多见上一两面,只要彼此不讨厌就行了。日子是慢慢过出来的滋味儿,情分也是处出来的。”
李宇难得八卦,跟五皇子打听,“殿下同王妃成亲前,有啥感觉?”
“感觉?就是要好好待王妃呗,王妃是正妻,得敬重王妃。”五皇子笑,“这些话是我母妃叮嘱我的,其实我开始还有些担心,怕王妃太厉害,不好相处来着。待时间长了就知道王妃好处了,现在帝都上下,谁不说本王有福,娶得好媳妇呢。”
李宇心道,怕就殿下自己这样以为啦。自从五皇子娶了谢莫如,帝都里就流传着五皇子惧内的传说,当然,这事儿也就是嘴碎之人闲叨叨罢了。五皇子自己高兴,就是李宇看来,谢莫如这位王妃做的也相当不错,哪怕谢莫如的血统一直被人诟病,但谢莫如智商高啊。就像五皇子说的,自从五皇子娶妻,五皇子就开始在朝中崭露头角,直至成为今日唯一有战功的藩王皇子。
对比一回五皇子,李宇对亲事也就有些模糊的影子了,他道,“其实,只要人稳重端庄,别太笨,我也没什么意见。”
五皇子眼睛都亮了,不想李宇竟真给出了娶妻标准,五皇子立刻道,“表兄只管放心,定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五皇子回头就把李宇的娶妻标准同他皇爹说了,穆元帝一听也挺高兴,觉着外甥懂事,就凭“稳重端庄”这四字,就知道外甥是个明白的。男人娶妻,妻者齐也,要举案齐眉的妻子,日后上承宗嗣,下抚儿女,自然得稳重端庄才好。
至于“不太笨”的话,谁会给李宇这堂堂伯爵说个笨蛋做妻子么?
李宇都有爵位了,要不是已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