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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美人芜姜-第16部分

小说: 美人芜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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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干枯,茵葱的草场只剩下黄秃秃一片。每年九月的猎狩是郝邬族最隆重的比赛,族里所有的青年都踊跃参加,大家在旷野里骑射,一个半时辰内回来,谁手上打的猎物最多,谁就是今年获胜的勇士,那是一种至高的荣誉。
  不远处的操练场上彩旗飞扬,大上午的人还没去,就已经听见那边震天响的锣鼓。
  芜姜坐在小窗前,对着铜镜把刘海用细簪别起,又将新买的额饰沿着眉心垂下。她的额角在母妃悬梁那一幕,被扑簌掉落的簪子留下一道细小而永久的疤。打小梳刘海,是不想看见疤痕把伤痛念念难忘,后来晓得了梁皇在找她,才刻意地遮挡住眉尖小痣,怕不知甚么时候被从前的旧人遇识。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光洁的额,那际线丰美、细发绒绒,这样的女人常常有一双清澈灵闪的眼眸,无论年岁多少总能轻易将人勾动。芜姜扳好坠心的珍珠,又用指尖在胭脂盒里轻剜一点红,涂在唇上含了含,瞬间唇儿也娇媚起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又熟悉,然而却天生的喜欢。想起从前母妃也这样,她那时候还小,总是一目不错地站在妆台前看宫女给她装扮,一道道繁琐工序下来得用一个时辰,看去多么神圣。
  阿娘在背后给芜姜梳头,睨着姑娘鲜美的娇颜,笑眸间溢满赞喜:“时令开春,花儿就想要争奇斗艳;姑娘为情郎动了心,一夜之间便学会了梳妆。”
  芜姜听得脸红,便站起来,把胭脂也往阿娘的唇上涂:“阿娘取笑人。谁也不是芜姜的情郎,我打扮了给自己看。”
  妇人也不戳穿她。夜宴当晚夫妻二人早归,正想出去接姑娘,透过窗子却把那一幕恰好看见。竟然是只小辣椒呢,忽然把那小子的脖颈搂住,时间过了很久才进屋,嘴儿红肿肿了两天才消下去。
  后来两个人便躲来闪去的,他看她、她就横他,她看他、他就背过她,谁也不和谁说话。傻样儿,过来人的眼睛最毒辣,不喜欢才怪。
  “芜姜,芜姜!”听见门外女伴在叫,就催着芜姜快点儿牵马出去。
  ~~~*~~~*~~~
  操练场上喧嚣热闹,参赛的青年都已高坐上自家的骏马,姑娘们盛装相迎,扯着马缰和他们说话。那青春洋洒的美好年岁,爱情的味道便在眉来眼去间流淌,一个个都在为心目中的英雄鼓劲。
  芜姜走进场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孤冷的萧孑。他惹了她,她就不给他洗衣裳,此刻着一袭修身斜襟长袍满带风尘,那侧影清朗而劲武,墨发扬洒,看上去竟像个开疆辟土的将军。族里的姑娘们远远看着,笑容里满是倾慕,他却视若不见。他好像天生有一种气场,让人仰视,却望而怯步。
  “快看,芜姜,那是你家的项参军!”
  “呀,你怎么给他骑了那样一匹马儿?老马跑不快,看不把他拖累。”女伴们暧昧地扯着芜姜的袖子,挤眉弄眼叫她看。
  芜姜横了一眼,假装没看见。
  已经三天互相不理睬了,今早上又凤眸濯濯的,想问她借马,但他不开口示软,她这回就不吃他那一套。若不是为了胜出者那笔丰厚的赏赐,她其实还不想让他参赛呢,怕他借机跑掉。这会儿身下骑着阿耶的老马,看起来有些萧瑟。
  芜姜便促狭地掖起嘴角,偏花枝招展地从他眼目底下晃过。
  萧孑跨在马背上试弓箭,周围姑娘们帮着小伙子擦汗送水,时不时嘤嘤娇娇窃语。若放在过去,他必定满心不屑,怎生这会儿却觉得莫名落拓……和寒酸。想起那小妞满心崇拜地站在自己目下,被一群骑兵艳羡打量的一幕。
  果然有些味道不能尝,尝过了之后再缺,就断不掉了。
  “哦,她今日身体些微不适,正在家中小歇。”萧孑容色冷淡地搪了个谎。
  只话音才落,却看到那丫头被几个女伴簇拥着往前方掠过。着一袭藕荷色百褶裙儿,半袖小衫在腰间收拢,把少女婀婉的身段勾勒。那眉间缀着珍珠额饰,樱樱小唇上还抹了胭脂,看起来气色不要太好。
  还是头一回见芜姜晕染红妆,那娇那红,竟是另一番别样风情的妩媚。一时周围人们的眼眸都跟着芜姜转,有骑兵问萧孑:“看起来根本没病啊!项参军,你家的小美人今天怎么不黏你?”
  “我们郝邬族的姑娘都需要哄,要是惹了她生气,就快快甜言蜜语把她哄回来!”有眼尖的看穿,迅速接过话茬。
  “是啊是啊,哈哈哈——”青年们便善意地调侃起来。
  萧孑脸上有些挂不住,一双冷长的凤眸隔空看住芜姜。本来以为她定会被唬着走过来,结果竟然只是横了他一眼,便携着裙摆径自走到台前的矮凳坐下。
  赛场上秋风习习,把她的裙裾与乌发随风舞动,那红红小嘴儿半张,倔强的小鼻子真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哦,萧孑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小妞已经许久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了。
  戒食看着师哥试弓箭,满腹都是不放心:“师哥,你该不会骑着骑着就跑了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跑喽,我就敢把那丫头带回中原去,送到你老子府上做儿媳!”
  蠢货,一匹老马能跑到哪里去?
  萧孑盯着不远处芜姜的侧影,那荭荭半启的唇瓣渐渐在目中放大,残留在心中的美妙体验便崩塌了高筑起的意念。
  冷觑了戒食一眼:“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呃,”戒食回头看了看,一口烤肉差点儿呛住——美得不像样了,不肯去:“我说怎么好半天闷在屋里不出来……我不去,是谁先惹了她,谁自己去圆场,我怕被她抽鞭子!” 
  只话音才落,屁股后面就被重重搡了一脚:“叫你去你就去!叫不过来别怪老子真把你甩了,到时候你在这里也留不住!”
  天底下最没情义是师哥,他在他心里就是一坨屎,只好愤愤然地穿过人群。
  ——*——*——
  “姜姜~~~”芜姜正在和小姐妹说笑,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麻僵僵渗人骨头的轻唤。她知道是他那个腻来腻去的胖师弟,假装耳聋听不见。戒食又很没骨气地复了原声:“嫂子,我师哥叫你过去一下。”
  “嘁嘁嘁~~”姑娘们回头看,看到是个袈裟反穿的大胖哥,满面谄媚地站在身后,不由捂嘴吃吃笑。
  戒食觉得很丢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他一看见女人就局促腿软。但是想起师哥的要挟,只得应着头皮道:“我师哥说他错了,他要给你亲自道歉,你不肯过去,他在场子里过不来。”
  芜姜不动,眼眸悄不然地往赛场里瞄了瞄,果然这会儿正滞滞地看过来呢。那英健身躯骑着匹老马,一双凤眸潋滟,似欲言又止,竟然还有点讨好的意思……哼,也许又在装可怜,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芜姜抱着膝盖:“我不去,我腿酸。”默了一下又撅着嘴儿道:“……那他可有说他错在哪儿了?”
  欸,戒食就知道还有戏了。他想,反正谎话都已经撒了,也不介意撒得更大一点儿,先把人哄过去再说。
  便长吸一口气道:“他说他不该吃了你的小嘴还不承认;不该那天晚上被你亲了,又反过来把你啃了老半天,第二天还骗你是条毒虫爬过。他说他平时故意对你冷,是怕喜欢上你以后难以自拔。其实我师哥这人吧,就是嘴硬心软,我被他凌虐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你一个这样上心。这要换作别的女人,别说亲你了,你要是敢亲他,他就敢立马割掉你的舌头去喂狗……”戒食越说越顺溜,干脆豁出去不管了:“他还说你今天可漂亮,看见你坐在台上被人看,他心里就止不住发酸。叫你过去他面前站着,不许在青年们跟前继续晃……”
  “嗤嗤~好啊小芜姜,原来亲都亲过了,你还说和他什么也没有。快说,几时背着我们干的小坏事?”
  “快别折腾我们的项参军了,你看他,眼睛都定在你身上移不开了。”
  ……
  周围女伴们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暧昧,芜姜听不下去了,抓起板凳扑腾站起来:“死胖子,你快给我闭嘴,再说下去我先割了你大嘴巴!”
  “扑通——”板凳砸下来,戒食话还在嘴里,人已吓得抱头鼠窜。
  逗得女伴们笑不停,纷纷站起来,推着拉着芜姜下台去。
  那边厢萧孑正蹙着眉宇,看胖子手舞足蹈也不晓得在掰些什么,一回神便看到芜姜一挪一挪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那镀了妆的小脸蛋娇俏动人,凶巴巴把人爱看不看。
  真是可恶得挠人。
  他嘴角不经意地扯了扯,木着脸等她走过来:“来了?三天没理我。”
  “道歉呢?”芜姜勾着衣角,站在几步外不肯靠近。
  

☆、『第二一回』妒谋

  “道歉呢?”芜姜站在几步外不肯靠近。她想到那天晚上竟然主动抱住他亲,脸颊上就堆满红晕,像上了胭脂粉儿。没好意思正眼看他。
  萧孑蹙眉一愣:“道歉?”他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晓得道歉两个字怎么写。
  好啊,人来了就出尔反尔。
  芜姜拽着马儿就准备走:“……梁狗,我猜你就是这么可恶的,没有下一次了。”
  萧孑睨了眼不远处的戒食,但见他这会儿躲在姑娘堆里啃着肉串,大脑袋畏畏缩缩的,猜这死胖子一定说了什么叫这小妞多想了……看那一副气哼哼小脸红红椿心萌动的小模样。
  但来了如何轻易放她跑掉?他现在正需要她的那匹小骏马。
  便伸手把芜姜马鞭一紧:“又生气?你过来,有话好好说。”
  芜姜用力往回拽,但是拽不动。眼角余光往后瞥,瞥见萧孑俊颜上微启的薄唇,她想到那薄唇曾经含住自己的口儿,那么用力地在里头翻翻搅搅,怎生得一颗心就又气又不听使唤。
  算了,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芜姜说:“戒食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我要你亲口再说一遍。”
  “听多了不腻嚒?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萧孑才懒得计较是甚么,反正那胖子都躲不过一顿揍。长臂略一用力,芜姜就连人带马被他拽到了跟前。
  他晓得她这会儿需要哄,便俯身贴近她的脸颜。那小嘴儿娇蛮地撅着,一双墨瞳秋水含情,叫他少腹下一股火烧得难受。差点儿又啃了过去,但是不能啃,这妞儿有毒,她和她倾城祸国的母妃一样,沾多了会叫人上瘾。前些天吃了她一次,后来梦里就没被她少潜入,晨起嗓子口都发干。
  萧孑龇了龇牙,最后便只是用食指在芜姜的唇上轻轻一拂:“有只蚊子,小心又被爬肿了。”但见她杏眸怒睁,看起来像要气哭,只得又改口道:“还想要?……那就等我狩猎回来给你!”
  这就等于是变相承认“欺负”过芜姜了。
  那凤眸潋滟,棱角分明的薄唇几乎与她贴着一线,在旁人看来,分明是当众亲吻呢。哪里来的蚊子?
  “吁——”周围的青年们纷纷吹起口哨。
  芜姜小脸羞得绛红,手上马鞭扬起来:“项子肃,没有人比你更可恨了!”
  “可恨也是你捡回来的男人。借你的马用用,这只骑不惯,怕输了给你赚不回赏银!” 萧孑趁势把她小手儿一抓,另一臂绕过去将她的马牵过来……终于得逞了,天晓得刚才差点儿没忍住亲下去。
  “咯噔咯噔——”打远处驰来一匹漂亮的阿克哈马,那马上身影年轻健壮,宽大的衣袍在风中鼓起大包,竟是把自己禁闭了三天三夜的骑兵队长拓烈。人群蓦地安静下来,顷刻又立刻欢呼雀跃。
  看台上的黄罗伞下,妲安顿时兴奋地抱住首领夫人:“阿妈,看,我就说拓烈他一定会为我而来的!我这就下去找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风一般往赛场上飞奔了过去。
  “拓烈,你真棒!”芜姜欣喜地看向拓烈,才扬声赞好,便听脆生生一句:“拓烈哥哥——”
  晓得妲安来了,便站回萧孑的身边,并不再多言。
  “拓烈哥哥,谢谢你为了我们的将来重新振作!”妲安从女奴手里倒过酒水,垫着脚尖呈给拓烈喝。她的胸脯挺得又高又满,使那得过男人爱宠的身体看起来更加丰美。
  拓烈皱了下眉头,但一想到那荒草地上点点滴滴的红……到底还是接过来喝了。
  眼睛却越过妲安一直看向芜姜,看见她今天染了唇脂、戴起额饰,娇美得就像那出塞远嫁的中原公主。他发现芜姜自从遇上这个汉人的参军,就越来越懂得“女人”了,从前和自己一起,却从来只知清汤寡水……也许这就是兄长和男人之间的差异吧。但他后来已经想通,只要她能好,他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就行。旁观心爱的人幸福着,未必就不是一种拥有呢?
  拓烈擦了擦嘴,把酒葫芦还给妲安:“谢了。比赛开始了么?”他的嗓子依旧是久未开口言语的涩哑,但眸中的鹰芒却已复原。
  妲安也越过人群看到了芜姜,看到有了心上人的芜姜越来越引人注目了。从前是清寒的,现在却有一种说出来的媚,也许连她自己都不自知。
  妲安自然知道拓烈的目光看在哪里,眼神不由微微黯了一黯。
  但顷刻一想他终于肯接纳自己,又兴奋地冲台上扬了扬手:“你来了就开始了,我这就给阿爸打手势。” 
  那边厢首领见状,便叫人挥出彩旗。
  “承让!”拓烈对萧孑打了一拱。
  “承让。”萧孑也淡淡回之一礼,那锣鼓声通天震响,顿时两骑骏马便风一般飚出甚远。
  周围空寂下来,芜姜对妲安打了声招呼要告辞……本来一切好好的,现在弄得这样,她也不晓得该和妲安再怎么聊。
  她也是个小心眼儿,轻易懒得与人计较,但谁对她好、谁算计过她,心里也记着帐呢。
  “芜姜——”妲安看着芜姜用小彩绳系成两束的乌亮长发,从前那么好脾气的芜姜不理人,她心里瑟瑟的很不习惯。她还有那么多秘密在她手里呢。默了一默,便笑盈盈在身后叫住芜姜。
  “芜姜,那天晚上我和拓烈在一起了……我是说,我和他‘那样’了一整个晚上……阿爸说下个月就为我们筹备婚礼。你的呢?你和他成亲后会回到中原去吗?”
  那眸光闪闪的,妲安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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