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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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谢月非常不满这种答复。但听着姐姐把“对不起”三个字翻来覆去的念诵,每一声都伴随着悔恨的泪水,一滴滴洒在自己脸上,好沉、好烫……
不需要什么理由了。
清楚地感受到姐姐内心的自责和哀伤,谢月勉强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这一次,两姐妹流下的都是辛酸悲苦的泪。
等到她们释放完积累了六年的痛苦和压力,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的能量大增,两姐妹却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倦意阵阵袭来。于是彼此扶持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挪到床边,相拥着倒头睡下。
就在谢家姐妹心情放松的进入梦乡时,宕冥和明寐这对同遭无常陷害的难兄难弟,也在药水罐里做着大梦。
和不时做出咬牙切齿表情,甚至摆动手脚,似乎正在梦中痛殴无良师父的虎王比起来,宕冥的情况要安宁的多。但只要看看脑电波图就知道,这位来自雪域高原的密宗青年高手做的梦,并不比他隔壁的人和平。
明寐的灭绝一击,在宕冥脑中烙下了深刻痕迹,此刻正在他的梦境中一遍遍回放,每看一次,对宕冥的心灵便是一次震撼,时间一长,他渐渐领悟了其中的奥妙,不禁为其中蕴藏的绝大杀性感到骇然——这种纯粹为了毁灭而创造的武功,实有大半已入魔道!
但在理性之外,宕冥潜意识中也有某种力量在为能看到这式绝招而雀跃,那是他身为武者的求知欲和好胜心在蠢蠢欲动。随着对“末日”理解的加深,宕冥情不自禁地开始在脑中模拟施展,并尝试以自身所学去弥补其中缺陷、消弭杀性……最后竟演绎出一套完全不同的武功,大大助长了他本身的修为。
在取得了突破之后,宕冥的脑部活动才平静下来,真正进入深层睡眠状态。隔壁的明寐几乎在同一时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肌肉放松,脑电波图呈现出δ波状态。让一直紧张注视着他的僧医和护理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这边也安静下来了。”
“总算可以放心了。不过,他们两个的脑电波活动配合的蛮有节奏,又几乎是同时安静下来,难不成刚才一直在梦中比武不成?”
“怎么可能,又没把他们两个放在同一个药槽里。新人类之间的感应力再强,也没可能穿透两层障碍产生共鸣吧。”
“你的话也有道理,但是……常理这两个字,对新人类来说有意义吗?我总觉得他们就是专为了颠覆一切常理而诞生的。”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纷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垂直悬浮在红色药液中的那两个人。
宕冥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他很高兴可以苏醒过来,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头脑和感觉。他从药王院的床上坐起来,深深吸了一口,只觉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跟着呼吸,感觉真是好极了。
睁开眼睛,宕冥看到一张年轻的陌生面孔,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那凛冽的目光。如刀锋般直射过来,在宕冥身上一划而过,让他顿时感受到一阵寒意。
没等宕冥做出反应,那目光瞬间便消失了,少年换上了一张困顿的面孔,惺忪的睡眼微带不耐地看着他。
宕冥对他的表情不明所以,傻呼呼地回视着。少年转过身去,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然后又回头瞪了宕冥一眼。
宕冥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跳下床,跟在少年身后走出病房。穿过走廊,两人来到外面,穿过一片药园,前方渐渐传来猫狗的叫声,还有鸟儿们清脆婉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正在举办一场动物音乐会。
宕冥本来一直在奇怪,不知道少年要把自己引到什么地方去。现在听见这些动物的声音,顿时想起了自己的爱犬,心中恍然。
“你是带我去见伐折罗?”见少年没有反应,宕冥才想到对方不可能知道伐折罗是自己爱犬的名字,于是他连忙补充说明:“伐折罗是我的狗,白色的,块头非常大,比牛犊子还要壮实。”
少年继续向前走着,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但宕冥隐约捕捉到一点声音,对方似乎念叨了一句:“白痴。”
宕冥一窒,心想少林寺的人怎么都这副德性。不觉有气。但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面对面的骂自己,他也不好凑上去找不自在,只好闭上嘴巴再不作声。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领回爱犬后,自己立刻带它和天娜离开这座鸟寺。
沿着爬满花蓼、藤萝、忍冬、凌霄等藤蔓植物的花廊走到尽头,地势略为下沉,一座以荫棚为主体,人工山环绕其周围的较为独立的园中之园出现在宕冥眼前。
这座名为“苏生园”的园中之园西面和南面栽植着杨树、火炬树、臭椿等生长强健的高大树木,近处坡面或散植花灌木或片植铺地柏,结合地被草本形成立体观赏效果。
各色各样的植物成片点缀在坡面的四周:或与灌木组合,或与山石搭配,再现山地野趣。色彩缤纷的鸟儿们在空中飞舞,大大小小的动物则在地上嬉戏,其中不仅有鸡猫狗兔这类常见宠物,也有猴子和黑猩猩等灵长类动物,甚至还有形相可怖的巨蜥和蟒蛇等爬行动物,以及白虎黑豹这样的大型食肉动物,居然都和乐融融的共处一园。看得宕冥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虽然刚才下定决心不再开口自讨没趣,这会儿宕冥还是忍不出惊疑出声:“你们是怎么让这些动物和平相处的?”
问题抛出去后,引路少年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但旁边扬起了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答复了宕冥的疑问:“你看见它们脖子上的项圈没有?那玩意儿可以模拟多种生物的磁场,使不同的动物彼此误会对方是同类,或者是自己最畏惧的天敌,双方都不敢主动进攻,结果自然就是相安无事了。”
宕冥和少年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扫把头男生半躺在草坡上,慵懒地靠着一团白花花、毛绒绒的东西,姿势显得悠然而性感。
“嘿,这位老兄。”扫把头男生抬起一只手和宕冥打起了招呼:“你看上去已经强壮得可以和虎王大爷再干一场了。”
“虎王?”宕冥怔了一下,才想起那是明寐的外号,正想向对方打听一下他的情况,目光却忽然凝结了。因为他发现,被扫把头男生拿来当靠背的东西,正是自己的爱犬,雪獒伐折罗。
“真是非常温暖,这个绒毛球。大夫说了,他没见过身体这么棒的病狗。”扫把头男生虽注意到宕冥的目光,但仍继续躺在雪獒身上,还拍了拍狗的脑袋,“可是,它的心已经快死了。”
宕冥的心随着扫把头男生手的动作跳了两下,他扑到爱犬面前,翻起它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情况比上一次更加糟糕。雪獒的眼里,几乎没了生气,但它的身体正如扫把头男生形容的一样,非常温暖,没有任何生命力衰弱的迹象。
“可恶!”宕冥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拳力所及,把扫把头男生震得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们知道小墨这个人吗?”
宕冥抬头看了看站着的两个少年。他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扫把头男生身上,对引路的少年只是一瞥。不料,这次竟是为他引路的少年先做出了回应。
“来战吧!”
“嗄!?”宕冥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少年,只见他眼中又露出了那种令人生寒的光芒,斗志昂扬,不由疑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小墨?”
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扫把头男生,在被少年抢了个先后,就闭上嘴在一旁苦笑。这会儿见双方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动武的势头,不得不出面解释:“不,他是枫仔。”
“疯子?”宕冥愕然,难道自己竟被一个疯子牵着鼻子走了半天?可他真要是疯子,怎么知道自己醒了会想找狗?还能把准确无误地把自己引来这里……
“NO,NO!”扫把头男生把脑袋微微一摆,纠正道:“是‘木’旁‘风’,就是那个比二月花更红的枫。”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宕冥也把脑袋一摆,看着扫把头男生说:“你想说的就是这两句吧?”
“对,就是这个枫。”
“原来是枫仔不是疯子,可是……”宕冥看了看严阵以待的枫仔,皱皱眉头,把“他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疯子”这句话咽了下去,直接质疑道:“他既然不是那个小墨,为什么要向我邀战?”
扫把头男生转头看了看枫仔,在他冷漠的外表下燃烧着某种炽烈的感情,而一种坚定的意志,坚定到近乎顽固的神色,在他眼底稳稳地扎下了根。
“噢,我想,他的意思是……”扫把头男生代室友解释说:“他知道谁是小墨,如果你想让他告诉你,就得先和我们打一场。”
“和你们打一场?”宕冥眼睛睁得溜圆,不明白扫把头男生为什么也要插一脚进来。
“因为,”扫把头男生慢慢走过去,与枫仔并肩而立,“我们是同心一体的最佳组合。”他微笑着凝视宕冥,一股锐气从笑容中绽放出来。“刚才忘记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流川彰,你可以叫我阿彰,或者章鱼也行。”
听到最后一句话,枫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大白痴。”
宕冥在内心十二万分的赞同这句评语。
谢月从恶梦中惊醒后,仍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不由急出了一身虚汗。然后才发现原来是姐姐把自己抱得太紧了,她连忙用力扭了几扭,从谢晴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刚撑起上身,谢晴空双手就又搂住了她的纤腰。
“阿月,你要去哪儿?姐姐陪你去……”
谢月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动作太大,把谢晴空给吵醒了。连忙低头观察,发现对方是在说梦话后,她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往床背上一靠,陷入了回忆。
自拉萨市开始,谢月一直利用机动装甲的高科技设备,从极远处、从高空中监视着宕冥的一举一动,暗中保护她的主子天娜。待见到宕冥竟把虚脱的小姐送进了空中少林这个虎穴,就一直伺机潜入,欲将主子救出虎口。
在万丈高空中苦苦守候了半天一夜,上天似乎也被自己的诚意感动,固若金汤的磁力天幕竟然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故障,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分钟,但自己怎么可能抓不住这个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艾比安机甲的强大动力作后盾,赤手空拳的话,自己根本不可能劈开能量风量逆流穿越破洞,潜入寺内。
回想与能量风暴搏击的那短短三分钟,谢月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惊肉跳。最可怕的是,她前脚入寺,磁力天幕后脚就重新密合,只要晚上那么一息或是早上那么一息,她的下场不是被强大磁力把身体截成两段,就是一头撞在天幕上,落个粉身碎骨。
当时自己只觉得万分庆幸,现在冷静地考虑,那会不会是空中少林的请君入瓮之计呢?
怀疑的念头在谢月脑中一闪即逝。
不可能的,如果是为了诱捕自己,早就应该动手了。空中少林的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等待自己放松警惕,那刚才自己不知昏睡了有多久,又没有机甲护身,正是最佳的下手机会,他们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放下了这层担心,谢月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行动。不知不觉中,她的目光垂落到紧紧抱着自己的姐姐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抬起头望向摆在大立柜中的那座彩色塑像。
谢月左手轻挥,空气中仿佛有一道红色的鞭影掠过,卷住那座彩塑,拖近身前,然后落入少女的掌心。不料,手臂猛往下一沉,刚接住的彩塑差一点就从她的手上掉下去。
“好重!”银眸少女诧异的低呼一声,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交托着两手,捧住彩塑送到眼前。近距离细看下,她才发现这座彩塑原来是用多种有色金属打造成不同部件,拼组而成。因此才特别沉重,仿佛反映着制造者的心情。
而且塑像中的两个人物,其工艺的精细程度也有着极大差距。与精致到头发都一根根飘起来的谢月的塑像相比,谢晴空的塑像不仅用料低劣了一个档次,制造工艺也比较粗糙,甚至连面目都被刻意模糊,使得观赏者只能通过衣着、发型和熟悉的人物动作来辨别她的身份。
很显然,制造者是在通过这样的扬抑对比,表达自己的内疚心情,向失踪的妹妹传达一份深沉的歉意。
“姐姐,你的心意,我确实感受到了。”谢月放下塑像,伏身在依然沉睡未醒的谢晴空耳边低声说:“可是要我原谅你,仅仅拿出这种东西是不够的……”
“那么,我亲爱的妹妹,”谢晴空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低哑,语调中充满痛苦:“我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呢?”
谢月轻绽笑靥,银眸闪烁,飞掠过一抹煞气、一抹快意,又在姐姐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晴空全身一僵,悚然张大了眼睛,翻身坐起,盯着妹妹,红唇一阵颤抖,本能地想要吐出拒绝的字眼。
“不可能。”
宕冥平静而坚定地拒绝了两位少年的邀战。
“我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护法伏魔。决不会用它与人争强斗胜,逞匹夫之能。此等举动不仅于事无补,与人无益,反而会助长世间戾气,实为修行者最大的愚痴业障。”
义正言辞地说完这番话,宕冥弯腰抱起了爱犬,准备离去。
可是名叫枫仔的那名少年无言地移动身体,拦住了惟一的出口。扫把头男生阿彰带着叹息的表情,慢慢踱了过来,继续维持和同伴并肩作战的姿态。
宕冥深深地皱起眉头。
“枫仔固执起来是很难缠的,请老兄你就露一手吧。”阿彰两手插在兜里,优雅地耸了耸肩,劝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继续僵持下去,也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呢。”
宕冥把目光投向上空。藤蔓交织成的绿色天蓬变成了少年的帮凶,横亘在通往自由天空的道路上。虽然这层障碍非常脆弱,但对从一个缺少绿意的环境中走出的宕冥来说,那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无奈地收回视线,宕冥看着拦在园门口的两位少年,他们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并不能完全遮住背后的园门。但两人竟已懂得使用自身气机去封锁空间,而且他们散发的气息虽看上去泾渭分明,似是各掌半壁江山,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