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金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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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担心了,我看你刚刚是说的太痛快了!”冬夏拧了下她的胳膊,“什么都敢说。”
春林哎哎叫着,看向安芝,悻悻笑了笑:“欢儿,我这人嘴急,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安芝点点头,春林又求饶冬夏:“好姐姐,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乱说。”
“让夫人知道底下的人在嚼舌根,非赶你出去不可。”冬夏见她是真的怕了,拍了拍她的后背,“这金陵城中,你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活计。”
春林点头如捣蒜,弯下腰干活,再也不敢说了。
花园这儿安静下来,四个丫鬟各做各的,安芝她们早来了会儿做的快一些,冬夏见时辰尚早,就带着她去了账房那儿领衣裳,一样样给她说了清楚,回去时又提醒她:“春林那丫头喜欢说道,丽园的事听听过就罢了,你才来没多久,有些事不知道才好,省的说漏了让主人家听着。”
安芝看向冬夏:“冬夏姐姐你进府多久了?”
“快十年了,我婶婶在府里做老妈子,你别看我们是在外院,这可比伺候人轻松,内院那些个丫鬟,虽说赏赐比我们多,可主人家的心思最难琢磨了,这心可不得提着,你也是运气好。”冬夏说着忽然语气一顿,看着安芝,“适才光顾着教训春林,你认识大少爷?”
“我哪能认识大少爷呢,我爹娘过世了,家里欠了债,叔父就把我卖给了金凤楼,我逃出来了。”安芝垂头,拧着袖子,“遇到了大少爷救了我。”
冬夏张了张嘴,这才了然:“那你是真的运气好,遇上的是大少爷,还是这样的事。”明显后面还有话的,但冬夏嘴角微动着没有继续往下说,看着安芝有些同情,“不是那样就好。”
安芝怔了怔,哪样?
“大少爷当家四年,其实早该成亲了,君怡园里那些丫鬟啊,心里头都打着主意的,可正主都没进门呢。”冬夏见她呆呆着神情,笑着捏了她的脸颊,释然道,“也对,你还小呢。”
安芝给了个憨憨的笑,心里自然明白她这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沈帧和叶家小姐有婚约,这门亲事很多年前就定下了,原本几年前就该成亲,可四年前沈帧出事,命保下了腿却废了,从那以后叶家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就变得奇怪,悔婚也没有,就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拒绝叶家去定日子,两年前叶夫人过世,叶老爷终于是寻着理由了,让女儿守孝三年,将这婚事给拖下了。
算算日子,叶家小姐的孝期就剩半年了。
忙了一阵后,正午休息片刻后,冬夏带着安芝去前院西侧门那儿剪枝,安芝正给爬上树的冬夏递剪子,侧门那儿柳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男子,看装束像是生意人。
这几个人的脸色瞧着都不大好,跟在柳管事身后,经过安芝她们这儿时,她还清楚看到这几个人满额头是汗,待人经过,头顶传来叫声,安芝手快扶住踩空的冬夏,稳稳托住了她:“姐姐你没事罢?”
跳下来后,冬夏捂着心口看着被她给踩裂的树枝,心有余悸:“幸好你反应快。”要不然她非摔折不可。
安芝伸手一刀将快断了的树枝劈下来:“这样就看不出了。”
冬夏看了眼她单手拎着的砍柴刀,再看劈过的位置有些惊讶:“欢儿你力气真大。”
安芝笑了笑,冬夏也没在意这些,将捡下来的一些枝叶抱进一旁的篓子中:“刚才不该看柳管家那边的,差点出事。”
“他们来做什么?”
“常有的事,肯定又是哪家欠了钱换不出来求情的。”冬夏走远了几步,看这儿差不多了,拉着安芝去了另一处,“你呆着,我爬上去。”
“姐姐我来。”安芝将剪子交给她,双手扶着树枝,轻松的攀了上去,站定后向冬夏要剪子,冬夏还感慨,个头小就是好,爬树都利索。
府内的墙不高,从安芝这儿看过去,是能看到柳管家他们,进了宴客的园子后一路往前,到了一处四角亭停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亭子内还有别人。
……
“大少爷,胡掌柜他们求见。”柳管家将人带到,在亭子外恭敬请示。
不等亭子内的人开口,柳管家身后几个人等不及了,胡掌柜为首的,直接要进亭子里来,被守着的护院拦住后,便直接在台阶上求情:“大少爷,您再给宽限几日,我这货马上就到了,半个月,再半个月就到了。”
沈帧从一桌的账本中抬起头,看着胡掌柜,蓝白色的袖口外,骨节分明的手间,一支笔轻轻被搁下,随后是清润温和的嗓音:“半个月怕是不够,你这些货有人要了?”
胡掌柜脸色一红:“有人要,有人要了,货到了就有钱,马上给您送过来。”
对上那双深邃黑眸,胡掌柜喉咙一噎,即便是他看起来那么和气,他都觉得自己脚底泛凉,心一狠,嘴上这话便利索了些,谎话也说的极溜:“大少爷,我还接了一趟官运,等那钱到手就没问题了。”
沈帧没有戳穿他,从桌上抽出了一本账:“胡掌柜,我再多宽限你一个月,不过这利还得再加两成,倘若到时间你还拿不出……”
“我就把这铺子抵给大少爷您!”
沈帧笑了:“我要你的铺子做什么。”说话间,一旁的管事已经将借据重新写过,拿到胡掌柜面前要他按手印。
胡掌柜满心都是关于这一个月的宽限,后背的汗早已经把衣服给浸湿了,草草看过后要签,那边沈帧一句“胡掌柜可看仔细了”,胡掌柜即刻在两张纸上按了手印,唯恐沈帧反悔,拿了其中一张,也没顾着这墨迹干了没,折了折收入袖口内。
后边那几个见胡掌柜得了宽限期,心里头都抱着希望,你争我抢着想先说。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几个就没得宽限,说破了嘴皮子就差下跪了,最终离开时,脸都是苦的。
柳管家带他们离开,园子内安静下来,亭子中偶尔有翻书的声音,一阵风吹过来,沈帧抬起头,轻道:“要起风了。”
这时另一边,管事李忱带了大夫朝这儿走来:“大少爷,周大夫来了。”
沈帧点点头:“周大夫,我姐姐如何了?”
“大少爷,大小姐身体倒是无恙,只是这神志,比以往还要不清醒。”周大夫给沈家大小姐看了六年,起初还好,有正常的时候,这两年是越发的疯癫,也不认人了,对谁都有敌意,再这样下去,怕是没有治好的可能。
“周大夫可有什么办法?”
周大夫十分的为难,他也说不出什么办法来:“不能再让大小姐受刺激。”
沈帧摆手,周大夫恭敬行了礼后离开了亭子,过了会儿李忱回来:“少爷,夫人那儿说是要给大小姐再多添几个人手,洛椿节快到了,若还不行,就暂时关起来。”
“去外头找几个婆子。”沈帧并不意外母亲的决定,“那几个侍奉的人换掉。”
李忱即刻意会了少爷的意思,找几个不熟悉的来守,免得底下人嚼舌根再出事:“我这就去办。”
才走出亭子,李忱转过身,眼底闪过一抹纠结,最后还是开了口:“夫人还吩咐,五月节快到了,让少爷及早准备去一趟叶家。”
沈帧没作声,只看了他一眼,李忱就犹如逃命一样离开了园子,往前院那儿走去,经过安芝她们这边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树上的安芝,若有所思。
“李管事。”冬夏笑盈盈的与他打了招呼,“您这是要去哪儿?”
李忱收回视线,对冬夏的态度十分的客气:“出去办点事。”
待他出去后,冬夏伸手拉安芝下来:“那是李妈的侄子,在大少爷身边当差的,平日里待我们都挺客气,你要有什么想带的,他还会帮忙。”
安芝认得他,昨天在商行门口就是他安排自己到沈府来的,只不过刚刚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有打算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人家记得昨天那闹哄哄的场景这才多看了她几眼,这般想着,没觉得露出什么马脚的安芝也没在意。
等到了晚上,天才暗下来,安芝跟着冬夏回屋时,李妈带了个小丫鬟过来这儿,说是由她换了安芝的活,让安芝去丽园侍奉。
第5章 往事
这消息来的突然,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看着屋内收拾衣服的安芝,冬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李妈:“她昨儿才进府的,怎么会让她去丽园。”再说丽园那位主,欢儿这身板哪里伺候的住,怎么也得年长些的过去。
李妈也是半个时辰前才从侄子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从别处调过来一个丫鬟,这就匆忙过来换了,听侄子那意思,就是要新来的,几个婆子也是外头寻的,身强力壮的,一脸老实相。
冬夏沉默了,在府里呆久了,即便不是聪明人,有些事她也能猜到些,洛椿节快到了,大夫人最重颜面,找什么都不知道的去侍奉好过府里这些待久了的去,有谁要是敢在底下嚼舌根让这几个新来的知道,查下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欢儿才这点年纪。”
“这年纪怎么了,你进府时才多大。”李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丽园那活儿也不差,就是你们这些人都不叫人省心。”在沈府待久了,一个两个都把自己当小姐了,欺负大小姐是个疯的记不住事,侍奉的不尽心不说,还闹出那种和护院偷人的事。
冬夏抿嘴:“那我去送送她。”
“我送过去就行,这新来的丫鬟正好替了她,你辛苦些再带带。”
这是连嘱咐的话都不让她说了,生怕她说漏些什么,冬夏看着一脸呆萌样的欢儿,心中叹气:“行。”
李妈一路把安芝送到了丽园,这会儿天都黑了,丽园门口守着两个新来的婆子,看到她们也不做声,进去之后到了主屋前,李妈指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园里有六个婆子,还有两个在阁楼外,今夜你先一个人守着,明日会有人来与你一同照顾大小姐,记住,不能把大小姐一个人留在屋里,你需时刻照看。”
进屋后李妈又嘱咐了几件事,安芝抱着包袱,怯怯问:“若是大小姐饿了怎么办?”
“明早会有人送过来。”李妈提醒她,“今夜倒是没什么事,往后就是夜里出恭,你也得注意些。”
安芝点点头:“我记住了。”
李妈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府没几日就能到内院伺候也是你的福气,你且老老实实的,自是比别处要好。”
目送李妈出去后,站了一会儿后,安芝微曲的身子渐渐挺直,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怯懦,嘴角扬起一抹笑,漂亮的眸子内打满了主意,这丽园与库房前胸贴后背的,别人不乐意来,她可求之不得呢。
半合着内屋中传来了轻嘤声,安芝放下包袱后走过去,推开门,声音从屏风后的床帏那儿传来。
屋子内一盏灯没点,只有外屋透进来一些光,安芝绕过锦绣花屏,拨开幔子时,床上躺着的正是昨天夜里遇见的疯子,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原来这就是沈家大小姐。
“相公,别走。”沈歆紧眯着眼,像是置身在噩梦里,神情惊慌着,满头是汗。
安芝到一旁绞了布巾过来给她擦汗,看着这本该享着荣华富贵,被金陵城诸多子弟吹捧的女子,得知她的事还是在六年前。
她还记得那是芳菲四月,金陵城的河边飘着柳絮格外的美,她跟着大哥和小叔来金陵办事,从客栈溜出去往热闹的地方,走到百花井巷时见一楼外围满了人,她人小机灵,很快就挤到了最前头。
两辆马车停靠的楼外,一个女子被人用椅架扛了出来,双手无力的垂在了椅架外,白皙到惹人注意的肌肤上满是抽打过的痕迹。
从安芝那方向看过去,椅架上躺着的是个很美的女子,可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脸色煞白,双目无神不知看的是什么方向,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椅架抬的很快,就要送进马车时,楼里冲出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后边儿跟了好几个大汉,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不让他们将人抬上马车,那妇人还扯着嗓子喊:“沈家了不起,这可是咱们玉明楼买下来的姑娘,白字黑字签下的,还有她亲自按的手印,可没人逼她,现在你们说带走就带走,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到沈家安芝就竖起了耳朵,大哥这回来金陵也有与沈家的生意,这可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富商。
想时两帮人就打了起来,那楼里还有不少貌美女子站在窗内看,这时瘫在椅架上的那女子翻了下来,疯癫的往这边人群里要冲过来,被人拉住后又是撕咬又是扯的,神情狰狞的不像个正常人,嘴里叨念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场面乱成一团。
很快衙门里的官兵来了,这边围看的人群被驱散,安芝也跟随着后退了许多,最后她看到有人将晕过去的女子送进了马车,被官兵围起来的楼里,那个妇人还在吵吵嚷嚷说着什么,待马车远去后,安芝看到之前马车停靠的地方,地上有一小滩的血迹。
耳畔传来各种声音,也无需问,安芝就知道了大概,椅架上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金陵沈家的大小姐,她遭人欺骗,被卖进了玉明楼里,沈家派人来救时已经疯疯癫癫。
末了,安芝看到这些围看的人摇头叹息:“大夫都是行医济世,那位可真不是东西。”
人渐渐散了,旁人也不会向安芝这么个小姑娘解释什么,而当时的她还小,并不能清楚玉明楼里到底是什么勾当,待大哥找到她时问起来,做兄长的说的也模棱两可,只知道沈家小姐是被个坏男人给骗了。
直到半年前她打听到父亲留下的金樽落到了沈府,来到金陵后才将事情知晓完整。
当年沈家大小姐与人私奔,被骗卖了青/楼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沈家把人救回去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这时她才知道马车下那一滩血并非是两帮人打斗留下的,而是沈家大小姐被卖进玉明楼时已有了身孕,在玉明楼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才变成那日她看到的模样。
她才知道当初为什么一个楼里的妇人就敢对金陵沈家大呼小叫,六年前沈家波折不断,先是一桩生意出了差错,紧接着老爷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