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金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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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竹望着他轻笑:“谁告诉你的这些?”
“老管家就是这么说的啊,您回去之后和我住都成。”顾清禾到塌边,凑在她耳畔轻轻道,“爹这回为了咱们受伤,就且给他点好脸色。”
卿竹摸了摸他的头:“你爹把你教的很好。”他真的把他教的很好。
“那也是娘您将我生的好,还是您功劳最大。”顾清禾还不忘恭维她,可越是如此,卿竹心中就越是愧疚,不仅是对这孩子的,还有对顾从籍的感激。
一个时辰后,安芝将他们送出了门。
小小年纪的顾清禾行事已有了章法,也不需要安芝陪送回去,同在金陵城中,安芝想何时去看师叔都行,更何况,之后是人家一家团聚的时刻,她可不愿凑上去。
只是瞧如今这情形,怕是半年都用不着了。
目送了马车远去,转身要回商行,身后传来了声音:“丫头。”
安芝扭头看:“师公!”
卜离捻着念珠朝她走来,看样子是在这儿已经有些时候,安芝去看已经没入人群的马车,再看乐呵呵神情的师公:“师公,您是不是已经猜到师叔会去顾府。”所以即使是回金陵城了也没有来商行。
安芝带着他进商行,吩咐宝珠去沏茶,将这段时间的事与师公说了下:“师公,将来师叔若是不回宜山怎么办?”
卜离慢悠悠喝着茶:“那都是她自己所选,从她下山那刻起就结了这缘,没有了结前,纵使是留在宜山也无用。”
可如果了结的方式得用上师叔的一生呢?师叔可是要继承师公衣钵的。
“多年前观内收人,都有不得下山的规矩,二十几年前才改的。”过去宜山观内的规矩很严苛,收进来的弟子是不能成亲生子的,即便是将来下山,那也得秉持着观内的规矩,清净二字不可忘,不可嫁人。
二十多年前,那会儿安芝都没出生,观内出了一桩丑闻,有人私奔了,这件事之所以闹的沸沸扬扬,是当时私奔的对象是京城中的官家少爷。
因为这件事观内规矩改了许多,像安芝这样因病上山的,或来修行养生的,到了一定年纪都能下山回家去,过寻常的生活,而部分收回来的弟子,还与过去一样。
“十年前你师叔私自下山时,我就有所预料,所以也就没有传她医术。”
安芝恍然,对上师公的目光,嘿嘿笑:“原来师公早就想到这些了。”这次随师叔来金陵,也是做好了她将来不会回去的准备。
卜离拿出了个玉葫芦,悠悠喝了一口酒,看着她眼中似有笑意:“丫头,让你那小友来一趟,明日我就回宜山了。”
“师公您不多留几日么,上回去宜山遇上您闭关,我都没能和您好好说上话。”安芝笑眯眯道,“不如再住上几日,等我去宣城,一道出发。”
话音未落头顶就被金杆子轻轻敲了下,安芝捂了脑袋,卜离笑道:“学会算计师公了。”
安芝不肯承认:“哪有,我明明是太想您了,我那窖子里可藏了好些酒,都是这几年搜罗来的,全是孝敬您的,师叔我都没告诉她!”
卜离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是多留几日,给她口中那小友看一下病:“长进了。”
“我这就派人去请。”安芝叫宝珠去地窖取酒,“师公,您尝尝我这坛,比你这玉葫芦里装的都香。”
……
沈帧那儿很快回了消息,隔天一早,安芝带着师公去了沈帧的别苑,按着安芝之前说的,沈帧别的没准备,就叫人备下了酒和好茶,半日之后,卜离留下了三张药方。
当安芝从厨房回来,师公就留下了两个匣子两句话,招呼也没与她打,离开了沈家别苑,直接回宜山去了。
“你师公交代,让你将这个送去给你师叔。”沈帧指了指暗红色的匣子,“这个是留给你的。”
安芝好奇打开暗红色的匣子,里面也只放了一串简单的珠子,只是气味有些特殊:“师公还说了什么?”
沈帧摇头。
安芝看向师公留下的药方:“那这些呢?都要服用?”
沈帧想起那位道长说的话:你的腿已经恢复了一些,只是站起来时气力不足无法行走,这是你卧坐多年导致的,第一副药现在服用,第二副半年之后,至于这第三个方子,今后你若与那丫头成亲,就用它,倘若不是,就烧了罢。
想罢,沈帧轻笑:“先用第一个药方,是以调养为主。”
调养为主?这么说他的腿是能好起来的了。
安芝展颜,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之前她就看到他站起来过,如今再有师公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离开这轮椅。
沈帧望了她一会儿,眼神温和:“你之前去宜山也是为了这件事。”
安芝点头:“那时师公闭关,我也没见着人,想着事情还不确定,也就没与你提起。”
“为了我的事,让你多费心了。”沈帧确实是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的伤想那么多办法,“你很想我站起来。”
安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当然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说完后对上他的视线,安芝才觉察到有些不太对,沈帧轻笑:“知知,我很高兴。”
安芝蓦地抬起头,脸颊泛红,他叫她什么?
沈帧望着她,目光如春日煦和的风,温情到极致。
又是如此坦然的表述着他的心思,不需要去猜测,更不需要她去想里面所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真的很高兴。”
安芝看着他,嘴角微扬:“你说,顾大人何时会娶师叔?”
沈帧轻轻摩着扳指:“要打赌么?”
安芝背脊一挺,这能输?
沈帧笑着,门口那儿传来声音,李忱端了药进来:“少爷,这是刚煎好的药,您趁热喝了。”
“放着罢。”
沈帧神情自若,让李忱先放下,不等李忱说话,安芝上前将药碗给接过来了:“药得趁热喝,师公的药通常都开的很苦,凉了可就喝不下了。”
李忱在旁劝:“是啊少爷,药凉了不好。”
沈帧瞥了他一眼,李忱这会儿胆子可大,傅姑娘在呢。
安芝将碗递给他:“你怕苦吗?”
沈帧没作声,从她手中接过去,垂眸间,眉宇蹙了起来。
“喝多了就不怕了。”在安芝看来,他腿伤这么久,按理来说这药也是没断的,肯定早就习惯了,所以她也没提起这事。
沈帧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第84章 宣城
师叔去了顾府后; 安芝忙碌的生活中又多了个去处,但因宣城三伏集将至,在这半个月里; 安芝也就去了一趟顾府。
顾大人还没能下床; 抓获的曲家少爷已经送到了并州; 听闻是又拎下了牢狱,消息传回来时; 安芝已经准备要出发去宣城。
六月中; 一行人前往宣城。
李管家对宣城熟悉,就跟了安芝一同; 商行的事暂时交给了权叔和义父; 出发头两日; 安芝还在算下月出航的事。
七八日后的傍晚,在沿途的镇上歇脚。
已是三伏天,天气潮湿又闷热,傍晚时太阳余威下还热烘烘的,无风的天不动都能出汗,到了歇脚的小院后,宝珠就忙着去烧水准备沐浴的汤。
安芝让小梳子去临近的药铺配些降暑的药给李管家他们喝; 虽说走的不急; 但遇这样的天气,身子不好的人很容易吃了暑气。
不多时太阳西沉; 天际只剩下火红的晚霞; 小院终于多了些凉风; 宝珠将做好的吃食都摆到了亭子内,安芝下来的晚一些,只有小叔还在。
“小叔。”
身后有清脆声,唐侬回头,看到安芝穿着小襦裙朝这儿走来。
暑夏里,浅粉的襦裙轻薄裹着她有些纤瘦的身子,衣袖内隐隐透了些手臂白皙,平日里束着的长发,洗过后还未干透,随意的披在身后,风拂过,还有淡淡的清菊芬芳。
唐侬微怔了下,回神时安芝已经走入亭子,笑着坐下来:“小叔您这么快吃完了?”
还是那样的笑容,眼角如月牙弯弯,可就在这一瞬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唐侬面前的安芝忽然近了。
一只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唐侬抬眸,对上了一双关切的眼眸,清亮到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小叔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芝手心贴了下他额头后又贴了下自己的:“不热啊。”那怎么感觉小叔的脸颊有些红,难道是天太热的缘故?
长发从肩膀垂下来,芬芳浓郁了许多,唐侬笑着将她的手取下来:“没有不舒服。”
安芝坐了回去,还有些不太放心:“可能是这天太热了,也是我疏忽,之前师叔伤的那么重,就算是养了两年也还是得注意,这一趟赶上三伏天,明天出发时得避开正中午才行。”
“我岂有这么柔弱,不过是刚刚喝了几杯热茶的缘故。”
是么?
安芝转头看亭子一角,那边的确是有茶煮着:“那晚上早点休息。”
唐侬给她倒了一杯茶,指间轻点:“要去苏禄?”
安芝接过后抿了一口,又从碟子上拿了酥肉馍子:“嗯,等三伏集结束后就准备出发,年初这一趟没去,这回怎么也得亲自跑一趟。”
唐侬握紧了杯子:“让他们代你去就可以了,身为掌柜,常年在外跑可不行,商行内的事也不能全都交给别人。”
“小叔不是别人啊。”安芝满足的咬下最后一口,“有小叔在,还有李管家他们呢。”苏禄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这一行带回来的东西,意味着她有多少筹码,能够将计家折倒。
唐侬抬起头,神情微动。
“小叔您早点休息。”安芝想着还要去找一趟李管家,喝了宝珠盛的汤后,起身往后边的屋子走去。
唐侬看着她的背影,手中的杯子轻轻落下,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
……
隔天清晨出发,趁着太阳还没出来,马车行径在树林内,终于迎了一阵凉风,一个时辰后,气温渐渐升高。
六日后,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城门。
这时官道上的马车已经多了不少,说起来也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赶不上金陵那般热闹,来的人也非常多,安芝他们进城的时候,早摆的摊子已经蔓延到了城外,进城的人都会停下看看,生意也十分的不错。
李管家早派人在宣城杨河这边租下了一间铺子,要摆的货也早在十来天前都送齐了,人潮拥挤下,安芝在靠近杨河时下了马车,带着宝珠先过去,说来并不算长的路,也足足走了有一刻多。
“小姐,这儿人也太多了。”酷暑天大中午还有人,宝珠连伞都拿不稳,杨河这儿的街市并不宽敞,走到最后宝珠放弃了,伸手给安芝遮阳,“小姐,咱们,咱们这一趟过来,沈少爷怎么没与我们一道。”她明明记得沈少爷也说要来。
“这边。”安芝手快的将她拉回来,“到了。”
一抬头,对面就是租下的铺子。
铺子还未挂牌匾,按照三伏集的规矩,这一条街上的新铺,都得明日才能挂,而今天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其中一大部分是宣城的百姓,来凑热闹的。
安芝站在铺子门口往外看去,视线落在了斜对面的一间二层铺上,这铺子看起来与别家没什么不同,门口多了两盏多塔灯笼,垂在那儿十分好看。
宝珠捧了凉茶出来:“小姐,您先解解渴。”
“你别出来了,先去歇会儿。”安芝接了碗,叫了管事出来:“那边是不是计家的铺子?”
“是计家的,今儿一早才挂的灯笼,不过人来了一趟就走了,这些天也没见搬什么进来。”他们到这儿也有许多天了,杨河这边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在忙,唯有那家有些奇怪。
安芝放下茶碗:“我去一趟码头。”
宝珠赶出来:“哎,小姐您等等我!”
从杨河到码头,人少了些,宝珠给安芝打着伞,前边儿码头内进进出出不少运货的,安芝走到一处望过去,杨河那边没动,计家这边的商行忙的热火朝天,码头上运出来的货有三分之一都摆在了计家商行前,常管事进进出出,手中拿着簿子在清点摆下的货,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小姐。”
安芝往码头看去,隐约看到停靠的船,按之前送来的信,这应该是计家从登州那边刚回来的船,可运的这么急,杨河那边又没有动静,难道这次三伏集二堂伯他们不打算参加了?
安芝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三伏集对她的影响不算大,但对宣城的这些商户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计家因为那件事,去年的三伏集都没参加,今年要再错过,可就又是一笔损失。
如今的计家恐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损失。
安芝回头,忙里忙外的常管事看起来更心急了些,那些摆下的货袋中摆放的更像是软物。
难道是皮毛?
大热天这么来回的搬,再好的体力都会吃不消,有长工累的坐到了街边休息,安芝趁机上前问:“这位大哥,您这一趟趟来回的,搬的都是些什么?”
“登州来的还能有什么,都是些裘皮。”
“东西倒是不沉,就是催的紧,来回跑,这大热天的谁能受得住。”
安芝示意宝珠去买几碗茶来,笑着道:“不都是准备要参加三伏集,怕是忙着摆货。”
“那些是要送往杨子山的,说是傍晚前都得搬完。”长工接受安芝的好意喝了茶,没喘气,又忙着赶去码头了。
安芝默念他说的杨子山:“送去杨城做什么?”
站在这儿看的再久,安芝也无法得知答案,一刻钟后,安芝来到了计成云常去的小馆,与金陵城不同的时,宣城这边就有这么一片地方,从早开到晚没有关门的时候,喝酒听戏作乐样样俱全。
是许多宣城公子老爷们寻欢作乐的好去处,也是计成云最爱来的地方。
安芝在外给人塞了些银子,等了没多久那人就出来了,塞给安芝一张条子,看的宝珠一愣一愣的:“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计成云他这一段时间来这里找过的姑娘。”安芝看着字条上写的三个名字,落在了次数最多的灵秀上,“宝珠,去找两套男装来。”
宝珠一愣,男装?小姐要做什么?
安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晚上我带你来逛小馆,这云湘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