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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天作不合-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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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包。
  之后大家不这么唤了,贺渊倒颇有“二当家”的自觉,每日还抢祁威的活,窝在书房帮赵荞念那些鸡零狗碎的消息和杂报样本。
  赵荞一开始还心怀侥幸,希望凶巴巴对他很坏能让他知难而退,到后来却只能焦虑恼火又拿他没法子。
  打是打不走的,毕竟她手底下真找不出能打赢他的人,又不能当真以命相搏。
  骂也是骂不走的,因为他学会了有选择地“耳聋”。
  耍流氓窘得他落荒而逃?不可能的。他不知打哪儿学了污七八糟的东西,流氓起来赵荞已然不是对手。
  一连五六天被他这么跟前跟后,赵荞也不敢往広严寺那边去看岁行舟的进展,只能吩咐银瓶单独去,等她下午回王府后再问银瓶几句。
  廿六日黄昏,银瓶从広严寺回到信王府,将玉龙佩转交到赵荞手中。
  “岁大人说,成了。只是他自己的情形不大好,当时就倒下了。结香带了人将他送回家照应着,看样子怕一时三刻没法面圣自首。”
  “也不差三五日,正好明日内城大宴,我先探探陛下与帝君的口风吧,或许还能争取些余地呢?”赵荞接过玉龙佩,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明早还是做些吃的,再带上鲜于蔻一起去他家替他把个脉。”
  鲜于蔻到底是赵荞家医,虽不是什么名家圣手,寻常病痛还是没问题的。
  五月廿七,昭宁帝与昭襄帝君为贺渊及十五位在松原之战有功的金云内卫设宴庆功,也邀了几家地位举足轻重的宗亲、重臣携家人通往内城赴宴。
  赵荞也在受邀之列,原本该与兄嫂及四弟赵淙一道进内城的。
  可她早起梳妆完毕后,想想还是不放心,对兄嫂和弟弟打了招呼,便与银瓶、鲜于蔻一道先去了岁行舟的家中。
  岁行舟是鸿胪寺宾赞,不大不小的六等文官,虽不至于拮据,但也没多豪阔,数年积蓄连同妹妹托人带回的饷银,再加上早年岁大年还在时攒下的微薄家底,堪堪只够在城东买下个极小的宅子。
  当初他与岁行云琢磨的是兄妹俩先凑合这小宅子,左右岁行云常年戍边,几年才回来一遭,倒也不显局促。
  可昨日阮结香带了两个人送他回来,三人便留在此照应,这会儿又加上赵荞、银瓶、鲜于蔻,顿时就显得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
  鲜于蔻将众人都撵出去,只留赵荞在旁看着。
  岁行舟的脸色比前些日子赵荞在広严寺见他时更苍白了,唇上都没了血色。
  他躺在床上恹恹无力,虚弱地对赵荞歉意一笑。
  把脉一番后,她疑惑道:“岁大人这是怎么了?脉象弱得不像话。”
  赵荞想了想,让鲜于蔻先出去,才低声问岁行舟:“你莫不是也用命换的?”
  “不是。用别的东西换的。不必担忧,玉龙佩脱手后就是这样,歇几日就会恢复,服药是没用的,”岁行舟气息虚软,笑意却还是温和的,“二姑娘今日盛装,是要进内城赴宴?”
  “嗯,”赵荞低头看看腰间的玉龙佩,“要不,我还是把它给你拿着?”
  岁行舟摇摇头,轻笑出声:“我一生只有这次机会与‘他们’交易,如今交易达成,我就与寻常人无二,再拿着玉龙佩也没用处了。”
  对于他那套神神鬼鬼的说辞,赵荞不懂,从前也闻所未闻,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自也不懂该如何帮他好起来,只能听他的。
  “昨日银瓶说,你‘成了’,那如今行云她……在哪里?”赵荞有些紧张地垂眸望着他。
  按岁行舟最开始的说法,是往时间长河里倒溯,去某段已经过去的时光里为岁行云寻到续命的机缘。赵荞问的“哪里”,其实是想问在“哪个时候”。
  “我也不确定她那是在哪里,”岁行舟惨然一笑,“只模糊瞧见‘她’和身边那人身上的衣衫了,样式布料纹绣都眼生,总归不会是太近的时候。回头我画个大致出来,你找人瞧瞧是哪时候的。”
  “好。既有‘纹绣’,再如何也不该是太差的人家,那我就放心了。”赵荞眼中泛起起笑泪。
  “过几日等我精神好起来,就会自请面圣。届时我先去将那两千人接回来,之后听凭处置,”岁行舟轻轻咳了一声,“你今日进内城赴宴,什么都不必提,就装作不知这件事,算我求你。毕竟眼下还有余地,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你与这件事有干系。”
  “既你仗义,我也不会弃你不顾,答应过行云会照应你的,”赵荞想了想,“这样吧,今日我先探探陛下与帝君的口风。若有机会,我先求个特赦金令,到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如此甚好。你瞧,你不被牵连,能帮我的还多些,不是吗?”
  “我得走了。结香和鲜于蔻她们,我还是给你留在这儿。你这几日终究得有人照料着才行。吃的喝的也别省,算我的。”
  “好。”岁行舟知她进内城太晚不好,也不与她争辩耽误她时间,痛快应下。
  *****
  天热,今日宫宴设在承露殿的玉液池附近。
  玉液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泛舟其间倒也赏心悦目。
  昭宁帝心情不错,站在三层宝船最顶一层,凭栏迎风,与一众臣属有说有笑。
  她领兵出身的,在武官、武将面前素来会多几分亲近随意,这让那十几个初次面圣的内卫暗桩心中踏实不少。
  年纪最小的吴桐胆子大些,笑嘻嘻问道:“陛下,这宝船很威风,做战船都好使吧?”
  “战船可不能这么简单,”昭宁帝意气风发一扬手,“得有舰载火炮,还得……”
  另一头,耳聪目明的帝君苏放忍笑,对身旁的信王赵澈嘀咕:“还不都是你家老三早前同她说过的构想,这会儿拿出来与人显摆,跟她会造战船似的。”
  信王府三公子赵渭已在上个月随少府匠作司的人出京,去找合适筹办专改良新式火炮的地点,临行前面见昭宁帝,对她阐述了许多关于新式武器与重型战舰的构想。
  赵澈笑笑:“有本事当陛下面说去。按《圣政》开篇条款,虽天家夫妇共执江山,可你终究低人半头。任你是帝君陛下,背后说皇帝陛下小话也是不合规矩的。小心我家徐御史成为弹劾帝君陛下的千古第一人。”
  因赵荞晚到,信王妃徐静书这做长嫂的便留在案上等她,没有跟着上船来。
  “你个惧内的告密仔!说话越来越像你家徐御史了!”苏放鄙视轻哼,冷笑威胁,“你家徐御史这会儿可没在船上,若她知道了,明日你府上就会收到帝君陛下亲赐的侧妃一名。”
  帝君苏放较信王赵澈年长,但两人习武师出同门,都是执金吾慕随的弟子,背着人说起话来向来没什么规矩约束的。
  “多谢帝君陛下厚爱,受之有愧,免了吧,”赵澈敬谢不敏地摆摆手,抬眼望天,换了个话题,“咦,不知阿荞到了没?”
  “说起这个,她怎么回事?进内城赴宴竟还敢晚到。”苏放佯怒。
  赵澈笑笑:“帝君见谅。她就是个重情义的性子,有个朋友似乎病了好些天,之前她天天叫人送汤送粥也没见好,今早带了一名家医过府去探病了。”
  “什么朋友啊,这么重视?”苏放来了精神。
  “鸿胪寺宾赞岁行舟。”
  赵澈话尾字音尚未落地,就觉有道幽怨寒气直扑背心。
  他与苏放双双回首,就见贺渊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目视前方,腰身板正,一脸无事。
  “帝君陛下安好,信王殿下安好。”他今日是受邀前来的,只需执简单常礼。
  “阿澈,这不是你那位无缘的准二妹夫么?”苏放起哄,笑得怪里怪气,“免礼免礼。”
  “许久不见了,贺大人,”赵澈回礼含笑,眼神却不怎么和善,“帝君陛下,说话需严谨。贺大人与阿荞从前并未走到议亲的地步,怎会是本王的‘无缘二妹夫’?况且,若非要这么说,那也该是‘前’准二妹夫。”
  这个被他刻意重音强调的“前”字真是……哪儿疼扎哪儿。
  带着荷花清香的风拂过时,贺渊似乎闻到了一股来自自己胸腔的新鲜血腥味。
  还夹着点幽幽无力的酸涩。
  什么叫自作自受?看他就知道了。


第54章 
  去年冬邻水刺客案发生时,信王赵澈随圣驾在冬神祭典的典仪台上。
  当时清晨的江边雾气重; 典仪台离金云内卫与刺客混战的位置也有段距离; 并不足以看清具体是怎样的恶战。
  但赵澈后来是眼见见过那尸横遍野的残酷壮烈的。
  在最短时间里将刺客尽数诛杀; 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冬神祭典的顺利完成,也使观礼百姓没有出现重大伤亡。
  为了这个让人欣慰的好结果,金云内卫付出了近乎一比一的代价; 且因刺客服食了诡谲的“斩魂草”; 不畏疼痛、战力激增; 有好些个年轻内卫的遗体甚至是……肢体分离的。
  对贺渊与同僚们的这份沉重付出,协理国政的信王赵澈很是敬重。自也也能理解贺渊心中不堪重负而遗失了部分记忆的事。
  从邻水回京后不久,昭宁帝单独召见信王妃徐静书,特意叮嘱信王府勿因赵荞在这事上受了委屈而与贺渊为难。那时赵澈被派往利州并不知情,等他数月后回京得知此事也点头应诺,并未多说过半句。
  一则是出于对贺渊的尊重与体谅; 二则也是给他与赵荞之间留着余地。毕竟若以信王府的名义与贺渊闹太僵,倘使将来贺渊想起什么来,再与赵荞言归于好; 大约也会因此有点心结,对赵荞也不是好事。
  可赵澈毕竟为人兄长,妹妹在此事中的委屈与退让他看得很清楚,欣慰于她识大体的同时,又难免会有稍许克制不住的护短不忿,倒也是人之常情。
  昭襄帝君苏放从来就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性子,变脸比六月的天还快。
  先前明明是他先挑头挤兑贺渊; 但见贺渊被赵澈几句扎心话刺准痛处的隐忍模样,立刻又做起了和事佬。
  “阿澈你怎么回事?”苏放做主持公道状,痛心疾首地对赵澈摇头,“邻水之事后,陛下不是与你夫妇二人讲好,不要因着阿荞的事与贺大人为难吗?连陛下谕令都管不了你了?”
  信王赵澈是赵荞兄长,对她影响极大,可谓是她此生最崇敬的人。
  对于这点,元月底在原州叶城那间酒肆听过赵荞将兄长吹捧到极致的贺渊心中十分有数。
  所以有帝君突如其来的仗义执言,贺渊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不还嘴,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开脱。
  赵澈略微愕然地觑着苏放半晌后,不屑轻嗤:“墙头草,风吹两面倒。”
  “胆子不小,敢当面辱骂帝君陛下?”苏放挑眉哼道。
  “呵,您对‘辱骂’一词的理解有失偏颇,许是被骂少了的缘故。”赵澈半点没怕他,转身眺玉液池中的田田莲叶。
  *****
  迟到的赵荞在嫂子徐静书的陪同下等候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宝船也靠岸了。
  今日是特地为贺渊及十五位内卫暗桩庆松原之功,受邀列席的人大大小小加起来约莫五十来人,从船上依次下来也费了会儿功夫。
  众人都在岸边站定后,赵荞自是先向昭宁帝与昭襄帝君告罪。
  两人自不会当众与她计较赴宴迟到的这小节,笑斥几句便轻轻揭过。
  不过,当帝君苏放的目光在扫过赵荞腰间的玉龙佩后,顿时露出讶异的神情。
  这贺渊,定情佩玉都交还了,铁了心一刀两断?
  见苏放先是盯着自己的玉龙佩,神情古怪,接着就将贺渊唤到近旁来似有话问,赵荞心下着慌,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她甚至生出种“真想把自己那不记事的猪脑子扯出来扔地上再踩两脚”的冲动——
  元月里在尚林苑行宫接待茶梅国使团时,苏放曾问过她玉龙佩的事!
  那时她急中生智,推说“以前将玉龙佩给了贺渊做定情信物,但他后来忘了事,不记得放在何处”,蒙混过关。
  当时苏放只随口一问,赵荞没觉得他会闲到再去找贺渊求证这种小事,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从没想过要与贺渊“串供”。
  哪知这位帝君陛下真是谜一般的人才,半年前随口问的一句话到如今还记得。
  今日玉龙佩忽然“重见天日”,苏放只需任意问问,就会知道这东西之前根本没在贺渊手里!
  早上见岁行舟时,他精神很不好,连自己坐起来都做不到,她又急着要赶往内城来,便没与他细细盘算该如何“自首”。
  若此时忽然因为玉龙佩的事当众横生枝节,真不知会捅出什么样的娄子来。
  赵荞慌得两耳嗡嗡响,目不转睛地盯着倾身欲与贺渊耳语的苏放。
  在他薄唇轻掀的当口,赵荞不管不顾地冲口而出:“帝君陛下请稍等!我有急事要与贺大人谈谈。”
  这要求真是十足僭越。
  她又不担朝职,总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公务要同贺渊谈吧?
  竟敢放肆地让帝君陛下闭嘴稍等让她先说,任谁看这事都会觉得赵二姑娘气焰过分嚣张。
  众人皆惊,鸦雀无声。
  徐静书偷偷扯了扯赵荞的衣袖:“阿荞。”
  虽话一出口就知自己莽撞了,可此刻众目睽睽,赵荞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弱声弱气补一句:“是真急,很重要的事。”
  下一瞬,更嚣张的一幕出现了。
  “请帝君陛下见谅,臣稍候前来领罪。”贺渊对苏放敷衍执了礼,紧紧抿住上扬的唇角,举步走向赵荞,牵了她的衣袖就往后退出人群。
  苏放有霎时的愣怔,嘀咕道:“我是大周开国以来最没面子的帝君陛下了吧?”
  “那不一定。毕竟你是大周开国以来首位帝君,或许将来还会有比你更没面子的呢,”昭宁帝笑眼弯弯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正好路上有事同你和阿澈谈谈。”
  见皇帝陛下都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众人自也不敢多言。一群人便跟随二位陛下绕玉液池步行前往承露殿,准备入席开宴。
  *****
  赵荞与贺渊并肩,慢吞吞落后前头那群人一大截。
  尴尬到头皮发麻的赵荞实在不知该如何收这场,清了好几回嗓子也没说出话来。
  倒是得了“意外之喜”的贺渊心情大好,右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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