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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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荞与贺渊并肩,慢吞吞落后前头那群人一大截。
尴尬到头皮发麻的赵荞实在不知该如何收这场,清了好几回嗓子也没说出话来。
倒是得了“意外之喜”的贺渊心情大好,右脸颊边的浅浅梨涡盛满阳光。
余光瞥见他难得一见的笑容,赵荞懊恼极了:“笑什么笑?!”
前几日才气势汹汹对贺渊撂下“好聚好散”的话,今日却不管不顾当众将他从帝君跟前“抢”过来……
说真的,她这会儿有点脸疼。
“我先前在船上,被信王殿下欺负了。”贺渊目视前方,一脸正气地小声告状。
赵荞微怔,接着就头疼起来:“你被谁欺负,关我什么事?”
“那我笑我的,又关你什么事?”贺渊含糊哼了一声。
赵荞被噎住,转头瞪他。
贺渊也扭头看过来,堪堪与她四目相接。淡声里隐有笑意:“有求于人还这么凶巴巴?”
他噙笑的眼眸似乎洞悉了一切,这让赵荞惊得整个人都绷紧了:“你……你怎么……我没……”
赵二姑娘也有言不及义还打磕巴的时候,当真是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方才你的眼睛同我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贺渊有些得意地扬了眉梢。
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荞很想送他一对大白眼,奈何此刻心中紧张忐忑,不确定他究竟是歪打正着,还是当真猜到了什么。
“说什么了?我自己都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用眼神对我说,”贺渊抿了抿唇边笑弧,“大祸临头了,逸之哥哥救我。”
赵荞双颊立时烧透,忍无可忍地照他小腿踹了一脚:“我呸你的呸!有病早治,不要随时发疯!”
个鬼的“逸之哥哥”!这家伙从松原回来后,到底学了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
简直越来越像……
她的那个贺渊了。
*****
对于赵荞的花拳绣腿,贺渊不闪不避地受下,笑得开怀又纵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怕被陛下与帝君知晓?先前见你脸色都吓白了。”
赵荞不吭声,垂眸望着鞋尖上随着脚步轻晃的流苏,心烦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半个主意都绞不出来。
其实,请贺渊帮忙遮掩,说玉龙佩是他前几日还她的,将今日场面混过去,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赵荞知道,只要自己此刻开口,贺渊是定会答应的,甚至不会问她为什么。
可这样一来,就真将他给拖下水了。
若将来岁行舟面圣自首时绕不开玉龙佩,那贺渊今日这一句假话就会成为欺君的铁证。
“阿荞,”贺渊轻叹一声,拉住她的手在玉液池边停下脚步,“若我要查你与岁行舟近来在搞什么鬼,一定能查到。可我想,那样大约会让你生气,所以我没那么做。”
近来这几日他都跟在她身边,目光总围着她打转,对于她时常流露出的坐立不安,岂会半点没有察觉?
他直觉她的焦虑、忽地态度强硬要与他划清界限,多半都与岁行舟脱不了干系。
“无论你还要不要我,都可以向我求助。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什么,更不会以此来向你索讨交换。”
他的嗓音温柔与而坚定,低低沉沉,好听得让人想要落泪。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赵荞一径垂眸,不敢看他,微颤的话尾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
“你就倔吧。分明一副快要走投无路的样子。”
贺渊无奈轻叹一声,将她揽进了怀中。
在她挣扎着想要逃离的瞬间,他暗暗收紧了怀抱,轻声哼笑:“是因为玉龙佩?方才帝君多看了你的玉龙佩一会儿,你立刻就慌了。”
惊愕的赵荞忘记挣扎,瞪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阿荞,你瞒不过我的。因为我一直看着你,”贺渊直直望进她的眼底,“遇到什么棘手难事,告诉我。哪怕是天要塌下来的那种,我也会替你扛住。”
第55章
旁人眼里的贺渊冷冷淡淡又一本正经,待不相干的人总是“虽周到却疏离”; 闷得要命。平素没什么正事时; 谁想听他多说两句长些的话都难。
武德五年冬在溯回城被贺渊“缠”上前; 赵荞也是这么看他的。
以往她还在心里偷偷笑过,想着若是将来哪个姑娘不幸与他相好,那可真是倒霉催的; 十辈子没做过好人才能摊上这么个冷冰冰; 怕是到白发苍苍也不太可能等到一句甜言蜜语。
半年后见了分晓; 摊上这么个冷冰冰的人就是她自己。
那时赵荞才明白,自己从前对他的印象偏于刻板了。
其实他私底下有种特别简单真诚的少年气,只是平日藏得深,轻易不肯流露在不相干的人面前罢了。
两人定情后,贺渊确实如她所料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哄人——
因为他自己似乎并不觉得那些就叫做甜言蜜语,也不觉自己是在哄人高兴。
可恰是这种嘴上抹蜜又不自知的笨拙; 更容易让人猝不及防被甜到心肝颤。
赵荞瞪了贺渊很久,久到他的眼神从笃定到略略起急。
“阿荞,再大的事都能寻到解法。如今既你那套法子行不通; 不妨试试我的法子,”贺渊无奈轻叹,“前提是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别光瞪着人不说话。”
“你先前不是说,能‘听见’我眼睛里对你说的话么?那你这回怎么‘听’出来我在骂你?”
赵荞垂睫藏起眸底悸动与混乱,推开他,转身往前走去。
贺渊长腿一迈; 跟上她的步子,歪头觑她:“骂我什么?”
“骂你脑子有毛病!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也不想想会是个什么后果,张口就要帮人扛。万一我作奸犯科呢?”赵荞眼眶发烫,语气有些冲。
以往他就是这样,总这么惯着她。明明很聪明一个人,却不知给自己留些余地。
笨蛋。
贺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心疼我。”
“谁心疼你?不要自说自话!”赵荞有点想咬死他,“只是没见过你这么赶着送上门给人利用的!傻透了。”
“别担心。或许是傻点,却也不至于傻透,”贺渊淡声轻笑,“只给你利用,又不给别人利用。”
还来?!
他接连脱口这种甜蜜而不自知的言语,真真叫赵荞有些难以招架。
“你闭嘴,别再说这种话了,求你。”
见她濒临抓狂,贺渊适时敛笑,淡声顺毛:“你虽有时冲动脾气大,可做事总有你的道理,心性也是正直的。即便当真捅下天大娄子,起因一定不是坏的。”
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纷乱躁郁,目视着远远走在前头的人群,语气严肃:“你想多了,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贺渊,我不知你从松原回来后哪根筋突然通泰了,但那跟我没有关系。同样,我的事也和你没有关系。”
从小到大赵荞都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外惹了什么破事都得自己收场,无论结果好坏都该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让别人受累来捡烂摊子的道理。
这回帮着岁行舟隐瞒遮掩做完“那件事”,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了她的朋友。
若最后因此而得到处罚,或者要与岁行舟一道背负骂名,那也是她自己该受的。
无论是家人亲族,还是贺渊,都不该为她的私心义气善后。
最初从岁行舟口中问出真相时,她就前思后想盘算过许多,又多次旁敲侧击找精通大周律的嫂子徐静书问过,权衡了利弊后果。
虽说按照大周《戚姻律》中的条款,夫妇二人中有谁违律犯禁,身为伴侣的另一人是要担连带罪责的,可她与岁行舟都没成亲,这个隐患也就没了。
只要岁行舟没有骗她,当真能将前哨营那些人活生生带回来,以昭宁帝的性子,就算不肯同意功过相抵,也绝不会牵连家人亲族。
所以她才敢胆大包天地掺和其中。
所以她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不能让兄嫂和弟弟妹妹知情,更没道理再将贺渊扯进来。
先前她慌乱,是因苏放突然盯着她的玉龙佩看,她始料未及之下才乱了阵脚的。
原本岁行舟过几日就要自首,这事本也瞒不了多久。
只不过今日为金云内卫庆功,受邀来了这么多人,她来前又还没与岁行舟商量好自首时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若骤然被迫当众揭破了真相,那事情的走向就会不可控。
玉液池畔的习习微风让赵荞渐渐定下了心神。
稳住,待会儿见机行事,只要将今日混过去,一切都好办。
不需要连累贺渊。半个字都不能告诉他。
*****
见赵荞的神情、步伐都从先前的慌乱无措变为镇定,贺渊心疼地轻叹。
“别总什么事都只想着独自硬撑。你记得在原州时,我曾应过你什么吗?”
虽不记得从前的赵荞是何秉性,可之前那一路两个多月朝夕相处,足够贺渊对她有所了解。
她是最能灵活机变的,那对漂亮杏眸滴溜溜一转,顷刻间脑子里就能生出十个八个主意,寻常的事根本难不倒她。
若非事情严重又棘手,她方才不会因帝君多看了玉龙佩两眼就慌成那样。
赵荞连个眼神也不给他,冷淡嗤鼻:“不记得。”
其实她明白贺渊说的是什么。
元月底在原州叶城靠岸下船后,她说“接下来有许多事,我得靠你了”。
那时贺渊道,“好,给你靠就是”。
此刻她都还能想起,他当时低声缱绻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惊慌又茫然地抿唇撇开了脸,赭红颊边的浅浅梨涡若隐若现。
回忆中的画面再度扰乱了赵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她脱口又道:“而且那是两回事!”
贺渊笑出声:“赵大春,你还好意思说我傻?既不记得,那你怎么知道是两回事?”
“早跟你说过没有赵大春这人了!你给我走开,不想跟你说话了。”赵荞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只得加快步伐。
贺渊见她犯倔,也不再逼着非要她说,只是紧紧跟着,打定主意今日不能离她太远,以便真有什么状况时可随时为她补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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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昭宁帝这一国之君也是个劳碌命,趁着步行前往筵席的这点间隙,也得见缝插针谈几句朝务要事。
她行在人群最前,左右分别是帝君苏放与协理国政的信王赵澈。
“松原的事,可有对策了?”昭宁帝看看左右的两人。
信王赵澈无奈呼出一口长长浊气:“早说过了,小小松原郡,只要朝廷真下了决心要打,绝没有朝中某些人原先想象的那样难。松原最棘手之处只在于朝廷接管后。”
虽朝廷已任命政绩卓著的原京兆府尹陶鹤林为新的松原郡守,沐霁昀也整军接管了原北境戍边军在边境上的防区及残部人马,但眼下松原的境况不容乐观。
只是消息被压着,京中许多人不清楚具体乱成什么样而已。
大战虽定,沐霁昀全面接管松原军政事务也已有近两月,可松原四城九县之内尚有邱黄两家的“漏网之鱼”,分率多股规模不大的顽抗势力,仗着对地形熟悉的优势流窜滋扰官军。
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虽郡府早已将邱黄两家多年来的累累恶行张榜公示,依律对两家涉事者该斩的斩、该判的判,可松原人对邱黄两家的信任依然大于镐京朝廷,不但为那些小股顽抗势力提供遮掩与协助,还有源源不断加入其中的迹象。
一个民生秩序混乱的松原郡,每个看似寻常的百姓都有可能突然对官员、官军举起刀枪的松原郡,怎能不叫昭宁帝头疼。
毕竟是自家国土与国民,她再怎么的,也不能丧心病狂到下令“屠城清洗”吧?
想到松原的棘手现状,昭宁帝身为一国之君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小声骂脏话了:“这松原人到底在想什么?去他先人的棺……嗯?!”
旁侧的帝君苏放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笑眼余光往身后示意。
“陛下慎言。为君者言行皆是天下表率,即便今日无史官在侧记录,陛下也该按《皇律》自行约束言行举止。”
跟在后头半步远的绣衣御史徐静书小声纠正完后,见昭宁帝抬起了手臂,倏地就往赵澈身后躲去。
赵澈回头对自家妻子安抚笑笑,温声道:“都御史府绣衣御史本就有权纠正二位陛下言行,你是尽忠职守,怕她做什么?”
他家徐御史执法不阿,只是小时遭遇些不好的事,多年后依然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总怕挨打。
昭宁帝挥开帝君那只胆大包天的手,自己拍拍胸顺气:“徐静书,郑重其事最后告知你一次,没有哪个皇帝陛下会亲自动手殴打朝臣!”
皇帝陛下不要面子的吗?要打人有的是帮手好不好!瞧不起谁呢。
“哦哦,是,”徐静书清了清嗓子,尴尬笑,“你们继续,继续。哦,对了,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昭宁帝没好气地笑哼一声:“讲。”
“眼下要解决松原困境,说到底还是得先明白松原人在想什么,”徐静书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之前阿荞与贺大人亲自到过松原,之后贺大人又在松原待了将近三个月,与当地人的接触总能比京中的人多,或许可以先听听他俩在松原的所见所闻,或许能从中寻出好对策。”
这倒也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建议,只是昭宁帝与赵澈当局者迷,加上要平日里要操心的又不止松原这一桩,所以最简单的事反而最容易想不起而已。
昭宁帝如梦初醒:“也对。待会儿宴后让贺渊与阿荞单独来见。哦,到时阿澈别在场,自个儿玩去。你今日对着贺渊那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像话。”
赵澈还没来得及吭声,墙头草苏放又来了:“就是,欺负人年纪小,又碍着他是阿荞的兄长,不好意思驳他脸面。真的很不像话。”
赵澈再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送给他一对鄙视的白眼:“墙头草,待会儿马球场上见。今日不将你打得哭着回寝殿,我都不配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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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事先安排,宴后在离承露殿不远的马球场安排了马球玩乐。
帝君苏放本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性子,国政上的事能不管就不管的,再加上宴前赵澈撂下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