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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天作不合-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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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想想,其实她的性情一惯如此。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或许会泼皮耍赖、嘴硬推诿,大事上通常是敢作敢当。
  贺渊喜出望外之余; 话赶话地就沉溺于逗她窘迫羞恼的乐趣中; 一时竟忘了要适可而止。
  见赵荞慢慢敛了羞赧火气; 抿唇直视着自己,贺渊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她既主动站在这里等他,先时虽被他一句句惹得毛炸炸恼羞成怒,却并没有否认昨夜的事,看样子原本是打算好要与他摊开说的。
  贺渊赶忙放软了声气,噙笑告饶:“好好好; 我不闹你了。”
  赵荞粉颊上的绯色未褪,嗓音平板地打断他:“昨夜我醉得厉害,事情只记得零零碎碎。以往醉酒失态时; 最多也就是拉着人絮絮叨叨,倒还从没有对谁浪荡轻薄的‘禽兽前科’。无论如何,昨夜是我有错在先,得向你致歉。对不住。”
  说完她略略低头去,不再看他。
  被她这急转直下的态度惊得心都快不跳了,贺渊再笑不出来,急急趋近她两步:“我只是同你闹着玩; 不是要……”
  “嗯,我知道。我没生气,就是尴尬,”她低头垂眸看着自己鞋尖上的流苏,“你先别出声,等我缓缓。原本想好要怎么说的,被你一通搅和,脑子有点乱,又不会说话了。”
  “阿荞,我错了。不逗你了,真的,”心慌意乱的贺渊探出手去,轻轻扯着她衣袖晃了晃,“别板着脸吓我,好不好?我不会……唔。”
  赵荞忽然倾身过来,额心正抵上他开开合合的唇:“闭嘴。”
  贺渊傻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一时竟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
  赵荞板起脸并非置气,是真尴尬。
  终究不是真流氓,贺渊非要替她将昨夜那些出格的细节给补全,她简直是……无地自容。
  用额头堵住贺渊的嘴后,她垂眸看着脚尖,总算能安安静静重新整理纷乱思绪了。
  民谚说,酒醉心明白。
  昨夜赵荞醉酒后对贺渊做出那样的举动,无非就是因为喜欢。
  江湖儿女敢作敢当的,既喜欢,昨夜又对人家做出那种事,若再嘴硬与他为难,似乎有些矫情了。
  那,就这么着吧。
  赵荞双手反剪交叠在身后,掌心贴着树干,整个身躯往后倚着,轻轻踢了踢贺渊的脚尖。
  “贺渊。”
  “嗯?”贺渊倏地笔挺了腰身,指尖不自知地轻颤。
  “虽眼下看来陛下有心放过我,但前几日谕令说的可是‘禁足反省、听候发落’。所以我暂时不敢将话说得太笃定。”
  今日她在房中躲了整日,除了羞窘到抓狂、发疯打滚薅头发之外,也是认真考虑过许多事的。
  一国之君的喜怒本就难定,要是岁行舟说了假话,或此去东境遇到什么变故没能带回前哨营的人,届时圣心即便震怒也会隐忍不发,毕竟朝廷需要他去松原安抚民意。
  那样的话,赵荞作为涉事同谋,对朝廷又无大用,正是推出来结案的好靶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别同我犟,这是我的底线。你不怕被我牵连是一回事,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将你拖进麻烦里,”赵荞眼眸低垂,轻轻勾起了唇角,“等入秋岁行舟从东境将人带回,陛下明言不计较我的过错,到时你若还愿要我负责,那我会负责的。同意吗?”
  语毕,她缓缓抬起头,却见贺渊满眼惊疑地倒退半步。
  “你一脸防备是几个意思?最多就三四个月,这也不愿等?”赵荞诧异。
  贺渊摇了摇头,喉间滚了滚:“你忽然这么痛快,总让我觉得有诈。”
  “去你的‘油炸’,我还‘水煮’咧!”赵荞没好气地笑啐,“我若诈你,图什么?”
  当年在溯回城的那件事也是这样,他来求她不要说出去,她权衡轻重后痛快允诺,他也这么疑神疑鬼说她有诈。
  这家伙什么毛病?偏喜欢别人含含糊糊吊着,心里才踏实?
  “阿荞,我可以答应等你到入秋。但我必须郑重提醒你,”贺渊忐忑防备的目光紧紧攫着她面庞,“若你想使缓兵之计,拖着哄着将‘罪证’骗去,那你不会得逞的。”
  赵荞无语言对,仅能送出一个“滚”字,转身举步往别业中回。
  贺渊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歪着脑袋觑她:“阿荞,你当真是喜欢我的吧?”
  赵荞扭头送他一个温柔白眼:“对,喜欢的。”
  又、又这么痛快?!就真的很有鬼啊。贺豫蹙眉嘀咕:“听起来好假。非常不真实。”
  “那好吧。我不喜欢你,方才都是骗你的,根本没要负责,”赵荞撇撇嘴,哭笑不得,“这样真实了不?”
  他立时止步,一把将赵荞搂进怀里,脑袋在她脸颊边蹭来蹭去,委屈控诉:“阿荞,你不能这样欺负人。方才说好等到入秋后就对我负责的!”
  赵荞被困在他怀中呆了片刻,总算忍无可忍地伸出食指戳向他的额角,满面通红地从牙缝里迸出警告:“贺渊,你够了啊。”
  装得委屈巴巴巴巴蹭来蹭去,却趁机在她脸上偷亲好几次,以为她是死人感觉不到的吗?!
  这大尾巴狼真是惯不得啊。
  *****
  之后几日,信王府别业中随处可见贺渊跟进跟出黏着赵荞的画面。
  有一次中庆送茶果进大书房,不小心撞见自家七爷哼哼唧唧缠着赵二姑娘讨抱索吻的画面,当场恨不得自己瞎了。
  他总算明白以往七爷去柳条巷找赵二姑娘时,为什么很少带他跟着——
  那“狗里狗气”的黏人模样,实在让人没眼看!
  这边黏黏糊糊即将进入蜜里调油时,一墙之隔的成王殿下则莫名苦得像颗实心黄连。
  六月初五未时过半,内卫孙青向贺渊通禀这两日城中近况后才离去没多会儿。隔壁的成王赵昂便捏着一张信笺急匆匆过来了。
  这时赵荞与贺渊在水趣园的亭子里,吃着茶果吹着风,就先前听孙青禀的一些情况闲谈着各自见解。
  赵昂的突然到来让赵荞有些诧异,却还是赶忙站起身问好,又吩咐阮结香拿了一个“云团圆垫”来为他在席上添座。
  “成王兄这是怎么了?”赵荞拎了茶壶倒了杯果茶递给他。
  那果茶是早上熬好后吊在井中沁了大半日的,酸甜冰凉,消暑降火——
  对成王殿下满心委屈邪火却没啥用。
  一饮而尽后,赵昂将空杯放回矮桌上,忿忿捏着手中的信纸:“那个女人太嚣张了!我都老老实实任她叫人绑上来,也没闹着要回城,很给她面子了吧?只是前两日让孙青带话问她几时才能忙完,她居然写信吼我!”
  说完却小心翼翼将那信折好收回怀中,自己又倒了杯果茶咕噜噜干了,一副没处说理的委屈恼火样。
  赵荞茫然眨眨眼,转头以口型问贺渊:怎么回事?
  贺渊佯装无辜地摇摇头,从容端起茶盏,不动声色遮住上扬的唇角。
  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赵荞也不知该从何劝起,只好尴尬笑。“消消火,书信上的字也不好辨别神情语气,许是有误会?”
  “误会个鬼!她就是吼我,看那笔迹都能听见她的声音!”赵昂那个气啊,都忘了像平常那样自称“本王”了。
  顿了顿,他看向贺渊:“孙青怎么同你说的?城中刺客的事几时能了结?”
  今早孙青来只将林秋霞的信呈交给赵昂,旁的事并不向他多说,而是过来禀给贺渊。
  他虽是成王殿下,但朝职上只是宗正寺卿,若无他的伴侣林秋霞首肯,又不在非常时刻,照规矩他是不能随意涉及金云内卫事务的。
  “或许快了,”贺渊倒也没瞒他,“已从之前抓到的刺客口中审出点线索,林大人命人设了个局等着,大约两三日内就能知藏在朝中的那名暗线是谁。”
  孙青说,有三名刺客扛不住刑,前后招供出同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们这些人是各自进京的,进京后相互间也不联络,各行其是,听从那位暗线的调派。
  但他们并不清楚那名暗线是谁。他们从松原离开时得到的指令是,抵京后立刻前往京郊広严寺附近的市集,市集上会有人告诉他们下一步该作何行动。
  “広严寺附近的市集?”赵昂收了委屈怒色,眉头微皱,正经思索起来,“若我没记错,爱去那个市集的人,除了香客,就是明正书院的学子。”
  大周立朝初期,武德太上皇曾御驾亲临広严寺,为复国之战中捐躯的将士做过几回法事。应寺中主持请求,顺手也给広严寺题过牌匾,因此那里也算皇家佛寺。
  有这渊源在,広严寺向来香火鼎盛,京中勋贵、平民都爱往那里去礼佛,附近便自发形成了个市集,其间吃喝玩乐虽与城中闹事比不得,在京郊一带却算顶顶繁华。
  再加上明正书院离広严寺不远,学子们也休沐时若不愿回家,也会结伴往那市集去玩。
  “对,成王兄过来之前我们正说这事呢,”赵荞见他自己消了气,便能笑笑接下这话头,“几个刺客说辞一致,是在一个‘连弩赌彩’的摊主那里得到的消息。可那摊主在那次给了他们消息后就没再在市集上出现过。”
  赵昂稍作沉吟:“不对。前几日贺渊带人出手抓了第一批刺客后,剩下的人突然蛰伏,显是第二次收到指令。既那个连弩摊主早就不见了,那这次的指令他们又是从那里得到的?”
  “说起这个,”赵荞扶额叹气,“我就是别人常说的那个话,‘兔子戴帽,一个冤字’了。”
  刺客们第二次收到指令的地方,竟是南城通衢坊里的馔玉楼。
  那是赵荞名下的产业。


第67章 
  赵荞的“归音堂”仿朝廷邸报样式,定期刊行汇总近期坊间热议趣闻的杂报。为有自己的杂报售卖渠道; 在她大哥信王赵澈的指点与扶持下; 她从成年后独自经营的商号产业便多以酒楼、茶肆为主; 如此便能一举两得、财源广进。
  她打小在坊间滚惯的,又是个轻易不肯忍气吞声的性子,结怨得罪人自是难免。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名下诸多产业都交由信得过的掌柜们打理; 除半年例行盘账一回外便甚少亲自插手日常事务; 也从不张扬自己就是这些商号幕后东家的事。
  所以,京中不少人知道赵荞爱去“馔玉楼”,但知道那是她产业的人并不多。
  刺客们第二次取得指令竟是在馔玉楼,无论这事是不是巧合,都颇为微妙地将赵荞——或者说是信王府——架在了火上。
  赵荞有点憋闷:“就算那名暗线当真在馔玉楼落网,也不关我多大事。但这事烦就烦在; 它恶心人啊。”
  刺客案这几日已到了京兆府、皇城司协助内卫全城搜查的地步,按大周律,这种案子结案时定要张榜公示来龙去脉; 到时满京城都会知馔玉楼是信王府二姑娘名下产业。
  信王赵澈领圣谕协理国政,自是很受人瞩目的。
  暗线利用赵荞名下产业向刺客传递指令,这事明摆着不可能与她本人有关,以昭宁帝一惯性情,也不会昏聩到以为信王府与松原意欲裂土的反叛余孽有所勾连。
  但这事的恶心之处也就在这里。
  因为所有事都是用脚趾头想就能明白的,赵澈若郑重其事上书解释反倒像心虚,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避而不谈。
  可如此一来; 这事在许多人心中就会显得讳莫如深,过后必少不得有人要在背后妄加揣测,鬼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冤死我了,无端端给大哥招来麻烦。”赵荞烦躁抱头。
  一想到自家大哥将来要为这破事被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地议论,还没法解释,只能生吞这苍蝇,她就十分恼火。
  赵昂同情地看了看她,宽慰道:“没人会怪你,惹上这种麻烦又不是你的过错。酒楼茶肆本就人来人往,总不能事先查验每个客人的身份才放人进去。朝野议论也就是一阵风的事,阿澈什么阵仗没见过?你就别往自己头上揽了。”
  赵荞闷闷“嗯”了一声,接过贺渊递来的沁凉果茶,鼓着腮小口啜饮起来。
  “内卫那头做何应对?”赵昂转而看向贺渊,神情认真不少,哪里还是先前那副被爱妻手书训了就委屈跳脚的模样。
  贺渊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平静作答:“林大人让人带了一名昨夜才落网的刺客,在馔玉楼等那名暗线或传讯人再次出现。”
  赵昂眉心微蹙,继而眼帘低垂,端起茶盏却没喝,指尖轻点着茶盏外壁,若有所思。
  *****
  赵荞揉着额穴,无奈苦笑:“我这两年运势似乎不高,以往没这么不顺过。”
  先是贺渊重伤失忆,之后是岁行舟那件事,眼下无端又沾上这刺客案。
  贺渊觑了觑对面那个如老僧入定般的赵昂,放下杯盏,倾身凑近赵荞耳畔,以带笑的气声诚挚建议:“所以我说你该考虑尽快成亲。按民间习俗,这叫冲喜破运。”
  赵荞耳廓霎时滚烫,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赵昂已顺手拿起颗果子,扬手就往贺渊脸上砸去。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想做什么?!”
  贺渊自是伸手就将那果子接住了。
  他面上非但半点愠色也无,还低眉顺目,淡声应道:“殿下教诲得对,是我逾越失礼,不该离这么近说话。”
  他这乖巧得仿佛鬼上身,倒叫赵昂愣愣直犯嘀咕:“皇帝陛下面前都么没见你这么温顺过。”
  赵昂这才后知后觉想到贺渊今日对自己很反常。
  方才他向贺渊打听孙青今日带来什么消息,又问了内卫在馔玉楼做和应对,贺渊全都毫不犹豫合盘托出。
  按理这是金云内卫的事务,眼下局面也没紧迫到需他以“内卫总统领林秋霞夫婿”的身份代为插手,照贺渊以往的行事风格,就算透露消息,多少也会有所斟酌与保留的。
  “你小子今日有问必答,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赵昂眉心蹙紧,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贺渊一番。
  贺渊镇定道:“殿下多心了。”
  虽他暗地里使坏给赵昂招来了林秋霞那封信,给小时的赵荞稍稍报个仇,但明面上还是要与赵昂融洽关系的。
  他又不傻,赵昂可是专管皇室宗亲事务的宗正寺卿。赵荞身为信王府二姑娘,她的亲事一应仪程都绕不开宗正寺,连婚书都得递在赵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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