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墙真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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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想我不免又怅然若失,趴在床上闷闷不乐:“唉,我当时怎么救的不是柏屿呢?我若以身相救,柏屿肯定也会为我感动的,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喜欢我了。”
“咣!”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
苏行止冷着张脸,屋门被踹开,他冷冷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还真没察觉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又摆张臭脸走了?难道刚刚听见了我的话?
秋分招呼院里的小厮进来修门,取笑寒露道:“你一番心思算是白搭,请驸马来,没增进感情,反而踹坏了咱们屋门。”
寒露瞪她,“我不是好心?谁知道咱们公主还做着白日梦呢!”
她恨恨拍门,“这回给我做结实点,也不知道驸马哪来的臭毛病,一言不合就踹门摔东西!”
门外一个护院小心翼翼回话:“秋分姑娘,咱们二公子这坏习惯打小没有的,入宫做太子伴读后不知跟谁学上了。”
我脸一红……貌似,是跟我学的。我小时候特别跋扈,一生气便摔东西,苏行止起初十分鄙夷,看多了就习惯了,后来每次跟我吵架生气,两人就比着摔东西,吵的越凶摔得越厉害。可我后来都改了呀,怎么苏行止这臭毛病还没改掉?
就在我怔愣时,秋分走了进来,轻笑,“公主这是什么表情?”
我回过神,忿忿道:“刚才他真的是生我的气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还踹坏我的门!”
秋分正色,沉吟道:“您刚刚说若救的是柏公子就好了,那奴婢想问您一句,您推开驸马是事先就想到他会对您愧疚还是紧急时刻的下意识之举?”
我振振有词:“当然是下意识了,谁会想到让他愧疚这些荒唐念头?有这个时间去考虑这些苏行止早被捅死了!”
秋分赞同,“您既然是出于本心,甚至不顾性命去救人,那为什么还说出‘令他感动’这种话呢?恕奴婢多嘴,是个人听了这目的性十足的话,都会难过的。”
我一怔,所以刚刚他以为我救他只是为了让他对我愧疚才那么生气?
秋分将桌上的芙蓉糕递给我,“漫说您救的不是柏公子,就算救了,他不会武功,到时候你俩也只有被杀的份儿。”
“……”
秋分,你确定你要说的这么直白?
一连好几天苏行止都没有来看我,苏夫人以为我俩又闹什么矛盾,还提点我,悄悄跟我说:“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道理我都懂,可是苏行止铁了心不想跟我和好,我有什么办法?
苏夫人见劝不动我,也就没说话。
大半个月后,有些势利眼的下人渐渐不守规矩起来,他们做事也不麻利了,回话也开始冷言冷语了,一如当初在宫里的时候。
起初嫁给苏行止的时候,我还庆幸,夫家至少不会薄待我,可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任凭你往日交情怎么好,到头来都是假的。
屋里一个小丫鬟被外院的婆子训了一顿,躲在屋角跟另一个丫鬟抹眼泪。
“公主头先在宫里不受宠也就罢了,怎么出宫了还这样?前些日子小吵小闹看驸马还是挺宠她的,谁知这回闹这么久都不和好,这些日子府里的人就踩高爬低的,往后咱们哪有什么出路啊。”
“别哭了,或许过两天就好了呢?”
“……”
我听她们埋怨,心口一阵钝痛。
就因为我的任性,让她们受人排挤,让跟在我身边的人活得艰难。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寄人篱下,或许我真的该像寒露说的,跟苏行止服个软?
傍晚,我去书房等他。
几乎等到天黑,他才回来了,看见我也是一怔,然后就绕过我进了屋。
牙齿磨得格格响,可是脸上还要微笑。我追上去问:“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
他脱了外袍,到桌边倒了杯茶。
“回公主,公子今日算是早了,前几日都是夜里才回来呢。”小桃见状立刻回话。
我忍……
又微笑问:“哦?最近很忙?别累坏了身体啊。”
下人捧来水,他净手洗脸。
“公子睡的虽少,身体还行。”小桃抱着苏行止丢给她的脏衣服讪讪道。
我脸上快挂不住了,“哦,少觉可不行,还是多歇歇吧。”
“回公主……”
“你闭嘴!”
我没好气斥了一句,混账苏行止,当我是隐形的吗?苏行止终于向我投来眼神,似笑非笑。他对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小心瞥了我一眼,连忙逃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好生气,可是要忍,我转过头对他笑眯眯道:“最近天气干燥?我给你做了冰糖梨汁,要不要喝点?”
苏行止眼神往桌上一扫,转过来瞧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心虚。
他端起来嫌弃道:“能喝么?”
这人……我其他没本事,就这道冰糖梨汁尤其擅长,还敢质疑我?
他尝了几口,点头:“好像还不错,不过比柏清做的差远了。”
“……”我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哦,你最近见柏清去啦,她肯见你了?”
“非但肯见我,而且还请我进屋了呢。”苏行止十分得意。
“是吗,那你们肯定相谈甚欢吧?”我淡淡道。
苏行止脸红了一红,梗着脖子道:“当然!”
多日追随,终于得佳人意微澜,还肯给他做吃食,可不得高兴么!
他见我一言不发,咳了一声,“但是……我前些日子授龙廷尉校尉,回来晚不是没有原因的。”
龙廷尉校尉?哦对,他说过父皇要授予他官职的,那时候我还当是他搪塞我的借口。
“哦。”
他定睛瞧了瞧我,“谁欺负你了?”
我忙摇摇头,他道:“这些天我很忙,爹要考较各地驻军粮草,娘也忙着账房的事,是不是下人放肆了?”
咦,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我摇头,“没有啊。”
苏行止凝视我一会,进去换了身衣服,“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许是没有猜想到苏行止会过来,整个院里除了秋分寒露几个其余都溜走歇息去了,苏行止的脸黑的像锅底。
半个钟后,跪了一屋子的人。
他气笑,“好,很好,护院侍卫,婆子,侍女,个个躲得无影无踪,我苏府的规矩都忘到脑后了?!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的脑袋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鸦雀无声……继而一片痛哭求饶。
我无言,这就是有威慑力的好处啊!
但其实我觉得苏行止夸大其词了,我晚上通常安安分分呆在屋里,也不会太折腾,最多就使唤使唤秋分她们几个。
“统统扣三个月月俸,去找管家领军棍处罚,所有外院婆子全部改派粗活,让管家重换一批来,现在就去!”
苏行止一番震怒,再无一人敢多话,立刻作鸟兽散。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不由感慨:“到底是主人,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苏行止转过头看我,皱眉道:“你也是主人!”
哦,主人,名义上的主人。
苏行止靠近我,带了点讨好的意味:“那个,我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么放肆,下人势利眼也是在所难免的,其实我们可以使点障眼法……”
我一个不察,发现他已经凑到我脸边,仰头一看,乌黑明亮的眼眸里映出一个呆住的我。
我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脖子,讪道:“我不要种草莓,我不希望你辜负柏清。”
苏行止顿住,脸色一刹那冷了下来,“是你不希望辜负柏屿吧。”
他低哼一声,提脚踹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门:wtf,我招谁惹谁了?
☆、真心
等到我肩上伤完全养好可以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份了,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柏清奉命主办秋闱诗会,一众新科进士皆受邀而来。当然,除了涵苑的贵女们,一些世家青年也在邀请之列。
云台水榭,高谈阔论。或意气风发,或恭谨自持的书生比比皆是。诗会设在皇家别苑,此处有美景,有美人,更有前程似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我托腮望着雅轩外的柏清,她落落大方,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高雅端庄,处处周到,在一群目光灼灼的青年身边游刃有余,真是令人钦佩啊!
那些青年,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寒门举子,无不是仰慕地看着她,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荣幸无比。
可惜他们都是有贼心没贼胆,谁让坊间传闻,说柏清是陛下钦定的将来中宫呢,谁敢跟未来的天子争呀?
刚听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有几分犹疑,柏清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东宫太子妃位又虚悬至今。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柏清这样的家世,只怕父皇不会委屈她做续弦。而另一位东宫的有力竞争者——我的五哥,和王妃琴瑟和鸣,似乎也不可能娶柏清。
父皇到底还是欣赏疼爱柏清的,后宫倾轧,他应当没有让柏清嫁入皇家的打算。
我看了会,忽然转过头:“你看见这些都不生气?”
苏行止倚在窗上往我身边凑,他如今是龙廷尉校尉,奉命维护诗会。他低眉瞧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颇不自然,在我第二次询问后才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么多男的环着她,你不怕她喜欢上谁?”
“你多虑了,她心性那么高。”苏行止屈指捏我的脸,“你好像又长胖了点,娘最近又给你炖猪蹄了吗?”
你丫才长胖!你丫才吃猪蹄!
“你撒手!”
“不要,有肉,捏着好玩。”他死皮赖脸的回我,把我桎梏在手边,全然忘记了来诗会之前我们还冷战一个多月。
“苏公子。”冷不防耳边传来柏清的声音,她顿了下,对苏行止微微笑:“你手下找你。”
苏行止立刻松手,佯做怜爱在我脸上抚了下,柔声道:“小心,别再把糕点渣蹭到脸上了。”
被我恶狠狠打开,他也不在意,转身问跟来的龙廷尉:“何事?”
侍卫回:“涧泉眼那边有个队列,为某位小姐跟一个同进士起了争执,属下们劝说不住。”
苏行止皱眉,他吩咐道:“我就来。”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出去一趟。”
他对柏清欠身拱手,“柏姑娘,在下去去便回。”
柏清点头微笑,我忍不住气道:“你别回来了!”
苏行止脚下一个趔趄,干笑两声:“阿翎,别闹,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哼,陪我?回来陪柏美人吧?
柏清目送苏行止远去,回身倒了杯茶,问我:“吵架了?”
“没。”我摇摇头,“我跟他能有什么好吵的。”
“哦。”柏清倚窗,好整以暇地笑看我:“这一个月来,你夫君来涵苑不下几十次,我还当你为这个生气呢。”
“才不是为这个。”我摇头,我又不是不知道苏行止喜欢柏清。我停了一下,又道:“他都告诉我的,你和他讨论,还给他做吃食。”
“哦?他这都跟你说呀,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讨论了什么,我又给他做了什么?”
我还当是苏行止吹牛,原来是真的……我闷声道:“他没说呀,你们俩的事他怎么好随意告诉我。”
柏清清亮的眼眸在我身上转了一转,笑嘻嘻来拉我,“唔,那我来告诉你。”
“我前些日子准备秋闱诗会很忙,正巧他整天闲的晃悠,我就请他给涵苑里的小姐们讲故事,至于吃食么,的确是有的。听说他不喜欢辣,我让人做了一盆蜀菜给他,辣的他满脸赤红,我可是亲眼盯着他吃完的哦。”柏清挽着我胳膊,“怎么样,解气了吗?”
苏行止说,柏清请他进去,跟他相谈甚欢;他还说,柏清给他做了吃食,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可是他明明最讨厌辣……
我挣开,也不管惊诧的柏清,怒道:“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为什么要戏弄他?!他真心待你,你却一直视如草芥!”
“真心?”柏清一怔,反问我:“你明白什么是真心?”
她捋一捋耳边碎发,道:“我柏清,从未得到任何人的真心。纵然外面无数人说仰慕我,可有多少真正喜欢的是我?他们喜欢的是相府嫡女,是涵苑掌事,是才女柏清……若除去那些头衔,还有人喜欢,那才叫真心。”
她说完,嘴角一抹不屑,“苏行止,跟外面那帮人一样,简简单单一句仰慕,就好像能让我沉迷,真是笑话。”
“更何况。”她若有所思地掠了我一眼,“他的真心,早就给了别人。”
我愣住了,这是我头一次听见柏清说心事,在我印象中,她总是高贵的,不染尘埃,傲立于云端俯视我们这些俗气的女子。
没想到她也是悲哀的,悲哀于她的出色,将她捧上神坛,再难做回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可我还是不赞同,她说苏行止不喜欢她,我根本看不出来。苏行止无时无刻不在我面前提起她,惦记她,这绝非寻常纨绔的做派。柏清这回可是大大地冤枉人了。
我咬咬唇,“我不懂,也知道以你之聪慧迟早会看出他喜欢你,但你说他跟别人一样那真是诛心之论了,你们总误会他,可他真不是那样的人。”
柏清摇摇头,“傻丫头,男人的真假面目你看不明白的……”
我退后一步,“没错,我是傻,但孰真孰假,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从小就没法揣测人心,后来稍微懂了一点也只是皮毛。我从没像这么介意过别人说我傻,摧毁我自己的认知,然后告诉我,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伪的,这我做不到。
我转身:“你歇息一下,我出去转转。”
出门那一刹,听见柏清一声轻叹。
身边没带侍女,我一个人无聊地闲逛。
有点气馁,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和柏清红过脸,这次因为苏行止的事跟她争吵,也不知值不值得。唉,明明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多管哪门子的闲事。
走着走着,就听见一阵嬉笑。大梁风气开放,并不拘着女子,许是一些少年少女在嬉闹。我刚转身走了两步,迎面就碰见一个宫女。宫女很眼熟,看见我脸色不太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