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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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往家走的时候,又掏钱买了一包肉食,一瓶土窟春,左提右抱地加快脚步。
院门半掩,阿弦兴高采烈地叫道:“大哥。”
进门却见陈基正端坐桌边儿,桌上竟也摆着好几样的吃食,蒜肉,蒸魴,鲜鱼脍,椒盐鸭,都是平日里不常见的昂贵东西。
玄影正在旁边流口水。
阿弦瞪圆眼睛:“大哥,你怎么买了这许多好吃的?得多少钱?我……我也买了肉跟酒……”
陈基道:“我等你半天了,来坐。”
阿弦忙先去洗了手,才飞跑回来坐了,她来回赶路早就饿了,忙先夹了一块儿蒜泥拌肉:“好久没吃这个了。”
“我忘了买酒,幸亏你记得,”陈基举手给她倒了半碗酒,自己也倒了半碗,举起来道:“弦子,来。”
阿弦嘿嘿一笑,忙举起碗来。
两人一碰,阿弦喝了两口,嘶嘶道:“好烈,我不能多喝,不然就醉了。”
陈基却喝了半碗,又举手夹了一块儿雪白的鲂鱼肉:“这个还是温热的,先吃,冷了就腥了。”
阿弦忙吃了,入口滑嫩非常:“大哥也吃。”便给他回夹了一块儿,又夹了几片熟肉给玄影吃。
陈基打量眼前那块儿如玉的鱼肉,筷子要夹,却又停下:“你多吃些,我最爱看你吃东西了。当初在桐县,伯伯做了好吃的,你吃的那个样儿,简直旁若无人飞天遁地,伯伯常笑你让你收敛,我却觉着那样才自在呢。”
阿弦一愣,道:“我也觉着……你看着鲂鱼这么好,可惜太贵了以前我们买不起,不然伯伯一定可以做的更好吃。”
陈基探臂过来揉揉她的头:“吃吧。不要想太多。”举手又给她倒了半碗。
阿弦道:“大哥,我不能再喝了,真的会醉。”
陈基自顾自举起来,咕嘟咕嘟把一碗都喝光了。然后他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阿弦这会儿已经看出陈基的举止有些异样了,吓得停了筷子,嘴里还有未曾咽下的鱼肉:“怎么了大哥?”
陈基低下头,两只眼睛盯着桌上饭菜:“我知道你有那份能为,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
阿弦觉着口中的东西有些发噎,可是这么贵……她不舍得吐出来,还想着先咽下去。
阿弦努力了一会儿:“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陈基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这座屋子留给你住。”
阿弦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陈基道:“我已经找到新的差事了。”
阿弦懵了:“就算、就算是找到新差事也不必搬出去啊?”
陈基欲言又止,阿弦对上他的双眼,忽然——
桀桀两声笑,一个苍老的背影道:“好,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老夫,老夫定当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官职,三省,六部,大理寺,御史台……你要去哪里,统统不是问题。”
大概是土窟春上了头,阿弦往后跌去。
陈基忙将她扶住,阿弦挣了挣:“大哥,你做了什么?”
脑中嗡嗡作响,阿弦抬头叫道:“你跟许敬宗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基这一段,想起之前有个小伙伴写的小剧场,转过来大家一起欣赏
网友:陆鹿 评论: 《大唐探幽录》 打分:2 发表时间:2017…06…26 01:33:12 所评章节:93
一句话概括阿弦与三位男士的关系:
陈基: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
英俊:好饭不怕晚?
书记:为什么我没有超能力?
(是不是很赞)
第99章 饮酒醉
听阿弦问了这句; 陈基的脸色变得很奇异。
然后他缓缓放开阿弦; 站起身来:“你……果然又知道了。”
方才强咽下去的鱼肉堵在胸口,越发艰于呼吸。
阿弦问:“大哥在说什么?”
陈基笑了笑:“弦子; 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觉着我在你跟前……有时候就像是、就像是没穿衣裳一样。”
阿弦呆呆地看着他,并不懂这句何意。
陈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自嘲般笑道:“你可知我怕,我生怕自己的什么念头、做过什么事; 点点滴滴你全都知道。”
从没想过陈基会这样说。
眼泪从红着的眼眶里滚落下来,阿弦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又不是坏人!也没做坏事,就算我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深深呼吸,却难压哽咽:“你、你是我大哥啊……”
陈基无法直视她通红的双眼,他转头看向地上。
玄影因察觉两人之间气息不对; 已站了起来,乌溜溜的眼中透着疑惑跟忧虑; 打量着争执的两人。
“弦子; ”短暂而难堪的沉默过后,陈基道:“大哥兴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这大概是他的心里话,但阿弦觉着这不是一句话,而是透心凉的锥子:“你胡说什么?”
陈基索性抬头看她:“像是这一次我去找许大人; 就如我方才说的,你迟早会知道……你果然立刻知道了是不是?我本来不想让你自己发现后再失望,所以想跟你说明白。”
他转身进了自己房中,拎了一个包袱出来; 很小很轻,里头只有几件儿贴身的衣物而已。
陈基道:“我走了,你……好生照料自己。”
阿弦见他转身要走,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跳起来将他拉住:“大哥!”
满心空白,惶惶然几乎不知东西南北,也不知身在何处:“你去哪里?”
陈基被她拉住,却仍是低头不看她,只沉声道:“之前你跟我说老宋可疑,所以就不要回府衙了。你曾救过崔天官一命,崔家门第虽高,但崔大人并非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好生照料你。如果你不愿意留在长安……那就带着玄影回桐县,别再回来了。”
陈基说完之后,将阿弦的手从臂上掰开,她握的这样紧,陈基不忍心弄疼她:“放开。”
阿弦茫然失神之时,已被他握住手腕拽开了。
陈基道:“……我走了。”
他将阿弦推了一把,拎着包袱,转身大步往外。
阿弦站立不稳,往后倒下之时,带翻了面前的碗筷。
陈基听见动静,将回头却又未曾回头,最后竟是头也不回地出院门而去!
玄影汪汪叫了两声,察觉不对,跟着跳出屋门,仿佛要将他追回来,只是将到院门之时,却忽然又停下。
玄影回头打量屋里的阿弦,终于又跑了回来。
阿弦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就像是四肢躯干都不属于自己,犹如一个失魂木偶,只能勉强靠在桌边儿。
胸口闷得很,她抬起软麻的手在领口摸索而过,勉强将圆领的扣子扯开,又将里衣的领口拉开了些,虽然如此,仍是觉着呼吸困难。
“大哥……”她喃喃叫了声,泪撞上眼,像是扑在窗扇上的雨滴一样又极快地滑落下来,“大哥!”
阿弦绝望地大叫一声,直到如今仍旧无法相信陈基忽然就这么离开她了。
但是周围孤寂一片,无人应答,亦无人现身。
忽然耳畔一声呜鸣,是玄影靠过来,伸嘴在阿弦的手背上轻嗅蹭动,一边儿不停地低鸣,仿佛安抚。
阿弦转头看了片刻,将玄影一把搂入怀中,放声大哭。
天色渐暗。
有人从院门前经过,行色匆匆,有那些悠闲子弟,跟一些不懂事的孩童,经过之时还好奇地往内探头探脑。
每当这时,玄影都会大叫几声,那些人见狗儿护家,便去的去,轰散的轰散了。
远远地不知哪家行院里飘出了管乐之声,也不知吹奏的什么,幽幽扬扬,令人心酸。
阿弦坐在堂下,独对玄影,无法形容此刻心情。
当初老朱头出事后,阿弦的世界已然摇摇欲坠,再听说那些光怪陆离的内情,她的世界在乾坤颠倒之余,几乎从上至下地崩塌成碎片。
痛定思痛,又因有英俊在旁相伴,才从那股濒死的绝望里又挣脱一线生机。
阿弦之所以来长安,连她心中也说不准到底想来做什么……看看老朱头一直讳言忌惮的地方到底如何可怕?看看她所谓的那些亲人到底是怎么样?查明她的那位母亲当初为何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老朱头因何身亡,或者……找寻陈基?
她的心里惶惶然。
直到跟英俊分离,阿弦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传说中万人瞩目的京都,谁知还未进城,就已惹祸。
她的确是找到陈基了,也的确是见到自己的“亲人”了,可却想不到是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
当她看着陈基为了自己受李洋的鞭打生命垂危的时候,阿弦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来长安,兴许……长安是如何,真相会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个。
从小到大她最难以割舍的两个人,老朱头已经去了,剩下只有一个陈基。
阿弦绝不会让陈基再出事。
所以在接受了长安城给她的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后,阿弦只想要跟陈基一块儿离开长安。
老朱头说的没错,这是个鬼门关,而她原本的那些“想法”在这鬼门关之前都显得这样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她自己的,陈基的。
至于她的亲人,在见过李贤后,心中有种无法形容的难堪跟不安,让她宁愿自己从未见到过他,再到后来的太平、李弘,一想到或许他们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但是明明现实是这样陌生而冷酷……何其残忍。
幸而他们都不重要。
陈基的心愿跟她所想背道而驰,阿弦不肯强求,只是默默地从旁陪伴而已,兴许陈基能达成所愿,也是她的最大心愿。
但谁又能想到,她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跟她一起了。
阿弦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很累,模模糊糊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中,似乎有许多人来到,略睁开眼看时,原来不是人。
有鬼道:“这么多好东西,十八子怎么不吃?”
另一个说道:“伤了心了,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伤心算什么?过一阵子就好了。东西不吃可就坏了。”一股垂涎欲滴的口吻,想必是个馋鬼。
“闭嘴。”阿弦忍不住。
两只鬼被吓得后退,一个小声道:“叫你不要多嘴了,你难道不知道不能惹十八子生气吗?”
这两只去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只前来。
这些家伙旁若无人地来来去去,有的还凑过来仔细打量阿弦:“原来传说里的十八子长的这样啊,我原本还以为是钟馗老爷一样,红眉绿眼的呢。”
又道:“呀呀,长的怪清秀好看的。”好似是个色鬼。
靠得太近,几乎脸贴着脸了,阿弦鼻端呼出的气息都要变成霜。
“离我远些。”阿弦并不睁眼,只冷冷说道。
鬼吓人不足为奇,如今却是人吓到了鬼。
围观的鬼们纷纷惊呼着退后,不敢再靠前。
阿弦不肯回房,只坐在堂下,头歪在桌上,眼睛却盯着门口。
她希望陈基能够改变主意重新回来,或者告诉她之前的一切只是误会,只是玩笑而已。
想着想着,泪斜流下来。本要揉一揉眼睛,手指却碰到一物。
阿弦抬头看时,却见是那一坛土窟春。
门外鬼影重重,虽不敢近身打扰,那些窃窃之声仍传入耳中,不堪其扰。
阿弦捧住那坛子酒,本要往碗里倒,想了想,便举高了些,仰脖子对着喝了起来。
土窟春乃是荥阳名酒,于今长安最当时的,比一般的酒酿少些甜味多几分烈性。
又因阿弦并未吃多少东西,腹内空空,这几口酒水咽下,慢慢地从喉头到肚子里好像有火慢慢地升了起来,却有些受用。
阿弦打了个嗝,把坛子放下,看玄影靠在腿上,就从桌上又抓了一把熟肉放在它的嘴上。
玄影抬头看了看她,阿弦摸摸它的头道:“吃吧,好好吃,但是不要像是大哥一样跑了。”
眼睛又模糊了,阿弦把玄影往身边儿抱了抱,脸贴在桌上,叹了口气。
很快酒力发作,耳畔那些鬼声鬼语也都听不见了,眼皮渐渐沉重。
阿弦叹息着睡着了。
入夜。
长安城多半的人都已经安歇了,平康坊里还有些歌舞不休,隐隐约约随风传来。
“十八子,十八子!”一个声音从空际传来。
与此同时,院门处,贴地忽然起了一阵白茫茫地迷雾。
正有两个路人经过,竟双双打了个喷嚏,其中一人缩了缩肩头道:“夜里的寒气这样重了。”
另一个道:“明明方才还未起雾,却有些怪异。”
两人且说且飞快地去了,谁也不曾发现,那一阵迷雾,飘飘荡荡地便到了旁边那敞着门扇的小院之中。
玄影靠在阿弦身旁,虽未曾动,却蓦地警觉起来,冲着院门处那迷雾中的“虚空”狺狺低吼。
空茫地雾影里,是一道煞是艳丽的红色身影。
大红色的喜帕遮住脸,这影子随着雾气飘入门口,声音气若游丝,若有似无:“十八子,十八子……”
但阿弦却一无所知,酒力所催,万事皆休,她已陷入了昏睡之中。
很快地,这红色的艳丽影子来到了门口。
玄影已经微微呲出牙齿来,它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息在逼近,出于护主的本能,玄影从阿弦的肋下钻出来,挡在她的跟前儿,向着门口的虚夜做出将要攻击撕咬之态。
那红色的身影却并不入内,她连唤数声后不见阿弦清醒,又看玄影似察觉自己存在,略微犹豫片刻,忽然红色的袖子扬起,身形腾空,如同一片红云似的向着阿弦扑来。
玄影猛地窜起来,汪汪狂叫。
睡梦中的阿弦打了个寒噤,却并未睁眼。
自然也无法发现,从她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又转作淡淡地霜白之色。
许府。
“吱呀”一声,是房门被掩起。
一线烛火摇曳,映出一张苍老的脸,正是许敬宗,如今这脸上更多了无限憔悴,跟一缕掩不住的森然怒色。
“为什么?”他望着对面的人,切齿道,“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大郎逼迫你的?你们明明是在通奸!”
在许敬宗对面儿,是绑在床头柱子上的侍妾虞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