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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部分

大唐探幽录-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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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便念了一篇诀法出来,乃是:“夫身为神气之窟宅,若欲存身,先安神气……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定若不散,身心凝静……”
  从头到尾念了一遍,阿弦有些慌张:“老神仙,我一句也记不住。如何是好?”
  正想是不是要劳烦他写下来,孙思邈瞥向旁边崔晔,道:“不妨事,他帮你记下来了。”
  阿弦忙抬头:“阿叔?”
  崔晔道:“是,我记下了,回头教给你。”
  崔晔说罢,又向着孙思邈深深作揖:“此乃大道,多谢老神仙传授,不胜感激。”
  孙思邈若有所思,道:“这是我想了许久的《存神炼气铭》,之前还曾想过,不知是否要将它传入世间,又该是以如何方式入世,再想不到……竟是从你跟你的小友开始,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甚好,甚好!也算是了了我思忖已久的一桩心事!”
  他大笑几声,负手出门。
  药庐本是清净地方,就算有来求医者,也并不留宿,对阿弦的确已是破例,如今又承蒙孙思邈传授了《存神炼气铭》,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崔晔是个灵透之人,当下便致谢告辞,带了阿弦出门。
  八角趴在门口,撅着嘴看玄影跟着出门,阿弦看他泪汪汪地,便摸了摸他的头,八角正要翻白眼,玄影跑过来,人立而起,爪子搭在八角胸前,在他脸上舔了两下。
  八角愣住,一把抱住玄影脖子:“大狗,以后有空过来找我玩。”
  玄影“汪”了声。
  阿弦跟崔晔站在台阶下,看玄影跟八角告别,阿弦道:“阿叔,玄影是不是人见人爱?”
  崔晔道:“是啊,类似主人。”
  阿弦愣了愣,苦笑:“主人?阿叔说的是我?我是有名的人见憎、鬼见愁。”
  崔晔笑而不语。
  阿弦又想起那一篇口诀,难忍惊讶钦佩:“阿叔,老神仙只念了一遍你就记下来了?是怎么做到的?”
  崔晔道:“用心。”
  阿弦道:“我也用心了啊,但为什么仍是没记住。”起初还勉强记得一两句,越到后来,那些字都在脑中飞舞,哪里还能记得一句。
  崔晔道:“天生。”
  两人乘车往回,才走了片刻,阿弦吞吞吐吐道:“阿叔,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去。”
  崔晔道:“平康坊么?”
  阿弦点头。
  崔晔觑着她神情,不动声色道:“你莫非是担心陈基再回去找你?”
  阿弦叹道:“阿叔让我心里有点儿秘密不成么?”
  崔晔淡声:“你的秘密不在心里,都在脸上了。”
  她说回家的时候,脸上三分惶恐,三分期待,还有些难以言说的不好启齿,崔晔当然一猜就着。
  阿弦一噎,忽然叹道:“我有些想念在桐县的时候了。”
  崔晔目光一转,即刻道:“你是说……你想念我眼睛没好、看不见你脸上有秘密的时候?”
  阿弦见他居然又猜得正着,双手便似两把小鼓槌似的当空挥了挥,最后无可奈何地在毯子上敲了两下泄愤。
  耳畔传来崔晔类似轻笑的声音,待阿弦定睛看时,他却仍是那样不苟言笑的淡淡模样。
  阿弦悻悻:“十二少……少乐少笑!我见你也不少笑嘛,总是在笑我……”
  崔晔嘴角本又一动,转念间却又想到一事,那笑影未现便复消失无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孙老神仙的确是个难得的神人(献上无限敬意)《存神炼气铭》也确是老神仙所撰。
  

第104章 一个好人
  崔玄暐虽然能看出阿弦心底的秘密; 却也正因为知道她心意如此; 所以并未格外阻拦。
  将人送回了平康坊,阿弦先跳下车:“阿叔你不必下车; 等我……等我想好了,我自会去找你。”
  崔晔不答;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本来该阻止阿弦的,但因为某种念想作祟; 他只是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尽快去找我,我才好将那篇《存神炼气铭》教给你。”
  车夫挥鞭,马车很快转弯而去。
  阿弦推开虚掩的院门,玄影抢先跑进去,各个屋里转了一遍; 并未发现想找之人,便又跑回阿弦身旁。
  桌上的饭菜仍在; 因天冷; 蒜肉固白如玉,鱼肉跟汤水也已结成了鱼冻。
  那没喝完的土窟春也仍伶仃立在桌边儿。
  阿弦打量了会儿,想到昨日情形,如梦如幻; 缓缓仍坐回原处,本能地举手要去抓那酒坛。
  手将碰到的时候,玄影“汪”地叫了声,阿弦回过神来; 转头笑道:“放心,我不会再喝啦。”
  她叹了口气,呆呆地盯着桌上的美食:“咦,我忘了还有这许多吃的,不然就留阿叔进来吃一顿了,这么贵的东西,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阿弦觉着甚是遗憾,毕竟现在也追不回崔晔了,只得自己提了筷子。
  她先吃了两片肉,觉得味道的确不错,就抓了一些给玄影。
  两个正各自大吃大喝,门外有人道:“门开着,是不是回来了?”
  另一个说道:“你跟十八弟倒是感情深厚,这半天来了几次了?”又道:“我还得往前巡街,你自便。”
  阿弦早听出其中一个正是苏奇,转头看时,果然是他推门而入。
  苏奇抬头一看,阿弦正鼓着腮帮子在吃东西,他眼前一亮,先叫了声“谢天谢地”,忙跑上前来:“十八弟,昨儿你去哪里了?”
  阿弦口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道:“出了一点事,已经好了。怎么啦?”
  苏奇道:“我不知从哪开始说,对了,张大哥怎么忽然去了金吾卫,还即刻担当司戈一职?”
  金吾卫司戈乃是禁军八品武官,多半是长安一些世家豪族子弟参选其中,似陈基这样毫无根基原先又在府衙担当杂役,本来是摸不着金吾卫的边儿的。
  没想到他竟逆流一跃而上,当然让众人瞠目结舌。
  阿弦忽然觉着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蜡,不禁犹豫要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苏奇却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宋牢头出事了?”
  “噗!”阿弦将口中之物尽数吐在地上,“你说什么?”
  苏奇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昨儿还好好的,昨晚上还说当班呢,忽然不见了人。现在还没找到呢。”
  又看着桌上的酒菜:“我之前来的时候就在桌上,会不会坏了,你怎么还吃?”
  阿弦只问道:“各处都找过了?”
  苏奇道:“可不是都找过了么?再加上你也不见了,我差一点就也要上报找人了。”
  阿弦心乱如麻,心底有个不祥的猜测,又不愿意就认真往那里想。
  苏奇叹道:“最近诡异的事儿实在是多。幸好你安然无恙,也许……也许宋哥也是有急事不知去了哪里,是我们白担心罢了。”
  他是个勤快的人,说话间去打了笤帚,把地上的东西扫了去,又道:“你还是别吃了,吃坏肚子如何是好?给玄影吃吧。”
  玄影伸长舌头,迫不及待地表示赞同。
  苏奇去后,阿弦来到门口,几度徘徊,终于还是仍回了院中,将两扇门掩起。
  她先去陈基的房中打量了会儿,陈基走的匆忙,被褥之类的自都不曾动过,只卷了几件儿衣物,阿弦睹物思人,愣愣地又退了出来。
  重回自己的房中,阿弦缓缓躺倒,忽然肩头有物硌着,她探手摸了摸,从枕头边儿摸出一物。
  是个小布包,阿弦打开看时,却是百多钱。
  她蓦地明白,这是陈基离开之前放在她枕头底下的,这是他……留给她的。
  阿弦握着这钱袋子,瞪看了半晌,忽然叫道:“谁要这个了!”
  用力往前扔去,钱袋甩在门口,哗啦啦……散了开去,铜钱四处滚落。
  泪也像是散落的铜钱,阿弦狠狠揉了揉眼:“金吾卫的司戈,八品的官儿,实在是了不起。阿叔说我该为你高兴,我……”
  她本要赌气说几句话,却竟无以为继,只好重又闭嘴,把被子拉起来罩住头。
  阿弦睡在榻上,一动不动。
  玄影之前卯足劲儿把桌上的菜吃了个大概,肚子已经溜圆,这会儿趴在她脚边儿,觉着自己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夜幕降临,睡在屋内的阿弦跟玄影,自不知道,大门外的地面,贴地又起了一阵白茫茫地雾,却比先前那次淡了许多。
  那白雾聚拢在院中,慢慢地便显出屋中鲜红的身影。
  红帕子无风自动,她并不进屋门,只遥遥呼唤道:“十八子,十八子。”
  阿弦朦胧中听见动静,却并未起身,只是竭力回想孙思邈所教的《存神炼气铭》,什么“若欲存身,先安神气,心安神定”,犹如念经。
  玄影却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身,从榻上跳下了地,往外跑去。
  阿弦无奈坐起,抚了抚额头。
  下地往外之时,脚下踩到一物,垂头看见遍地零落的铜钱。
  她瞪视片刻,妥协般俯身。
  重新把所有钱币整齐地摆在掌心,阿弦吹了吹上头的浮灰,小心将他们都放进怀中。
  还未出屋门,阿弦就看见院中红衣的影子。
  望着那道诡异的红影,昨夜零星的记忆闪现,阿弦迟疑道:“是你?”
  那鬼盈盈似拜:“十八子,昨夜多有冒犯。”
  再无差错,阿弦怒道:“好啊,果然是你!怎么啦,你昨日上了我的身莫非不尽兴,今天又要再来一次?”
  那鬼道:“昨天小女命在旦夕,我无奈之下便来求助十八子,谁知您酣睡不醒,逼于无奈,我才行此下策。”
  阿弦摸了摸胸口,虽然因为孙思邈的灵药,此处的伤并不疼,但也足见凶险:“你的下策就是要我的命?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跟你多话,我也不会寻你的仇,你只别再出现在我跟前儿了。”
  影子啜泣起来,夜色鬼哭,场面惊悚。
  阿弦却丝毫不怕,愤愤道:“别在这里哭,我见的眼泪已经太多,特别是这两天,我已经受够啦。”
  幽咽声略略止住,影子悲声道:“十八子若是想寻仇,就算要我灰飞烟灭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求你帮我救一救我的女儿。”
  阿弦道:“你的女儿?”
  如此一问,眼前忽然出现昨夜在许府的一幕
  ——虞氏遍体鳞伤,眼含血泪,正拼命挣扎,向着自己大叫:“娘亲!”
  阿弦浑身一震,心里莫名地大不受用。
  影子道:“在我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那孩子是我唯一的慰藉,只要看着她,仿佛暗无天日的囚牢也都不复存在。后来他们把她夺走了,我的命也像是随着她离开,我日思夜想,直到许公忍无可忍,当他挥剑刺来的时候,可知对我而言,一切反而像是解脱?”
  阿弦身不由己听着,先前关于鬼嫁女的种种片段,也随着在脑中串联起来。
  阿弦咬牙:“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红色的魅影忽地变淡了些,道:“后来我果然死了,但也正因如此,我看见了那孩子……我不舍得离开她,满心里只想要多陪陪她,就算她不知道我的存在都好,我因此甚至感激我的死……可是,可是后来……”
  后来虞氏终于发现了自己生母的真相,开始了复仇。
  鬼嫁女虽然看见却无法出声,直到虞氏被许敬宗囚禁折磨,她才不顾一切地来找阿弦。
  鬼嫁女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昨夜我冒犯了十八子,虽伤了您,自己却也时日无多了,但是我放不下那个孩子,所以厚颜斗胆再来求您,救一救她。”
  气息转弱,身影缓缓委顿下去,红色的影子淡的像是一抹落在水里的血滴。
  阿弦吃惊:“你怎么啦?”
  昨夜贸然上了阿弦的身,后来又被崔晔的精神之气冲撞,正如孙思邈推断的一样,鬼嫁女的阴灵也受了伤损,如今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凄然抬头,红色的喜帕摇曳,声若蛛丝尘网:“我一生凄惨,倒也罢了,那个孩子……不该也遭受这许多折磨……十八子,求你,求你!”
  阿弦握紧拳头,大声叫道:“你差点害死了我,我还要去帮你?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个傻子?”
  玄影也跟着汪汪乱叫。
  就如同每一个太平无事的夜晚一样,平康坊里歌舞升平,灯火辉煌,甚至比之前的夜晚更热闹。
  街头上的路人川流不息,时不时还有爆竹声响起。
  原来这一向奔波起伏,阿弦竟然忘了。——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儿,所以平康坊上逛街的人也比往日更多数倍。
  热热闹闹的人群里头,还有一道并不起眼的身影。
  阿弦低着头,一边儿往前走,一边悲愤地自言自语:“唉,我大概真的是个傻子。”
  “呜……”玄影灰溜溜地将头转开,似乎不忍直视。
  阿弦哼道:“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现在去找周国公,要怎么开口?那个人的性子又捉摸不定,每一次见他,都像是摸老虎屁股一样,胆战心惊。”
  玄影假装没听见。
  两人正走间,阿弦忽然看见前方有几道眼熟的身影,她定睛看时,忙往旁边的摊后躲了过去。
  玄影不知她为何忽然竟玩起躲猫的游戏来,便“汪”地叫了两声。
  阿弦摆手示意噤声,谁知玄影一叫,前方那几人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闻声四顾。
  她偏偏眼利,回头打量,惊喜交加:“那不是阿黑吗?”
  撇下同伴,三两步奔到跟前儿。
  这忽然出现的人,正是太平公主李令月。
  太平做男装打扮,着绛红圆领袍,头上带着纱帽,看来就如同一个十分清秀的小男孩儿,手中却擎着糖糕蜜枣等吃食。
  “真的是阿黑!”太平尖叫,她本是直扑玄影而来,没看见阿弦也躲在旁边,谁知同行的另一人却发现了。
  太子李弘满面诧异地走了过来:“十八子?”
  身后几名侍卫牢牢跟随,暗中戒备。
  阿弦正拿一个昆仑奴的面具挡着脸,心里琢磨如何带玄影脱身,听李弘已经叫破,阿弦只得将面具放回原处:“太……”
  还未叫出来,李弘将她拦住:“嘘。”
  他跟太平都是寻常打扮,自然是微服游玩,不便被人识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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