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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部分

大唐探幽录-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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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夫人道:“那是韦家的两姊妹,江儿跟洛儿两个,近来她们随母上京,住在我们家里。”
  太平道:“我隐约听说有个你们府里的亲戚借助,就是他们?”
  崔老夫人见太平好奇,便对卢夫人道:“你让他们过来参见公主殿下。”
  当即家奴传命,很快叫了韦江韦洛到跟前,两女恭敬行礼,不敢贸然抬头。
  太平将两女仔细打量了会儿,问韦江道:“是多大了?”
  韦江道:“回殿下,十七。”
  太平仔细打量韦江的脸,忽道:“你长得真好看,比先前的魏国夫人都好看呢。”
  崔老夫人闻听,眉头不由一皱。
  卢夫人心里也略微咯噔了一下,韦江却笑盈盈地回道:“多谢公主殿下夸赞。臣女汗颜。”
  太平回头对卢夫人道:“两位夫人不必送了,横竖我是常来常往的,自己去就是,不用过于客套。”
  卢夫人便对崔老夫人道:“我来送殿下就可以了,天色昏暗,老夫人眼神又不好,就不用劳动了。”
  太平也如此说,又道:“前些日子我没来府里,一来是事多,二来,实在可惜师娘去的早,我怕来了触景生情,唉,如果师娘还在,今晚我就不走了,留在府里也好……这样的日子以后只怕就没有了。”
  说了两句,未免伤感,太平道:“太夫人,我改日再来见您。”
  韦江韦洛双双行礼,卢夫人便陪着太平出府去了。
  ………
  且说太平上车回宫,一路上想到韦江韦洛,尤其是韦江的容貌神情。
  身侧贴身的宫女道:“殿下,您大概没听说呢?方才那韦氏姊妹中的那位大小姐,听说崔府有意让她成为天官的继室呢。”
  太平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宫女道:“我只是偶尔听说,未必是真。”
  “虽然韦江的确美貌过人,”太平皱眉想了片刻,道:“但我还是觉着师娘那样的人跟崔师傅更配一些。”
  因说到韦江,又想起魏国夫人,太平不由掀起车帘,往外张望,夜色渐浓,外头的长街,屋宇,连绵不绝,灯火点点。
  车过长街,太平一震,却见周国公府的门首浸在沉沉夜色之中,门首两点微光,遥遥地仿佛野兽的眼睛。
  太平看了眼,蓦地记起那天的遭遇,吓得手一抖,忙将帘子垂落,回手按在胸前,怦怦心跳之中,手心按在一物上——正是阿弦曾给她的那“护身符”。
  这连日来太平偶有惊心不安的时候,摸一摸这护身符,总会有安心凝神之效。
  ………
  就在太平车驾经过之时,周国公府之中,敏之斜躺在胡榻上,他的样貌比先前有些消瘦而憔悴,眼神看向某处,微微发直。
  门口人影一晃,是侍女悄无声息走了进来,跪地奉上一个托盘,中间金盏之中放着一颗茶色药丸。
  敏之并不去接,只低头看了半晌,才举手拈起。
  药丸在掌心里微微晃动,又举起在眼底看了半晌,敏之才又从旁边拿了一盏金杯,杯中却是朱红色葡萄酒。
  正一仰脖要将药吞了,却听有人道:“殿下。”
  敏之停手,便见杨尚从外走了进来。
  将药丸握在掌心里,敏之冷淡地看着杨尚,并不做声。
  杨尚无视他冷然眼神,走到身前,将他右手中的酒杯举手拿走。
  敏之才道:“你干什么?”
  杨尚轻声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敏之道:“你管我?”
  目光相对,杨尚道:“我当然知道我是管不了殿下的,但仍是有几句话要跟殿下说。”
  敏之转开目光,淡淡道:“有什么话,快些说完。”
  杨尚左右看看,终于在敏之旁边缓缓落座,道:“之前虽发生过许多事,但总算有惊无险,不管殿下是否做错了什么,宫中却并无动静,可见……二圣还是悯恤殿下的。”
  敏之唇角起了一抹冷笑,却并不插嘴。
  杨尚又道:“但是殿下,却更变本加厉地沉湎酒色,之前虽也无状,却也还做了许多令人称道之事,譬如在在弘文馆里编纂《三十六国春秋》一百卷,何其叫世人都为之震惊叹服?那时候满朝文武,无不以跟殿下结交为荣,为什么竟一步步……走到现在这种人心离散、门可罗雀的地步?”
  敏之眼神微变,握着药丸的手微微发抖,却仍不做声。
  杨尚双手一握,道:“我……先前的确是十分倾慕殿下,正如你所说,我喜欢你。”
  敏之猛地转头。
  杨尚垂头,眼中神色复杂:“可是是皇后看中了我,我自然只能全心竭力地当一个将来的合格太子妃,皇后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被她看中,再也没有第二条路走,我同殿下格外疏远,是为了我们彼此着想。但是你……”
  杨尚苦笑:“为什么我们也会走到现在这种离心离德的地步?”
  敏之喉头动了动,终于说道:“我知道你是恨我误了你,我知道你也巴不得离开我……也好,我可以成全你。你若要和离,我即刻答应,放你自由,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如何?”
  杨尚颇为意外。
  敏之忽地身心疲倦:“你的话说完了?可以走了。”
  杨尚缓缓起身,却并不离开。
  敏之道:“你还想怎么样?这不是你最想要的么?”
  杨尚道:“这,不是我最想要的。”
  敏之冷笑:“那你到底想如何?提你的条件就是了。”
  杨尚抬头道:“我想要殿下振作起来,想要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周国公殿下,让众人仰慕,士子们争相结交的周国公殿下。”
  “呵……”敏之不仅笑了出声,“你这是怎么了?忽然间为我着想起来?”
  杨尚淡淡道:“我不仅仅是为了殿下着想,还是为了我自己……以及,我们没出世的孩儿着想。”
  敏之原本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听到最后一句,双眸微睁,满面惊疑:“你……说什么?”
  “是,”杨尚转头看向他,沉静说道:“我有身孕了。”
  敏之无法回答,手却不由自主松开,那药丸从掌中滑落,骨碌碌不知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
  且说阿弦一路就像是漏网之鱼惊弓之鸟,头也不回地往平康坊回窜。
  因天冷,路上行人比夏日要少许多,疾走间觉着秋风更急,风中似乎有些淡淡地血腥气,阿弦起初并未留意,又走了片刻,才察觉那味道已经越来越浓。
  猛然止步,阿弦转头四看,身上迅速发冷。
  今日是京兆府秋决的日子,中午才在市口斩首了十三名凶顽囚犯。
  中午阿弦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想要休班后一定要避开这条路,只是先前着急走开,心思烦乱,竟然忘记了。
  暗叫要糟,阿弦环顾周遭,目光所及,却见在行走的路人之中,有许多幽魅诡异的影子,双脚无根,随风飘摇。
  而且……尽数无头。
  自从带过窥基给的护身符、后从崔府出来后,阿弦再没看过这样“刺激”的场景。
  她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慌乱,可在她打量群鬼的时候,死囚们的阴魂也发现了她,摇摇晃晃地都向着她的方向而来。
  阿弦先是后退一步,却又止步,身后同样有一股刺骨的阴冷袭来。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鬼魂们虽无头,声音从腔子里冒出来。
  这些新死的恶鬼不比那些有冤屈要诉的鬼魂,毫无理智可言,且又极为凶戾,所以很难对付。
  阿弦喝道:“别过来!”
  她咬着下唇,正在拼命镇定想法儿,却没提防身后有一人经过,因天黑赶路,一不小心竟狠狠地撞在她的肩头。
  阿弦被撞得踉跄往前,正同前方的一个鬼魂撞在一起,刹那间,身上仿佛有一层冰水蔓过,呼吸也在瞬间窒息。
  “不……”极快地,手足身躯都有些麻痹不能动,就好像是才撞上了蜘蛛网的小小虫豸,被粘在蛛丝之上。
  阿弦竭力挣扎中,忽然有几句话浮现脑中,不由念道:“身超物外,迥出常伦。大道玉皇,共居灵境……”
  这是《存神炼气铭》里的句子,眼前同时浮现崔晔手书的那些字迹,阿弦觉着眼中酸酸涩涩地,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圣贤集会,弘演至真。造化通灵,物无不达……”咬牙切齿说罢,似清醒了几分,正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身侧一鬼却又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心头虽热,身上冷绝,冷热交加,几乎激发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神智已迅速模糊,双眸睁开复又闭上。
  就像是黄书吏曾跟她说过的,对于鬼魂而言,她就像是那种“美食”一样,而且是饿极之人眼中的美食。
  此时的情形,便正应了这句了。
  周围群鬼见状,一个个都迅速围了上来,鬼影重重,已经无力可逃,无处可逃,天地虽大,她却被困在这样狭小的、常人眼中甚至连看也看不见的困境之中。
  眨了眨眼,将要倒地的瞬间,有一只手从后探来,将阿弦的肩头用力一握,复张开双臂,抱在怀中。
  似乎千万个尖锐而绝望的呼啸在阿弦耳畔响起,那些原本还穷凶极恶仿佛要“分食”她的鬼魂们,都在一霎时魂飞魄散,灰杨烟灭,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阿弦往后倒下,双眼所见,是崔晔宛若星光的目光,但她来不及细看,就被他一手按头,紧紧地抱在怀中。


第188章 填满
  崔晔选在今日去户部“拜会”许圉师; 其实并非偶然。
  市口秋诀之事他是知晓的,只怕阿弦不知道,那孩子冒冒失失仍旧经过; 只怕会受些惊吓。
  谁知两人在轿子里“一言不合”; 闹得他瞬间也忘了此事。
  直到阿弦去后,才又想起来。
  但他并不想显得自己过于……万一阿弦无碍,或者早有提防,他却巴巴地赶了去; 岂不是有些多事而可笑。
  谁知并非是他多虑。
  看着阿弦孤零零地站在前方; 欲行不行; 欲退无法; 崔晔便知道她又被困住了,那身影小小地; 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一时忘记了所有,飞快地便掠了过去。
  搂着她的腰,一手摁在她的头上; 让她埋头在自己怀中; 不去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
  本是想好生保护她; 让她安心不惧; 但是就在这一刻; 他的心里竟也有种奇异的甚是安稳的感觉。
  好像本有个空缺的一角,就在此时被填满了。
  怀中的阿弦轻轻抖动,他好像听她叫了声“阿叔”,也可能是没有。
  但不管如何; 他都在这里。
  崔晔抚过她的头发:“没事了。阿弦。”
  ………
  平康坊,虞娘子看见崔晔送了阿弦回来,喜出望外。
  忙去奉茶,又忖度要不要做些晚饭来吃。
  正在迟疑,听阿弦道:“姐姐,做几样清淡口味的菜。”虞娘子闻言,即刻明白,忙喜滋滋地去忙活。
  崔晔也明白阿弦的意思,却也并没说什么,只自己在堂下坐了,玄影早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把头搁在崔晔的腿上,闭着双眼,一副十分惬意享受的模样。
  崔晔举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狗头,此刻他身在这样的狭窄陋室,却难得地生出些喜乐之意。
  片刻功夫,阿弦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小包袱,放在桌边。
  崔晔扫了眼:“这是什么?”
  阿弦道:“上回我从崔府回来,带的包袱,当时并未细看,后来才发现,是夫人给做的女装,只是,一来我……我用不上,这衣裳又名贵,实在受不起,就拜托阿叔带回去。”
  崔晔道:“这是母亲的心意,你若不领受,自己给她就是了,若我拿回去,是要我挨骂么?”
  阿弦听如此说,便不提此事:“阿叔不是家去了么,如何又回来了?”
  以崔晔的性情,本不会说出真相,但……
  “你匆忙走后,我记起来今日在市口杀过人,生怕你不知,所以跟着看看。”
  阿弦的双眼圆溜溜地,黑白明澈,看的崔晔心里一阵发紧:
  “怎么了?你为何如此看我?”生平难得地心虚。
  阿弦道:“我只是想,如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阿叔,该如何是好。”
  崔晔略松了口气:“你不是已经遇见我了么。”
  阿弦道:“如果以后阿叔不在身边,我又遇到这种情形,该怎么办?”
  崔晔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
  果然,阿弦道:“我已经决心去南边啦。阿叔总不能随行的。”
  崔晔不语。
  阿弦又道:“就算我不去南边,阿叔自有公务,我也自有公务,大家聚少离多,我……终究是得习惯不能总倚靠阿叔。”
  崔晔听她说的这样明白,竟有些心惊:“你为何,忽然如此说。”
  阿弦垂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很想去一把握住,再也不放开,但是这种想法何其奢望,如果他是一枚物事,像是窥基所给的“护身符”,那很简单,她一定会紧紧地握住,永远也不放开,但他不是。
  正虞娘子送了一盘清煮的时蔬上来,阿弦看着那再清淡不过的白菘,似她这样喜爱浓油赤酱的人来说,这种菜色叫人看了就毫无食欲。
  可是他喜欢。
  “是我胡说而已,”阿弦强颜欢笑:“阿叔尝尝姐姐的手艺。”
  崔晔哪里有什么食欲,阿弦只得将菜夹到他跟前,忽道:“之前在桐县阿叔看不见,我也曾这样帮阿叔……但是现在阿叔已经不需要我啦。”
  崔晔眸色一沉,欲言又止。
  “阿弦,”他不曾去动那根菜,只说道:“先前你问我该不该去南边,我对你说,于公而言,你该去。但你没听我说完。”
  “阿叔还想说什么?”
  崔晔道:“于私来说,我绝不想你去。”
  心有点跳乱,阿弦问道:“为什么?”
  崔晔道:“因为我不想你出事。”这句话他说的极为郑重,就像是绝不仅仅是担心,而是一种郑重的预言。
  阿弦道:“就算那边十分凶险,也未必真的就会出事。”
  “你听我说,”崔晔缓声道,“这件事派别人去处置,不管结局如何,朝廷自有判定,但独独你不行。”
  “我、我不懂。”
  “你该懂,”崔晔深看她的双眼,“因为你是女官。”
  阿弦哑然。
  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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