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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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想法。
他认为是武后“杀”了小公主,至少,武后设计了这件事!
然而高宗并不想就把这个可怕的揣测说出口来,一来,多年的相处无形中他对这位皇后已有些奇异的敬畏之感,等闲不愿跟她起龃龉,二来,毕竟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若无十分把握或者证据,所有都是揣测而已。
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心理之下,高宗自然更生出了为王皇后平反之心,可是这种心思,在武后这里却过不去。
………
皇后细细看着高宗的神色变化:“陛下,就算不是为了臣妾着想,也该为了现在的社稷安稳着想。”
高宗徐徐叹了口气,略觉颓然。
武后深知其意,轻轻握住他的手,仍是柔声道:“您难道不知道么,早有许多人看不惯臣妾帮陛下分忧之举,如果废后这件事翻出来,他们一定会借机兴风作浪,也许从此臣妾就再也不能做陛下的臂膀,陛下还要捱着病躯忍着疾痛,朝夕无歇的去批阅奏折,为天下种种事情忧心,对了,最近南边儿又奏了急报,因为先前的时疫,导致许多百姓们家破人亡,更有人暗中典卖妻子,州官忧心如焚,急问对策……”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高宗本就才醒来,听她说起朝政,想到天底下那些烦心大事亟待解决,头隐隐地又有些晕眩且疼,“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武后适时地噤口,微笑道:“既然如此,就先不说,不过臣妾会认真对待此事,好歹会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解决,陛下放心就是了。臣妾不会让你失望的。”
高宗听了这几句温声软语的话,心里才又有些受用,正色叮嘱道:“你一定要把阿弦的事放在心上,当作头等大事来解决,咱们……亏欠她太多了。”
武后面色凝重,缓缓点头:“臣妾明白。”
武后安抚了高宗,便又传了御医进来,她在旁看了片刻,方起身往外。
明崇俨正在外头等候,武后使了个眼色,明崇俨便跟着走了出来。
“陛下怎么说?”出了寝殿,明崇俨问道。
武后道:“正如我所料,陛下想要恢复十八子的……”她长长地叹了声,眼带忧色:“公主身份。”
明崇俨并不觉着意外,武后又淡淡说道:“已被我暂时劝止了,毕竟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好时机。”
明崇俨道:“娘娘做的很对,现在不宜节外生枝,必须从长计议才好。”
武后见他赞许,面色稍霁,问道:“这数日你一直都在宫中,难道真的半点也不曾捉到那贱婢的鬼魂么?”
明崇俨摇了摇头。
武后道:“照你看来,这样可正常么?”
“并不。”
环顾这壮美的大明宫,目之所及,乾坤朗洁,美不胜收。
武后忽然突发奇想:“会不会,是因为这鬼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不敢现身,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明崇俨笑道:“就算她躲了,臣也会知道的。”
武后望着他明亮的笑眼,忍不住叹道:“不知为何,有你在宫里,我的心头轻松多了。”
明崇俨道:“可惜并未帮得上娘娘。”
“说哪里话,”武后微笑,声音里透出些许缠绵:“你帮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好似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眼尾虽然有细细地纹路,但这双眼依旧美丽非常,动人魂魄。
目光相对,明崇俨一笑之际,却又咳嗽了声,低下头去。
武后何等聪明,即刻知晓,当即并不回头,只仍含笑对明崇俨说道:“既然如此,陛下的身子,也要有劳大夫多多留心了……若有什么,即刻要告知本宫。”
明崇俨拱手:“臣遵命。”
………
而就在两人对答之时,从宽阔的廊下,太平公主跟武承嗣两人正一前一后往此处走来。
他们也早看见了明崇俨跟武后,武承嗣不由对太平道:“那个长的有点像是女人的谏议大夫,怎么这么得宠?听说他在宫里几天几夜了?”
太平道:“表哥你大概不知道呢,明大夫不仅官儿当的好,更能通天知地,还会御鬼神,医术更是一流呢,父皇跟母后都甚是崇信他,先前父皇的头风也多亏了他才大有好转。这几日父皇旧病复发,明大夫跟御医们一起,日夜不休地看护着呢。”
武承嗣挑了挑眉道:“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白脸,居然如此的多才多艺,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太平忍不住笑道:“表哥,你可不能乱说话,若是给明先生知道了,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武承嗣道:“怎么了,难道他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太平道:“他当然不必动手,只随意让个鬼来吓唬你,看你怎么办。”
武承嗣咽了口唾沫:“我不信他真的这么能耐。”
太平哼道:“你若不信,我去告诉他,让他试试。”
“别别,”武承嗣忙制止了太平,“这个节骨眼上,何必再填乱?陛下的身体不好,再加上阿弦更是不知所踪,唉!”
太平听他提起这两件事,果然也敛了笑。
因此刻已经将走到武后跟前儿,两人便不再说话,太平紧走几步:“母后!”
明崇俨则是行了礼:“公主殿下。”
便又对武后道:“如此臣先回去看护陛下了。”
武后一点头,明崇俨便自转身而回。
武后目送他卓然的背影离去,方回头看向太平,满面和蔼道:“你怎么来了?”
太平道:“听说父皇醒了,特跟表哥过来看看。”
武后扫一眼武承嗣,含笑:“你们都有孝心,这很好。”
太平道:“母后,父皇没事了么?”
武后道:“你父皇万金之躯,诸佛庇佑,自是无事。”
“唉……”太平却仍是忧心忡忡。
武后摸了摸她的头,又为她揉了揉蹙起的眉心:“你怎么仍是叹气,小小年纪就这样愁眉不展的,成何体统。”
武承嗣从旁道:“姑母,表妹不仅仅是在担心陛下的病症,还担心另一件事呢。”
武后心思一转,已经明白:“莫非又是担心十八子了?”
太平道:“母后,小弦子好端端地怎么就辞官了?先前丝毫征兆都没有。”
武后还未回答,武承嗣咳嗽了声:“还偏巧是在赐婚的旨意下达的时候呢……你说会不会是……”说着就瞥了武后一眼。
武后啼笑皆非,嗤了声道:“休要胡说,她走的时候那赐婚的旨意还没下达呢!”
武承嗣讪讪道:“也许是谁走漏了风声……才把她吓跑了。不然怎会那样巧。”
太平睁大双眼,看看武后,又看看武承嗣,竟叫道:“这怎么可能,小弦子喜欢崔师傅,若知道了的话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跑?”
武承嗣咳嗽道:“表妹,你年纪还小,这些男女之事很微妙,你不会懂得。”
武后啐了口,喝道:“行了!一大一小都别胡说了,满口说的什么!”
太平忙低头道:“那我去看父皇了。”
武承嗣看武后脸色不大对,哪里敢留下来挨训,忙道:“表妹,你慢点儿别跌倒!”假装追太平的,极快脚底抹油也跑了。
武后回头看两人一前一后跑开,半晌无奈一笑,却对身后的牛公公道:“叫人去请崔天官进宫。”
………
宫内传旨太监寻到西台之时,崔晔正同中书舍人议事毕。
当即随着宦官来至含元殿。
长桌之后,武后把面前一份折子放下:“爱卿近来可妥当么?旧疾可曾发作?”
崔晔道:“一向妥帖,多谢娘娘问询。”
武后道:“这我就放心了。”
崔晔问道:“不知娘娘传臣前来,有何吩咐?”
“先前陛下一道旨意,本是好意,谁知人心虽尽,天意却难测,”武后沉吟了会儿,“这段日子,你可派人去找过十八子?”
崔晔坦然道:“是,只是还未有她的行踪。”
“我原本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是,你却总是会出人意料,”武后笑了笑,“你可知自从赐婚旨意降落,朝野都说些什么?”
崔晔淡淡道:“臣并不关心那些。”
武后笑了出声:“很好,这一句倒像是十八子的风格。”
崔晔不语。武后道:“不过,她这敢爱敢恨的性格,却是叫人又爱又恨的。她这样一走了之,你心里难道丝毫也不怪恨她?”
崔晔道:“臣明白阿弦之所以离开的用意,故而丝毫无恨。”
含元殿内一片寂静。半晌武后才道:“我真不知,让你遇到十八子……到底是……”
犹豫着,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崔晔眉峰微动,却也知道武后感慨的是什么,但也没有问出。
又过了会儿,武后压下眼底千般思量,徐徐吐了口气:“罢了,我叫你来,实则是有一件关于十八子的事。”
崔晔道:“不知何事?”
“你虽不知十八子去往何处,我却知道。”
崔晔抬头。
望着面前清雅端方的容颜,武后心头响起一声叹息,不等他问,便继续说道:“明大夫占卜所知,十八子是往西南的方向而去,本来,我已经派了人出去……然而那些人行事,我终究不能放心,你也知道,十八子的脾气,天底下简直无人能及,她若不愿意回来,强行动手,或者伤了她为难了她之类,岂不是反而坏了事?”
崔晔却仍不改沉静,他沉声问道:“不知臣可以为娘娘做什么?”
武后目不转睛,沉声道:“我想,让你代替我,前去把阿弦找回来。”
崔晔眸色微动。
武后一笑:“本来你是朝廷重臣,不该使唤你做这些事,但是……一来你跟她的关系跟别人不同,你说的话她自然是听得,所以你出马比其他任何人都强。另外,先前陛下也下了赐婚的旨意,由你去把人带回来,想来也算是‘名正言顺’,爱卿你觉着呢?”
顷刻,崔晔拱手:“臣遵旨。”
“好,”武后笑看斯人:“有你出马,不仅是我,想必皇上知道了,从此也会安心的养病了,省得他牵肠挂肚的不肯安生……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把人带回来,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知道吗?”
崔晔垂首:“臣一定竭尽所能,将阿弦带回。”
第286章 猫食
泊州荒郊。
风雪夜; 无愁山庄。
之前那两人对话; 说要用新奇法儿来折磨那武姓之人的时候,阿弦还在疑惑到底是谁落在了他们手中; 却不敢想会是武三思。
没想到偏偏是他。
无愁主回头看着阿弦道:“你可知道里头的人是谁?”
阿弦苦笑。
一来不知武三思被拿住; 二来也想不到无愁主竟带她前来此处; 看这架势,显然是要引她见武三思的了。
本来她隐藏姓名,然而一旦见了武三思,岂不是立刻就会被戳穿。
先前无愁主说“只要是跟武后没有关系的人”便不会为难,然而,就算世人不知她跟武后的那一层血缘关系,但举世皆知的是; 她是武后任命的第一个女官。
却不知无愁主在知道了这个后; 会怎么处置她?
阿弦正在思忖该如何回答; 无愁主却自顾自道:“这里头的; 正是武后身边最恶毒的一只狗。”
正在此刻,里间武三思叫道:“叫你们庄主来; 我要亲自跟他说话!”
无愁主挑唇; 看阿弦一眼; 转身往内走去。
阿弦见避无可避; 无奈一叹,随他进门。
………
这院子极大; 有许多类似马厩的“房间”; 先前阿弦看过的是一个; 现在这个,又有些不同。
才进门,就看到有个人被“挂”在屋子正中,定睛看时,原来双手被捆绑着固定在木桩上,又有两个庄丁,把他的双腿拉开,也分别捆绑妥当。
旁边的木板桌上,却放着各色奇异的器具,刀,锯,斧,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亦不知用途,却一看就叫人望而生畏的东西,上头还有未干的血渍跟其他可疑之物。
无愁主走前几步,阿弦则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面,无愁主身形高大,阿弦生得单弱,顿时给他遮的严严实实。
武三思则垂着头,正奋力而徒劳地挣扎。
两名庄丁则转身行礼,口称“庄主”。
武三思猛地抬头,望见无愁主的时候,叫道:“你想干什么?你若是要财,我有的是,就算是想要做官,我也能让你高官厚禄不愁,万事好商量,快放我下来!”
无愁主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这样的人,贪婪,无德,暴虐,好色,为官不仁不廉,为人无耻无义,做臣不忠不孝,说五毒俱全都是小看了。”
他一笑:“但是偏生是这样的人,竟然能够身居高位,呼风唤雨,无人敢得罪,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阿弦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现在却不是出声回答的时候。
武三思目光一扫,也看见他身后有人,却只当是庄园家丁,还仍对无愁主道:“所以先前我已经被贬出长安了,何况就算你看不惯这些,那也并非我所愿,难道陛下的任命我要抗旨不成?”
“陛下任命?”无愁主嗤之以鼻,“好大的口气。”
旁边一名护院上前:“庄主,要不要先切掉他的舌头。”
无愁主道:“我还想听他多吠叫两声。”
“那就……割掉他的嘴唇。”
无愁主挑眉:“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武三思浑身绷紧:“不、不要这样!我若是出事了,二圣一定会详细追查此事,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无愁主笑道:“事到如今,居然还在痴心妄想么?就算他们找来了,那时候你已经成了一堆肉骨垃圾,是人是猪狗都分不清,不如猜猜看他们会怎么处理你?”
武三思开始发抖。
无愁主淡问:“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一名护院忙道:“多半都在关着,已经处理了两个,要不要……”
无愁主略一思忖,点头。
不多时,门外一名庄丁拖着一物进来,武三思正在胆战心惊,见状嚎叫的不似人声。
原来被拽进来的正是武三思的一名长随,也是姓武的家人,只不过这时侯已经手足尽断,支零破碎,被拽着头发,嘴里仍发出凄厉而有气无力的呻吟哭叫。
那护院将此人揪着到了墙边,把墙上一枚铜环一拉。
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