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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北朝春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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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假山,钻进了一条石头砌成的曲径通幽小道。
    沈庆之有一种做贼的感觉,按着如鼓的心跳,很是不安。薛云则是驾轻就熟,好似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
    “我们去那边的高楼。”薛云伸手指了指远处,“站在那高楼之上,该是能将陈国府的景致尽收眼底的。”
    “嗯。”沈庆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的兴趣,可不在于观鉴陈国府园子有多大,亭台楼阁有多气派宏伟,他关心的,只在于……
    他恍然发现,这是一次目的极不明确的作为。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进来能做什么!他只是知道自己强烈地想进来看看。至于看什么,他其实并不清楚。
    看来了些什么人?正如薛云所说,来了很多人,很热闹,但凡是京都的权贵之家,都是他的座上宾。
    看陈襄如何待客?他对每一个人,无论身份高低,世家还是清流,皆是彬彬有礼,喜笑盈盈。
    看天子的题字?龙飞凤舞,寓意深刻,亭台楼阁之上,足有十几处是他的题字。
    然而,这些于沈庆之而言,都无意义。循着薛云高兴奔赴的方向,陈国府处处栽种的四时不谢之花、八节常青之草,不断地映入眼帘,他只觉脑中茫然一片。
    却是突然被折返回来的薛云给撞了个满怀,低眸看到她一张惊恐万状的脸,忙问:“怎么了?”
    薛云仍是惊魂未定,一只手紧抓沈庆之的衣袍,一只手伸出,颤抖地朝着假山那面指了指,压低声音抖抖索索道:“杀……杀人了!”
    听言,沈庆之眉宇一紧,将薛云拉至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假山挨了去。
    透过假山间的缝隙,他果然看到一汪清泉里,仰躺着一具青衣浮尸,不停有血冒出来,将周围的水都染红了。
    而岸上,背身立着两个身型差不多,衣着皆是考究的男子。光从穿戴看,沈庆之便觉眼熟,在前厅主人家会客之时,定然见过。是谁?是……
    “是陈国公和荣亲王!”薛云在沈庆之耳边,提着气惊声低语,先沈庆之一步认出了那两个人。
    “你又杀了本王一个随从。”二人屏住呼吸,能听到荣亲王宇文衍说话。
    死的虽是他的人,可从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生气,或是半点怜惜。
    “脏了我这汪泉水。”陈襄说这话时,虽然冷漠,但却不掩饰地含了几分鄙夷。他侧过脸看宇文衍,竟是一本正经问他:“王爷身边的随从,都这样没规矩?”
    “呵呵。”宇文衍施然而笑,却又带了几分惭愧之色道:“都是本王母亲安排,让陈国公见笑了。”
    听言,陈襄倒没有说什么,一双眼目望着对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哼笑一声道:“我与天子有约在先,王爷就莫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机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陈国公!”宇文衍叫住他,“本王能让你得到更多天子无法承诺与你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天子都已给我。”陈襄头也没回,说罢重新迈开了步子,并不受宇文衍诱惑。
    他走后,宇文衍单手背到身后,盯着陈襄离去的方向,眼睑跳了又跳。
    很快,有四个陈国府护卫装扮的人走了来,向宇文衍施礼之后,便是默不作声清理泉水里的躺尸。
    宇文衍斜了那尸体一眼,拂袖而去。
    “陈国公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经了这件事,薛云再不敢在陈国府乱跑了,拉了沈庆之不无胆怯道:“我们还是走吧?”
    “好。”沈庆之怀着心思答了一句。
    荣亲王分明有意拉拢陈襄。
    先帝封的向夫人野心勃勃天下人皆知,她一手带大的荣亲王……难道就不觊觎那把龙椅?他已经在开始拉拢自己的势力了。
    北周的天下,只怕还会生出乱子。
    这个陈襄,如此拒绝荣亲王,就不怕他反目成仇?  

      ☆、第132章:暗暗出阁

接下来的日子,沈庆之频频听闻陈国府遭遇袭击、陈国公出行遭遇暗杀之事。
    都说是陈国人所为。
    陈襄作为陈国人的希望,竟然投靠了北周朝廷,那便是他“叛变了”。对待一个叛徒,他们当然群起而攻之。
    沈庆之则以为,暗杀陈襄的人当中或许还有荣亲王。也或许没有,说不定荣亲王还在观望,还在给陈襄回心转意的机会。谁知道呢?
    而无论如何,陈襄屡遭刺杀一事,惊动了天子。天子为表对他的爱重,竟派了羽林卫在陈国府日夜守卫。但凡陈襄出行,也都有暗影相随。如此一来,那些试图行刺之人,渐渐销声匿迹了。
    转眼已是三月下旬,杨柳依依,晓风拂面,春天真的来了。
    这天,沈连城才刚回到家府还未跨进府门,就被父亲沈忠书还有继母黄氏给迎住了。
    “你祖父来信了,李世子也来信了。”见面之时,父亲没有嘘寒问暖,而是着急忙慌地没头没脑的话。“嫁妆我与你阿母都备好了,明日李世子就上门迎你。”
    沈连城见到父亲如此焦灼,并无太多意外,只是锁眉问了一句“究竟出什么事了?”便随了他的步伐往宜修苑去。
    原本离京没几日,她就被祖父派出的家奴撵上了。那家奴传了祖父的话,叫她加快回临安城的行程,却没有再多解释。她光知道出事了,却不知出了何事,只是按照祖父的指示,一路不敢耽搁,只花了十多天的时间,便赶回来了。
    “你祖父只在信中嘱咐我备好嫁妆,李世子一来,收下迎书,便让你跟李世子去。你祖父还叮嘱,嫁妆都要遮掩好,不可张扬。自然,李世子上门迎你,也不会有任何阵仗。”沈忠书说着这些话,神色很是难看。
    黄氏索性嘤嘤而泣,“真不知大家公怎么想的。如此潦草地嫁了阿蛮,名不正言不顺的……”
    “哪里名不正言不顺了?”沈忠书本来心情不好,听了这话更是气恼,“开国郡公府三书六礼都做足了,唯独不张扬罢了,该下的文书,该有的礼数,该拜家庙事宜,样样都不少,也不会少。”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黄氏忙是拭泪,“我也是可怜我们阿蛮……”
    沈连城眉头紧锁,忽而平顺了,目光落在黄氏那张惺惺作态的脸上,不紧不慢反问了一句:“有何可怜的?”见她面色一白,颇有些慌张,还是像过去一样忌惮自己,她才柔声细气,“祖父这么做,自有祖父的道理,还请阿母帮阿蛮打点妥当。”
    发生了何事,祖父也没告诉父亲,那定是不可说之事。她也不想了,只管按着祖父的意思,不显山不露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阁吧!正如父亲所言,三书六礼样样做足,便是没有十里红妆声势浩荡,她也是明媒正娶,嫁的堂堂正正。
    时间紧迫,这天她回到牡丹阁,多少人想见她,都被青菱玉荷拒之门外,除了沈怜儿。
    大半年不见,沈怜儿长熟了不少,玲珑可人的模样,越发地像父亲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是透着十二分的清纯与天真,毫无心计。
    “我不在这些日子,没人欺负你吧?”
    沈怜儿噙笑摇头,“大姊姊不在的这些日子,怜儿极少与府里的姊妹走动。再加上二姊姊三天两头会差人来看怜儿,也没人敢欺负的。”
    “二妹妹……”提到沈如秀,沈连城若有所思。
    “二姊姊出嫁后过得可好啦!”沈怜儿忍不住道,“二姊夫待她极好,倒是二姊姊她自己,总对二姊夫不咸不淡的。不过,便是如此,二姊夫对二姊姊的好,也是有增无减。”
    王家公王崇景与沈如秀,莫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怕只怕沈如秀心有旁骛,跟石头一样无情,王崇景是如何也捂不热的。
    “姊姊改天可要与怜儿一起去王家探望二姊姊?”沈怜儿睁着一双大眼睛,不无期盼地问。
    沈连城一刹恍神,只觉沈怜儿比初来时要活脱得多。或许,是源于沈如秀对她的百般呵护?沈如秀爱护她,就是在爱护自己啊。
    “姊姊?”沈怜儿被沈连城这么一瞧,瞧得不免抹了一下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你看什么?”
    沈连城笑了一下,这才答了她前头的话道:“我去不了了,明天要出远门。”
    “又要出远门?”沈怜儿听言一惊。
    “嗯。”沈连城点头,却没有多说。
    “噢……”沈怜儿垂下眼睑,没有多问。便是进门之后,大姊姊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也没有问上一句。
    她是个知道分寸的,知道沈连城再是与她亲近,也没有亲近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她不能问,也不会问。
    而她的这种知分寸,恰是沈连城喜欢的。
    翌日一早,李霁真的来了,携了文书,带了媒人,倒真没有大红的迎亲车驾,也没有浩荡的迎亲队伍。
    没有人看得出,他是来迎亲的。
    沈连城坐上他的车驾,带了二十几车的“行李”,还有十八个聪明机灵的奴子,其中包括青菱玉荷,还有两个年长的嬷嬷,都是沈家家生子。
    而除了这些人,除了沈忠书与黄氏,除了冯管家和黄氏身边伺候的于嬷嬷,整个晋阳公府,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沈连城这是出阁了,更不知那十几二十几车东西,就是她的“嫁妆”。只是,个个感到匪夷所思,看不明白,揣测不透。
    李霁衣冠楚楚,青丝馆正,骑着高头大马,虽没有穿喜袍,心里却跟穿了喜袍一样高兴。
    高兴之下,不免将那些未知的可怖抛到脑后。他一心想的,就是早日回京都,拜家庙,行大礼,与沈连城拜堂成亲入洞房。届时,再不管生出何事,他与她就真的分不开了。
    端坐在车驾内的沈连城,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也盼着,这一路能顺顺利利地,早日抵达京都,早日进了开国郡公府的大门,成为开国郡公世子夫人。  

      ☆、第133章:瞒不住了

那边是抱得美人在归途了,这边京都开国郡公府却是纸包不住火。
    宝贝疙瘩儿子自“害病”以来,便从未出过房门,多少大夫来看过,都说他身体没病,怕是心里有疾。为此,开国郡公李威携夫人顾氏不知跑了多少趟太傅府,想跟沈太傅问个清楚明白,好对症下药。
    然而,沈太傅自抱病告假在家,便是闭门谢客,他们是半点消息问不着。又急又气之下,二人便把希望寄托在了长女李霜儿身上。
    李霜儿在宫里,该是能在王太妃处,在天子处探听出什么来的。
    这天顾氏进宫,入得惊鸿殿,与女儿嘘寒问暖之间,便是她不问,女儿也先一步开口提及了。
    “弟弟还是不见好?”李霜儿很是担心自己的弟弟。是她唯一的弟弟啊!他若有个好歹,尔后她在这宫里还能指望谁?
    “大夫说是心病,这心病不除,怕是一时半月的好不了。”顾氏原本光洁尤显年轻风华的脸容,因为焦虑而失了往日的红润。她就这一个宝贝疙瘩,李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是痴了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李霜儿想了想道,“明天让他进宫来,我看能不能宽慰他几句。”
    顾氏摇头,“我也提过,他不愿出门,哪儿也不想去,谁也不愿见。”
    “那明儿我着人把他硬抬也要抬进宫来。”李霜儿说着来了任性。
    顾氏叹息一声:“也好,霁儿一向敬爱你这个姊姊,让他进宫来,你好生指点他一句两句,说不定能开窍了。”
    “是啊!”李霜儿也道,“只是推迟了婚期,又不是被退婚,然何就这样一蹶不振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该振作才是。”
    顾氏连连点头,想了想问:“王太妃和天子处可有消息?”
    说到这事,李霜儿也皱起了眉头,“王太妃也不知沈太傅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天子那里……”顿了顿,舒展了眉头,方才接着道:“沈太傅告假在家,天子倒是半点不着急,还差人送了好些贵重药材到太傅府,让他安心养病。沈太傅他,怕是真病了。”
    “好端端地,怎就突然病了呢?病就病了,怎还把婚期推迟了?唉!”顾氏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疑云,也是李霜儿一直想不透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让弟弟振作精神才是。
    回到家府,顾氏便把女儿的话传给了儿子。
    然而,李霁嚷嚷着“不去”“不去”,便推搡了顾氏出门,并将门关上了。
    “明日李夫人会着人来抬你入宫,你不去也得去!”顾氏丢下话,对儿子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拿帕子掩了掩嘴,眼泪就下来了。
    屋内,见顾氏离去,李霁一把揪住了仆僮阿则的领口,压低声音急急道:“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进宫,一旦进宫,势必要露馅儿的!”
    分明是李霁颀长的身形,也分明是李霁好看的脸孔,说话的声音,却决然不是李霁的。
    “你让我想想。”阿则推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忽而站定,嘀咕一句“世子说过,瞒到瞒不住了,便无需再瞒!现在该是时候了。”
    旋即他冲出屋门,来到了顾氏所居的芙蓉苑。
    一进正堂,他曲了双膝便朝地上重重地跪了去。“夫人,奴有事隐瞒您与尊公,奴有罪!”
    “何事啊?”儿子的仆僮能隐瞒的事,定然是儿子的事!顾氏闻言便提了一颗心,“莫不是世子他怎么了?”
    “还请夫人屏退左右。”待到屋里没有旁人,阿则才道:“世子他此时该是抵达临安城,接到沈家大娘子了。”
    “什么?”顾氏听言两边屁股一刹离开了椅子。
    “家里那位,是世子临行前花百两银子请来的,让术士做了假面。”
    “……”阿则此言一出,顾氏更是惊得失了声。良久,她才扶着桌子坐回椅子上,伸出手来,一颤一颤地指着阿则,神色张惶道:“说!快说,给我说清楚了。”
    阿则于是将那日李霁从太傅府回来交代他的事细细地说予了顾氏听。
    顾氏听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而后便是唤了一声外面伺侯的嬷嬷,要她即刻把李威请来。
    李威抵达芙蓉苑,见顾氏一手撑着额头面无人色,立时心惊,“夫人你怎么了?”他走过去,抚上她的肩弯,目光瞥见堂前低眉敛目而立的阿则,不禁厉色问之:“夫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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