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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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牧山这位内阁首辅大人又一次发挥了墙头草的精神,像一只连接木器的楔子,准确地大殿安静的瞬间出列,带头表明了内阁的态度。瀚林院又有几个老不死的清流紧随而出,三呼陛下英明。终让皇帝得了逞。
许德昭恨皇帝对自己虚与委蛇,更恨的人是胡牧山。他已经想明白了。若无胡牧山在背后撑着,皇帝不见得会有直接下旨的底气。
想当初胡牧山在自己面前如何低声下气,口呼大人。许德昭不羞辱他一番,着实气不过。是以退朝之后,他特意在殿前等着。
此时胡牧山口呼承恩公,明显是用早朝的事讥讽于他。
许德昭阴阴地盯着胡牧山道:“终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胡首辅好本事!”
“没本事也做不得帝师,当不了首辅啊。”胡牧山感叹道。
他怎么以前不知道胡牧山脸皮这样厚?许德昭听着他自吹就来气。不是他与谭诚相争,能把这个首辅的位子争来给胡牧山?原以为风吹墙头草,两边倒。没想到胡牧山最终倒向的竟然是年轻的皇帝。
“首辅大人可看仔细了,想要再站上墙头观风向可就难了!”
胡牧山微笑道:“墙头那点土也就够长出一丛狗尾巴草。胡某不才,还指望在脚下这方沃土中长高一点壮实一点。”
许德昭讥讽道:“莫要事到临头才发现,你所选择的地方不过只有一层浮土,扎不下根。到头来无处容身。”
胡牧山呀了声道:“听承恩公这么一讲,本官甚是惶恐。看来只能努力四处挖点土,免得枯死了。”
四处能挖什么土?这是明告诉自己要撬他的墙角抢他的地盘!许德昭恨极:“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哪家没有闺女参加采选。胡首辅得罪的可不是老夫一个人!”
望着许德昭气咻咻离开的背影,胡牧山摇了摇头,喃喃说道:“选谁不选谁,都要得罪人。不如通通不入选。皇上这招甚是高明啊。”
怼上胡牧山,他的厚脸皮让许德昭一拳落了空。与谭诚的相会,更令许德昭愤怒。
依然是那条空寂无人的窄巷。依然是在初春时节。只不过下轿走过来的谭诚身边还跟了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
许德昭微微蹙眉。他与谭诚交谈时,从来没有东厂的人能踏近三丈之内。包括谭诚宠爱的义子谭弈。
跟随在谭诚身边走近的年轻男子让许德昭很不高兴。他很讨厌对方的眼神。他的瞳色似比寻常人更深,幽幽望不到底。仿佛最近在哪儿见过,竟有一丝熟悉感。
“生意上的事,咱家是外行。”谭诚的话打断了许德昭的思绪。他朝林一川说道,“咱家新收了名大档头。将来与承恩公府的生意往来都交给林一川打理了。”
林一川上前半步,抬臂揖首,态度恭敬又不见谦卑:“一川见过大人。”
与谭诚的生意……许德昭的眼神闪了闪,对林一川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并无更多了解。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林一川再次向谭诚抱拳行礼:“属下告退。”
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过多打量许德昭,利索地转身退回到了数丈开外,站在了谭诚的轿子旁静静地站着。
许德昭瞥了眼谭诚:“你放心?”
“让你放心的朴银鹰死了,咱家就放心了。”谭诚淡淡说道。
许德昭被呛得无言以对。
朴银鹰最早是许德昭的人,为处理两人之间的生意与往来,进东厂做了大档头。因一颗金珍珠被谭诚发现他暗中成了皇帝的人。借了珍珑之手将他除去。
许德昭不想再提朴银鹰,将今天的怒意发作了出来:“督主眼瞧着皇上任意妄为在朝堂上不发一词,难不成你甘心将来的后宫妃嫔中没有自己人?你可别忘了,太监能依附的只有这座皇宫。”
谭诚背负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当面被骂太监是无根之人,对谭诚来说,就是最大的羞辱。哪怕怒极,谭诚的养气工夫也没让显露分毫情绪。他的语气依旧淡然:“去年咱家就说过。雏鹰已经迫不及待想飞上蓝天。可惜承恩公自视太高,把鹰当成了鸡。如今又得一个胡牧山助他肋下生风。可见承恩公的眼力远不如当年。”
这是去年二月两人在巷中相会时谭诚的提醒。许德昭自认为是皇帝的亲舅舅,在朝中早已架空了皇帝。不仅没有想办法折断皇帝的双翅,反而想借其之势和谭诚争权。
提起胡牧山投向皇帝,许德昭又一阵恼怒:“你就说如今怎么办吧?”
谭诚尖声笑了起来:“咱家虽然讨了一个妃两个嫔。也没指望着送去的人皇上会宠爱。如今落了空,咱家也没觉得可惜。只是承恩公喜欢把鸡蛋摆在一个篮子里。难怪会如此心浮气躁。”
许德昭眼瞳收缩。这么说谭诚并非全荐的高官之女。
“说起来咱家是无根之人,不懂男女情爱很正常。承恩公妻妾成群,怎不懂男人的心思?”谭诚自嘲的话中含着无尽的讥讽,“硬塞给皇上的,再美也失了趣味。何况明知是你我所荐,皇上会宠幸吗?荐了阮侍郎的千金做皇后拉拢于他。等他心疼女儿独守空闺时,究竟会谢承恩公举荐有力不是恨你将他的独女推进火坑?再等到他因女儿为后,做不成兵部尚书,仕途之路断绝,亲家兴许就成了仇敌。咱们这位皇上聪明得很,知道如何以后宫控制朝堂。不过,宫里头还有一位太后娘娘。咱家言尽于此,告辞。”
许德昭在无人的巷子里站了许久。回府之后便称病,将选秀的一并事务悉数扔给了礼部侍郎。放任不管。
第257章 十八佳丽
在这场皇帝与众臣的博弈中,唯一得利的人是许太后。她绝不希望皇后出身名门,成为后宫之主。她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年纪。静居慈安宫,和心如死水的老太妃们一样跪着菩萨,念着佛经度过余生,那该多么寂寞。
雨过天晴。御花园的花争先恐后结蕾绽放。心情大好的许太后下了懿旨,在园中办了赏春宴。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赏春宴赏的不是御花园的春色,而是借机让年轻的皇帝赏一赏由太后终选定下的十八位佳丽。
宫人们的态度无比谦卑,好奇地猜测着,这些出身不高的采女谁会鱼跃龙门,成为未来的皇后。
出生不高的采女中,仍然有自己人。许太后在心里默想着兄长许德昭递来的名单,目光从姑娘们脸上掠过,落在右边末桌的一位姑娘身上。
自从听无涯提过之后,许太后就上了心。她暗中嘱人远赴邱明堂老家探访,没想到真找到了邱明堂的妻儿。邱田氏在三年前过世。守孝三年,耽搁了邱莹的婚事。许太后将十八岁的邱莹接到了京城,直到今天才让她入园赴宴。
邱明堂死后,邱莹随母亲回了老家生活,从来没有离开过河南。她也根本不认得皇帝。无涯究竟打哪儿喜欢上这位姑娘的?许太后万分疑惑。
难道是出于对杜之仙尊崇,想替过世的杜之仙补偿邱明堂一案的心思?不论如何,心疼儿子的许太后也不想违了儿子的心意。后宫多一位妃子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以邱莹的姿质委实配不上皇后之位。就算自己能轻易掌控她,这样的皇后也难以服众。许太后想,等皇帝见到邱莹后,她要好好和他谈一谈了。
春宴上,姑娘们坐得端庄,以最淑女的姿态欣赏着歌舞。各自心头另有一番思量。
彭采玉坐在最末一桌下首,与邱莹同桌。面对这一席繁华,她如坠梦中。
圣旨筛下那些高官之女时,彭采玉幸运地赢了一半的对手。又因陈瀚方那位礼部学生的暗中动作,她又幸运的成了能入园赴春宴的十八位佳丽之一。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她回到老家依附族人生活。只想着进宫哪怕留下来做个宫女,也比嫁个农汉强。如今却在采女们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御花园,与太后太妃们坐在一起。能得到一个哪怕最低的位份,一跃成为宫里的贵人。
恍惚的时间太久,又有歌舞助兴,彭采玉竟然没听到皇帝到来的声音。直到衣袖被邱莹轻轻扯了扯,她才回过神来。
猛然一抬头,她看到了一张谪仙般的脸。他是……皇上?一股血直涌上面颊,彭采玉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完礼的。
无涯摆了摆手,示意姑娘们免礼,让歌舞继续。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彭采玉一眼。末座的那位姑娘红着脸低头坐着,分明就是一张极陌生的脸。他心里一阵黯然。
采女中并无邱明堂之女。无涯自嘲地想,他怎么仍然还抱着一丝幻想?
“皇儿。”许太后偏过脸,示意他看邱莹,低声笑道:“邱家的那个女孩邱莹,母后给你接来了。”
无涯大吃一惊,险些站了起来。
儿子的表现让许太后得意地笑了笑,又有些忧虑。儿子分明对邱莹进宫极为上心。她意有所指:“你仔细瞧瞧。”
顺着太后的示意望过去,无涯的目光显得有些茫然。左边一排全是陌生的脸,难道母后说的那个眉如新叶的姑娘?她的眉和穆澜的眉太相似,乍一看几乎令他闪了神。
“认出来了吧?”许太后试探着问道。
“母后,您瞒得倒紧。”无涯似是而非的回着话。他嘴里有些发苦,没想到母后竟然找到了邱明堂的亲生女儿,还偷偷接进了宫。他心里突然激动起来,难道是因为这样,穆澜才无法用邱氏女的身份进宫选秀?她现在在哪儿?无涯一时竟坐不住了。
落在许太后眼中,却觉得儿子太过在意邱莹。她暗暗叹了口气。邱莹随母返乡后,家道中落,靠着几亩良田过活。完全就是个乡下村姑。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皇后。
“无涯,宴后送母后回宫可好?”许太后望着眼前这十八位佳丽,想着朝中的人脉关系,决定和儿子好好聊一聊如何定下这些女子将来的位份。
无涯听着就站起了身来:“母后既然乏了,朕送您回宫吧。”
许太后愕然。
然而皇帝开了口,许太后从善如流起了身。
不知母子俩回宫后如何商议。第二天赐封的旨意就下了。
令众人惊愕的是,圣旨一共册封了十七位女子。没有皇后,也没有妃。连一位嫔都没有。位份最高的是一位婕妤,一位昭仪。剩下的都是美人和才人。
晓得皇帝的容貌不输许玉堂和谭弈,是那位曾经在街头引人追逐观看的谪仙般男子后,京城的深门大宅中不知有多少位千金哭闹折腾着要进宫当宫女。比之当年礼亲王之女苦追杜之仙还要来得猛烈疯狂,愁得官员勋贵们被家中的夫人揪断了无数根胡须。
因此皇帝的这道圣旨让五品以上的官员勋贵们竟没来由的觉得熨帖。那些身份平庸出身低微的女子封了后宫高位,被送回家中的女儿们如何自处?
只是百官们仍然觉得此次选秀,没有选出一位皇后不太妥当。却似约好了一样,没有官员进谏。
大概人心生来长得不平,自家女儿没那福份,何苦便宜了别家女子?
转念又想,皇帝想让这些女子从低品阶开始,以此磨炼其心性,择出皇后人选。那就如此吧。哪一个官员不是从低品阶做起,朝着内阁奋斗一生的?
或许这次参加选秀的高官女子太多,皇上一碗水实在搁不平。等到明年,不以选秀之名送女儿进宫,皇上也没说不可以。
一后八妃九嫔,不是都还空着吗?
旨意同时也带给了勋贵官员们希望。
于是,朝堂中因为选秀掀起了波澜如同浪潮拍在礁石上,势头虽猛,却终碎成一地泡沫,了无痕迹。
选秀的大戏由此落了幕。
第258章 昭仪承恩
彭采玉轻一脚浅一脚踏进永寿宫的偏殿。妆镜中的自己头戴九翟冠,身着鞠衣,陌生而华丽。
“昭仪。彭昭仪。”她喃喃念着。彭采玉从将被族人说亲给农汉到成为皇帝的女人,不过数月时间。在十八位佳丽中位份排在第二,又是另一重惊喜。
美人以上的品阶就能从家中带一名服侍的婢女进宫。穆澜险险迈过了宫廷的门槛,随彭采玉一起来到了永寿宫。
册立的后宫女子不少,位份都低。六品翰林院侍读家的千金才艺美貌双全,封了婕妤,住进了储秀宫。永寿宫里只有彭采玉一人居住。更多的美人与才人仍挤住在一起。身份只是昭仪,所以彭采玉住进了偏殿。
这里,穆澜来过。核桃以冰月的身份进宫之后,就住在这里。旧地重来,她和彭采玉一样感慨万分。
她已经不需要再揣度。彭采玉能封昭仪,住进永寿宫,都是无涯的意思。
只因为彭采玉的眉修剪得和自己一样,无涯就如此。穆澜不敢想下去。无涯的深情沉重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会很快来见彭采玉,仔细瞧她的眉。那么,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收拾起情绪,穆澜认真扮演着贴身侍女的角色。她走到彭采玉身旁,服侍她卸妆。
彭采玉伸手拦住了她:“霏霏,让我再看一会儿。我觉得像在梦里。”
在极短的时间里,生活发生的巨烈变化难免让人生出不知所措的情绪。彭采玉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直到真的相信,镜中神态端庄大方的人就是自己:一个前县令的孤女。一个被祭酒大人接到京城后才有实心金钗插戴的穷姑娘。
她的手摸到了鬓旁,慢慢抽出一枚金镶珍珠的掩鬓。握在手中,珍珠冰凉圆润,金子沉甸甸的,终于让她有了实质的感觉。
“母亲过逝之后,只有奶娘陪着我。三叔待我已经极好。过年的时侯也给我买了对银丁香的耳塞。有米粒大小。背着三婶塞给我。”彭采玉眼泪哗的淌了下来,“母亲偷偷留了一套金头面给我。说给我准备的嫁妆。那些年一点一点地让奶娘绞了,换成银钱……寄人蓠下,衣裳短了自己买布镶个滚边又能穿一年。嘴馋了想吃碗米粉都要自己花钱。等到及笄,没有嫁妆。只有曾是县令女儿的身份。三婶说这身份不值一文钱。能找个有几亩田的乡下殷实人家,就对得起我爹娘的嘱托了。我让奶娘去打听,对方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
她受不了那样的屈辱。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给陈瀚方寄去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