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完结)-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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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一下子把场中所谓“温和”地气氛打了个粉碎,甲士们手中的刀枪立刻是指向了在内圈地太监和锦衣卫们。
和陈敏在京师中看到的那些京营纨绔草包不同,奉国将军府这些埋伏的甲士稍一工作,那种杀气和压力马上显现出来,陈敏这一圈人都是脸色煞白,心里知道,若是妄动,对方搞不好真会杀了自己。
“你们是什么人,咱家是传旨的钦差,你们这样刀兵相逼,是想要造反吗?”
陈敏声色俱厉的喝问,可任谁也都知道,这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陈公公莫慌,兄弟们正是知道你是传旨的钦差,所以才在这宅院里面等着。”
那为首的人温和的回答道,不过随即变了下脸色,沉声的说道:
“陈公公,黄河尚未开化,大军行动颇有不便,颜巡抚和李总兵都是决意在二月底或三月初,大河开化之后方才出兵河南,可朝中诸公一味的催促,还请公公去信解释一二,这几位在锦衣卫当差的兄弟,也有给锦衣卫衙门去信的权力,一并把这消息写了,就说我山东兵马分驻各处,更有远在两淮的兵马,仙侠正在紧张的调集准备,最早也要二月二十五才能启程,并无推脱之事。”
听到这人说出来的话,陈敏和锦衣卫们的脸都黑了,本来这迟迟不肯出兵是巡抚和总兵的罪责,自己要是写信去解释,将来若有个好歹反复,这就成了自家的责任。
何况这些日子,陈敏和这些锦衣卫们给京师的去信和反馈,都是山东文武官员如何的拖延,突然反口,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
“这……这怎么能写,这分明是欺君之罪。”
太监陈敏颤抖着说出这句话,那人笑着说道:
“不写,可就是趁夜出城,不知所踪,写了,最起码能过几年太平日子……”
第三天,带着陈敏的回信的快马从济南赶出,直奔京师。
这次的信上倒是仔细的说明了山东兵马面临的困难和调兵需要的各项准备,其中陈敏一改从前对山东文武官员的攻讦,反倒是大力的夸奖他们,说是殚精竭虑,只为筹措兵马前往河南救援,还说什么奴才愿在山东督促,待出兵河南后再重返京师云
崇祯皇帝不相信天下人,但对身边这些宦官还是有几分信任,尽管前面恼怒异常,可接到这封信后,怒气却减弱了几分,只得是派出使者去往河南附近的省份调兵救援,还褒奖了几句,说陈敏忠心任事,值得重用。崇祯皇帝自以为掌控一切,实际上却什么也控制不了,他信任的,都在蒙骗他。
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崇祯十四年的正月,洛阳城就被李自成率领的闯军打破,但此时到了二月底,洛阳城还是在明军的手中。
或许是因为李孟进入河南之后,流寇“宋江”被击溃,大部引往淮北,而流寇“李振海”则靠近兖州府,差不多被胶州营渗透,没有依附李自成,闯军的力量差了几分,这洛阳城还能支撑的住。
历史,终归是变了些……奢望能更进一步,这就要依靠大家的支持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襄洛罹难 背水扎营
襄阳被称为“天下关隘”,是南北之间的雄城,地理位置极为的重要,杨嗣昌督师五省兵马征剿张献忠、罗汝才兵马的辎重和粮饷有不少存放在这里。
流寇和官兵的战斗大都是在四川进行,湖广的襄阳城一直显得颇为平静,不过崇祯十四年的二月初五的晚上,这种平静被彻底的打破了。
在西门的城楼上,一名须发虬结的大汉站在垛口的后面,望着城内的处处火头,城中的喊杀和哭叫,站在城头上也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在他的身后,一名穿着黄色袍服的中年人失魂落魄的瘫倒在那里。
周围远远的站着些劲装的武士,那名大汉看了一会襄阳城中的乱象,转身在地上拿起坛酒,拍开泥封,给自己和那穿着黄色袍服的中年人各自倒满了一碗酒,递给那中年人之后,端起酒碗,沉声说道:
“我想要杨嗣昌的脑袋,可他远在四川,今天借王爷的头颅一用,让这杨老儿也以失陷亲藩获罪,来,襄王爷,喝完这杯酒,就上路吧!”
那中年人浑身好像是筛糠一样的颤抖,手中的碗洒出来不少的酒水,动作僵硬的把碗凑到嘴边,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或许是酒壮人胆,这中年人喝下了酒,也能说出几句话了,颤声的说道:
“我朱家的天下,我家的天下,就这么……就这么……”
大汉冷笑了几声,略微扬起来声音说道:
“为了喂饱你们朱家,这天下死了多少穷汉,王爷,安心上路吧!”
话音未落。这大汉丢掉手中的酒碗,抽出腰刀劈了下去,鲜血狂喷而出。
崇祯十四年二月初五。八大王张献忠乔装入襄阳,半夜蜂起,全城大乱。张献忠焚襄阳府,尽得城中军资,斩襄王朱朱翊铭于城头。
此时,李自成闯营围攻洛阳不下,督师杨嗣昌率军仍在四川,山东李孟仍然在紧张的准备出兵。
二月十九那天。李孟再和家人告辞以后,率领老营七千兵启程前往兖州府济宁州,完全由新丁组成的兖州军出兵五千,李孟共率军两万两千,准备去往河南。
所有应该走过的程序都走完之后,李孟还是去了次孙传庭地院子,和这位孙先生告别,李孟全身披挂的走进书房。
却发现书房内整洁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墙边立了两排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孙传庭阅览的文卷。
李孟进屋之后,这次比较让人意外地是,先开口的居然是孙传庭,他冷声说道:
“李大人这是要出兵河南了吧!”
“正是,等下全军就要启程。”
看着屋中和孙传庭态度的转变,李孟心里面非常地愉快。他这边朗声回答完。坐在椅子上的孙传庭却站了起来,这孙传庭的身材高大。比起李孟夜来不逊色,站起来之后冷笑了几声,开口说道:
“等这山东兵马去了河南,恐怕洛阳城早就失陷了,去了又能做什么!?”
李孟嘿嘿笑了几声,回答说道:
“河南大城这么多,又不光是洛阳一座城,莫非这开封城李闯就不攻打了吗,总归是要去救援。”
孙传庭怔了怔,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身拿起一本文卷,又是说道:
“鞑子的兵马又要围攻锦州,洪承畴也要纠集蓟辽的兵马救援,腾不出兵马来救援河南,这天下当真是有趣,外面无事,内乱,里面无事,外侵,这鞑虏和陕贼真是一唱一和,生生的拖垮我大明啊!”
听到这话,李孟愣了愣,却不知道如何接口,大明真是几千年来最倒霉地王朝,连续不断的天灾,大股流民的起义,还有崛起于白山黑水之外的蛮族强敌,各种各样的因素叠加在一起,本就是衰颓的大明帝国如何抵挡的住。
也正是在这样的几方合力之下,几十年之后,华夏民族陷入了几百年地黑暗,被西方在历史地长跑中拉开了距离,直到新中国建立的时候才喘过气来。
自己能不能让这种黑暗变得淡些,或者让华夏避免这蛮族统治的几百年黑暗呢,这任务还真是沉重。
李孟心中自嘲,不知不觉间,他的目标已经是从当日的自保,在乱世之中存货,并且过的好些,变成了改变这历史。
孙传庭的话把书房之中地气氛说地颇为沉重,李孟也无话支应,只是抱抱拳,开口说道:
“天下大势,已然是不可逆转的局面,李某也是尽力而为,去河南救援这段时间,还望孙先生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来帮李某筹划,这就先告辞了。”
“李总兵倒很有把握,此去河南,安然归来啊!”
能听得出,孙传庭心中还是有一股怨气,走到门边地李孟哈哈一笑,边走边扬声说道:
“若是去这河南都没有把握安然归来,李某怎么敢贸然请孙先生您来山东呢!”
二月二十七那天,李孟到达了济宁州,按照胶州营的探马回报,黄河上的冰凌已经是非常稀少,按照那些有经验的船家估计,差不多再有三天就能启程。
三月初二,李孟举行了简单的仪式之后,山东兵马全军开拔,说来也是巧合,大军刚刚启程一个时辰不到。
河南那边已经是送来了急报,二月十六那天,洛阳城陷落,福王现陷于敌手,被反贼斩首示众。
没有李孟的历史上,洛阳城在崇祯十四年的正月就已经是被闯军攻下,而现在,闯王李自成的军队力量上稍微差了几分,打这洛阳城未免就耽误了些时日。
不过这洛阳城的守御近乎是个笑话。总兵王绍禹在河南领兵军将之中颇有名气,不过这名气可不是行军布阵地本事,而是克扣军饷的能耐。别人是克扣六成,他这边是克扣八成,然后还有一成发给亲兵。剩下的那一成才给洛阳城地士兵,这王绍禹有个绰号“王八成”,当然称呼的时候,一般都是省略这个“成”。
王绍禹除却贪鄙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耐,杨嗣昌督师五省。抽调河南兵马甚多,就是没有调他,想来也是听过这名头的。
洛阳这些年本就不太平,急需兵马守城护卫,但总兵王绍禹克扣军饷,士兵们为了这克扣地军饷,几次鼓噪哗变,反倒是成了洛阳城内的大害。
洛阳知府和通判、同知。为发饷的事情真是发愁的要命。可洛阳城的产业大部分都是托庇在福王的名下,动不得,也收不上税赋来,城外地各处,差不多全部是福王的王庄产业,也是无钱收上来。
哪有多余的银子来支付士兵的饷银,要说这洛阳知府等文官。手中也不是没有钱。但那是私产,怎么能给士兵们发饷呢?唯一的法子。就是请城内最大的财主出钱,城内城外都是福王他老人家的产业,怎么也要花钱保家。
但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城外刀兵烽火,迫在眉睫,几乎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福王之富,甲于天下。民间早就有传闻“洛阳富于大内”,但福王就是不愿意花一分银子来给守城地士兵发饷。
等到李自成大军围城,几次险情出现之后,福王朱常洵这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几万两银子发饷。
好笑的还在后面,银子拿出来,王府的管家帐房扣了一道,洛阳知府等人按照常规扣了一道,总兵王绍禹又是扣了一道,到士兵手里可就所剩无几了,大家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这可是常例规矩啊。
洛阳城破,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是二月十五那天,围城攻打的农民军在洛阳城的西北角大声的鼓噪起哄,城墙上守卫地官兵在下面农民军地鼓噪下,杀死了城头上督战的军官和文臣。
总兵王绍禹跳城墙逃生,那些官兵们打开了洛阳城地西门,农民军蜂拥而入,福王听到城破之后,失魂落魄,无处可去,到最后只能是去往福王府毗邻的迎恩寺中躲避,当天就是被闯军搜了出来。
威风无比,号称是天下藩王最尊贵的福王在这样的时刻,也只能是连连磕头请求饶命,这是李自成的闯营打下的第一个大城市,福王又是这么身份贵重的亲藩,那里会绕了他的性命。
闯军在洛阳城内大会,把福王千刀万剐,剐下来的肉片和鹿肉混合在一起,泡在酒中,称为“福禄酒”,洛阳城民人人争抢食之。
福王府内的金银财物都被闯军获得,闯军把福王府内的数万石存粮通通的用来赈济饥民,豫西一带的饥民奔走相告,结果破洛阳城十天之后,闯军人数已经是骤然增加到七十万。
李孟率领的山东兵马进入河南省归德府的时候,在洛阳的消息传到了李孟这支队伍中,当时李孟正和马罡还有赵能在座船上议事,沿岸跑来的探马把消息传给船上。
在座位上的诸将,听到这个闯军聚众七十万,无不面面相觑,这数字未免太过恐怖了些,山东兵马这次一共才出兵两万两千,就算是算上河南的兵马,也不会超过十万,可对方一下子就有七十万兵。
但山东兵马的反应,也就仅仅是面面相觑了,害怕他们并不害怕,孙传庭和洪承畴以及当年的卢象升和闯军作战的时候,陕西乱军从来都是十万、几十万,而官兵不过是几万的数目,但官兵却没吃过什么亏。
几十万流寇,不过是乌合之众,几万兵,好歹是有些组织训练的,但李孟还是立刻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豫西已经糜烂,我军不必以洛阳为目标,流寇既然是攻破洛阳,下一步肯定是顺黄河而下。直扑开封,我山东兵马以开封为限即可!”
马罡和赵能,还有坐在下首的王海、汤二都是互相交换了眼神。笑而不语,李孟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轻松模样,站在边上记录地袁文宏稍微琢磨了下。上前一步禀报说道:
“这些还是让随军的颜巡抚和陈公公写个折子吧,也给京师中枢那些大佬一个说辞理由。
李孟点点头表示同意,那边的袁文宏已经把方才地决议写成了文卷,收起来等下去办。
巡抚颜继祖和京师派来的传旨太监都是跟随在军中,巡抚率领兵马这是大明的规矩,但颜继祖这次来不过是走个形势。那太监陈敏现在形同胶州营地囚犯,尽管他给京师的信上说,自己为了督促监视山东军队出兵,愿意以身犯险,亲上战场。
京师看到有这种自己愿意去第一线的,自然是答应下来,崇祯皇帝还私下里和王承恩很是称赞了这陈敏几句。
谁想到这陈敏已经是被胶州营完全控制住,奏折密信。全是在胶州营的授意下才能发出。
控制住这么一个人。却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京师对山东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不管颜继祖怎么上奏折哀求,崇祯皇帝都觉得这山东巡抚是在蒙骗,找理由拖延出兵,可这派下来地宦官这么说,可信度顿时是大幅的增高。洛阳城陷落之后。尽管也是严辞的叱责,但语气却比催促出兵的时候还要轻些。
黄平的探子和由马队骑兵组成的哨探。每日里都是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