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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部分

君九龄-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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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关已过。”
    他端起面前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第七十四章 跪地一声贺
    
    喧天的声音从御街上传来,站在城楼上的黄诚面色则越来越低沉。
    城门下的官员显然被这明显增强很多的喧闹引得议论纷纷,频频向后看去,而城门上大多数官员已经通过禁军的通报得知。
    听说万数北地流民涌入,他们的神情很不好看。
    流民,灾民,民乱,在官员们心内是一个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州府闭门不接受流民的原因。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事先没有半点的报备。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已经看不出怒意,但大家也心里很清楚看不出喜色来。
    然而成国公的队伍越来越近了,礼部的官员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陛下,成国公已入城,吉时已到。”他低头请示。
    皇帝似乎如梦初醒,脸上浮现几分激动。
    “啊,到了啊,好,好。”他连连说道,手拍着扶手,人却没有站起来。
    “陛下。”黄诚忽的走出来,神情凝重,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请陛下回宫。”
    回宫?
    在场的官员们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回宫那岂不是让成国公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
    当然这是黄诚做梦都想的事,但你让皇帝来这样做,怎么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皇帝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神情惊讶又不安。
    “黄大人何出此言?”他说道,又皱眉起身,“成国公就要过来了,朕金口玉言为他夸功赞赏,文武百官满城百姓都等着呢,你不要说笑。”
    他说着向前迈步,一面示意内侍。
    “准备宣见。”
    内侍们应声是,刚要走黄诚噗通跪下来,拦住皇帝的脚步。
    “陛下使不得。”他哽咽说道,伸手指着城外,“那成国公无诏携带万数北地流民进京,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北地流民跋涉这么多,身份来历成疑,万一奸细混迹其中伤了陛下,我大周可就完了。”
    这个说的也有理。
    这万数人来得太蹊跷太突然。
    那可不是御街上的京城民众,人数虽然多,也是被严查过的,且不说来万数北地流民身份未经核查,就说这万数人一起闹起来,御街上的这些禁卫可不一定挡得住。
    如果再是金人奸细,甚至金人乔装打扮混迹其中……
    金人可是攻破过皇城,掠走皇帝的。
    在场的人都想到了这一点,那件事是皇室的噩梦,皇帝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但他依旧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咬牙迈步。
    “黄大人多虑了。”他坚定的说道,“朕相信成国公,有他在,不会出现此等纰漏。”
    说罢继续迈步下城门。
    黄诚跪行叩头,伏地大哭。
    “陛下,陛下不可。”他喊道,“不是臣小人心,实在是那成国公在议和之后先是拒诏不归,又干脆去了金人之境,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陛下,不得不防啊。”
    四周的官员们吓了一跳。
    这话简直是指说成国公投靠金人,狼子野心了。
    这罪名可真是……
    皇帝显然也被这话吓了一跳,但他性子怯弱,从不恶意度人,乍听这话一时间竟然惶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休要胡说休要胡说。”他只是摆着手连连说道,为了逃离这个念头,加快脚步下楼,“朕这就去见成国公,朕信成国公。”
    官员们面色不安迈步跟随,黄诚追上来竟然跪行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皇帝的腿。
    “陛下,臣万死不能让陛下赴险!”他喊道。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城下,这一幕文武百官都看到了,顿时愕然。
    太监内侍吓了一跳,锦衣卫们也抽出了腰刀。
    还好皇帝及时制止,没有将黄诚当做逆贼乱刀砍死。
    “黄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他看着黄诚花白的头发也不忍心推开,急的跺脚。
    其他官员也都围过来,有的去拉扯有的劝阻。
    黄诚只是坐在地上不起来。
    “黄大人,如果觉得危险,就不让那些流民进城就是了。”一个官员劝道。
    “那也是危险,引流民进城的人就是危险的,我就是丢尽了脸,被所有人骂公报私仇,我就是当个在天下人眼里的奸佞,我也决不让陛下涉险。”黄诚喊道。
    这话这场面让文武百官们议论纷纷,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站在后边的宁云钊笑了。
    “这就是撒泼打滚了。”他说道,又几分感叹,“黄大人幸亏遇上的是仁君。”
    旁边的官员顾不上讨论这个,压低声音几分急躁。
    “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他的话音落就见一多半的官员呼啦啦的跪下来。
    “请陛下回宫。”他们七嘴八舌的叩头说道,“陛下万万不能涉险。”
    看着呼啦啦跪倒一片的官员,再听纷纷的劝言,坐在地上低着头的黄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丢脸?做臣子的不替皇帝丢脸,难道还要皇帝自己主动离开回宫吗?
    天子一言九鼎,出尔反尔自然只能是被别人逼迫的。
    不用抬头他都知道,下一刻体恤臣子的皇帝就只能无奈的回宫去了。
    成国公就将被晾在御街上。
    进了城又如何?
    仗着民意又如何?
    你要的依旧要不到!
    过了三关就没事了吗?只要他黄诚在这里一刻,就还有第四关,第五关,朱山,这京城关关卡卡如牢笼,你既然闯进来了就休想再挣脱。
    听着乱乱的劝声进言,站在宁云钊身边的官员们更加急了。
    “我们呢?”他问道。
    跪还是不跪?劝还是不劝?
    “当然跪。”宁云钊说道,随之将衣袖一抖,大步向前而去。
    身边的官员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跟随。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声清亮悦耳的声音在乱乱的低低的含糊呜咽的进言中响起,令人闻之如饮甘泉,烦躁顿消。
    不过,这时候说恭喜贺喜?
    所有的人都寻声望去,皇帝也看过来,但见一个风姿俊秀的年轻官员施然近前,双手高抬,屈身跪下。
    在他身后跟随着的七八个官员也一脸懵懵,怎么成恭喜了?恭喜陛下得黄诚这般忠臣护主吗?
    好像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跟着跪下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宁云钊再次说道,看着皇帝,面带笑容,“三郡数十万民归周,万数民众不惜跋涉千里前来叩谢皇恩,陛下原想为成国公夸功,如今看来是成国公,是北地百姓为陛下夸功。“说罢再次一礼。
    “陛下今次不仅让金人臣服,纳岁币得藩属,宗庙告慰,又数十万百姓不弃收归,万数百姓进京叩谢,陛下明君仁心天地可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尧舜也不过如此。”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尧舜也不过如此。
    此言听的文武百官面红耳赤。
    你这吹捧的功夫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黄诚嘴角的笑意已经散去,人也抬起头来,阴测测的看向场中跪地的年轻官员。
    没想到,原来这不是只兔子,而是只虎啊。
    皇帝的脸上忧虑焦急惶惶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熠熠生辉。
    宁云钊抬起头,神情真诚的看着他。
    是的,陛下是要面子,丢脸的事别人做,他不会做,但同时,有面子的事他当然愿意自己做,而不是送给别人。
    端看斟酌是打别人面子重要,还是自己得面子重要。
    万事不过利益,没有绝对。
    “陛下。”宁云钊又是一拜,“这是陛下的大功,当普天同庆,臣贺喜陛下恭喜陛下。“在他身后的官员们这一次没有再呆呆,跟着叩拜。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跟在了宁云钊身后,不管说贺还是不说,在大家眼里在皇帝眼里,他们也是跟宁云钊一派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他们干脆齐声喊道。
    好歹这总是句好话。
    没错,这是他的大功,如果此时他转身回来皇宫,那这北地的百姓们只会认成国公,只会感念成国公。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功,是他的,他得拿过来。
    皇帝站直了身子,甩开了黄诚,手高高抬起。
    “宣。”他朗声说道。
    
    第七十五章 事了离人归
    
    黄诚看着皇帝向前而去,四周文武百官鱼贯列队跟随。
    皇帝的命令已经传达出去,鼓乐齐鸣,仪仗齐整,御街上民众已经纷纷下跪,一派花团锦簇。
    在这一片花团锦簇中,黄诚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也毫不掩饰。
    “大人,还是起来吧。”两个内侍小心的劝道。
    “我不起来。”黄诚说道,“我怕什么,忠言逆耳,进言被驳斥,有什么丢人的?这是臣子之责。”
    他说着果然干脆坐下来,一副不起身的模样。
    小孩撒起泼来,打一顿就是了,老人撒泼起来,真是没有办法,打又打不得。
    皇帝反正也不在乎,内侍们对视一眼摇摇头退开了。
    踏踏的马蹄声盖过了民众的呼声。
    当那布衣军阵出现在皇城前,在四周破衣烂衫的流民的拥簇下,虽然没有铠甲鲜明的兵将显得威武,但却带着别样的雄壮。
    尤其是当看到皇帝出现,成国公上前高呼臣有罪,负陛下重托,兵士们下马单膝恭迎,北地万数流民下跪激动的痛哭叩拜,整个皇城前气氛悲壮又振奋。
    皇帝再无迟疑,上前握着成国公的手流泪不止,又抚慰激动的流民们,百官齐跪,民众山呼万岁,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皇城前成了热闹的中心,适才北地流民和成国公军阵的走过的街道则安静下来,这安静当然是相对的,街上的民众还在激动的谈论着适才的所见,而更多的人则涌向皇城。
    站在临街酒楼的窗边,贤王啧啧两声。
    “真是精彩,精彩,成国公的风采真是无人能挡。”他感叹道,想到什么又向后看去,“人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你这个当儿子真是比不上你老子,你老子出街万人空巷,你出街则鸡飞狗跳。”
    这一是一间豪华的大房间,此时内里精美的席宴前却只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粗布衣衫,头发乱糟糟,一圈络腮胡,正盘坐着一手抓着酒壶一手抓着半只烧鸡啃着。
    这样子就如同适才街上经过的北地流民,实在与这室内环境不符。
    “你这是嫉妒。”他说道,将胡子扯下,露出干净英俊的面容,顺便用手一抚头抬起,“我什么时候出街不是万人空巷了?”
    说着伸手一指外边。
    “你信不信我现在出一个给你看?输了你给我多少钱?”
    贤王哈哈笑了。
    “咱们谈什么钱,谈钱多伤感情。”他说道。
    似乎也知道在朱瓒面前口舌上讨不到好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指着外边。
    “那些人这次真是气死了要。筹划这么久花了那么多钱闹得阵仗这么大,结果连成国公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冲散了。”
    朱瓒冷笑一声,将酒壶的酒仰头倒在口中。
    “他们也配。”他说道,“一群没脑子昧良心收了钱的跳梁小丑。”
    贤王摇摇头。
    “可是就是一群小丑也能让人出丑。”他说道,“如果不是北地流民们到来,你老子怎么也得出来见这些人。”
    “没有如果。”朱瓒干净利索的说道。
    贤人啧啧两声。
    “看把你得意的,不就是你媳妇厉害嘛。”他说道。
    朱瓒一瞪眼。
    “你媳妇!”他说道。
    “我媳妇在家呢,好几个呢,你找个哪个?”贤王也一瞪眼说道。
    朱瓒呸了声。
    “别瞪了,再瞪眼也不大。”他说道,伸手拿起筷子再次吃了口饭菜。
    贤王挨着他坐下来。
    “哎哎,你媳妇呢?这大戏都唱完了,她还不登场?”他好奇的问道。
    朱瓒一胳膊推开他。
    “说话注意点,别一口一个媳妇的,我还清清白白少年人一个呢。”他没好气的说道。
    贤王呸了声。
    “你可真白!”他哈哈笑道,一面拿起酒也痛快的仰头倒下去。
    屋子里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气氛欢悦热闹,与不远处的皇城的热闹相应相称。
    而再远处的城门口适才泱泱的人群早已经不见了,唯有当值的官兵们站着议论方才的事,城外一群人走过来,看到这群人官兵们不由互相使个眼色,站直了身子。
    这是一群穿着儒衫带着四方巾的人,只不过比起往日的儒雅俊秀,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或者是因为衣衫的凌乱沾染了尘土,又或者是因为脸上颓败的神情。
    而以往看到这些读书人而肃然起敬的守城兵丁们也没了往日的敬重,神情毫不掩饰讥诮。
    “他功劳归功劳,我们又没有否认他的功劳。”一个书生带着几分羞恼说道,“他邀功要赏就是不对。”
    身边的人还没有回答他,旁边响起一声嗤笑。
    这书生扭头看去,见是城门兵。
    “要按照秀才你这说法,我们这些人连饷银都不能要了?”他似笑非笑说道。
    书生神情更添几分羞恼,因为自己的话被一个粗鄙的兵丁反驳。
    “该得的自然该得,不该的自然不该。”他说道,“你们不要混淆了我们的意思,被那成国公蛊惑。”
    兵丁要说什么,有重重的哼声先一步传来,同时脚步杂乱,众人闻声看去,见城中又走来一群读书人。
    兵丁不由心生畏惧,说到底还是不敢跟读书人对抗,他刚要后退一步,就见那城中过来的读书人中为首一个长者站住脚,冲着这边的学子文士重重的啐了口。
    “宋文才,你们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他厉声喝道。
    哎?竟然是…兵丁神情变了变,视线在这两方读书人身上转。
    城外来的这些读书人神情也变了变。
    “周先生。”一个文士站出来,“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周文士,他成国公一介武将,太过于飞扬跋扈了,历来左武右文,哪来的文臣要为武将献俸禄的事。”
    “没错,周先生,决不能允许武将如此跋扈,否则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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