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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帝女明珠-第20部分

小说: 帝女明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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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么动起筷来,绘春居也一时平静了不少,回归到了雅间本该有的安宁与无声。

    谢初一开始还觉得舒坦无比,想着总算能安静地待一会儿了,可没过多久,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不是因为和他人共处一室的拘束,而是因为觉得这周围太过寂静了——主要是这位三公主,自从他们二人见面以来,这三公主就总是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个不停,聒噪得很,可一旦安静下来了,他还真有几分不习惯,怪不自在的。

    还真是奇了怪了,总不能是他被这丫头吵得逆来顺受了吧?

    他心中几番纳闷,连带着对桌上的菜也没了兴趣,手中几次动筷又放下,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不知不觉地往沈令月身上偏了过去,等到他察觉时,他已经盯着沈令月看了好一会儿了。

    和他想象的不同,沈令月在用膳时很是矜持优雅,碗筷交互不闻一丝声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灿烂时若山茶朝露、沉静时又如月夜花朝,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在她身上被完美地融合,怪不得陛下那么疼她,也怪不得虽然坊间总传言她有多么骄纵霸道,可这长安第一佳人的名头还是牢牢地安在她的身上,不曾易主过任何一人。

    谢初就这么看着沈令月,看着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凑到唇边,看着她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一垂,看着她对勺子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就这么出神地看着,直到沈令月樱唇轻抿覆上勺沿,他才猛地醒过神,移开了视线。

    “表哥?”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沈令月动作微微一顿,放下勺子,抬眸向他这边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谢初掩饰地轻咳一声,“刚刚想了些事情,出了会儿神……公主,你继续。”

    “别光说我呀,”闻言,沈令月就眉眼一弯,笑道,“表哥,今日这一桌席面花的可是你的银子,你要是不吃,那岂不是白花钱了?”

    “……我不饿。”

    “那好吧。”沈令月不置可否,“那令月就先谢过表哥今天这一桌了,日后定当还席一桌,不让表哥吃亏。”

    “……不用,我不吃亏。”并且一点都不想你还席,真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谢初一直都克制着自己不看向沈令月那边,可越克制他就越是想去看,烦躁得不行,到最后他只好盯着自己碗里的胡萝卜片发呆,直到沈令月用膳完毕。

    午膳既罢,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沈令月邀谢初一道同行,被谢初婉言拒绝,道是附近还有点事,他需得逗留片刻,公主可先行离开。

    沈令月哪里不知道这只是他不愿意与她同行的借口,但她知趣地没有说破,反正她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根本就没抱着谢初会答应的希望,因此也不失望,只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叨扰就离开了,步态从容,倒让谢初有些纳闷,禁不住生出了几分她提出同行的要求是不是只是为了捉弄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期望过他会答应的怀疑。

    离开绘春居后,沈令月立于前厅轻咳一声,不过一时,夏淳寅及两名女卫就从旁边的耳房中走了出来,恭敬地垂首侍立在她的身旁不发一言,直到她重新戴上面纱,说了一声“走吧”,才由夏淳寅打头,女卫何柒方芜跟在她后头走出了绘春小苑。

    一路上也遇到过几个人,但能来这客云来酒楼后院单僻一间小苑的都非寻常百姓,因此也没什么风波,直到走了一大半的抄手游廊,快要接近酒楼大堂,才有一阵嘈杂声远远地飘了过来。

 26。纷争

    “出什么事了?”沈令月秀眉微蹙; “怎么这么吵?”

    方芜耳尖,闻言道:“像是一群人在为了什么事争吵,殿下可是要绕路而行?”

    不等她答话; 走在前头的夏淳寅就为难道:“若能绕开,自然最好,可这后院只有这一条路能通到外面; 若要到酒楼外去,是势必要经过这一条抄手游廊的,绕不开大堂; 殿下您看——?”

    “怕什么,争吵而已,且波及不到我们; ”沈令月道,“继续走着,那些人吵他们的; 我们走我们的。”

    夏淳寅一想也是; 就算真有什么不好,不说公主身旁紧随着的两名女卫,就是陛下指派的五名暗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便应了一声是; 继续往前带路。

    就这么一路行至大堂; 争吵声愈发激烈,此起彼伏叽喳不绝,犹如鸡争鹅斗; 直听得人耳膜生疼。

    沈令月原本不欲管这些事,只在心中疑惑了一下这客云来竟也有聚众闹事的一天便罢了,只是没想到那些吵闹的人竟如此之多,几乎都挤满了整个大堂,以至于把出路都给堵死了,只得停下脚步,准备找管事问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成了这幅群情激奋的模样。

    可四下一扫,竟是没看见管事的身影,就连掌柜的都不见了踪影,不由得心中讶然,再定睛一看,那些聚集在大堂里争吵的竟多数都身着对襟青衣长袍,全然一副书生打扮,更是让沈令月奇上加奇。

    本来这素以风雅闻名的客云来能吵成这幅模样已经很令人惊讶了,这些吵得热火朝天的主力军竟还是一群书生,更是不可思议,需知圣贤书有十六训,其中以自训为首,因此书生都以沉着冷静为科自律,吵闹在他们心中是粗俗之人才做的事,他们不屑也耻于去做,现在却全都面红耳赤地吵成了一团,由不得人不惊讶。

    “你们北方人了不起啊?天天馒头包子,也不怕把自己吃成一个白面馒头!”

    “白面书生说的是你们南方人才对,娘里娘气的,还不如女子!你看看你们那手、那肩,纤纤细细的,哎,能不能提动一桶水啊?哈哈哈……”

    “粗俗不堪!我等读圣贤书可不是为了提水浇田的,你们愿意去提水浇田,那你们就去好了,我们可不与你们相争!”

    “对对对,本少爷家里还有几亩良田,正巧田里头的庄老汉年前家去了,地上还缺几个人,正愁招不到人呢,不若把那几个名额都给了你们,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两钱银子,怎么样,哈哈哈哈……”

    如此一番争吵不迭,闹闹哄哄众口嚣嚣,大有不吵到把屋顶掀翻就不罢休的架势,直听得沈令月哭笑不得:“这是……南北之争?怎么吵成这幅模样了?”

    大夏以封江为界分南北两地,因疆域广大,至南处与至北处不仅气候不同,就连大部分的生活习惯都南辕北辙,因此就算中原大地一统已有数百年之久,官话也都推广到了各地,南北之间也还是有着许多的天堑鸿沟。原本也没什么,反正天南地北的,都是各过各的生活,碍不到哪去,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走南闯北地去各地讨生活,就算是那些走南闯北之人,也多是豪情开朗之辈,遇到什么龃龉,互相争执几句也就罢了,哪里能像今日这般吵得这么热火朝天,还是一群书生。

    原本长安是没有这么多书生的,就算有,也多在学馆私塾习课学业,且都是长安本地人,鲜少有外来之人,更别说这么多南方学子了,想是春闱将近,所有书生都聚集长安准备科试的缘故,只是不知何因由,竟能吵得这么厉害。

    正疑惑间,忽有人响亮地冷哼一声,大声道:“无知小人,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能在长安横着走了?小爷我可告诉你们,这科举进士取的可不是谁有银子,而是谁有才华!你们看见这四周墙壁上挂着的卷轴字帖没有?那可都是这酒楼掌柜的花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就是因为咱们长安学子文采飞扬、笔走龙蛇!你们仔细瞧瞧,看看这墙上挂着的大作中可有你们南方学子的大作?”

    这一番话砸下来,犹如沸水天降,所有人都炸开了锅,顿时耳红脖子粗地吵了起来,乌泱泱地闹成了一团。

    “不错!瞧瞧!瞧瞧!哪里有你们南方人的大作?是这里,还是这里?”

    “哈哈哈,这下没脸了吧?”

    “我呸!这都什么诗句,狗屁不通,你们不要仗着和店家熟识就自以为有多么才华横溢!我看呐,这大堂里挂的所有对联诗句,有一半都是你们买的位置!真不愧是世家子弟啊,有钱,实在有钱呐,哎,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也不知能否一朝高中,将你们这些害虫蛀虫都一网打尽!”

    “呵,眼红啊?眼红你就也写一首啊,看看掌柜的愿不愿意花银子买下你的大作!掌柜的,拿笔墨纸砚过来,本公子要亲自看着这些未来的状元郎们作诗写联!快拿,都记在本公子的账上!”

    “写就写!谁怕谁!”

    “谁要花你们的臭钱!我们自己出钱买笔墨纸砚,店家,这些银子够不够?”

    “店家,快去拿笔墨纸砚!多拿一点,每个人都写!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绣花枕头!”

    众人都哄闹起来,推搡之中,沈令月被两名女卫及夏淳寅护着往后退了几步,又过了一会儿,酒楼掌柜与管事的也踉跄着被人从人群中推挤出来,身旁有几个看门的武丁围着保护他们,不让他二人被众人推搡倒下。

    “诸位公子,大家出来吃饭都是和和气气的,何必这样闹成一团呢……”掌柜的试图从中周旋,但见众人都不买他的账也放弃了,摇头叹息一声就命人去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也是这客云来风雅,楼上雅间并后院别苑都接待王孙公子达官贵人,又坐落在西市最繁华之处,登高透窗便可将整个长安西市的繁华一览无遗,不时就有人诗兴大发,以此吟诗作对。因此这酒楼中也常备着笔墨纸砚,如今爆发了这么一通争吵,虽让掌柜的有些措手不及,但见实在收不住,便干脆遣人去拿了来,又命小二武丁摆椅拼桌,凑了足有五丈之长的长桌来,整整齐齐地摆放上一道道的宣纸笔砚,竟是有了几分诗会大比的模样。

    如此陡然的转变倒让沈令月有了几分兴致,她回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那些书生们到底能写出个什么寅卯来,却被何柒拦住:“姑娘,此处人多,怕是会有危险,不若上楼一观,也可一览无遗。”

    恰好管事的也看到了她,忙不迭走了过来,一边摸着额头的汗一边赔罪道:“让三姑娘见笑了,这……唉,不说也罢。三姑娘可是要出大堂?随小的这边走,这边走……”又欲吆喝人过来开路,势必不让这些闲杂人等碰到沈令月分毫。

    “不必了。”沈令月抬手阻止了他,笑道,“我瞧着这事倒很新鲜,原本只是胡吵一通,现下却变成了文斗,还真应了几分读书人的雅兴,给我去二楼开个包间,我也来凑一凑这个热闹。”

    管事的一口应下,只是还没等他带路走到楼梯旁,就有一行人自二楼走了下来。

    那一行人虽也身着对襟长衫,打扮看着与大堂中的那些书生没什么不同,可衣底料子却都是上好的,纹着苏绣,一看就非寒门子弟,其中为首的一人更是墨发半绾,容颜俊逸,举止从容,犹如朗月清风,看着就会使人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思来。

    有人注意到了那一行人,无论认不认识,都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倒是沈令月看着那人惊讶地笑了,眉眼微弯。

    还真是巧了,竟在这遇到了顾审言。

    似乎是被大堂的动静所讶,顾审言眉间有几分疑惑,扫了下方一眼,薄唇微抿正欲开口,就在下一刻接触到了沈令月带着微微笑意的目光,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朝她颔首浅笑。

    沈令月也冲他笑了一下,又想起自己现在戴着面纱,他应是看不见自己的笑容,便又改成点头致意,以作招呼。

    顾审言旋即走下楼梯,在沈令月跟前三步处站定了,微垂了首浅声道:“三姑娘。”鬓边一缕发丝顺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过脸颊,于不经意间就带出了几分雅姿卓意。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见到顾审言,沈令月自然是高兴的,她与顾审言虽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青梅竹马,但也交情颇深,再加上自从长林盛宴之后顾审言就一直避嫌,不曾和她再见过面,因此今日一场偶遇,沈令月着实感到不少意外之喜,展颜笑道,“真不知今日是吹了什么风,怎么人都跑到这酒楼里来了。”

    她口中的“人”指的自然是顾审言和谢初,顾审言不知缘由,还以为她说的是这大堂中乌泱泱闹成一团的书生,对在一旁候着的酒楼管事道:“在楼上便听见了哄闹声,本以为是一场小打小闹的纠纷,怎么现下看着却有几分要举办诗会的模样?可是贵店今日要举行雅会?”

    那管事的识得顾审言,听他问话,便把刚才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叹道:“若是真能因此而化解纠纷,倒也是美事一桩,只怕他们比了还不满意,真不知要闹成何等模样,唉……”

    谈话间,那些以顾审言为首的长衫男子也都一一自楼梯上下了来,走在最前头的一人听全了管事的说话,诧异笑道:“这倒是奇了,这长安街头大大小小的吵架我柳明见过不少,可吵到要以文试来定输赢的却还是第一次见,还真是大开眼界。”又含笑对沈令月作揖见礼。

    沈令月不认识他,却对他自报家门的柳明二字有些耳熟,依稀在哪听过,好像是和顾审言同期的考生,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便也罢了,浅浅颔首回了一礼就继续抬头看向顾审言,笑道:“顾大哥,难得能在外头见到你,你今日……”

    “前月集贤殿院事务繁多,忙活了好一阵子,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空,便和同僚前来小聚一番。”顾审言浅声道。

    二人正说着话,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忽然自旁边交头接耳的人群中走出,上前对顾审言作了一揖,道:“阁下可是集贤殿大学士顾大人?”在顾审言应声后道,“今日能得见顾大人一面,实为我等之幸。想必顾大人也知晓了此处发生了什么,既然比试,便要比个心服口服,若由我们自己评判,那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不知顾大人可愿为我等评判一二?也能免了一场纷争。”

 27。出题

    似乎是被大堂的动静所讶; 顾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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