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明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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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月有些烦恼:“我也不想写这么多字,可这墨渍从整体上看是只集中在一处,但若是只看这一朵牡丹花,那就有点分散了,不写这么多句根本就不能把所有的墨渍都遮掩住。”
“你不会把字写大一点?”
“写大了它不好看!”
“你别冲我发火啊,”谢初有些恼了,“又不是我毁了你的画。”
沈令月一咬唇:“对不起,我……我有些急躁。”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她心里还是会在意的,沈卉的那幅双面绣不仅刺了沈莲的眼,也刺了她的,偏偏在宴会上还要对她笑脸以待,心里就难免积压了一点火气。“你别生气,这幅画我准备了很久,准备给母后一个惊喜,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个模样,我……”她伸手抚了抚额,将一缕发丝撩至耳后,“我实在是很生气……”
谢初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刚才我的语气也有点不好。”
沈令月浅浅笑了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毁画之人毁的地方还真精准。知道你这画卷里最重要的点睛之笔就是这一朵牡丹花,专门拿墨污了。”谢初道,皇后的生辰在四月,正是牡丹盛放时节,又是后宫之首,凤位之主,既然画了百花图,牡丹是万万少不了的,因此这一格的确至关重要。“不会就是那刺绣公主做的好事吧?先毁你画,再上贺礼,以夺先机?”
沈令月忍不住笑了:“什么刺绣公主,表哥,你可别随随便便就给人取外号。”
“我不喜欢她,所以也懒得弄清楚她到底是谁。”谢初把视线重新移回画上,“这宫里的公主这么多,难不成你让我叫这一个公主、那一个公主?”
“你还没见过她的面呢,就不喜欢了?”
“听那几个宫女的谈话就不喜欢。”
“这样啊……”沈令月抿嘴笑着点点头,上前一步和谢初肩并肩站着一道端详起画卷来,思考起该如何把这些污墨成功覆住的方法来。
谢初又仔细端详了画卷一会儿,忽而道:“光是凭这一首诗,要完全遮掩住这些墨迹是有点难,但如果是一首词呢?”
“词?”沈令月一愣,词与诗不同,多为长短句式,不像律诗那般是固定的七言八句,可发挥的地方很多,的确是比诗要来得更容易把这些墨迹所染之处都沾到,但还是那个问题,字写大了不好看,写小了无法完全覆盖住那些团成一团的污渍。
“写大了不好看的人是你,我就不会。”
沈令月磨了磨后槽牙,看在他是因为关心她才来鸣轩殿的份上,她忍。
“行吧,词可设计形制,要是精心一点,写大了也未必不好看,可我二哥也没给我写词啊,这上面都是一些诗句,都这么晚了,你让我上哪找人给我作词?总不能去找顾审言吧?”
“找他干什么?”一提到顾审言,谢初的脸就黑了一黑,“现改不行?”
现改?他倒说得轻松,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改啊?”
谢初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试一下。”
“我怎么会介意呢?”沈令月笑道,“不过就是改一下诗而已,就算改得不好,那也——表哥?你干什么?”
见谢初忽然走到一边拿起被她搁置在一旁的毛笔,沈令月呆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时,谢初早已将笔蘸了墨水,开始俯身在画卷上提笔写起字来。
——不对啊,她说的改一下是口头上改,可不是让他直接在画卷上写啊!
“表哥!我不是让你在画上直接写字!你在干什么?!你——你快放下!放下笔!……谢初!”
谢初不理她,继续写着字,写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笔划承转间都不带停顿的。
沈令月要疯了。
她伸手想把笔抢过来,又怕争起来后谢初会握不稳笔在画布上划一道墨痕,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真是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只能在一边急眼瞪着:“我叫你停下!你听见没有?!谢初!本公主命令你停下!不准再写!”
谢初充耳不闻。
沈令月咬紧了牙。
这个谢初,之前听说有言官参他一本、道他为人乖张孤僻时,她还不信,觉得那些言官是在没事找事,不把朝廷上的官员骂个遍就不痛快,显示不出他们的耿直不阿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他还真的这么嚣张乖僻,视人如无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她精心画就的画卷上说写就写,还是现改诗词,这么大胆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干得出来了!
气死她了!
见搬出公主架子来呵斥他也没用,沈令月就知道谢初是写定了,只能无奈道:“喂,你可得给我好好写啊,字写得漂亮一点,要是写坏了,我要你好看!”
谢初手下不停。
“……”还不理她!这个混蛋!
好在写一首词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不过片刻,谢初就收了笔,转头对沈令月道:“写好了。”
他一脸的自信傲然,仿佛刚才的举动并无不妥,甚至还带着一点得意洋洋,就像是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沈令月心中有气,先狠狠瞪了谢初一眼,这才上前观起题词来,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行由诗改编而来的长短词句,不但将大部分的污墨都覆盖了,还写得墨彩淋漓,笔力遒劲,如同苍松利剑,这才勉强消了点火气:“字倒是写得还行,改编得也是马马虎虎吧,可还有这两点呢,”她伸手一指夹杂在字里行间的两团污墨,“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谢初道,“我也见过一些图,那些人在题词之后都会专门留下一两点墨渍来增加观赏性的,陛下宣政殿里不是摆着一架屏风吗,上面的题词都这样。”
“那叫墨渍,跟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谢初睁大眼,“这看上去不都差不多嘛。”
沈令月瞪着他。
明明是自己自作主张地直接在画卷上写字,她没有怪罪已经很好了,现在给她留了两团污墨不说,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么一个家伙!
见沈令月对自己怒目而视、气得双颊晕红的模样,谢初心中一动,有些晃神,又立即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道:“那要不然你再修一修嘛,让这两团墨渍看起来更像一点,反正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多么难的事吧?”
沈令月冷笑一声:“要是我说难呢?”
“那……我就来试一下?”
“可别。”沈令月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了,说一做一的人原来这么可怕,连忙道,“我来就好。”
正巧知意问颜端着茶水糕点走了过来,沈令月就让她们放下东西,让问颜去取斗笔清水来,又让知意去殿门口守着。
不过片刻,问颜就取来了两支斗笔与一碟清水。
“好,放这吧。”面对贴身宫女,沈令月又恢复了一开始冷静淡然的神情,“你也去殿门口和知意一道守着。”
问颜轻声应是,福身退出了正殿。
谢初一脸探究地盯着桌上的斗笔看:“你要这两个大家伙干什么?”
沈令月哼一声:“听你的话,对这两团污墨修一修,变成你要的墨渍。”
听她话中带刺,谢初也意识到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讪笑着退到了一边:“你请你请。”
沈令月又哼了一声,这才拿起其中一支斗笔,在砚台中蘸满了墨水,提笔在一团污墨上稳稳地印了一笔,又取了另外一支斗笔,于清水碟中压了一下,悬于画布上方轻轻一抖,那墨迹就往外晕染开来,形成了一团较浅的墨渍。
她又对另外一团污墨如法炮制,顷刻之间,原先那两点刺眼如同虫斑的污墨就变成了韵味十足的墨染墨渍,不仅和上面的题词相得益彰,还衬得底下的那朵牡丹花更为娇嫩艳丽,引人注目。
谢初看得睁大了眼。
“三公主,你好厉害。”他真心赞叹。
“不敢当。”沈令月还是有点气,笑颜如花道,“这都要多亏了表哥的相助。”
“咳,不管怎么样,能得到现在这个结果就是好的。你看,上面的污墨都已经看不出来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上面曾经被墨水洒过,不是挺好吗?”
“是挺好的。”出了气,沈令月也就不再计较了,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表哥。”
谢初也回了她一个笑:“不用谢。”
“先别急着客气,我这声谢可不止谢你刚才的冲动行事。”沈令月笑眯眯道,“还有接下来的事。”
谢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哎呀,你看啊,被这么一弄,这一格四月牡丹图是好看了,可剩下的十一个格子就未免显得有些孤单了。”沈令月笑意盈盈,“本来若是用蝇头小楷题诗,或许还不会那么显眼,可你一来就用了行书,字还写得这么大,但看这一格是没有问题,可当做一整幅画来看,就显得有点重心偏移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把剩下的十一个格子里都题上词吧?”谢初干笑两声,“可这幅画的重点不就是这一格四月牡丹吗?”
“重点在牡丹上,不在题词上。”沈令月道,“现在这词有点喧宾夺主了,所以只能把剩下的十一个格子里也题上词,要不然就不好看了。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你怎么这么麻烦。”
“还不是你!拿了笔就写,你要是好好地跟我把方法说清楚了,让我自己写不就好了?还来怪我?”
“好好好,”见她美目一瞪,大有他不干她就骂到他干为止的架势,谢初连忙投降,“写就写。只不过你这信上总共也就这么几首诗,这里可有十一个格子呢,怎么填?”
“不怕。”他一答应,沈令月就立刻换了张笑脸,轻快道,“刚才我看表哥你下笔时行云流水,不曾停顿一下,显然心有丘壑,这几首诗改编成十一首词不在话下。”
谢初呵呵笑了两声:“公主对我可真是有信心。”
“那是自然,”沈令月笑得甜美,“我不是说过了么,从今往后,于才智上能深得表妹佩服的人里也有了表哥,当然要有信心了。”
谢初彻底投降,拿过一旁的紫毫:“行,我帮你写。”他就不该来这里,净给自己找麻烦做。
沈令月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谢谢表哥!”
谢初开始提笔题词,沈令月则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着签子签了枇杷小口小口地咬着,悠然自得地看着谢初在那题词。
若说看顾审言挥毫泼墨是在欣赏美景的话,那谢初就是又一道风景了。他不像顾审言那般如清风朗月,落笔间带着书生所特有的诗意与优雅,他就像一株苍松,即便是在俯身写字,却也依然给人一种凌厉之感,就和他写的行书一般,大气潇洒,英姿勃发。
沈令月越看越满意,早把因为谢初刚才行事的不稳重而生起的嫌弃之情扔到了一边。
这就是她选的驸马,能排兵布阵带兵御敌,也能挥毫泼墨论诗品画,不仅文武双全,还长得这般潇洒英俊,虽然口头上对她一直都很不耐烦,但是当她真的遇到了麻烦,却也还是会下意识地关心,帮她排忧解难,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他是最好的表哥,也一定会是她最好的夫君的。
最后一笔落下,谢初长吁了口气。
总算是写完了,下次他可不会再这么冲动地跑到这丫头身边来了,每次跟她遇上就没好事。
下一次,他一定会离这三公主远远的。
他边腹诽着边侧过身,想让沈令月过来查验一下:“都好了,你——”
一粒果肉饱满的枇杷冷不丁凑到了他的唇边。
与带着些微凉意的果肉形成对比的是沈令月笑靥明快的脸庞。
“犒劳,表哥。”
第36章 宫宴
微凉的枇杷果肉在唇边抵着; 直接让谢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只有沈令月那一张笑靥深深的脸庞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底; 直到沈令月轻笑着又唤了他一声表哥,他才回过神来。
他回过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退步,但是没有退成,他身后就是那张摆放着画卷的方桌; 他只往后倾了一倾; 后腰就搁到了桌案边缘,不能再动弹一分,就算往后倾身; 沈令月也会随着他的动作往前伸手; 那粒枇杷仍旧稳稳当当地抵在他的唇边。
一时间,谢初进退维谷。
随着心跳逐渐加快; 他的手心里也染上了几分湿意,整个身子也愈发绷紧。
“我……”谢初张口想要推拒,可却被沈令月瞅准了这个机会; 直接一推枇杷将它塞入了他的口中,附带一个梨涡深深的笑容。
“怎么样; 表哥,甜吗?”
被迫含着枇杷的谢初:“……”
皇宫之中; 但凡上呈给各位主子食用的瓜果都是要剥好了皮在凉水中过一遍的,因此谢初口中含着的那一粒枇杷还带着些许井水的凉意与涩意,但很快就被一股甘甜之味取而代之。
察觉到口腔中逐渐漫开的汁水甜味; 谢初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地就把整粒枇杷一口咽进了肚里,连嚼都没有嚼,就这么生吞活咽了下去。
见他喉结滚动,沈令月就是一呆:“表哥,你……你把它吞下去了?”
谢初木着一张脸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这一句话。
“可那里面还有果核呢,现在才四月中旬,还不到栖州枇杷成熟的时候,这一批都是普通的枇杷,都有核的。表哥,你怎么就这么吞下去了?”
谢初:“……我乐意,不行吗。”
沈令月抿嘴一笑,将手中签子扔进果盘里,笑道:“既然表哥乐意,那表妹就不多加置喙了,要不要再来点?”
“不用了!”谢初一口拒绝,又觉得这样的回绝有些刻意,连忙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侧身往边上走了几步,让出了身后的画卷,也离了沈令月三五步远,“词我都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