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明珠-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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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甚烈,陛下费了许多功夫也难以调/教,为此苦恼不已,听闻昭武将军有一身驯马的好本事,便赶紧遣老奴来请将军进宫,想让将军相助一二。”
谢初一愣。
特意宣他进宫,居然只是为了帮助驯服一匹马?真的假的?不会是陛下有意要因退婚一事发落他,但又不好在明面上把这事说开,所以才借驯马的由头让他进宫吧?
他几分心虚地想着,面上却不显分毫:“陛下果真爱马如斯,就有劳薛公公带路了。”
“不敢不敢。”薛成忙笑道,“将军这边请,公、哦不是,陛下怕是已经等急了,呵呵呵呵……”
不知为何,当听到这阵笑声时,谢初眉心一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这种有些胃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莫非真被他猜中了,陛下宣他进宫是为了跟他算账的?他即将要面临天子的雷霆震怒了?
不多时,谢初就在薛成的带领下进了宫,来到了御马苑旁。
在马场的栅栏之外见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行礼参拜:“参见陛下。”
“初儿来了?姑侄之间何必多礼,快快平身。”皇帝今日的心情显然很好,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让谢初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因为退婚一事而要找他算账,也不是被烈马的野性气到暴跳如雷,还好还好,不用面对天子怒火。
既然皇帝都开口说姑侄了,那么他此刻的身份就是皇帝的侄儿,因此他从善如流地道了一声“谢姑父”,就站起身,抬头看向了皇帝。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马场旁边不止皇帝一人,一位姑娘正伴在皇帝的身旁,挽着皇帝的胳膊在那打量他。
那名姑娘十四五岁左右,容颜娇美,又身着一袭腊梅红的骑装,更显得她莹肌玉骨,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见他望去,那姑娘便冲他露出一个明快的笑来,杏眸弯起:“表哥。”
谢初心头一跳,暗道看来今日进宫果然不是驯马那么简单,但依旧面上不显,再度揖了一礼:“见过公主。”
皇帝就哈哈大笑起来:“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他笑着拍拍沈令月的手,神情宠溺,“令儿,这下你可满意了?”
“父皇,你在说什么呢?”沈令月撒娇,“明明是父皇让表哥过来驯马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好好好,不关令儿的事,是朕听闻初儿驯马有方,这才让薛成请了他来的。”皇帝笑着看向在一旁候着的牧尉,“朕的云中驹呢,那刘斯承怎么还没把它牵过来?”
那牧尉连忙告罪:“陛下恕罪,云中驹性情甚烈,平日里就不肯轻易服人管教,平日里饲养云中驹的牧尉今日又不巧病了,怕是刘大人不能轻易近身。”
闻言,皇帝就皱起了眉:“竟是这般?它平日里不肯让人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牵都牵不来?那可不成,你带朕去马厩走一趟,这刘斯承它不认得,朕它总认得吧?总不能连朕也近不了它的身吧。”
那牧尉应了一声,就领着皇帝去往东边,薛成自然跟了上去,不多时,那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前头,马场周围就只剩下了谢初与沈令月二人。
“昭武将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见人都走光了,沈令月就笑盈盈地开了口,“居然敢退本公主的婚。”
谢初的这些心潮起伏,沈令月并没有察觉到,她虽然擅观脸色、善猜人心,但到底还是个女儿家,对这些男子心思不甚明白,因此听闻谢初此番相询,又见他神情闪烁,还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送她离开,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并无恼意,反正酒楼之约已定,她以后多的是时间来会会这位昭武将军,不急于一时,遂轻快笑道:“好。不过你得派个人去北营接阿瑾,就是那个和我一道来的小姑娘。”
“这是自然,既是你身边的人,就没有不一块回去的道理。”谢初微微一笑,“我这就派人去接她。”
送走了沈令月后,谢初回到了主将大营,他先是往案头处瞥了一眼,见并没有什么遗留的公务,这才重新坐回沙盘之前,看着先前和郭鸿云厮杀留下的残局思考对策。
现如今天下太平,像他这样的武官除了练兵之外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幽州的水利一事自有他老爹去操心,章武营也在经过了他半年的调/教后有了军营该有的样子,不用他处处亲自看着操练,公务是有的,但还没有繁忙到他对沈令月说的那种程度,实际上正相反,他挺闲的。
好在他身边的几个副将虽然都被派出去,唯一留下的一个还被云中驹踢折了手臂,不得不修养几个月,但还有一个郭鸿云在,二人时不时地分析一下用兵之道,在沙盘上来几轮纸上谈兵也能打发打发时间,稍作慰藉。
他们通常都以大夏北越所交接的珉岭山脉为基,在此之上展开论战,毕竟北越人虽然在大半年前被他们赶跑了,但也只是赶跑而已,没有彻底消灭,北越野心勃勃,燕北关一战虽然大败了他们,可到底没有让他们大伤元气,只是伤筋动骨一番,眼下看着虽然天下太平,但北越人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还是早做准备方为上策。
第68章 神医
自从沈令月被沈卉刺伤了胳膊之后; 皇帝就免了她的书学,而且没有规定期限,只道“什么时候伤好全了; 什么时候再行书习”,自然,她的伴读也不用再进宫来; 可以在家中歇息一段时日。
若是放在往常,徐瑾定会进宫几趟,就算不探病也会和沈令月聊上一番; 说说最近长安城中发生的新鲜事,可这一回沈令月却是连徐瑾的半个影子都没看到,直到月中下旬; 知意才拿着徐瑾的牌子进了鸣轩殿,轻声道:“公主,徐姑娘求见。”
沈令月正半躺半靠在美人榻上假寐; 听见这话也没睁眼; 只微微点头道:“让她进来。”
徐瑾进到殿里时,沈令月已经从榻上下来了,正坐在偏殿里饮着茶,跟前放着和她父皇下到一半的棋局; 轻薄的袖摆随着微风晃荡; 翩若轻云出岫。
徐瑾只往偏殿里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不再上前,也没有像往常那般笑脸相迎。
她有些勉强地抿出一个笑容; 期期艾艾地对沈令月行了一个礼,拘谨的神情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沈令月一笑,放下茶杯,静养久了,她的举手投足间也带出了几分典雅之意,愈发得靠近皇后:“你可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家躲着呢,不到我去书房书习的日子就不进宫。”
徐瑾紧张地笑了一下:“三公主……”还真被沈令月给说中了,她的确是想挨着等到沈令月去书房的那一天的,只可惜被她娘薛氏骂了一顿,提着耳朵命她三日之内进宫去向公主请个安,这才不得不进宫来。
沈令月早猜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也不惊讶,“坐吧。”她淡淡道,“说起来,咱们俩也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过面了,也该好好谈谈了。”
徐瑾拘谨地坐下,她看上去比平日里要局促得多,也没了那份自在,沈令月看在眼里,垂下眸,状似不经意道:“你今日来,是来探病的?”
徐瑾犹豫着该怎么作答。
按理来说,公主有恙,她来探病理所应当,可问题就在于这件事并不是广为人知的,陛下有意压下此事,当初那些在宣政殿的大臣自然也不会没眼色地外传,要不是她听闻了沈卉被发落的消息之后困惑不已,在询问家中长辈无果后想进宫问一问沈令月,她爹也不会把这事透露给她。就是这,她爹也严厉地嘱咐了她一番,严禁她将此事外传,并道若是有一丝的风声泄露,就以家法处置。
其实徐暨的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徐瑾平日里为人是大大咧咧了一些,却不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尤其是这种事情,她一向能很好地保守住秘密,只是这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是沈卉伤了沈令月,虽然她爹并不知晓这其中的详情,沈卉为什么要害沈令月、又是怎么害的,她都不知道,但也足够她震惊上许久了。
这怎么可能呢?
她既震惊又难过,又想进宫问沈令月实情,看看沈令月伤得怎么样,又不敢面对沈令月,毕竟沈卉是她的表妹,沈令月与沈卉交好未必没有她的缘故。这么一想,她就更加难受了,一想到“三公主受伤”这一事里很有可能有她的一份功劳,她就愧疚不已,在家里躲了半个多月,直到昨晚被薛氏拎着耳朵教训了一通,这才忐忑不安地往宫里递了牌子,来见了沈令月。
“公主……伤势如何?”最终,徐瑾决定实话实说,她也只能实话实说,要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这半个多月来都不见她的人影,“还好吗?”
“还好。”沈令月微微一笑,“伤口不深,太医令说,再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那、那会不会留下疤痕?”
“应当不会,现在痕迹也已经消退了大半,宫里的太医令医术都很高明。”
徐瑾这才缓了一点紧张的心情,但下一刻,她的胃就又翻搅起来了:“是小……八公主伤的你?”
沈令月笑道:“若不是,父皇怎么会发落她?”
“我不明白。”徐瑾收紧手心,眉间含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和痛苦,“她怎么就那么糊涂呢,为什么要伤你?你们不是姐妹吗?为什么她要害你?”
沈令月沉默了一瞬。
姐妹?她在这宫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她只有两位兄长,能得到她承认的也只有她的大哥和二哥。
其他人,都不是。
当然,这些话她没有对徐瑾说,而是道:“这里面有许多原因,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
她本不欲把事情说清楚,但转念一想,她这里语焉不详,反倒会给别人可趁之机,要是让徐瑾听了他人的有心之语就不好了,就改了主意,把事情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在提到谢初时,她想了一下,还是把说了,不对沈跃沈蹊说是怕他们就此对谢初有所偏见,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害的,但徐瑾知道不要紧。
说罢,她又道:“我知道你这些天躲着不见我的原因,大可不必,你是你,她是她,再怎么说,她也是被母后抱养到芷阳殿中长大的,我和她认识的时候还没和你见过呢,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感到愧疚。”
这话可算是说到徐瑾的心坎里,她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我只是不明白,她说她一直都很嫉恨你,可是以前,她明明对你笑脸相待,每一次都亲亲热热地唤你三姐……难道以前的那些都是她装出来的吗?”话说到这里,她才忽然惊觉,原来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表妹,无论是待遇之差还是心有所属,她根本就不清楚沈卉心中所想半点,什么与之交好,如胶似漆,一切都只是她自以为而已。
“或许吧。”沈令月神色平静,“她是装的也好,真心也罢,都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她现在在钟灵苑,你要去见她吗?”
徐瑾愣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了,我怕……”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沈令月也就贴心地没有再问,她从棋盒中拿起一枚云子往盘中一放,看了少倾,又收回来,如此周而复始了几次,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徐瑾。
“你今日来,就只是为了这些?”她似笑非笑道,“没有什么其它的缘故?”
徐瑾一呆:“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都在家中躲了半个多月,怎么就忽然想通来宫里看我了。说吧,什么事?”
徐瑾还真有别的消息要带给沈令月,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她才不得不赶快进宫来,要不是因为这个,她能顶着她娘的念叨一直挨到沈令月的伤势痊愈、再去书房书习的那一天。
“柯姐姐给我写了一封信。”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沈令月,“这是她托我转交给你的。”
“蕴知?”沈令月有些狐疑地接过,柯蕴知这个时候给她来信干什么,莫非是济州出了什么事?
她展开来看了,神情渐渐由疑惑不解变得兴奋,等看完了,她一下收了信,惊喜不已地道:“这信里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个神医治好了她外祖的病?”
徐瑾点头:“柯姐姐信里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可太好了。”沈令月忍不住欣喜地笑开,又低头看了一遍信,“太好了,二哥的病有希望了……”
“是啊,”徐瑾也忍不住笑了,“如果真是柯姐姐所说的那样,那那个神医应该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徒,是有真本事的,蜀王殿下的腿疾或许真能被他治好。”
沈令月又盯着信纸看了一遍,生怕漏看错看了一星半点的字。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于闺阁女子之手,上面详尽地写了神医一事,道是四月有一男童落水,被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家人棺材都买好了,正要安葬,却有一云游老者至此,大呼“此子尚幸”,上前施以针灸,竟真的起死回生,将那男童救了回来。众人询问,才知那老者是一名医者,姓吴,常年行走于大江南北,此次碰巧云游至了济州,这才出手救了那男童。
这件事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济州,柯蕴知的外祖母林老夫人也听闻了此事,立刻将其招至府内,求其为林老太爷诊治,本来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想到竟真的将林老太爷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如今林老太爷气色大好,已是不需要再用人参吊命了。
柯蕴知也听闻了此事,立刻就想到了这名吴大夫或许能医治好蜀王殿下的腿疾,连忙跟林老夫人说了,林老夫人也询问了吴大夫一番,得到其“能好与否,要看过病体才能知晓”的答复后就请其住了下来,只等林老太爷病情稳定,便让其跟随着柯蕴知一道回长安,去给蜀王殿下诊治。
如此三遍读完,沈令月才放下了信纸,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这件事你可还跟其他人说了?”她问向徐瑾,在对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