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策-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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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闻言手臂收紧她的腰,“我不怕你溅到我的身上。”
花颜看着他眉目的疲惫和脸上的苍白,有些愧疚,“对不住,我没想到会这般突然发作,扰到你了。你本就极累,我还……”
云迟伸手捂住了她的手,打断他的话,道,“是我不好,不会说话。”
花颜看着他,以她的聪透,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想起他早先醒来见到她时开口说的那句话,她摇摇头,轻声说,“不关他的事儿,是我自己的问题,天生的症结。”
云迟自然也聪透至极,闻言心中的揪痛消减了大半,听出她话语里不像作假,想着她也没有必要蒙蔽欺瞒他,她与他,与苏子斩,这些事情早就摊开了,没什么隐藏的秘密可言,即便他心中知道她会念着他,他在意不假,但也没到死命将之挖除的地步,她也清楚这一点。
换句话说,他们之间,虽然需要磨合的极多,但有些事情,也是极坦诚。
数日前,就说过了!
小忠子端来一杯清水,递给花颜。
云迟伸手接过,喂到花颜唇边。
花颜顺着他的手含了一口,小忠子已经拿痰盂接着,她将血水吐在痰盂里,一连漱口几次,直到口中没了血腥味,才作罢。
小忠子连忙喊了采青进来清理地上的血迹。
采青没得云迟的吩咐,早先没敢闯进来,如今担忧地看了花颜一眼,见她温顺平和地靠在云迟的怀里,才放心下来,连忙清理了地上的血迹,又开了窗子,将血腥味散去。
殿内再度干净无一尘时,采青和小忠子见云迟没有吩咐,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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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更)
殿内安静下来,月光灯光合在一处,十分明亮。
花颜靠在云迟胸前待了一会儿,对他低声开口,“云迟,我其实不算是个正常人,虽然生在临安花家,长在临安花家,但却有负这出身,我精神上,从出生起,就是有着残缺的。”
云迟低头看着她,“你这癔症,出生就得,是有什么由来吗?”
花颜目光幽深,又有些飘远。
云迟怕她又自己沉浸到某种他叫都叫不回来的境地里,连忙改口说,“别想了,我不问了。”
花颜闭上眼睛,身子软得没有力气,感受他周身的温度,觉得他的身上似乎比她的身上还凉,她低声说,“是有些由来。”
云迟听她语气沧桑幽寂,断然地说,“别说了,我不问了。”
花颜安静地又待了片刻,点点头,对他说,“那说些别的吧!我的不育之症是假的,是我找的借口,我的身体因为所练内力的原因,十八岁之前,都会是不育的脉象。但我一直没与你说,我有一种生来的病,就是癔症,比不育之症,差不多可怕。”
云迟“嗯”了一声。
花颜又说,“云迟,我们几日前说好的事儿,你……”她蜷了蜷手指,睁开眼睛,“还作数吧?你没被我吓到吧?”
云迟沉默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你想我作数还是不作数?想我被吓到还是不被吓到?”
花颜忽然觉得自己问的话多余,云迟是堂堂太子,内心强大,怎么会被她这般吓到呢!他是那么想要自己,想要自己做他的太子妃,不惜做低自己,与她谈条件,换她与他一生相伴。
她微微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没被吓到就好,我以后会乖乖每隔一段时间按时吃药,你放心,这药只要我吃,就不会发作,我以后一定谨记着,再不忘了此事,再也不吓你了。”
云迟闻言眸色微微地暖了些,拥着她细弱的身子问,“这药对你身体可有害?”
花颜摇头,“是固本安神的药,天不绝医术高绝,没多少损害,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你知道的,再好的药,谁也不愿常年吃,所以,我以为自己好了时,便没再吃了。”
云迟点头,对她又问,“可有根治之法?”
花颜抿唇,半晌才说,“这癔症是天生带来的,根治之法,估计是我重新投胎一次才能根治吧。”话落,她幽幽地改口,怅然地说,“也不见得,也许会伴随生生世世。”
云迟觉得这话听着十分玄妙,他微微凝眉,看着她的神色,这时不想再多问,温声说,“既然这药没有多少损害,就按时吃吧!最好让天不绝制出一辈子的量来,以后你不再发作,也就不必再呕血难受了。”
花颜低笑,“好药也是有期限的,保存个三五年而已,再多了,却不好保存了。”话落,怕他担心,说,“天不绝一早将药方给了我,秋月是他的徒弟,也会制药的,放心吧。”
云迟点点头。
花颜对他说,“折腾了你一回,你想必极累了,快些睡吧。”
云迟抱着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对她说,“你先睡,我待你睡着了再睡。”话落,补充,“以后都是你先睡。”
花颜心底升起丝丝缕缕的情绪,对云迟微微笑起来,“谁说太子殿下天性凉薄的?待我这般的好,真是传言害人。”
云迟轻笑,眸光细细碎碎地落下光影,温柔地说,“不知怎地,我就是想对你好。”
花颜看着他,这话她是相信的,从懿旨赐婚到懿旨悔婚,到如今他们这般立了约定相守一生,他对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一不包容宽容,哪怕他最是气恨气极时,也未做伤害她的事儿,反而一直以来是她对不住他的地方颇多。
她折腾一番也累了,将头埋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暗暗想着,以后这般华帐锦被相拥而眠时,她再不能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否则,看着看着,便会入了魔障。
这魔障或许会伴随她一生了。
云迟没了困意,静静地等着花颜睡去,同时也在心里揣思着她发作癔症的经过,那时,他睁开眼睛时,她是看着他没错的,但却是又透过他看着极遥远的地方,他第一直觉是她在想苏子斩,可是如今她肯定地说不是。
他起先也觉得贺言说女子口是心非也心是口非,可以如今冷静下来细想,花颜不同于别的女子,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若是她当时在想苏子斩,她一定会承认的。
不是苏子斩,那又是谁?是什么事情?让她一时被沉浸住,挣脱不出?
她看着他,是从他的身上脸上看到了什么?
这与她一直抗拒做他的太子妃是否有关?
他一直以来,临安花家的规训不沾染皇权,才让她万般抵触,可是如今看来,似乎还有另外的原因。
花颜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打住思绪,闭上眼睛,也渐渐地睡了。
当日夜,安十六与安十七与临安花家的大批人带着蛊王和花颜的书信即将迈出西南境地时,一点翠从空中俯冲而下,叽叽叽叽地叫了几声,落在了安十六的肩头。
安十六听到熟悉的声音,勒住马缰绳,歪头瞅着一点翠。
一点翠十分欢喜,在安十六的肩头转了一个圈。
安十七也勒住马缰绳,看着一点翠,纳闷地说,“这不是贺檀养的鸟吗?难道是舍不得十六哥?”话落,想起了什么,改口,“不对,咱们离开时,贺檀与回春堂的人都是住在行宫的。既在行宫,那小子不会轻易将一点翠放出来的。”
安十六点头,伸出手,一点翠落在了他手心,“想必它是来给我传话的。”
安十七立即拿出了水囊,递给安十六说,“快,让它在你手心写字。”
安十六接过水囊,倒出水在又手的手心,一点翠沾了水,安十六将水囊又递回给安十七,伸平右手,一点翠跳到了他右手上,爪子在他干净的手心画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候,一点翠完成任务,跳回安十六的肩头。
安十六看得清楚,一点翠画出这几个字串联在一起的意思是,“留人搅动西南米粮盐仓。”
十个字,一点翠最多只能传十个字。
安十六却一下子明白了很多,这一定是花颜借了贺檀的鸟儿给他传的信。
当时夺蛊王之前的安排是临安花家在西南境地的所有暗桩一旦事成会全部撤走,他谋策励王和励王军,事成之后,引出云迟,便撤走了跟随他行动的所有人,但花颜未事成,他只能将一部分人留在卧龙峡,带着一部分人去行宫救她。
当时在行宫见到花颜时,她没说留下人,只说让他带着蛊王和书信以及所有人回去见公子,一切听凭公子安排。
可是如今刚不过一日夜,他便收到了一点翠传来的信。
留人搅动西南米粮和盐仓,也只有扎根极深的临安花家能做到。不动兵马,却能兵不血刃,让西南的兵马因无粮和无盐陷入干涸之境,悉数不能用。
难道是少主改主意了?要帮助太子殿下?
安十七在一旁这时开口,“少主传这样的信息,是要帮助太子殿下吗?”
安十六点头,“少主昏迷半个月,太子殿下为救少主,无暇分身理事,定然利用了蛊王被毁,传信了励王,所以,这些日子励王才休兵了。另外,少主毁了蛊王宫,夺蛊王,此事虽被太子殿下压下,但南疆都城毕竟是南疆王的地盘,压得住一时难以压得住太久,如今半个多月已过,想必是出了大事儿了,太子殿下陷入危急,少主既然要做他的太子妃,自然要帮他。”
安十七点点头,说,“少主帮太子殿下也是应该,毕竟西南局势大乱我们要负全责。”
安十六点头,没有花颜夺蛊王,云迟自然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地平息西南,不会陷入如今的艰难境地,他当即说,“十七,你带着一半人留下,折返回去,做此事,我带着一半人回去见公子。”
安十七颔首,“十六哥,你万万小心,对少主来说,蛊王重要,务必安全送到桃花谷。”
安十六保证,“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误。”
第七十五章 (二更)
第二日,云迟醒来虽然轻手轻脚弄出的动静不大,但花颜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睛,见云迟正拿着外衣往身上披,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轻声开口,“又起得这么早?是还要出城吗?”
云迟动作一顿,转头看她,见她眼底有一片青影,显然这一夜没睡好,想着她睡梦中身子似乎打了好几次激灵,想必是昨日癔症发作之后残余了些影响,他温声说,“昨日都安排好了,今日不出城,我起来准备一番,去见南疆王。”
花颜点点头,想了一下,“我想和你一起去。”
云迟看着她,凑上前,伸手按在她头上,温声说,“你看起来没睡好,再睡个回笼觉,南疆王也没什么可见的,你若是想见他,改日如何?”
花颜确实没睡好,这一夜光怪陆离,无数切片在她脑子里飘,让她时睡时醒浑浑噩噩,云迟温润的指尖按在她额头上,让她不由得舒服了些,忍不住伸手抓了他的手,紧紧地覆在她头上。
云迟看着她的动作,索性顺势坐下身,温声问,“可是头难受?”
花颜点头,“有一点儿。”
云迟说,“我让贺言过来。”
花颜当即摇头,“没睡好而已,不必叫他了,诚如你所说,也许睡个回笼觉就好了。”话落,她松开手,闭上眼睛,刚想催促他走吧,忽然想起一事,又睁开眼睛,对他说,“临安花家在西南境地的所有暗桩,事成之后,都被我安排撤出西南境地了,昨日我得知外面形势严峻,便给十六传信,留一部分人在西南。”
云迟昨日回来时,没问她一日都在做什么,就疲惫地睡下了,如今听闻,心里一暖,忍不住微笑,“是为了帮我?”
花颜看着他说,“让你陷入如斯境地,在西南行事艰难,我要负全责,如今利用临安花家的人对西南境地的了解深知,搅动西南境地的米粮和盐仓,拿住西南的经济命脉,让你能轻松些,不至于到真正的困境。”
云迟目光温柔,低沉的声音低润愉悦,“搅动西南境地的米粮和盐仓,兵不血刃对付各小国的兵马,这样一来,我目前只需要对付南疆一地就成,待南疆事平,给我缓冲的时间,再对付西南各小国,便没那么艰难了。”
花颜点头,“蛊王被西南境地奉若神明,我怕西南各小国因此联合起来对你群起而攻之。毕竟闯蛊王宫毁蛊王宫的虽然是我,但你护着我,压下了此事,也无异于替我背了黑锅。”
云迟笑着说,“算起来,本就是我劫了你要做的事儿,夺了蛊王,被群起而攻之也不冤枉。”
花颜看着他,“总之蛊王最终给了我,而以后我与你夫妻一体,自然不能让你陷入绝地。”说完,见他目光温柔得似乎滴出水来,她话音一改,又笑着说,“你若出事儿,我这条好不容易被你从鬼门关拽回来的命也白搭了,死一回就辛苦死了,我可不想死第二次。”
云迟轻笑,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说,“花颜,在你我立约时,我便提醒自己,我得了你的人,以后万不要强行得你的心,但没想到你这般通透,以心诚待我,让我觉得即便作践自己到十八层地狱也值了。”
花颜抿着嘴笑,“若是真有十八层地狱,也该是我早比你体会到,但我没体会什么十八层地狱,想必是没有的。”
云迟心思微动,瞧着她,“是起来陪我用早膳,还是继续睡?”
花颜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说,“继续睡吧!昨夜确实没睡好。”
云迟点点头,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将她轻轻放下,掖好被角,“我响午回来陪你用午膳。”
花颜闭上眼睛,唔哝地说,“处理事情要紧,若是实在抽不开身,就不必赶回来,毕竟身体要紧。我好吃好睡,没什么可担心的。”
云迟“嗯”了一声,“若是不回来,我派人知会你一声。”
花颜点头,“好。”
云迟走出内殿,在外殿梳洗妥当,又吩咐了小忠子和采青几句,出了殿门。
花颜又继续睡去,采青得了云迟吩咐,自是没进来打扰她。
花颜这一觉睡得熟且沉,再无光怪陆离的碎片,一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