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思春-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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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弟子顿时满脸通红,扭头就跑,真没礼貌,挽茵对伏龙殿印象更差了。
在金刀门里,挽茵挥汗如雨,一边想着,这样下去,说不定她也能像卫英杰一样开宗立派弄个仙医坊什么的,哑哑就是她关门大弟子。哑哑当然不知道挽茵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只觉得挽茵突然跟喝了鸡血似的,特别有干劲,他也乐得到处替挽茵跑腿,这里江湖人这么多,说不定能有那个白衣女人的线索。
也许是挽茵的努力有了成效,不少对挽茵心怀感激的人,又把推崇的目光看向一言堂。
光靠争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金刀门的颓掌门解决了问题,他打了个饱嗝,呼出满口酒气,醉醺醺地说:“这还不简单,打呗,擂台都现成的,谁打赢了谁做武林盟主。”
颓掌门的提议和他的长相一样简单粗暴,怪不得他要开聚贤大会,敢情就为了自己粗暴的比武愿望,不过确实有效,既然论品行谁都不能说服对方,那就以实力取胜。
和聚贤大会时有所不同,这次一般都是各门派的掌门亲身上阵,也有江湖中特立独行的散客独侠,比聚贤大会精彩得多。段小柔也跃跃欲试,可惜这里已经不是她能登上的战场,挽茵站在一言堂的队伍里,只觉得擂台上精彩极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放过。
现在风头最盛,屡战屡胜的是鹰羽楼,鹰羽楼的老掌门前段时间遇害,现在门派里能撑门面的只有这个年轻的女弟子,她虽年纪轻轻,身手了得,把一套鹰羽楼的轻功箭术融会贯通,和手中猎鹰一同协作,总能以灵巧取胜。
猎鹰一飞离那女弟子的手就露出猛禽凶悍的本色,把和她对打擂台的独眼男人逼得手忙脚乱,女弟子抓住时机,手中飞羽箭瞬间射出,一点都不犹豫,箭速飞快,快如闪电,挽茵清楚地看到箭尖擦过独眼男人的脖子,□□对面的木头架子上。
“好!”挽茵兴奋地跟着人群一起叫好,手掌都拍疼了也不停下来。
祝文安无奈地把她扯回自己身边:“刀剑无眼,你别离我太远。”
“没关系吧,你看那姑娘箭法真准!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把箭精准地射到木头上,还不伤到对手。”
祝文安看挽茵眉飞色舞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还真像山沟里出来的,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好心眼,你还是小心点。”
祝文安的话马上就得到了印证,一个穿着红黑相间双手拿铁轮的男人跳上擂台:“在下昆山凤凰鸣,请姑娘指教。”
这男人起了个文雅的名字,手段却粗暴得狠,双手的铁轮锋利无比,招招都有要取那姑娘性命的嫌疑,挽茵借着阳光看到铁轮边沿的色泽,似乎他还涂了毒,挽茵很瞧不起地对祝文安嘟囔:“你说这伙计是来打擂台的还是来报杀父之仇的?至于嘛。”
“昆山凤凰鸣,为人阴险狡诈,出了名的,他还真是来报仇的,以前他曾败在鹰羽楼老掌门手里,今天想拿老掌门的徒弟找回面子吧。”段小柔解释说,语气里也尽是不屑。
这个凤凰鸣虽然人品很差,功夫却很好,鹰羽楼的那位姑娘看样子不是他的对手,他本可以几招就让那姑娘败阵,但凤凰鸣似乎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鹰羽楼的女弟子,像猫捉老鼠一样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让她狼狈地在擂台上逃窜。
“人渣!”段小柔恨得牙根痒痒,她最见不得别人欺凌弱小,恨不得自己上到擂台上去把那个凤凰鸣打得满地找牙。
祝文安觉得再这样下去,段小柔真的会失控上擂台,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她的水平还不够在今天的场合抛头露面。
看来只有自己亲自上去把这个猫抓老鼠的把戏画上句点。
白衣翩翩的身影跃上擂台,连剑都未出鞘,只用两根手指便夹住凤凰鸣的淬毒铁轮,随后向下用力硬是让凤凰鸣的铁轮掉在地上。
凤凰鸣看了一眼自己掉在地上的武器,深知自己不是祝文安的对手,冷笑一声:“没想到祝掌门出来得这么早,莫非看上这姑娘想怜香惜玉一把?果真不负风流的名声。”
“想必大家都不想多耽搁时间,不如祝某来把进程加快一点,”祝文安说罢拔出腰间的佩剑白晨,锋利冰冷的白色剑锋在太阳下仍闪着寒光:“还有哪位上来挑战,请随意。”
台下诸门派面面相觑,挑战祝文安是个棘手事儿,也有几个不知死活想领教一言堂武功的上来,根本不给他们领教的机会,在祝文安面前全都撑不过三招。段小柔盯着台上祝文安的风采,两眼放光,挽茵真不知道她是对祝文安放光呢,还是对祝文安的武功放光。
就在台下观众都觉得这样压倒性的局面很无聊的时候,终于有个有分量的人跳上擂台,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伏龙殿服饰,向祝文安恭敬地作了一揖:“在下伏龙殿亲传大弟子战空绝,代师父向祝掌门讨教。”
挽茵还以为以伏龙殿阴暗的小心思会等祝文安多消耗些力气之后再上擂台,他们也挺沉不住气的嘛。
这个战空绝长得倒是和他师父一样人模人样的,也很年轻,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额头之间有些许皱纹,那是经常皱眉头留下的痕迹,这样的人心机都很深沉。
伏龙殿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也不仅靠着那副假仁假义的面孔,伏龙殿的武学也很精妙,一看战空绝就是个让他师父满意的徒弟,能让祝文安右手执剑,聚精会神地对待,就说明他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战空绝用的是长枪,在长度上压了祝文安的剑一头,但祝文安用剑如行云流水,一点都没让他的长枪占到便宜。
“掌门的丹青十七剑!”段小柔一脸兴奋地叫道。
她说的是一言堂的剑法,挽茵不太懂,但听段小柔的语气,好像很厉害的一样。
能让祝文安用出正经剑法,战空绝果然绝非前面的小鱼小虾可比,挽茵光上看着台上两人的打斗就大气都不敢喘。
正在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台上两人精彩对打的时候,又一个一言堂弟子飞身上了擂台。
这次擂台比武可说好了是一对一啊,一言堂怎么回事,怎么能两个打一个呢!
那个一言堂弟子的剑却刺向祝文安,眼看着就要刺中祝文安胸膛,祝文安直接伸手握住刺过来的剑尖,内力大发,直接将那把剑震开。
不对那不是一言堂的弟子,虽然他穿着一言堂的衣服,他的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挽茵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
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张之栋么么哒!
第60章 陨落的星星
冷月宫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耳中能听到马匹嘶鸣的声音还能闻到马粪味儿;张之栋住不起客栈;只能借住在马棚里;冷月宫主在他手里的待遇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冷月宫主已经知道眼前忙碌的男人就是十多年前偷她肚兜的人渣神偷张之栋,但她伤势很重,就连一个孩童都能用石头砸死她;心中盘算之下,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对这个禽兽要杀要剐都且等伤势养好再说。
张之栋美滋滋地把自己从山上采来的药材一股脑都放在锅里熬煮,心里已经在幻想自己跟仙药坊的卫坊主一样悬壶济世受人爱戴的场景,看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是个有钱人,会怎么感谢他呢?用纯金打出他的雕像每天早晚三炷香?还是送块仁医牌匾给他?
到时候江湖上再不会有人骂他小偷了吧,都该称他为“神医”张之栋。
这么开心地想着,张之栋往锅里扔的药材更多了;虽然他并不认识自己扔进去的都是什么药。
金刀门的擂台上;打斗的俩人变成了祝文安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穿一言堂弟子服的男人,台下各门各派的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见擂台之上刀光剑影,惊叹那人剑术竟能和祝文安不相伯仲。
两把剑,一黑一白,一个刚中带柔,一个柔中带刚,挽茵心中只剩下惊诧,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星辰会直接对上祝文安,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有种要烧尽最后一根柴火的感觉。
星辰和祝文安任何一个人受伤她都不愿看到。
但她在看台之下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等着他们分出胜负,她能做的只是在争端之后用她的医术将一切恢复原点。
“你们两个,不管谁杀谁,最好一招毙命,不然我都会把你们救回来,你们谁也别想死!”
挽茵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管输的是谁,只要不死,她拼劲这一生所学定要把他救回来。
胜负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在穿上那身一言堂弟子服之前星辰就知道,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早晨是被病痛叫醒,痛得几乎下不了床,这般油尽灯枯的身体又怎敌得过祝文安年富力强的体魄,但若不将这最后一把柴火点燃,他又怎能对得起父亲。
此生注定命短,不能在父亲晚年尽孝,唯有以命偿还自己身上所流淌的唐家血脉。
腹部突然一阵涌动,一大口血从胸腔直接涌到喉咙,剧痛从心房向四肢蔓延,就在星辰身体僵硬的片刻,祝文安手中剑刺入他体内,剑尖直从后背穿出,白晨剑仿佛冰雪的洁白剑锋之上沾染了一层鲜红血色。
输的人是他,虽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心痛更胜身体上的疼痛,星辰扫了擂台之下一眼,唐昊天正坐在一群伏龙殿弟子的簇拥之下,眉头深锁眼中失望,星辰心中悲凉,他从来都不是个能让父亲骄傲的儿子,到死都不能达成父亲的愿望。
自幼他便以父亲为傲,但从某个时候起,他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姓氏,他姓唐,唐兴辰,他的全名,好久,好久没有人叫过,陌生到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他真正的名字。
星辰咬牙忍痛后退,将身体从剑上拔离,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父亲面前,至少要回到青榜去,到那个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去。
祝文安没想到一个人被剑身贯穿还能若无其事地使用轻功,仿佛他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殊不知一个被病痛长久陪伴的人,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挽茵看见星辰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半边,她要去救星辰!说好了,只要有她在,两个人谁都不能死!
挽茵本能地追了过去,星辰身上带着伤,却比平时跑得还要快,挽茵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不对劲,人死之前体内堆积的能量会全部爆发,俗称回光返照,光是看着星辰背后的状况,挽茵的心已经慢慢下沉。
“掌门!”
段小柔跃上擂台确认祝文安没有受伤,便也想去追星辰,被祝文安拦住:“不必了。”
“挽姑娘她……”段小柔倒没多想,虽然那人受了伤,但他本来就武功高强,恐怕挽茵有危险。
“你的轻功追也追不上,不用担心,挽茵能应付。”
祝文安心中已经想到更多的东西,挽茵岂会是莽撞的人,她敢追上去一定是确信对方不会伤害她,是她认识的人?
但,那个人是青榜的杀手。
青榜里的人早已死的死走的走,大白天的青榜也静谧得像座死城。
星辰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房门就在眼前,却是一步也走不动,卡在嗓子里的血一口吐出来,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半跪下来,痛到麻痹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星辰……”追在星辰身后的挽茵一步一步走向他,她连一句“你还好吗?”都无法问出口,身为大夫的她怎能不清楚,星辰他,不好了。虽然避开了要害的伤,换了寻常人,她或许可以一搏,但星辰的阳寿,已是尽了。
挽茵把星辰掺进屋里的床上躺着,昔日富贵倜傥的男子如今面无血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洁白的蚕丝被子被伤口流出的血染出一块妖异的红色。
星辰的手从被褥里抽出,挽茵会意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比女子还要纤细。当年就是这么细的手将她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吗?
“把青榜……解散吧……其他人武功高强我不担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这几个字戳中挽茵泪腺最后的堡垒,多想撒娇地说一句“放心不下你就不要死”,可她说不口,她是大夫啊,对星辰的状况再清楚不过,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星辰……”
挽茵紧紧握着星辰愈渐冰冷的手,仿佛握得紧了就能把寿命传给星辰似的。
尽管血染得被褥上的污痕越来越大,星辰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和当年挽茵抬头看见的一样的笑容,只是那个少年星辰的脸色还有红润,如今躺在病榻之上的男子已如风中残烛,眉目还依稀可辨当年的眉脚,那时挽茵就料想到他长大会更俊美,却没想到,长大的他苍白俊美到让人心疼。
星辰安详地躺着,眼睛一直盯着挽茵的脸,离开青榜不到一年的时间,挽茵似乎长得更快,少女的稚气中又有了一点小女人的妩媚,可惜,可惜,挽茵看着他从年少长到年长,而他,始终熬不到她长成女人的那一天。
等她长大了,会是个漂亮的女人吧,星辰端详着挽茵的面容静静猜想,这张脸,曾经离他很近很近,在一言堂葱郁的后山林中,曾经和他近在咫尺,那时他没有趁机吃豆腐,只想着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有更长的时间,更浪漫的机会,在她更懂男女情事的时候……
那时的星辰没想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真后悔手下留情呐……到死……都没有一亲芳泽……
那纤细的手越来越软,越来越没有力气,越来越冰凉。挽茵略微松开手,便看那只手瘫软地滑下去,落在床畔,像一幅淡墨妆点的苍白的画,画纸被水滴打湿,挽茵摸着自己的脸颊,眼泪顺着脸颊下巴流下去,不住地滴在星辰那只再也没有感觉的手上。
那只手任凭挽茵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那只手,再也不会动了。
连最后再叫一次星辰名字的勇气都没有,挽茵扑倒在血色斑驳的被褥上呜咽,为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