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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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猜测是准的,那么《江川河图》很可能一点意义都没有。
就在许青珂思绪起伏的时候,天空乍起了一声雷霆。
暴雨骤来!
铿!秦川拔刀的时候,雷光仿佛落在江河的另一端,光辉洒落在刀刃上似的。
刀出,皇船大帆被控,船头转,朝着师宁远所在的船只直直撞过去!
那是冲撞摧毁一切的霸道跟毁灭。
距离越来越小,直到十丈!
师宁远指尖转了下油纸伞,伞面上流动的雨水顺着旋转飘旋出水珠,晶莹剔透,仿佛暗器。
它们飞出。他脚下一点,单手撑着伞掠出,瞬息到船头,再一点,跳出,江河之上,执伞的人飘飘欲仙,而对面冲撞来的皇船……
秦川拔刀出,一步一步,步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刷!
脚踩龙头,跃起,斩!
暴雨如斯,雷霆相随,一刀一剑如尺锋交割,朝天阙!
铿的一声。
许青珂随之呼吸一紧,目光不能冷静,心不能平静。
这样的不静被弗阮洞察到,他不回头,但往后伸手,直接将她手臂一抓,直接抓到边上。
“我不喜欢每次都回头跟你说话。”
“你也不必在我身后装作委屈,其实骨子里把不到在我身后捅刀子吧。”
这动作让厌血等人表情都窒了窒。
许青珂也错愕,但想到落光说的——他会疯。
心中便猜想——他疯的征兆果然已经出现了。
阴晴不定,举止无常。
半空,师宁远跟秦川的刀剑相交后,锋芒切割,力量抨击,两人都往后退飞,但秦川往后跃到了皇船桅杆之上,刚站稳,要落到水面上的师宁远左手一转,油纸伞飞出,旋转着,上面水珠如暗器。
刀转,刀气纵横,水珠还未到跟前就全部被搅碎了。
油纸伞也碎裂了。
秦川探手抓住那手把,一甩,如飞出的箭……
朝着师宁远的胸膛直直而去!
许青珂看见了,但那是师宁远的战场,她的战场在于弗阮。
“若是我讨厌一个人,必会希望那个人再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想来这世上所有人都这样,难道师傅特殊一些?”
弗阮神色淡淡的:“你是在暗示我是变~态?还是在暗示你这些年忍辱偷生,不得不看着我一天天出现在你眼前。”
许青珂面色自然:“都有。”
呵!胆子真大。
豁出去了?还是记恨昨晚戳她的肩膀掐她的脖子?
哦,脖子上还有淤青呢。
两人对话的时候,师宁远已经避开了那一刺,侧身躲闪,靴子点水面。
如冒雨而掠江河的孤雁,但秦川是苍鹰,飞落俯冲便是猎袭。
水上残影掠闪,刀剑冲杀,点点寒芒都是致命的杀机。
躲不开也许就是死。
躲开了,也未必不死。
因为他的刀一直在动,他的剑一直在闪。
刀是霸道,秦川也霸道。
剑是轻灵,师宁远也是诡异。
但不意味着秦川不够灵动,师宁远不够力量,在瞬息,他们的刀剑可以自由转换,这才是一个真正至强的武者该有的姿态——刚柔并济,无懈可击。
但最可怕的还是两人在江面上对杀,却是不落水。
只见天上苍穹狂落雨,江上水镜点涟漪。
天上江上之间的气流是刀剑的纵横,似起了雾气,又似开了天幕。
这一幕像是神迹。
武林人看呆了,久居朝堂的人也惊了。
这般厉害,若要刺杀一人,人命如草又几何?
许青珂不为所动,弗阮忽侧身,跟许青珂交颈了。
反正在旁人看来……若是借位,的确很让人触动。
秦兮错愕,秦夜也愣了愣,明森等人更是脸色大变。
但在当事人看来可没有半点旖旎,因为弗阮是在许青珂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出手?”
看似亲昵,其实阴冷。
许青珂眸色低垂,很是清冷,“落光的确跟我说过一些事情。”
弗阮眯起眼,眼中冰冷:“看来他的死是在跟你交代这些事情后的策略,提升你的存在价值。”
“起码威胁我比威胁他容易,师傅难道不欢喜?”许青珂侧头看他。
这才是真正的近在咫尺。
脸颊接近得很。
但他们眼里也都只有冰冷的算计。
“容易?那得看你今日会不会让我满意。”
他伸出手,手掌落在她脑袋上,像是一个慈爱的师傅疼爱自己的徒弟。
他太渴望了,哪怕一丁点希望,他也不想错过。
所以纵容这个一开始养起来就准备日后要弄死的徒弟。
“你是染衣在海边救回来的,当时身负剧毒奄奄一息,她救了你,但你却因剧毒而失明,后来你们相爱,但祸殃来自于你的不甘。”
是隐秘,所以她点到即止,也正好是此时,水面上忽炸起了水浪。
好强!秦川两人斗得如火如荼,许青珂侧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人落在了一扁舟上。
舟随着内力翻涌而随波逐流,在诸多大船之间穿梭。
武林高手们跳到船桅上观战,顾不得浑身淋雨。
师宁远两人还在厮杀,弗阮未看他们,只俯视着许青珂。
“然后呢?”
“然后你写了一些东西,扬名于天下,当时乱世争雄,各地军阀为你疯狂,尊你为神。但你写的是逐鹿天下的秘典,助长了乱世的杀戮。”
弗阮微笑:“你觉得这是罪?以杀止杀才是乱世结束之王道,仁和并立也只是表象,治标不治本,仿佛前些年的诸国,你觉得那样是好的?”
许青珂:“这是天下的事儿,分分合合,自有生死。”
弗阮:“所以呢?”
许青珂:“重要的不是这天下的分合战争,而在于你在逃避,逃避因为你才引了那些人登岛。”
或许有人听到,但没什么人能听懂。
因这是一个巨大恐怖的秘密。
窥一洞不能览全身,而许青珂是用了十几年才懂了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存在。
弗阮的脸色终于深沉,手指往下,落在了她脖子上,指尖冰凉,抵着她的脖子血管。
要杀了她?
许青珂置若罔闻,继续说:“有些事情,习惯了便成了自然,但人终究不能忘记它一开始就是怪异的,比如……你现在到底多少岁?”
那么多年,他的容颜几乎没有变过,这本就是逆天的事情。
但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容颜到底维持了多少年?
轰!天空雷霆再次霹雳。
众人皆惊,但浪头更甚。
内力高深如此,水浪几翻到了船头——许青珂跟弗阮所在的这艘船。
原来不知不觉中,秦川跟师宁远已经杀到了这边。
或许也是看到了弗阮刚刚跟许青珂的姿态,于是上来了。
秦川忌惮的何止一个师宁远。
君王上来,可厌血并不在意,只踏步而出,瞬间按住了腰上的冰冷血剑。
这人……秦川跟师宁远都看见了。
但用不着他们出手,因为弗阮看了他一眼,厌血又乖乖低头退到了边上。
但暗部的人都杀意凛然。
在他们眼里,这里没有君王,只有阁主!
君王上师国师三人终于照面。
许青珂在他手中,厌血即将拔剑。
而秦川跟师宁远的刀剑还在相对。
谁杀谁,或者这天下局势的归属在这滔滔江河之上本就难料。
可怕的是弗阮根本不看秦川两人,而是依旧捏着许青珂的脖子。
他的指腹间能感觉到她呼吸时血管的收缩。
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女人就会死,然后多少男人女人会为她绝望呢?
他最喜看别人绝望痛苦的样子。
一如他自己,自那日以后,从未活过。
第290章 骨笛
纤细的脖子在手中; 弗阮瞧着眼前这女人冰冷倔强的脸,一如那些年,从一个小女童成长起来……
不; 其中有几年是空缺的; 他把她送到了许家养父母手中,再见的时候; 她已经是亭亭俊美的少年郎。
她在变,他一直未变。
变与不变之间; 岁月流走; 人间朝代更替。
他却只怀念那些年; 那些在岛上的岁月。
一日,哪怕只是一瞬,只要关乎她; 都成了他这些年唯一支持下去的力量。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些我都不在意,不管你猜出挖出查出多大的秘密,都不重要; 我只要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指尖用力,许青珂的脖子几乎要……
“弗阮!”秦川怒喝!
但对面的人比他直接,铿!师宁远的剑袭来!
也是铿的一声; 厌血的剑出鞘!
厌血的剑极快,血影狂闪,一剑剑都朝着师宁远的脖颈心脏眼睛等致命处袭去。
厌血厉害,剑法甚至在秦夜跟阿青等人之上; 几可与师宁远跟秦川比肩。
不过……剑刃格挡,师宁远眸色狞染,直接朝着弗阮来。
但他低估了厌血的疯狂,这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竟再次扑了过来。
于此时,秦川也加入进来。
三人混战?
弗阮不管他们,许青珂的生死也不是秦川跟师宁远短时间内可救的。
但她习惯了自救。
“我跟你说了,今日我跟他还能活着离开?”
许青珂眼中已有猩红,“没有底牌的人必死无疑,这是你教我的。”
“底牌总要派上用场的时候才有价值,你一直藏着,就那么确定我有耐心?”
弗阮冷笑,忽看向秦川,“君上,一味光明正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太正直,你想要的女人迟早会睡到别人床上去。”
这话算直白了。
此时,秦川三人正好分开,厌血舔着下唇,死死盯着师宁远。
眼中杀意怨恨很甚——因为师宁远让他流血了。
手臂上有伤口,鲜血流出,师宁远跟秦川对此人的实力有所了解,也并不会轻视他,但猛看见这人低头舔手臂上的血……
变~态!
师宁远顿时脸色大变,这样的人竟是弗阮手下,岂不是也就等于在许青珂身边!
秦川也看见了,眼中冷意翻涌,但也为弗阮的那番话而皱眉。
“国师,寡人心中自有计较,你先把她放了吧。”
秦川只要一看到许青珂被人掐脖子,就顾不得其他了。
但弗阮就是弗阮,岂是别人能使唤的。
“放给谁,你,还是他?你们总要决出个上下,我才好替我这乖徒儿择一夫婿。”
弗阮轻描淡写,许青珂皱眉,两个男人就已经够麻烦了,还来一个搅浑水的?
师宁远嗤笑:“看来师傅这个身份你还挺喜欢,到如今还入戏,试问有哪个师傅能像你这么狠的。”
师宁远言语不敬,厌血等暗部都暗暗准备爆出杀机。
但弗阮睨了他一眼,也笑了:“欲勾搭她,所以将自己伪装得特别光鲜亮丽,师宁远,这些年你为了与我抗衡,也没少动阴私手段,就凭着蜀国姜信的身份就见不得人,如今来耻笑我,不就仗着她对你有点小喜欢。”
师宁远闻言看了许青珂一眼,说:“不是小喜欢,是很喜欢。”
秦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许青珂:“……”她能说什么?
弗阮并不愿多说,只轻飘飘得对师宁远说了一番话:“岭东师氏,帝王之家,晋国也不过是你的一个根基而已,师氏那么多的财富,富可敌国,不知道有多少是用来组建私兵的,于公,帝王该有杀伐之心,斩草除根。”
“至于那所谓的《江川河图》,君上想要,我这边抄录一份给你就是了。”
“于私,我只要一个答案,找回我的妻子,这所谓天下权势于我并不重要。而你要一个女人,从一开始,你我就未曾矛盾,如今你若是要相助他们,然后大方得送他们远走高飞,若有闲心,几年后再看看他们儿女绕膝,若是更惨一些,这两人夫妻同心,联手对抗你的帝国野心,若干年后,你败了,他抱着你想要得到的女人,坐上你想要成就的帝国王座……那滋味一定不错。”
从前都说许青珂擅言辞,如今看看他师父,冷嘲热讽平平淡淡就击中了秦川内心最大的魔障。
他的确不能忍,这世上多数男人都不能忍。
大方?仁慈?历数几个朝代,有多少帝王都做到这点?
放走一个女人,让她到最强大敌人的身边,跟他双宿双飞。
秦川做不到。
渊也做不到——宁毁许青珂。
弗阮打开天窗说亮话,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对权势没有野心,再点出——
“你可别忘了,她是帝王燕选中的人,而且是九九帝王燕。”
当明森等人听到这些话,当在场武林人跟诸国密探听到这番话。
震惊!
场面一下子死寂,诸多船只上的人隐隐觉得今日恐怕真的要浮尸江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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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阮厉害,许青珂本就没奢望过对秦川的几句挑拨引动就让他跟这人起了间隙,其实最有效的方法并不难,但她不屑用。
秦川终究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有利于渊国的手段——否则他也不配当一个君王。
那如何破局?
她对弗阮的唯一扼制手段是落光留给她的底牌。
他可以牵制弗阮,但弗阮的破局在于——他跟秦川可以对师宁远下手。
“许青珂,寡人的确不会放手,天下,寡人也势在必得,但谁都不能伤她!”
秦川握紧手中的长刀,盯着弗阮。
“国师既说对这天下无心,但你扼住了她的脖子,等于掐住了寡人的咽喉,你让寡人怎么信你?”
弗阮顿时笑了,松手。
他竟松手了。
许青珂得了自由,抬眼却看到师宁远已经被厌血等人包围。
这艘船要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她看到秦川提刀过去。
取舍……两难吗?
不难,因她一开始就决定要了妥协一两步,然后……心中思量如游鱼跳跃,她正要开口。
“师宁远,寡人说好跟你一战,那就一战,旁人不能插手。”
秦川这话出人意料。
师宁远都惊讶了,因他也在准备动用底牌,但没想到秦川这人反而不按路数行事。
还是说这人真的已经骄傲到了这个地步?
“许青珂,寡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