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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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写出这样的一封信。
是她的安排,其实本就不是他们能违背的,她也知道不会有人去违抗她。
便是这样,她还是写了这样一封信,以给他们知情的尊重。
但这种尊重他们并不觉得欣慰,只有无奈跟绝望。
——她大概不会知道他们会把她看得多重。
毕竟连她自己都那般苛待一个叫许青珂的人。
谢临云伸手,在母子两人惊讶的目光下取走那封信,稳妥得塞进自己的胸膛,起身优雅行礼,然后走了。
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
战情已经席卷整个国家,近些年欣欣向荣的邯炀如今又见惊惶萧瑟之态,却比不得他萧瑟。
背影都显得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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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黎明还未破晓,深夜,前锋探子跑死了两匹马送了险报到跟前。
黑甲军来了!
已通过隘口,即将到北地二十里地外的平原。
估计也就一天就能到北地境内,然后安营扎寨,最后掠城攻杀!
“来的还只是前锋黑甲军,约莫有十万人。”
那探子几乎累死,干白着脸哆哆嗦嗦送上这样的情报。
北地所有将领哗然。
前锋军?还只是十万人!!
尤记得当年北地被烨军屠城,对方也不过十万人,而且军人质量远不如黑甲军。
十万黑甲军等于二十万蜀兵!
景霄沉默良久,脑子里盘算了晋跟邯炀两地派兵来北地的所需时间,也判断许青珂跟师宁远对两地的调兵命令生效时间……
最终权衡结束,说:“撑上七日。”
七日?!能七日?
或者说,七日后便可以?
但无人问,因本身这场战役也只能撑!
撑到死!
咚咚咚!战鼓在黎明敲响,整军肃杀,军旗挂上,随风烈烈飘扬,城中不论老少都整理好了心态,准备抗战。
偌大的蜀国,或许只有北地跟西川两个地方的每个子民有这样面貌。
一日,入北地!一夜,扎营!
入北地的那一日之中,秦兮骑在战马上,身后是跟随的副将们,她一身戎甲,面目坚毅,但那双眼却深远得让人心惊。
旁边相随的女将也就是秦兮的贴身女官小心端量自家殿下的神情,留意到前方有北地境石且隐隐看到北地城轮廓的时候,殿下的表情有些微变化。
很复杂,很郁沉。
从渊出入蜀一来,殿下从未舒眉过。
“殿下……”女将忍不住开口,“您……为何要拒了君上让您镇守堰都?其实您亲自来北地,可能……”
可能会很难做。
她是贴身女官,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挂念一人,而那一人如今已是敌人。
一攻一守,必成敌人。
“你可知道皇兄为何要留我在堰都?”
女将摇头,“不敢揣度君上,也揣度不出。”
秦兮的脸素来英气,但近些时日似乎消瘦一些,竟隐隐见了几分憔悴。
“帝国征伐,堰都是本部,不可无人,否则内部乱贼起,征伐也就成了笑话,而放眼偌大的朝廷,外姓比不得血脉至亲,而皇族之中,皇兄也只觉得我可信。”
顿了下,她垂眸,“所以我若在堰都,他便有理由御驾亲征来北地。”
“我拒了,他一时半会不好来。”
女将错愕,竟是这样的缘由?
那殿下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拦君上来北地?
“不是,因皇兄最终还是会来。”秦兮看向那北地城。
她对这个城池了解不多,但只要知道它是许青珂的北地城,也是她父母的北地城就足够了。
她来,他就一定会来。
“其实说到底……”
“是我自己想来。”
她怕自己不来的话,可能以后再没机会了。
战争太残酷。
残酷的本身不仅仅在沙场,也在于异地永不相见。
纵然那个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在意她所想。
秦兮伸手抚摸了下手背的伤口,脸上的神色十分沉静。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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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如何还是就不赘述了,大概是一个深夜开始暗杀彼此的探子,再是凌晨突袭边防哨塔……
战争,就这么不经意得起了。
也是这一夜,在行路中夜宿郊外的许青珂睁开眼,眼里有疲惫,这种疲惫并非来自行路。
这一路身边照顾她的人太多,师宁远还时不时拿内力给她养体。
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刀光剑影,沙场血淋。
并未被吓到,因她见惯了血场,只是疲惫。
无端的疲惫。
但她最终还是睡着了,逼着自己睡着,因不想明日露出虚态让他人担心。
四日后,许青珂终见到了北地,只是此时的北地已经烽烟冲霄,血腥味连日不散,城外草木都染上了黑血色。
所有人都没说话,因这里就算是最不染杀孽的秦笙也是戎武世家长大,看到这样的惨状也只是垂眸。
北地是到了,如何入城是个问题,毕竟如今整个北地都已经被黑甲军锁定。
“探子探查过,我们的踪迹应该还没被对方知道,但一旦靠近,黑甲军的探子肯定会探知。”
对战时,双方对彼此的行军范围都设有探子,这是为了洞悉对方的动向,就算是许青珂他们是外来的,也足以进入对方勘查范围。
——人太多了。
“本就不必全入。”许青珂也不是现在才想对策,本就在路上已经谋算好的。
“我与几人先入,入城后会让渊那方知道我已入城,余下他们也就不会盯着你们了,就算盯着,也不会分出兵力绕过主门来这边伏击你们,免得被你们跟北地的军队两面夹击。”
她在,对方才有伏击的价值。
人少,入城自然不难,因容易掩藏踪迹,行进速度也更快。
于是决定师宁远带着许青珂,彧掠带着秦笙。
这四人身份最有价值,也只有领导能力,他们进去,等于所有人都进去了。
入夜,穿上夜行衣的四人速度很快……其实等于两个人,因两个女人根本就是被两个高手搂着腰用轻功行进的。
如鬼魅一般。
旁人看着是鬼魅,在两个女子自己看来却是颇为……
不正经。
反正许青珂是这么觉得的。
“你的手……”
“太紧了么?”
太下面了。
偶尔几次落地或者掠闪,他的手会不经意……落在她臀上。
第一次以为是意外,可一会来一次,一会来一次,饶是许青珂这样清冷寡淡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个流氓!
但许青珂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因为知道一旦开口,这人肯定更多的荤话。
可她忍得住,某人忍不住,很快在探查到附近没探子后低声在她耳边说:“真的什么都不说么?”
说什么?不说!
许青珂偏过脸不理他,侧脸清妩冷静如月泽。
师宁远心痒痒的,又忍不住撩她。
“不说我就当你喜欢咯。”
“……”
默了下,许青珂才轻声说:“认真些,别胡闹。”
好吧,师宁远果然严肃认真了,只是手上力气更大了些,她的身子几乎完全贴着他。
“怕你掉下去,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他还十分斯文体贴得解释了。
许青珂:好似有点恼恨自己身体不好不能习得一身好轻功。
不过虽然居心不良手段流氓,好歹也真把人带近了城墙之下。
但忽然师宁远跟彧掠都停下了。
有人?
黑夜寂静,夜风冰凉,草丛有人高……在这样的死寂中,在师宁远身边的许青珂某刚温凉如水,呼吸没有半点紧张。
因她信师宁远?
师宁远无疑被取悦了,但他的笑只给许青珂看,而且黑漆漆的,许青珂其实也没看仔细,他就转头了。
转过去的脸面无表情,十分冷酷,一双眼比秃鹫还森冷,是那种掠夺屠杀的眼神。
而此时,草丛略略响。
有人靠近。
许多人。
第316章 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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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潜行; 若是有人跟你一样,若非友人,必成敌人。
师宁远跟彧掠同时冲出去的时候; 有几下闷哼; 也就等于死了几人,两人速度太快; 身手太强,这一潜行的小分队俨然被他们一一绝杀; 但有轻微脆响; 是弩箭上匣的声音!
师宁远跟彧掠脸色微微一变; 但并没有动,而是继续杀人。
弩箭若是来了,箭矢无眼; 万一伤到了呢?
怎么怎能不回去保护两个女人?
大概是因为……许青珂略抬下巴,城墙之上火光通明,照耀的范围通达了他们所在区域,而后; 许青珂开口,“放!”
她开口,箭士们分辨她所在位置; 避开,然后将箭矢朝着那些伏击的人发射!
从上往下的射击无疑是杀伤力巨大的,不过些会便把人杀了个干净。
片刻后,动静停歇; 那些剧烈的莎莎作响跟嗖嗖的飞梭声也全没了。
绳梯放下来,四人上去。
等到了城墙上,秦笙才舒出一口气,问许青珂:“我刚刚还纳闷你执掌北地为何要在这一侧允许这些草木生长,原来是故意的。”
给自己夜行掩身的条件,也诱了对方埋伏,但至少都在掌控之中。
秦笙觉得自己的小姐妹确实厉害,又看了看仿佛一开始就料到的师宁远。
这人对珂珂竟了解到这个程度,也是幸事。
对于许青珂回归,北地城的人也十分欢喜,但现在也是深夜,不是深聊的好地方。
等入了城主府,许青珂已经知道景霄跟好些将领这几日都睡在城墙附近的居所中,以便及时应付敌袭。
“景大人说城主您若是回来了,晚上不要去找他,他要睡觉,有事明日再说。”
听听这口气,倒像是景霄那厮的狂肆。
师宁远却瘪嘴,他可没忘这景霄对小许有过贼心,那这话的本意就是不想让小许许看到城墙那边的惨淡而睡不好。
不过这点跟他意见一致。
城墙那边肯定十分血腥,不是许青珂跟秦笙两个弱女子能见的。
“嗯,那便不过去了。”许青珂何等聪明,猜到了,但没说什么。
入厅后,她都用不着叫来那些将领,管家就已经把详细的作战记录跟最近城中安排给她看了。
看完后,许青珂阖上这不薄不厚的本子,没说话。
毕竟深夜,车马劳顿,众人也都要洗洗睡了。
不过城主府条件允许,许青珂房间有浴池,秦笙跟许青珂便是共浴的。
师宁远对此表示嫉妒。
许青珂瞟了他一眼,“你那个房间也有,你们两个可以一起。”
师宁远跟彧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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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里,秦笙替许青珂擦背,“珂珂,我怎觉得近些时日仿佛很累。”
许久没得回应,发现许青珂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最近事务繁多,加上路途辛苦,秦笙怜惜她,替她擦好身子带上床,怕干扰到她,又不想夜里她醒来没人照顾,秦笙就在旁边塌上弄了被子睡去。
倒也安稳。
次日,许青珂睡到很晚才起来,看到外面小塌上还有被子折叠着,才晓得秦笙昨夜睡那儿了。
虽然睡足了,精气神不错,可她也有些恍惚。
最近她仿佛嗜睡了些,大概是思虑重,疲乏了。
许青珂用完早点就去了城墙那边,看到了满地的血腥。
其实还未攻城,这些血多数是在外野~战后归程的军士流下的鲜血。
能回来的都是活人,死去的要么埋尸荒野,要么就只能殍尸在外。
战时便只能这样。
许青珂顿了下足,目光冷清清得从地上的血迹滑过,上了城墙。
一群人行礼,很快,许青珂见到了景霄。
一身战甲上满是刀痕,血都凝固了。
景霄目光往她后面看了看。
“姓师的不在?他竟也放心?”
许青珂:“若是这里也不放心,这战争也该到末尾了。”
景霄坐在地上,也没起来,只是笑了下,但笑意很快淡了。
许青珂也挥手,旁人都会意,退开了些,这里也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我倒想知道你要怎么把它收尾。”景霄目光深沉,“舍身为国?把自己给秦川?”
他倒是直白。
许青珂也没恼,只是转过身看着城外,能隐隐看到远方驻扎的庞大营帐。
“很是奇怪,到如今这乱世,你们男人反喜欢用儿女情长来度量这世间最冷酷无情的战争。”
这是嘲讽?
景霄轻笑:“难道师宁远不是男人?”
他不过是就事论事,师宁远跟秦川或者跟他亦或者其他男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
她心悦之而已。
“他自然是男人,可他信我。”
信她?景霄一时无言,忽想起以前很多事情,那两个女子……其实他从骨子里也只把她们看成了女人。
但许青珂不一样。
“对不起”景霄低头道歉,许青珂惊讶,但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又明白了——她本就不在意这个。
也只是就事论事。
“所以你会用战争的方式解决?可若是不敌,你也舍不得用这满城的百姓去螳臂当车。”
“所以你必有后手。”
景霄想知道,因他现在是北地参战的人,“我需要衡量下自己需要用多少力气去参战,说白了,我已经不是蜀国人了。”
他言辞凉薄,许青珂没回头看他,只站在栏杆前。
“我不会打战,只会政治,而政治说白了便是谈判,而谈判的力量来自于彼此损益的权衡。”
“假如让秦川跟他的渊国朝堂意识到他们原来的征伐过程会导致损失大于利益,那么这一战蜀跟晋就并非完全弱势。”
景霄沉吟思索,眸光暗闪:“你的底牌是否起效,前提就是要尽可能折损渊的力量,让他们知道自己要付出巨大代价,这种代价会让他们无比肉疼,甚至无法承受。”
“但最终他们还是会继续征伐,哪怕浮尸横野白骨累积如山,因帝国一统本就生命造就。”
许青珂垂眸,指尖摩挲佛珠,眼帘清冷:“在他们想要放弃又最终决定继续征伐之前,才是我的底牌最有效的时候。”
“但在它的基础之上,会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