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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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指上有十分吓人威严的金色雕纹。
“良驹者,护着万里山河,何尝不是护着安居腹地的国之君主,可终究为君主所害,九族被灭,还要背上千古骂名,你可知后来那位当世名将柯峦的族人被斩杀后,竟是无地可葬,因不管埋在哪里都会被人挖出来羞辱,最后只能丢弃山林中喂了野兽,后有猎户曾说山中野兽似乎肥了好几圈……”
他说得平淡,听得人握紧拳头。
“所以骜通獒,前者是良驹,后者却是狗,虽是狗中之王,却依旧是狗,这位坐山客可是满怀滔天的恨意辱骂了自己的君主,所谓皇权,若是不得民心,也不过是一条狗王而已。”
蜀国的先帝,在他眼里也就是一条狗王。
听的人并没有异议,只是问:“景霄已经放出了这个消息,蜀王那边会如何?杀三皇子绝口已经没有必要,那么……”
“蜀王多疑,会疑心是三皇子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但更疑心另外有人安排,比如太子,比如景霄,但如今这事儿暴露出来,皇权已经遭到莫大的打击,景霄手握重兵,还刚刚有了救驾之功,兵将们对此的偏向很是暧昧,蜀王哪怕猜测是他也绝对不敢动,甚至不能把水泼在他身上,否则天下人会觉得这是他在故意污蔑景霄,刚好给了景霄出兵的借口。”
太子还是景霄,在蜀王眼里其实是一眼的,所以三皇子蜀王不会杀,只是不会再用。
太子会冷落,景霄要冷遇。
首要刺杀案也不再重要,而是——压下国内汹涌的民愤!
“现在蜀王应该已经召集谋臣了,比如许青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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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民愤沸腾,邯炀动荡,眼看着这等消息要传出邯炀普及全国,到时必然有贼子以此为理由起兵造反,蜀王着急,于是叫来了许多官员。
钟元,傅太何这些人多数都在。
俨然也是想集思广益。
唯独缺了许青珂。
谁让人家受伤了呢。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一个让蜀王满意的,在群臣们比较沉默的时候,蜀王郁郁不言,让他们退下了。
后过了一会,许青珂才从后门进殿。
蜀王深吸一口气,问她:“爱卿可有妙计?”
本来么,民愤这种事儿是最难摆平的,悠悠之口难堵啊,自古君王还是上位者想堵住民间流言的法子就没有绝对成功的,就算是杀一时痛快,最后总会逼起更猛烈的民愤,进而变成起义叛乱。
这种法子是万万不可取的,可除此之外还能如何?若是被诟病的人不是先帝,而是其他人,将此人拉出来千刀万剐平民愤也就是了。
可那是先帝,而且先帝已经驾崩太久了。
为人子,蜀王注定不好弄。
或许还要求臣子们想出一个将先帝跟皇族完全撇开在外的法子。
难度太高,臣子们表示很无奈啊。
所以他们来了,却也走了、
许青珂如今也来了。
殿内只她跟蜀王两人。
许青珂沉吟片刻,道:“民间谣言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引,怎么引?”蜀王问,“找一个人……”
背锅?
蜀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景霄,又皱眉,他倒是想,可不实际,那就是……
“如今那《獒》的画拓本已经出现,多数人已经见过,民间沸腾,早已先入为主认定先帝所为确有其事,所以君上不该从此着手,否则反而让人认定皇家是心虚否认,到时候对君上您就更失望怨恨了。”
这话说到蜀王心坎里了,蜀王叹气:“父王可谓给寡人出了一个难题咯。”
若是之前那些老臣在这里,定为狐疑:好像看起来蜀王也没打算完全维护自己的父王。
因为他们高估了蜀王此人的自私。
相较于自己的君权,更甚于自己父亲的尊严。
皇家无真情,没有什么更重于王位。
而恰恰《獒》威胁到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国不稳,这王位也坐不安稳,所以在许青珂开口的时候,蜀王就倍感舒坦了——果然还是许爱卿懂寡人心思,之前那些人想维护的通通是他的父王……他却不能名言自己的态度,毕竟孝义也是根本。
幸好许青珂来了。
“此事威胁甚大,你说的引是如何引?引到何人身上?”
许青珂站在殿上,声音脆而柔软,“先帝只是当年年老体弱,体虚而神昏,为身边狞臣所蛊,一时不查,虽有过错,但始作俑者更为可恶,君上严惩始作俑者,此为平民愤,且要彻彻底底,决不能敷衍,要让天下人看到君上您的绝心。接着要慰亡灵,一是设英灵冢告慰当年战死的二十万军人,拨抚慰款给那些军人的后代。二是发展北地,将那边虚弱贫瘠的北地重新培养起来,且号召北地故土的流民回归,以免赋税跟提倡农业为诱惑,哪怕不是北地的人也会赶往北地开荒发展。三要彻查传言此事动摇国脉的人,将百姓们的注意力转移,最好这个幕后之人还要是能引起百姓更多危机感跟怨恨的出身……”
蜀王已经眼睛发亮了,心中过了好几个心思,盘算了大概,过了良久才说,“平民愤之人,爱卿可有什么要求?”
许青珂:“当年,一个地位不低能亲近先帝而且风评不好为民间所厌恶的人,而且此人若是能实际插手的话,最为合适。”
年纪轻轻貌美如仙的人正把灾脏诬陷的事儿说得无比平淡。
蜀王想了好一会,才算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寡人倒是想起来了,当年确实有一个人……他不仅插手了,而且还因为处理首尾干净,得了莫大的好处,父王厚待他,赐了公侯之位,也是如今最大的四大公侯之一。”
四大公侯都是谁呢?
枫阳侯景,秦爵的秦,归宁府的许……还有一个就是远在西川的正德侯,姓赵!
“爱卿可知当年父王为何要调用那一批军款?”
蜀王问了,许青珂当然说不知。
“因为要炼丹。”
蜀王果然看到许青珂露出错愕的表情。
“古往今来多少君王或者天下人想得长生,父王到了花甲之年,倍感无力,便是赵詹此人引了一道士名虚谷子,虚谷子此人炼了几次丹给父王服用,十分有效,父王大喜,盛宠之,后虚谷子说炼丹乃通达天地,引日月之精华,若是得一龙脉,造当世绝无仅有的长生殿,便可感化天地,让天上的神尊降下恩德,赐予长生丹。”
蜀王停顿了下,轻吐出一口气:“父王信了。”
自然是信的。
也许这天下间十有八九的君王都会信。
只是没有多数人会在当时选择那样伤国体的方式。
北地一失,也是它的起因,到后面的惨烈,以至于蜀**队大失元气,但终究有一个人引领为数不多的蜀国**,在那些年里打了许多次惨烈的战役,浴血奋战才将烨**队赶出国门。
这件事,蜀王没有提起。
许青珂当然也没有提起。
“炼丹而已,且就算是筑造长生殿……莫不是黄金铸造?”许青珂在蜀王眼里本就是一个能抓住要点的人物,他也不奇怪她不问其他,就问长生殿。
“是,所谓长生殿,也是用一批无比庞大的黄金筑造而成的黄金殿。”
蜀王说着好像有迟疑了一下下,但终究还是说:“听说这虚谷子乃绝世高人,得了《江川河图》的真传,五卷合一,便得了长生之秘,这等方法也是从长生卷里学到的。”
许青珂也沉默了一会,才说:“君上,《江川河图》虽屡屡渺渺无踪,但这天下纷乱总有它勾起的祸患,若是长生之秘被外人得知,恐怕对于它的争夺会越发疯狂。”
如果有一样东西,好像什么都跟它无关,可祸起对它的贪,血杀于对它的夺,那么要终止的也只能是它。
可若是找不到它,那便是无休无止。
第158章 罪诏
蜀王叹气:“寡人何尝不知; 可如今哪有它的踪迹; 都传了多少年了,寡人也没见过啊……”
就在月灵宫; 你的妃子手中,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如今又被姜信拿了去。
至于其他的几卷被何人拿去; 谁知道呢。
许青珂心中起几道伏念,嘴上却说:“真真假假; 各有判断而已,君上要解决的还是眼前麻烦。”
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其实蜀王也不想多说了,所以就说:“赵詹此人当年没少犯事儿; 在民间传闻他好龙阳养娈童; 名声很是不堪; 而且身份也的确够,并且的确当年也是他主使追杀……”
他点到即止; 毕竟这些事儿他自有人可以着手修缮; 将事儿办稳妥; 又问:“那最后一点; 便是能转移百姓注意力的幕后之人……景霄?他不适合,那是谁?归宁侯府?当年许致远可是无端逃离前线; 通敌卖国……“
许青珂垂眼,说:“景霄不能动; 许致远也许合适,可是已死,归宁侯手中无权; 旁人恐怕觉得此事有些不可信,若真要算,君上不觉得真正造成北地惨祸的始作俑者更合适吗?”
蜀王顿时一惊,他想到了。
“烨国!”
蜀王拍掌,哈哈大笑:“甚好!就是烨国那些狗杂种!若不是他们,也不会有如此麻烦!许爱卿,你真是上天赐给寡人的绝世人才!寡人看那渊国什么国师弗软跟晋国上师师宁远都远不及你。”
许青珂低头,双手合十,衣摆垂落:“君上过誉,微臣惶恐,不过此策首尾乃是两个人,但根基在于中间抚慰之事,需事事谨慎小心,决不可敷衍,不管是祭奠军魂还是抚慰烈士血脉,还有北地重建等等都得有可靠能办事且不贪污并且名声干净或者过得去的人督办着手,否则被有心人抓到一点错处都会被无限放大,借此发难。”
许青珂如此凝重,自是因为对他忠臣,为他解忧,蜀王也下意识不敢放松,便是点头:“寡人明白,还是爱卿你好,像那些老东西一个个吃着俸禄,从不为寡人解忧,就知道嗡嗡嗡说废话。”
许青珂只淡淡一笑:“大概是大人们所思更多,更谨慎,而微臣年少轻狂,多直接一些。”
蜀王深觉得她好,闻言只是笑:“你便是谦虚,可寡人赞还是要赞的。”
不过他不知想到了哪里,状似无意得问道:“不知许爱卿对先帝如何看?”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许青珂回:“往事不必追,来时不可负。”
蜀王沉吟了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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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此事的细节,蜀王要留许青珂用膳,君王所请,如何能拒。
许青珂陪着用膳,美貌如斯本就显得赏心悦目,加上君王心中烦忧已解,更是开怀得很,胃口也好,笑声朗朗,让掐着空子亲自下厨炖了各种滋补汤的妃子们在门口惊讶得很,可宫人拦着不让进,她们也只能在心中暗暗揣度是哪个贱蹄子抢先了一步。
皇后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却又说:“是许大人吧,大概也只有她有这番能耐了。”
她这么一说,旁边正吃饭的九皇子登时把脸从碗里抬起。
仙子哥哥来了!!!
九皇子出去了。
皇后擦擦嘴,淡淡问:“云妃那里如何了?”
“禀娘娘,云妃那边恐怕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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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不是第一次跟许青珂一起用膳了,可晚膳是第一次,虽才是黄昏,也无需掌等,可开了的大窗子落入昏黄柔软的夕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尤显得绝美如仙境中仙人。
这种美,他从未从身边那些莺莺燕燕花团锦簇的妃子身上得到。
或许曾经有一个妃子有。
可娇媚刻意,如海上繁花,转瞬即逝了。
总透着几分虚幻。
他有些恍惚了,忍不住眨了下眼,却发现眼前许青珂依旧是许青珂,哪里是他的倾城宠妃。
于是他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但心情依旧好。
只是要送赏赐的时候被许青珂一句话打消了。
君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敌军会先火烧粮草。
也是,的确不能动了风声,让人以为许青珂已经献策替他解决此事。
蜀王点点头:“还是爱卿谨慎,是寡人一时着急了,你且放心,寡人会安排好……”
他也才刚说完,九皇子就用胖嘟嘟的身子跑来,好像……又胖了些。
许青珂皱眉,九皇子到了跟前,声音软濡:“仙子哥哥又要走了吗?小九能跟你一起走吗?”
时至今日,他大概是懂了,这个他极为喜欢的仙子哥哥是不能留在宫中的,他不能留,那就自己跟她走呗。
好简单哒!
“好你个小九,可是要舍了父王,要跟别人走了?”
九皇子顿时有些纠结了,一时舍不得疼爱他的父王,一时又舍不得许青珂,便是痴缠委屈得很,不知为何,此时的蜀王对他尤有几分心软,摸摸他的头,便说:“寡人许你今夜跟去,不过不许叫仙子哥哥,她可是你父王肱骨之臣,且是堂堂男儿,不可轻视。”
蜀王严肃,九皇子有些懵懂:仙子哥哥是轻视吗?明明是夸的呀。
不过君王都这么说,许青珂也不能说不让这小胖纸去,只能受了,倒是九皇子想伸手过来拉她手的时候,她垂眸一眼,九皇子顿时弱弱收回手,对对手指,但很快开心起来,在蜀王差人安排护卫护送的时候,两人等在殿外,过了一会才由着护卫护送出去。
九皇子叽叽喳喳,许青珂不会多说,却也不会不说,因此路上便有稚嫩的孩童声,跟三分柔软三分清凝的声音此起彼伏。
直到他们看到前首有宫人带人来。
很奇怪,一个宫人,带着另一个宫人。
也是巧了,竟在这道上撞见,前头的宫人管事儿脸色变了变,又不能避开两个贵人,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上前。
他却不知自己身后被宫人们围着带来的那个宫人刚刚已经如同看见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猛然低头,秀白的拳头紧握,还在颤抖。
“奴参见九皇子殿下跟许大人……”
一群人行礼,一群宫人而已,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许青珂的目光在他身上滑过,略颔首,宫人们刷刷分开,让出路来,她带着九皇子从他们中间走过。
宫人们可以看到这位如日中天甚至能领皇子回府被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