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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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中小儿女般的情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两小无猜的感情从来都是最珍贵的。仿佛连甘露殿门前的空气都因为这两个人的碰撞而生出甜丝丝的气息,连头顶的月光都想将这一幕铭记多年。然而世事如棋,到底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将走向何方,纵然有人惊采绝艳,算计了这许多人,却依然没有办法阻止老天那双翻覆大手。
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对迟迟而言算不上好事,她心情一直郁郁的,然而第二天终于从御书房那边传了消息过来,纪无咎在宫外布下天罗地网,终于抓到了孙长青。据说他为了保命,甚至当场斩杀了李雨霖,将这一切事情推在了她头上,妄想以孙家的军功和身后的数十万大军让李湛将这一切完全压下去。然而这到底是诛九族的大罪,况且早在抓到他之前纪无咎就已经跟姜家联手,将孙家的军队接手了过来,大部分收归到李湛手上,小部分到了姜赋淳手上。孙长青一家老小早已经下狱,只是不曾对外张扬过,孙长青此刻再来谈这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孙长青数罪并罚,被判腰斩。李岩、李雨霖两支都被贬为庶人,子子孙孙终身不得再入族谱,命虽然是保住了,然而被皇族除名,子子孙孙不仅没办法入族谱,从此也不能在朝中做官,他们这两支也算是没落了。而孙家,成年男子全部流放,女子被没入教坊,未成年男子和未成年女子则被全部充入掖庭,等到将来长大了,再行定夺。曾经煊赫一时的大族,在几个翻覆之间,就此没落。
处置了李岩孙长青,接下来的便是论功行赏。李湛虽然跟纪无咎有过龉龌,但到底心里还是相信他的,只是他如今在后宫当中已经是一等一的高位,连一般的嫔妃见了他都要行礼,再给他加封,已经加无可加。前朝又有姜赋淳虎视眈眈,李湛几番合计之下,干脆将宫中的禁军和宫外的巡防营交到了他手里。姜赋淳自然不干,然而李湛一番重赏,直接让姜永彦入了朝中最为清贵的翰林院,姜赋淳就是有意,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这样一来,姜家原本就煊赫的家世,如今更是如日中天,李湛虽然不愿意,但却没有办法。他如今手上能用的也就只有纪无咎一人,纪无咎出身内廷,想要扶持他跟姜赋淳相争,太难。姜赋淳也不是笨蛋,姜家门生遍布朝野,只要他振臂一呼,李湛这个皇帝的任何决定都不管用。他将最要紧的宫中和京城布防交给纪无咎,就必须要拿出一些东西来让姜赋淳闭嘴。翰林院看似清贵,然而历朝历代,那里出了数也数不清的宰辅,姜赋淳如果有心给他儿子铺路,李湛这个赏赐,可谓是正中他下怀,他心里就算再不满李湛将宫中和京城的布防交给纪无咎,也只能按下。只是这样一来,到底是直接将在朝中尚无根基的纪无咎推到了根深蒂固的姜赋淳面前,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
这件事情之后,姜家在朝中京中更是炙手可热,姜风荷装了那么久的贤良,如今总算是露出了点儿狐狸尾巴出来。大概她是看李湛始终不喜欢她,加上如今又有姜家撑腰,李湛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干脆连装也不装了。当着宫妃为难了几次姜素素,飞雪劝了几次都没有结果,最后没办法,还是把卢氏请进了宫来。
卢氏见了姜风荷,母女俩自然又是一番哭诉。姜风荷入宫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况且进了宫一直无宠,而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姐姐却受到皇帝青睐,这让心高气傲的她更难以接受了。卢氏劝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晚上干脆住在了宫里,想要好好开解一番姜风荷。只是她心中装着事情,夜间无论怎么睡都睡不着,干脆起身来,穿好衣服,在姜风荷的宫里散步。
今天她进宫,姜赋淳也一起进了宫,如今恐怕还在宫里吧。一想到这个,卢氏就忍不住冷笑,姜风荷在宫中受了这么多的苦,姜赋淳却不管不问。她早就知道,她这个夫君心里眼中从来没有他们母子,她为了她的儿女当了这么多年的绿头龟,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姜赋淳的不闻不问。如果他真的把她的隐忍看在眼中,怎么忍心他们的女儿在宫中受这样的苦?
她以前在闺中时也是父母兄弟宠爱的小女儿,嫁给姜赋淳,不仅是续弦,如今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今天看见姜风荷如此哭闹,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女子最重要的姻缘就这样被葬送,她这个当娘亲的看在眼中,也是疼在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卢氏思量几番,觉得不能就这样下去,倘若将来有一天她不在了,姜永彦又成了婚,姜风荷年纪轻轻,难道就要这样老死宫中吗?她的婚姻已经不幸福,她不能让这种不幸福继续延续到她的女儿身上。
下定了决心,卢氏虽然心中依然不轻松,但这晚上到底更深露重,她身娇体弱的一个妇人,不能久待,于是转身,打算回到内室继续休息。可是正要转身,却看到门口走过一个白影,门前灯光明亮,虽然缝隙狭小,但她却看得分明,那明明就是姜素素最为倚重的梧桐啊。那侧脸,那身形,不是梧桐还有谁?
这么晚了,姜素素的贴身宫女一个人不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卢氏从年轻的时候就是宅斗的一把好手,进了宫,看到这个,直觉也就是姜素素要派梧桐去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姜素素指派的,她是姜素素的心腹,那也跟姜素素脱不了干系。她刚才还在想着怎么让姜风荷得到李湛的宠爱,这转眼的功夫姜素素就自己送上门来。卢氏觉得,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她啊。
她再不多想,生怕跟丢了,连忙打开门,一个人没带,跟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卢氏一路尾随着那个像梧桐的影子,大概都是女子的关系,所以哪怕她的脚程也不快,跟在后面也没有跟丢。夜里黑沉沉的,四周只有路旁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卢氏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娇弱妇人,出门从来都是马车步撵,走了这么久,自然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停下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歇了口气,还锤了锤许久没有锻炼的腿,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前面黑夜茫茫,哪里还有梧桐的影子?
卢氏愣了愣,她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宫墙都高高的,把她整个人衬得越发渺小了。她虽然贵为宰辅夫人,但对宫里的一切到底不熟悉,只是她也是久经世事的人了,到了这里,也慢慢回过神来,她今夜恐怕是被人有意引过来的。
她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既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身边又没有可以依仗的人,当下便有些慌乱,然而她很快便稳住了心绪,想了想,举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深秋的夜晚已经起雾了,放眼望去,前方雾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所以。卢氏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身边的墙上多了一扇门,她来的时候太急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小心翼翼,反倒让她发现了。抬眼一眼,上面“孔雀台”三个字在昏黄的灯光当中显得诡异又森魅。是那个女人的住处啊。。。。。。卢氏看了一眼,门微微敞着,好像有人在向她招手,让她进去一探究竟。
她也很想进去看一看,看看那个被她称为“夫君”的男人此刻是不是怀里抱着另外一个他永远都不应该亲近的女人温言款款。那些闺房画眉的乐趣,从她为人妇起,她都没有享受过。所有当女人的欢愉,所有初为人妇时的惊喜,她也统统没有过。
然而,到底是忍住了。卢氏硬生生地将已经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今天晚上的一切太诡异,她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没有道理会在这样的节口上出纰漏。那个念头只是在心中微微冒头,就被卢氏强行压下去了。她强迫自己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第二日早上,姜太后刚刚起床,慧娟姑姑都端着一碗人奶走了过来。她将奶缓缓饮尽,小心地将身上的红痕用衣服掩盖住,又伸手拢了拢头发,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已经是一派风流天成。
慧娟姑姑小心地打量了她几番,那意味太明显,姜太后就是想装没看见也不行。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事就说,犹犹豫豫地干什么?”
慧娟姑姑赶紧低下头,将一直放在袖口中的丝帕拿了出来,双手奉到姜太后面前,“今早宫中的小太监在离宫门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这个。”姜太后接过来瞥了一眼,丝帕是上好的丝绸,颜色是沉稳的秋香色,不会是年轻姑娘用的,但上面的花纹和绣样都是如今京城中最流行的,看来应该是哪个比较有品位的官太太的随身之物。只是,官宦家眷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她的孔雀台门前?
姜太后尚未说话,慧娟姑姑就已经答道,“娘娘起床之前,奴婢已经遣人去打听了,昨日入宫的官员家眷,只有……”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只有姜相的夫人卢氏一个。而且昨天晚上值夜的小太监们也说,曾经看见她慌慌张张地从咱们宫室这边跑过来……”
姜太后纤眉一挑,拿着那方丝帕挥了挥,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宫没有去找她,她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她偏头叹了一声,听上去颇有些遗憾的味道,“这都当了这么多年的瞎子聋子,干什么突然想不通要当个正常人了呢?这下,她辛辛苦苦给她儿女挣的前程,可都全没了。”
她斜了一眼慧娟姑姑,将那方丝帕放到她手上,“去,拿去给姜赋淳。”慧娟姑姑被她那一眼看得心中一寒,再也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捧着那方丝帕,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的时候,卢氏就从宫中回来了,刚刚进门,陪嫁的朱嬷嬷就一脸惶色地过来跟她说,姜赋淳已经回来了,叫她去书房。然而究竟所为何事,她也不知道,只是听过来传话的小厮说,姜赋淳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卢氏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不过想着,他刚从宫里见了那人回来,看见自己自然是不高兴的,冷笑一声,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过去了。
她到的时候,姜赋淳正在书房里端了一杯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盖,看见她进来了,也不过是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地说道,“坐吧。”卢氏顺势坐在姜赋淳身边的椅子上,看向他问道,“老爷叫奴家过来,是为了什么?”
姜赋淳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昨日进宫去看四丫头了?”
卢氏点头,“奴家记得进宫前可派了人跟老爷知会过一声的,老爷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来问?”
姜赋淳却不理会她的讥讽,而是又问道,“你可有丢什么东西?”
卢氏听了更是一头雾水,她才刚从宫里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换呢,怎么姜赋淳回来问她丢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朝自己身上摸去,上面的中年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仔细想想,想清楚。”
见他这样大张旗鼓,卢氏反而镇定下来了,她笑了笑,说道,“兴许是有吧,老爷你也知道的,女人的小东西比较多,就算真的有掉了的,妾身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是应当的。”
回答她的是姜赋淳的一声冷笑,他伸手从袖口当中掏出一方丝帕,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到卢氏面前,沉声问道,“这可是你的东西?”秋香色的颜色,时下京城中最流行的花色,正是她前日进宫时随身带的那一条。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到了姜赋淳手中?他们两个,这可是自她进宫后,第一次见面啊。
卢氏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笑着接了过来,“正是妾身的。哎呀,这年纪大了,记性越发地不好了,什么时候东西掉了也不知道,还多亏了老爷,要不然被有心人捡去了,又是一番波折。”她抬眼看向姜赋淳,“只是不知老爷,妾身这方帕子,您是在哪儿捡到的啊?”
姜赋淳轻“哼”了一声,说道,“是有人在孔雀台前面捡到了,拿来给我的。”他抬眸看向卢氏,“听说有小太监看见你从那边过来,你大晚上去那里做什么?”
卢氏脸上一僵,连忙笑道,“不过是晚上睡不着,闲来乱走罢了。宫里妾身不怎么认识路,又是晚上,不好意思找人带路,乱逛之下没想到居然到了那里,还真是。。。。。。”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竟有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韵,“巧呢。”
姜赋淳目光如电,从她脸上一一划过,卢氏却不惧不怕,迎面撞上他的目光。过了半晌,姜赋淳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碗,沉声道,“这几日,你先不要出去了,府中的事务暂且先交给方姨娘打理吧。”他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卢氏离开。
卢氏愕然地抬起头,眼睛里挣扎了几番,终于还是低了下去,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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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这是把她禁足了?”姜太后眼睛往上一瞟,似笑非笑间已经有数不尽的风流魅惑倾泻而出。
姜赋淳神色微动,浅浅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一方手帕,并不足以说明什么。禁足也就当是给她个教训吧,敲山震虎,让她以后不敢再到处乱跑了。”他微一沉吟,又续道,“况且这么多年,我们的事情她一直知道都没说,没道理现在还会说。”
姜太后笑了笑,有些不甚在意的样子,“你可别忘了,刘氏是怎么死的。”刘氏是姜赋淳第一个夫人,也是姜素素的亲生母亲。听到姜太后的话,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中风起云涌几番,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随你高兴。”
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姜太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姜赋淳身边,坐到了他的膝盖上面,伸手挽住他的脖子,低声道,“你差了夫人,我不是赔了你吗?”她将脸朝姜赋淳的面前凑近了,呼吸之间,仿佛可以闻到一片暖媚香气,“这么多年,不都是我一直陪着你吗?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