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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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口称“不敢”,纪无咎却已经迈开步子,朝殿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碰上了人。来人已经换了身衣裙,鹅黄色的儒裙上面披着一件嫩绿的小衫,仔细看过去,裙子和衣衫上都用金丝阴线织了暗花,大团大团的牡丹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既华贵又不失这个年纪的娇俏。见到纪无咎出来,她连忙迎上前去,可原本的勇气在见到纪无咎的那一刻突然又丢了大半。
她不说话,纪无咎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过了半晌,姜风荷终于忍不住,面色一红,垂首道,“公主……公主怎么样了?”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我原本想去看她的,可又害怕公主现在不方便见我……”声音委屈,配上她那一低头的娇羞,还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既然是担心迟迟,哪里还有什么害怕不方便见她的事情?姜风荷的心思纪无咎一瞬间猜了个七七八八,只觉得腻味得紧,却也还是强忍着不耐应付她。“公主已然无恙,犯了错的宫人也受到了惩处。姜小姐实在无需多虑。”
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姜风荷猛地抬眼看他,可目光触及到那一双黑玉般的眼睛和那张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时,又猛地垂了下去,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金丝银线织成的裙衫,这等富贵,连天子之女都难以企及,除了姜氏女还会有谁?”
姜风荷被他一句话说得立刻心花怒放,连早些时候被皇帝冷落的恼怒都去了大半。她扭捏了半晌,才娇羞地开口,“你知道了我是谁,我还不知道你谁呢。”
纪无咎脸上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区区贱名,不足挂齿。”见姜风荷还要再问,他截口道,“外面风大,小姐还请保重。”说完便再也不看她一眼,举步径自朝前面走去。
姜风荷被他这句关心的话说得心神激荡。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平时除了父兄再没有同其他男子相处过。乍然之间见到的又是这等神仙人物,一时忘了分寸也是理所应当的。等到她回过神来还想再他名字,转头一看,却早已经人影杳杳,只余鼻端一缕幽香,告诉她刚才并非美梦一场。
迟迟受伤的事情,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姜太后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是姜风荷弄出来的事情后,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如果不是姜家只有她这么一个适龄少女,哀家才不会同意她进宫来呢。”皇帝人影子都还没有见到,就先把长公主给伤了。
姜氏身边的心腹慧娟姑姑低头笑道,“娘娘,也亏得四姑娘懵懂。”姜氏知道她这话的意思,闭眼轻哼了一声,“也亏得她蠢。”人不聪明嘛,才好拿捏,虽然有的事情碍事,但比起那些滑不留手的,总要好太多。
第四章
第四章
一只纤白的素手从帘幕中伸出来,在外面探了几探,终于找到掉到床下的衣衫,像是怕被咬到了一样,赶紧拿着缩回帘子里面。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了不多时,帘子被拉开,姜素素一张芙蓉面,便露了出来。
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惨白一片了,双颊绯红,好像被彩霞染过一样。她将床帘用床脚的钩子挂好,抬手之间没有扣好的衣服从肩膀上滑落下来,上面红痕斑斑,衬着雪白的肌肤,好像雪地红梅般,醒目却又暧昧。
她身侧伸出一只手来攀上纤弱的肩膀,李湛半抬了身子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再休息会儿,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说着便偏了头,往姜素素露出来的肌肤上亲了亲。
姜素素“哎呀”一声,侧身想要躲开,哪知李湛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被子里的手臂将她抱得死死的,“别躲。”姜素素果真不再躲,李湛硬是在她肩膀上又留了几个红印子,才把人放开。
她得了空,从床上起来,看了一眼屋子里散乱一地的衣衫,想着这几日的荒唐,脸上又红了一大片,再也不敢看一眼,赶紧低头将衣服一一捡起来,放到架子上摊开。可打开一看才发现好多衣服都被撕破了,不能再穿,回头一看,偏偏床上那个罪魁祸首还笑意晏晏地看着她,脸上全是志得意满。
姜素素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衣服一放,“都怪你,衣服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怎么穿?”
李湛从床上坐起来,墨色的长发胡乱散在胸膛上,白皙的肌肤上面纵横交错着几缕鲜红的抓痕,夹杂在点点红印之间,暧昧之气扑面而来。他一把将将姜素素拖上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就不穿了。”说着便要伸手过来解开她的衣服,姜素素连忙把他的手拍掉,不许他再胡作非为,“跟你……无媒苟合,已经是我这一生中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你还要乱来。”
李湛也是逗她,听她语露忧愁,果真放下手,但抱住她腰的手却没有松,“什么‘无媒苟合’?我临幸自己的妃子,谁敢说什么?”
姜素素偏头看他,李湛见她面露疑惑,笑着对她说道,“素素,我来就是接你进宫的。”
“可是,四妹妹……”
“其他的你不用去管,我自会处理。”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只是要委屈你一下了。”
“皇后的人选早就定了。”像是怕她生气般,李湛连忙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急急解释道,“但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这一点,无论皇后是谁,永远都不会变的。”
“我当然信你。”姜素素表白完,情绪也不自觉地低落下去,“我知道,像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原本就不配你这样的人……这几日的欢愉是我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重光你能给我,哪怕是死,我也无憾了。”
“说什么死呀活的。”李湛在她颊上啄了一下,“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说好了要相伴一生,谁也不先离开。”
姜素素笑了笑,脸上的忧愁总算是去了些。如果事事都能像人想的那样,该有多好呢。
她伸手将李湛胸膛上的头发给他理过去,垂眸问道,“皇后的人选……是四妹妹吗?”
李湛怕她生气,连忙解释道,“素素你放心,我与她成婚不过是迫于姜赋淳和母后的压力,婚后绝不碰她。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我李湛今生唯一的妻子。”
听他这样急切地表白,姜素素又是甜蜜又是辛酸。她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这样多嘴问一问。”姜素素偏头,眉眼拢上一层浅浅的轻愁,“况且,不是她也会是别人的,与其是别人,我倒宁愿是她了。”
李湛也沉默了。哪怕感情再浓,两个人心里也无比清楚,皇后之位绝对不可能属于姜素素。只要姜赋淳和姜太后还在一天,只要李湛这个皇帝还没有正式手握大权,那他的婚姻就只能是政治的牺牲品,绝对不可能按照他的意愿来进行。
他沉默了片刻,猛地抱紧了姜素素,像是发誓一样,承诺道,“素素,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叫你母仪天下,叫谁都不能再给你颜色看!”
姜素素抬头,望向那双执拗又澄澈的双眸里,像是要回应他这样笃定的语气,“好!”
你是我的夫,是我的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将来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只愿你还能记得今日给我的承诺。
她将头靠在李湛的身上,耳畔传来他心脏跳动强而有力的声音,姜素素弯唇笑了笑。其实重光啊,能够和你在一起,我才不稀罕什么皇后之位什么母仪天下呢。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哪怕前方是荆棘是刀剑,我也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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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见过一次纪无咎之后,姜风荷日日去甘露殿请安,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起先迟迟还强打着精神来应付她,毕竟这阖宫上下都知道,姜四小姐就是未来的皇后凉凉,她一个当小姑子的,见了自己的未来嫂嫂,怎样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可她跟姜风荷实在不是一路人,两个人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姜风荷的心思也明显不在她身上,两人见了对话干巴巴的什么都没有,迟迟简直不想再见她了。开始相处了几天之后,迟迟就借口手伤未愈不再见她了。未来嫂嫂就嫂嫂吧,反正只要她不行错踏错,别说嫂嫂了,就是哥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姜风荷去迟迟那里原本只是为了见到纪无咎的,可是连续几天,非但人没有见到,反而要跟迟迟一起,她也闷得不行。后来见迟迟闭门不见,干脆也就不去了。
那个少年如雪般清透的容颜还在眼前,可他人却真的像雪一般消失不见了。姜风荷很想去打听打听,可她本来就是大家小姐,再白目再花痴也知道也不是她应该做的。况且,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可没有忘呢。
宫里什么都好,就是不如在自己家中自在。母亲卢氏在姜府后宅中一手遮天,姜赋淳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姜风荷作为卢氏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将她关在宫中这么多天,也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实在是难为她了。
百无聊奈之下,她跑到御花园里,此刻正是春天,各种奇花异草斗得正欢。姜风荷招来旁边的宫女们,要她们去给自己把园子里开得好看的花都摘下来。她的身份在宫中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摘花这样的小事,宫女们还不至于违拗她这个贵人。一时之间,园子里到处都是宫人们忙碌的影子。
姜风荷还嫌不够,唯恐错过了什么奇花异草,干脆自己出来,边走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花园里曲径通幽弯弯拐拐,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处临水的小亭子旁边。姜风荷远远望去,亭中站了一个人,一身宝蓝色长衫,长身玉立,正对着湖面上微微露头的戏水鸳鸯作画。这个人姜风荷从未见过,不过她眼尖,即使隔得这么远也看得出来那人身上的衣衫料子并不好,只是普通的云锦,想来也不是什么权贵,当下便放心了大半,抬起头趾高气昂地走了过去。
“喂,你在干什么?”不等那人答话,她就径自转到前面,看了一眼那人的画作,点头赞赏道,“你这画师,手艺不错嘛。”姜风荷扶了扶头上的钗,想起今日又换了一套她中意的新衣服,连头面都是新的,不由得心情大好,走到那人面前,对他说道,“给我画一幅吧。”
话没太大的错误,但语气却颐指气使,十分招人讨厌。那个“画师”抬起头来,一张脸清秀隽永,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只看了一眼,姜风荷脸就“刷”地一声红了,暗骂自己唐突,要是早知道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她才不那样说话呢。
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触及到她腰上的玉配时,眼神闪了闪。再看时,目光已经比刚才冷了几分,“一见男人就脸红,这是个什么毛病?”这话说得有些恶毒,若是坦坦荡荡,如何会脸红?
姜风荷再蠢也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立刻便不干了,指着那人的鼻子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本小姐叫你画那是抬举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画师,居然也敢对本小姐这样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啪”地一声将桌上的纸抓到那人的面前,“画,本小姐叫你赶紧给我画画,一直画到我满意为止!”
那人冷笑了一声,文质彬彬的脸上居然也有了几分怒气,“你不是说不知道我是谁吗?怎么就敢说我是画师呢?”
姜风荷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嗤笑了一声,“穿的还是去年的云锦,难道你还是什么达官贵人不成?”
那人看了一眼姜风荷身上的衣衫,冷笑了一声,“是啊,姜赋淳的家眷好贵重的身份,皇帝尚且穿的是去年的云锦,姜府家眷穿的却是今年理应进贡上来云霞织,真是好贵重啊!”
姜风荷愣了愣,终于弄清楚眼前人的身份,脸上立刻一片惨白,“唰”地一声就跪了下来。
第五章
第五章
书房之中安静极了,只听得见李湛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茶盖子的声音,姜风荷早就让人给带到偏殿去了,要不然见了此刻阵仗,恐怕早就吓得站不起来了。
她不在,姜赋淳却还在。李湛到底忌惮他,虽然姜风荷冲撞在先,但也没有丝毫不给姜赋淳面子,依旧给他赐了座。
李湛像是非要喝了那盏茶才开口说话一样,等了良久,茶终于渐渐冷了下来,他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见姜赋淳手旁的茶碗还未动,开口问道,“怎么?宫里的这茶,不合宰相口味?”
姜赋淳连称“不敢”,正要端起来,李湛却轻笑了一声,俊朗的脸上浮现出几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来,“是啊,想必这宫里的茶还没有宰相府上的新。”他放下茶碗,瓷器敲击在木桌上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咯噔”一跳,“什么时候朕也要去宰相那里见识见识。”
身为臣子,用的东西比皇帝本尊还要好,已经是逾距了。姜赋淳知道他是在说之前姜风荷的事情,到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两朝老臣,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坐得好像一尊菩萨,“小女言行无状,是臣管教无方,回去之后定会好好教导,保管下次陛下再见时,已经脱胎换骨,堪当天下妇人表率。”
天下妇人表率,除了皇后没人能当得起他这句话。姜赋淳三言两语就把重点转移到了姜风荷身上,丝毫未提他扣住贡品的事情,反而将了李湛一军。
李湛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口中却道,“宰相能如此严厉自然好。然而朕就怕,宰相忙于朝政,不能在后宅放太多心思。姜夫人爱女心切,不忍女儿受苦,到时候别说天下表率了,就是普通人家的主母也难以胜任。”
姜赋淳听他如是讲,以为他要借此机会分走自己手里的权力,连忙站起身来,朝李湛行了一个礼,说道,“臣为国尽忠,哪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为人臣子之责。安定后宅,教养子女,是臣为人父母之责。小女失礼于陛下,是臣养而不教,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