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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附骨之宠-第32部分

小说: 附骨之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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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赶巧儿,有些富贵的公子哥儿也站出来附和传言不虚。因为他们确实见过这个何夫人的儿子苏人玉,真真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美公子,雌雄莫辩,一喜一嗔皆是风情,连女人都比不上他的风华绝代。据说他还有个同胞妹妹,哥哥都长成这样,那么妹妹还了得?
      养心阁已然成了苏府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国公爷屈尊降贵没日没夜地守着,还不是贵?
      老爷上了年纪,熬了几日实在熬不住,到后头暂时歇觉去了。苏人玉看着妹妹连日来辛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心疼妹子,便叫六幺扶姑娘去睡会子。
      苏妫本来想一直守着何夫人,直到刘神医来。但肚子里的那块肉实在闹的她没法,这时候万一她再出点什么事,岂不是又要乱了?
      才刚从满是药气的屋子出来,就看见三姐苏婵颤巍巍地走来了。
      “三姐,”苏妫忙迎了上去,她抓住苏婵的手,焦急地问道:“可是刘神医来了?”
      苏婵摇了摇头,她心疼地替苏妫将垂下的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道:“你也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你瞧你脸上没半点血色,都憔悴成什么了。”
      苏妫扭头看了眼身后富丽堂皇的屋子,没有哭喊声传出来,已然就是万幸,里面可怜的女人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她哪有资格喊累?
      “三姐,为何刘神医还不到?”苏妫深知老三人品尊贵,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暗中弄鬼,只是有时候人急了,会口不择言:“你究竟有没有给他写信?还是你哄我。”
      苏婵听了这话一愣,但她终究年长苏妫几岁,所见所识也非凡女所能有,她轻轻地拍了下妹妹的手,拉了她往跟前廊子下走:“我怕他收不到信,所以每天都写了叫快马加鞭寄去,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三姐,我不是故意怀疑你,也不是不相信你。”苏妫红了眼圈,她不敢抬头看苏婵,只是哽咽道:“哎,其实我也寄出去好几封信去洛阳,我知道他很讨厌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的缘故,他不愿意来长安给母亲瞧病。”
      关心则乱,过去的公主李月华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小情绪,她很不理解为什么有些白头宫女会愁闷哭泣,皇宫不好么,到处金碧辉煌,锦衣玉食。可自从宫倾那夜,她看到大明宫葬身火海,她看到最爱的父皇没了声息,最疼的幼弟被吓傻,恐惧过后就是悲痛,失去亲人那种如割己肉的钻心之痛。现如今好不容易尝到的母爱也要被剥夺,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苏婵微微一笑,她宽慰老七:“不会,你想啊,就算他不愿来长安见你,可碍着我的面子,他总得,”
      “站住!”
      苏婵正说话着,忽然被苏妫的疾声厉色打断。她顺着苏妫的目光扭头瞧去,只见老五苏婉正掀着帘子,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尴尬地愣在原地。
      尽管苏妫已经有两天没有梳洗过,但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艳丽,都能让任何女人相形见绌。出门前,苏婉还在考虑要不要上个妆,但转头一想,何夫人病着,她要是一身脂粉气过去,肯定会招父亲不喜,还是算了。现如今瞧见这妖精似的老七,早知道就稍微打扮一下了。
      苏妫面色不善,她走向门口的苏婉,冷冷道:“给我滚,现在老爷不在里头,别在这儿献殷勤。”
      苏婉干咳了声,她低头走到两姐妹跟前,先轻轻给苏婵福了一礼,然后慢悠悠地端起架子道:“七妹可别混赖人,我是真心过来瞧二夫人的。”
      老三苏婵一向心直,她最见不得这些无聊的小动作,可是又不屑于和苏婉发脾气,只是沉着声道:“这儿不用你,你先 回去吧。”
      而就在此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苏人玉的惊呼声:“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啊!”
      苏婵苏妫姐妹俩相视一眼,慌忙地往屋里跑,谁知进去却瞧见一副可怕的场景。何夫人的手臂半搁在牙床沿儿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还是活。而苏人玉整个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清秀的面庞上糊满了血,哪里还有往日半点的风采!
      苏妫此刻不知道先去看谁,她感觉思绪在一瞬间都停止了,没有理智,没有想法,不能动,不能呼吸。她看见老三和六幺将地上的人玉往起扶,哥哥眼睛,鼻子,嘴,耳朵都在往出渗血,这是怎么了!
      而老五苏婉则是奔到牙床边去瞧何夫人,她用两根指头探向何氏的人中部位,忽然一缩手,小脸煞白地对站在原地失神的苏妫道:“何夫人,她,她死啦!”
      这不是真的,绝不是。母亲她刚才还平缓地呼吸着,她刚还好好的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是梦,我是做梦,这不是真的,是苏婉,这贱人一来母亲就出事!
      苏婉害怕死人,她嫌弃地一撇嘴连忙逃离牙床,谁知这个偷偷地小动作却被苏妫给全部捕捉到。苏妫颤抖的手将苏婉披在背后的头发一把抓到手里,她全然不理苏婉惨痛地哀嚎,她只是知道不能放开,就算头发的主人再对她拳打脚踢也不能放开。
      “你笑什么。”苏妫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身子在前后晃动,她的眼前是模糊的,她只是用尽全力看清老五苏婉,嘶吼道:“为什么笑!为什么!”
      苏婉用指甲去抠,用脚去踹,双手使劲儿拍打苏妫的脸,尖刻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你娘又不是我药死的。”
      “是你,就是你!”苏妫木然地扭头眯眼看苏婉,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别发疯,三姐,快来救我,苏妫疯了,啊,你干嘛!”
      “小七,别这样,你放开苏婉。”苏婵忙上前去往开拉苏妫,谁知却被推地退了好几步,苏婵再想拉时,已然来不及。
      只见苏妫像一只怒火凤凰,她整个眼睛都是红的,面部的肌肉轻微地颤抖着,抓着苏婉头发的手猛地往下一磕。
      一声惨叫声徒然响起,苏婉整张脸都被按在一片刺儿正尖利的仙人掌上。
      “娘,我给你报仇了,你瞧!哈哈哈!”苏妫丢开鬼哭狼嚎的苏婉,她无力地往后退了几步,背脊靠在木屏风棱上,看着正抱着脸痛苦哀嚎的苏婉。
      啪!
      一巴掌将迷狂的苏妫打醒,是苏照晟!
      “畜生!你竟然残害手足!”
      苏妫这时候才会流眼泪了,她木然地看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地上七窍流血的哥哥,涕泗横流:“都是她,这个贱人!若不是她,母亲怎么能气病,怎么会,额,额,额……”苏妫感觉呼吸不上来,她的手像鸡爪一样缩成一团,胸口有如被巨石压着无法呼吸,会死吗?
      “小七,躺平呀,手给姐姐,我给你揉开,慢慢呼吸,慢慢……”
      “姑娘,呜呜,你怎么了……”
      眼前开始慢慢变黑,要死吗?也罢,死了就什么痛都没有了。
      梦里,母亲何夫人在笑,她笑的真美,脸上泛着健康的光彩,头发乌黑,用一根样式古朴的银簪绾成个牡丹花型,中间用一颗珍珠做花蕊,好漂亮。
      “娘,你没死啊。”
      何夫人笑着替女儿将眼泪擦去,温柔道:“傻孩子,人都会死的,娘也会,你以后要好好的。”
      不,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母亲,你千万别走。别走!
      苏妫伸着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梦醒了,花落了,娘走了。
      “小七,你终于醒了。”床边的三姐苏婵担忧地将手附上妹妹的额头,眼儿红红的:“谢天谢地,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叫我怎么跟韩老师交代啊。”
      “姐。”苏妫被光亮刺的眼酸,刚发出声就感觉喉咙疼的厉害,她好像有些失声了。泪沿着侧脸一路流进女孩的衣领,她挣扎着道:“娘,娘,哥哥。”
      苏婵听了这话,她将苏妫的身子按到床上,将一条冰镇过的冷毛巾榻在妹妹的头上,无奈道:“节哀吧,夫人她昨晚上走的。”
      真的走了……苏妫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她盯着床顶垂下的吉祥穗子,这是母亲以前给她打的,里面包了在寺庙求来的平安符,求平安,求平安,愿儿女一生平安,可您呢?
      苏妫闭上眼睛,泪不由自主地争先恐后从眼眶出来,一直流到耳朵里,鼻子被堵的无法呼吸,张开口,又是痛。
      “我哥呢?”
      “人玉被爹爹搬去他的书房那边了,你要振作,你哥他,实在,实在不好。”
      “怎么会这样。”苏妫将额上贴着的已经被她体温弄的温热的毛巾子扯下,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挣扎着起身道:“哥他是习武的人,他怎么会忽然七窍流血。”
      苏婵环抱住苏妫往起来坐,她摇头道:“好几位大夫都诊不出来,现如今刘大哥已经到了长安,想必他有主意。”
      才一晚上的功夫,母亲就错过了刘神医救命,是自己作孽太深了?让母亲捱不到天明。
      “我要去看娘,去守着哥哥。”苏妫才刚下地就感到一阵炫目,她紧紧抓住苏婵的手稳住身子,虚弱道:“哥要是再出事,我就陪他一起死!”
      “算我求你了,先别去了好么。”苏婵背略弓着强拉苏妫,她强忍着眼泪,带着些许训斥:“何苦来,你一大一小就别再挣命了,你若出事,韩度怎么办,李氏怎么办。”
      韩度……
      苏妫颓然地跌倒在地,韩度,我太累了。
      苏婵瞧着苏妫终于不再一门心思想着往外冲,这次放下心来,正在此时,她听见苏妫比冰更冷的声音。
      “苏婉那贱人,怎样了。”
      “哎!尖刺入眼,左眼毁了。”

      第44章 一指切脉

      天崩地坼是什么感觉,当再一次尝到,仍是心痛的要命,看似拥有一切的人,未必幸福。
      何夫人的尸体没有动,在养心阁闺房的牙床上,因为痴情的老爷苏照晟说了,夫人可能没死,只是昏睡过去了。
      好可笑的自欺欺人。
      夏天的黎明前夕是那样的静谧,青石板缝隙间一群蚂蚁急匆匆走过,院中小池里的莲花仿佛不堪晨露的重负,将花头低沉在淤泥中,这般的颓然,连平日里最喜喧闹的蟾蜍都不愿叫了。累了?看来真的是累了……
      六幺去书房那边照顾苏人玉去了,苏妫一个人坐在养心阁的石台阶上,她将头枕在膝上看晨星,不知不觉,泪早将纱裙打湿。养心阁的夜里安静的吓人,谁都不愿意待在有死人的地方,若一个不留神看见鬼,岂不是倒了大霉?
      好想进去再看一眼母亲,可是又不敢。当初看见父皇吊死在含元殿,又可怕又残忍,是一生都挥不去的噩梦。
      此生此月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苏妫看着天上的月凄笑:“白胡子老爷爷,是你将母亲带走了么?”
      “白胡子老爷爷说,他那里没有病痛,与其让何夫人一直受着折磨,还不如让她早日解脱了。”那人说完这话微微一笑,接着道:“况且你们尊卑有别,你是金枝玉叶,她只是平凡的妇人,你为她流了这么多泪,已经不是她能承受的了。”
      来人是谁?身材修长,举止潇洒,他的衣角拂过花枝,拂掉了露水,也将花瓣拂到地上。
      苏妫将眼泪擦干,就着惨淡的蓝色晨光看清来人,是王宾。
      王宾将身上的长袍脱下给苏妫披上,他亦坐在石阶,长腿耷拉到最底下那层,伸臂揽住单弱的女孩,轻声道:“我实在挂念你,所以也学你父亲告了病,如果不来看看你,我惶惶不安。好姑娘,别哭了。”
      长安夜里的冷早已让苏妫麻木,她既不推开王宾,也不答话,只是双臂环抱着膝发呆。如果韩度现在出现在这儿该多好啊,他肯定会抱着我,然后告诉我:月儿,难过就哭,我知道你真的将何夫人当娘了,现在你不是公主,只是最普通的女儿,你舍不得她。
      懂你的人永远懂你,而那个不懂你的,已经成为过去。
      王宾捏住苏妫的下巴,用自己贴身安放、还带着温暖的丝帕替女孩将面上的泪擦干净,男人眼里尽是心疼:“真的伤心了?我的小公主从没这么哭过。”
      是啊,李月华当然不会这么哭,可是苏妫会。
      王宾见苏妫还是没反应,他叹了口气,将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大手轻抚着那垂了一背的青丝,哄道:“和我说说话,要不你像以前那样咬我,打我,骂我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苏妫的长睫毛上沾着一颗不愿落下的泪,过去?
      过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能很久以前吧。李月华看见准驸马正笑着和堂姐李芷说话,他们就站在那棵大明宫开的最艳丽的海棠树下,谈笑风生。
      李月华好生气,她哭了,她不明白,因为皇祖母说过:月儿要和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驸马只应该对自己笑,他为什么要对堂姐笑,而且还那么开心。
      驸马怎么哄也哄不开心他的小公主,他忽然将袖子挽起,说道:你要不咬我一口,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王宾永远只属于李月华。
      往日时光,好远,随着当年全部被砍掉的海棠树,早已消失不见。
      苏妫将王宾的右边的袖子挽起,果然,这个男人的手臂就和那段充满谎言的记忆一样,没有半点疤痕存在。
      王宾瞧见苏妫的动作,忙双手将女孩单薄的肩头抓住,低头对那面无表情的美人道:“再给我留一次印记,咬到骨头上,这次我再也不会让它消失。”
      说话间,王宾将小臂举到苏妫唇边,他身上极品龙涎香的味道直冲劲女孩的鼻子,苏妫冷笑一声,龙涎虽然昂贵,可永远也比不上韩度身上低廉茶香。她推开王宾站起,身上的长袍无声无息滑到地上,沾了青砖上的薄薄的伤心晨露。
      苏妫一眼也不想看王宾,她抬步往外走。虽然现在还正早,刘神医说不定还在睡着,可是她就想去书房外等着,等着听哥哥人玉并无大碍的消息。
      王宾挡在苏妫面前,他低头看着木然的美人,手刚抬起想碰她,看见她空洞的眼睛,发紫的樱唇,又颓然放下。
      “方才是我太轻浮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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