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宠-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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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纪无情轻轻一笑:“我只相信你。”
鼻子酸的紧,苏妫将头埋进胳膊里,来长安的四年,我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悲欢离合,我绝情绝爱,从不肯承认自己眼里有你这么一个人。可到头来,身边却只剩你一个了。
“纪大哥,我想姐姐。”苏妫歪着头看天,天上几只鸿雁飞过,它们要去那温暖的南国,没有冰冷伤害的天堂。“或许,我真的是个不祥的女人,凡是亲近我的人,都会被我克死。”
纪无情将苏妫搂在怀里,他从来都不善言辞,所以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如今只能给她一个可以包容一切的怀抱。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刘神医的胖脸依旧带着怒色,他站在台阶上瞪苏妫,一声不吭。
今早上王夫人中风,下身瘫了,现在完全不会说话,只能支支吾吾的哭。刘神医心里虽然也悲痛欲绝,可要顾着王夫人,只得暂且将痛苦咽下,一遍遍地劝慰王夫人,刚将一日一夜未合眼的老妇人哄睡下,这才得了空出来。
“刘大哥,夫人怎么样了。”苏妫往前走了几步,却始终不敢上台阶进屋子,她怕王夫人看到自己,病情会更重。
刘神医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妫,冷哼道:“王府和你的事,小纪都告诉我了,我现在问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苏妫咬着下唇,她有些激动道:“我要留在长安,将此事查清。姐姐生孩子时一点事都没有,为何偏偏在我 回苏家找夫人时就流血了,更巧的是八宝丸怎么会淬了醉生莲的毒!下毒的人将一步步都算计清,我不能让姐姐就这么无辜的死,我要,”
“糊涂!”刘神医将袖子一甩,他的胖脸带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威严:“婵的死因我自会亲自调查,现在我只问你,婵最想你做什么。”
婵姐往日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苏妫垂下的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低着头哽咽道:“姐姐她最想我离开。”
“婵和韩度一样,都把你这女人纵容坏了。”刘神医说完这话转身 回屋,不多时,他抱着个裹得严实的婴儿出来。刘神医将襁褓中的婴孩塞到苏妫怀里,冷冷道:“如果不是婵的遗愿,我才懒得管你。一年,一年后你是 回皇帝身边继续作死还是和小纪走,都随你。”
襁褓中的孩子睡得好熟,小嘴不时吧嗒吧嗒地,可怜的孩子,你的母亲再也不能给你喂奶了。
“刘大哥,你将姐姐孩子给我,这是?”
刘神医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他恨恨道:“婵因为这孩子的父亲一生受尽了屈辱,我是万万容不下他,老夫人现在又中风,苏府想必也是去不得的,所以我想请你将这孩子还给姜之齐。”
“好,我答应你。谁造的孽,谁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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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酒狂自负,谓东君、以春相付。流浪征骖北道,客樯南浦,幽恨无人晤语。赖明月曾知旧游处,好伴云来,还将梦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古道摇摇晃晃地行使,苏妫将头枕在赶车的纪无情肩上,四年了,在长安她什么都没做到,却带了一身的伤仓皇离开。
姐姐的后事自然有朝廷按制安排,蕊珠和王夫人 回苏府去了,夫人有刘大哥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后面车里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苏妫不想去理会,那孩子有六幺和奶娘看着,根本不需要她。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一直冷漠,因为她怕,怕会对这个孩子产生感情,到时候会舍不得还给姜之齐。
“ 回车里躺着。”纪无情柔声对身边的女孩道:“夜路寒凉,你身子弱,莫要病了。”
“无碍。”苏妫挽住纪无情的臂弯,无力地叹了口气,记得初进王府时我们两个针锋相对,那时候我们做梦都想杀了对方。到后来你慢慢喜欢上我这坏女人,我一直告诉自己,杀手是没有感情的,他只是想玩死你。我只记得你曾经对我的坏,却忘了在那些绝望的日子,你一夜夜为我掖被子,给我做了好多补身的药膳,刻了好多兔子。我不愿复仇以外的事干扰自己,一次次伤你拒绝你。可心里,我早已不能割舍这份陪伴的感情,人哪,最怕的就是看清卑劣的自己。
苏妫狠劲吸了吸鼻子,轻声道:“纪大哥,等把孩子还给姜之齐后,咱们就去找韩度吧。有些事,咱们三个必须要说清楚,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纪无情将脖子里挂着的木雕兔子掏出来紧紧攥住,她的这句话,他等了两年了。谁还没有个过去?我爱的,是现在的你,将来的你,疼惜的是过去的你。我会包容你的一切,慢慢让你从悲伤仇恨中走出。
忽然,马前出现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沉声道:“皇上请二位移步芦苇亭。”
芦苇亭,在不久前,姜之齐就在这个地方约见我,并且准备叫三个得了脏病的男人侮辱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故地重游这个噩梦一般的亭子。
一阵风吹过,芦苇丛发出沙沙声,不知名的虫儿孤单地鸣叫,亭子的飞檐下挂着明亮的宫灯,亭子边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男人在月光下缓缓转身,英气逼人。
姜铄笑着向朝自己走来的苏妫伸手,朗声道:“小姑娘,朕等了你好久。”
苏妫停下脚步看对面的男人,因为他,我失去了一切,家人,尊严,还有爱人的勇气。
瞧着苏妫一声不吭,姜铄原本欢愉的脸登时拉下,他健步走到苏妫跟前准备去拉女孩离开,谁承想却被纪无情用剑柄挥开。
杀手冷冷道:“有我在,你不许伤害月。”
“月?也是你这杂种配叫的。”姜铄嘴角噙着抹嘲讽的笑,他强压下怒气,对苏妫柔声道:“如果你恨朕,就呆在朕的身边,你拼命活下来,不就是想亲手杀了朕和元兰吗?”
是啊,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们。我曾经天真的以为腊八那天用绝世容颜征服了你,真可笑,原来看戏的你一直在静静地嘲笑我。
“父皇输了,李氏输了,苏照晟输了,姜之齐输了,张甫明输了,我也输了,我们所有人都输了,就你一个人赢了。”苏妫凄然一笑,她将垂下的发别在耳后,声音没有半点力气:“你厉害,我服了。”
姜铄剑眉紧皱,他大手按上苏妫的肖肩,薄唇带着说不尽的风情,他弯腰柔声对女孩笑道:“你没有输,因为朕离不开你了。”
苏妫忽然抬眼与姜铄对视,她眼里有种执着的热,女孩几乎一个字一个字道:“那我再问你一次,你错了没有。”
姜铄一愣,他很快又恢复了帝王独有的傲气,只见男人背转过苏妫,冷声道:“朕永远不会错,错的是你。”
“好,知道了。”苏妫嗤笑一声,她盈盈半蹲给姜铄行了一礼:“告辞。”
瞧着苏妫和纪无情已经走远,姜铄忽然出声喝道:“站住!”
男人疾步走到女孩面前,他几乎带了些许乞求的语气道:“你心里知道朕的想法,不就好了?”
“瞧见了吧,你明知道四年前在含元殿对无辜的我施暴做错了,可偏偏不承认,你是帝王,你骄傲,就活该我下贱,承受一切。”苏妫挽起纪无情的手,她嘴角勾着抹残忍的笑,对男人狠狠道:“爱是平等的,很可惜,从你这边我只感觉到恨、压迫和虚假。从今天起,我要拾起我的尊严,你若不道歉,我今生永不见你。”
姜铄眼里的热逐渐变成冰,他盯着苏妫看了好半天,咬牙切齿道:“滚!”
最是无情帝王家,好,我这就滚。
苏妫紧紧地握着纪无情的手往前走,从此,长安,再见。
谁知纪无情忽然停下脚步,苏妫惊诧地看身边的男人,他的五官在月光下有种妖异之美,只见纪无情 回头对姜铄勾唇得意笑道:“我会用一辈子守护月,你就好好做你的皇帝吧,大哥。”
第119章 【番外上】一曲婵娟误
此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谷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今天下雨了,我一点也不喜欢,灰蒙蒙的天总能让人心情不好。娘亲一直站在门口向外看,我知道她在等月儿带太医来,我也在等,我真的不想死。
六幺烧的水滚了,母亲忙用瓷碗盛了些,然后将八宝丸化在水里。她笑着坐到我跟前,用嘴将药汁吹凉了些,准备自己喝一口试试温度,谁知瓷碗刚碰到嘴边又挪开了。母亲一手将我的头撑起,一手用勺子给我喂药,她说这药珍贵,别人喝了我的女儿就没了。
我笑笑,并不答话。小的时候我经常得病,又闹脾气不愿意喝发苦的药汁,母亲没法子,总会自己先喝一口然后哄我喝。我多希望这一刻能从此静止,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姑娘,就这样枕在母亲的臂弯,不离开。
药很苦,入喉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我喝不下去,可又不想母亲担心,便挣扎着将一碗全饮尽。
“好孩子,你的病马上就好了。”母亲摩挲着我的手,我笑着看她,嫁入王府两年,我几乎没有再见她,她真的老了好多,眼角的皱纹比从前多了,也有了白头发。我忽然痛恨我的长大,在我心里,娘亲永远年轻优雅,我不想她一天天变老,最后离我而去。
“娘,”我想伸手拂去娘亲脸上的泪痕,忽然觉得肚子好痛,全身的肌肉都在扭曲,胸口像是有块巨石压着一般,我的呼吸很急促,眼睛不自觉地往住闭,我不想死,真的。“疼,娘,我好疼。”
我听见母亲慌乱中带着哭腔的声音:“婵,你怎么了呀,你看看娘,你到底怎么了呀。”
撕裂般的痛初让我一个劲儿地蜷缩成一团,可越蜷缩我越呼吸不上来。我看不见母亲,胡乱地抓住一只温暖的手,我知道肯定是娘的,娘,求你别放开我的手,我好害怕。
撕心裂肺的痛苦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在黑暗里,我没有流血,身上也不疼。在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光,我走过去,将手放在光柱里,我竟然看到了好多年前。
我姓苏,单名一个婵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婵字。我的父亲是商人,他为人精明能干,颇有些政治眼光。我的母亲出身名门,只不过在家耽搁久了,有了点年纪,这才下嫁给我的父亲。
父亲在娶母亲前,有过几个收了房的,可惜都不生养。后来母亲生了哥哥,父亲开心极了,他为大哥取名为人义,是希望哥哥以后做人堂堂正正,行仁义之事。
我行三,在我前边还有个庶出的二哥,二哥在我五岁那年得了急症夭折了。父亲的女人很多,可是能生养的不多,活下来的孩子也不多,只有五妹苏婉,六弟苏人玉,还有七妹苏妫。
六弟和七妹是一对龙凤胎,我比他们大五岁。这对兄妹眉眼及其相似,从小就像一对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般漂亮。父亲不喜欢大哥的形容猥琐,自从有了六弟后,他成日家将六弟抱在怀里逗弄,简直一刻都离不开,私下里还说要将自己的全部家俬都留给小儿子人玉。
那时候我还小,见父亲如此宠爱庶出的六弟却对嫡出的大哥疏远冷淡,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所以经常用一副嫡姐尊贵的态度对六弟七妹摆脸子。六弟恃宠而骄自然不将我放在眼里,令我诧异的是七妹苏妫,她面对我的刁难时常笑脸相迎,还怯生生拉着我的衣角,撒娇撒痴叫三姐姐,并亲手给我捧上茉莉花泡的茶。
我心里好生惭愧,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懂事,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了,谁知苏妫给我的那杯茶,竟然加了巴豆。那天是祭祖,全族人都在,而我没却忍住肚里的翻腾,给拉在了裤里。我忘不了长辈们皱着眉头离去,忘不了长舌妇们在我背后笑着指指点点,更忘不了年仅八岁的苏妫躲在何姨娘裙后,掩着嘴儿偷偷笑。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吃坏了肚子,根本没有怀疑到苏妫身上,一则这孩子小,我料定她没那么多心眼;二则我看她生的着实可爱,而庶出的身份让这个孩子在家里受了许多姨娘和下人的白眼,我纵有再多讨厌她的心,也全剩下怜惜了。
真正让我看清这个女孩险恶用心的,是治平三年。
那年我十五岁,而大陶皇帝的掌上明珠长宁公主年方十岁。帝姬生辰那天,长安所有的高门贵女皆受邀入宫赴宴。本来苏妫没有这个资格,可她两眼巴巴地求我去在父亲跟前说好话,带她入大明宫见见世面。
我禁不住软话,便答应了。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
原来皇上请贵女们入宫,是想让长宁公主在其中挑选几位伴读。父亲在家里时给母亲提过,他说婵儿的品貌一点都不输那些贵族少女,如果有幸做了公主侍读,不仅婵儿以后会得个好归宿,苏家也会跟着飞黄腾达。这件事被正在暖炕上玩抓子儿的苏妫听到了,她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转头恳求我带她入宫。
我根本不知道苏妫的有什么打算,跟个傻子似得被她玩的团团转。
入宫后,我才知道父亲说我的品貌不错这话的缘故。这些贵族少女,大多都是中人之姿,只不过好命会投胎罢了。我和七妹的姿容,的确艳压群芳。
我知道宫里比不得家里,有千百双眼睛盯着你,一定马虎不得。其他贵女们在高谈阔论,我一直低着头站在花树下不说话,可顽皮的七妹却拉了我的手,说是发现了一朵好漂亮的花,要我跟她去看。我皱着眉头故作凶狠,说你也太胆大了,皇宫也是你随便乱蹿的?
七妹登时眼圈就红了,粉嘟嘟的小嘴嘟着,让人看着就心疼。我四下扫了一圈,公主还没到,去看看也无妨,便哄着七妹说,那走吧。
七妹将我带到御花园就不走了,我笑着问:到了么,花儿呢?
谁承想这个女孩一把甩开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下对我冷笑:你这个傻子,我是骗你的。
我当时也没多想,只是对她笑道:别顽皮了,既然不看花,那就 回去吧。
七妹白了我一眼,笑的张狂,她的小手还在鼻子边一个劲儿地扇:你这个噗噗放臭屁,往裤裆里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