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之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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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对皇帝种种荒唐的行径愈发无能为力,但好在皇帝没再和薛无常起正面冲突,这至少不会让太后太为难。
小皇帝童心太盛,后来索性搬去了豹房居住,从此不理政事,外务全部交由薛无常处理。
因着皇帝这两天来不在养心殿落脚,御前女官无事可做,整日便三三两两凑在值房说小话,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拉帮结派的情况并不少见。如今娜青拉拢冬菇和梓旭,枪口对准了樱荔。
“我和庄嬷嬷有些交情,早就交待她要好好管教咱们新来的这位樱荔姑娘。庄嬷嬷本就手黑,落在庄嬷嬷手里得的了好么?”娜青所谓的交情不过是贿赂了庄嬷嬷,叫她好好修理樱荔,庄嬷嬷也没让她失望,她得意洋洋道,“昨晚上她换衣服,我看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八成是被庄嬷嬷折磨惨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御前,万岁爷也不露面,恐怕是早就将樱荔给忘了。”冬菇很同情樱荔,但是又不得不顺着娜青的话说。
娜青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她是回不来了!就叫她在庄嬷嬷那边训下去吧!”
此时的樱荔正在殷勤的给庄嬷嬷打着扇子,忽然间鼻子有些发痒,便狠狠打了个喷嚏,庄嬷嬷瞪她一眼,樱荔吐吐舌头,谄媚的笑道:
“庄嬷嬷,我今天身子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告个假?”
庄嬷嬷斜她一眼,但是对她的态度明显和最初不同,最后竟然真的放她去了。
原因很简单,既然娜青能用银子收买庄嬷嬷,樱荔自然也可以,她有的是银子,在金银和物质方面,薛无常从来没亏待过她,她出手很大方,远不是娜青那点小恩小惠比的了的。
她用银子买来了安稳的日子,也知道了娜青背后使的小心机。心里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她甚至还有点愤怒,所以她从庄嬷嬷那边出来后并没有回房,而是跑到御花园和打理园子的宫人闲聊。
在樱荔的软磨硬泡下,宫人终于答应给樱荔一些瓢沙。
瓢沙又名芜萍,是一种漂浮在水面上的水生生物,樱荔来到御花园东的鱼藻池,又和打理池塘的宫人套近乎,总算搞到了想要的东西,正在心满意足的离去之时,恰好与迎面而来的太监撞个满怀。
樱荔暗自叫苦,怎么最近常常走路撞到人,不过这个太监身材没有上次那人结实,樱荔倒是没摔倒,她下意识虚扶那个太监一把,而那个太监却捂着帽子迟迟不肯抬起头来。
樱荔盯着低头的太监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什么,试探性问道,“皇上?”
那太监上前捂住她的嘴,樱荔也不挣扎,任由那太监将她拖到墙角,见四下无人这才松手。
“皇上,您怎么……?”
“一看庄嬷嬷就没把你教好,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皇上不耐烦,恶狠狠警告她,“朕要出宫,不许把看见朕的事说出去,否则朕要你的脑袋!你听见没有?”
寻常人见到九五之尊这副打扮,或者是听到皇帝要偷偷出宫,第一反应肯定是惊慌失措的,震惊之后一定会劝谏皇帝保重龙体不要拿天子的安危当成儿戏,可是樱荔不是,她仅仅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您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出去,要假扮成公公呢?”
皇上贪玩,宫里的风景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数次提出要出宫“体察民情”,可是谁也不敢带他出宫,就连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杨武也不例外,小皇帝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越向往,当把他逼到临界点的时候,内心的*冲破束缚,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这才有假扮太监出宫这场闹剧。
樱荔好心道,“您这样是不行的,太监不是您那样走路的,您这样一眼就看出是假扮的,应该这么的……”樱荔说着还和皇帝模仿起太监走路弓背塌身的样子,皇帝看了直皱眉。
“也不是所有太监都那么走路,薛无常就不是。”
皇帝还不知道樱荔和薛无常的关系。
樱荔想想也是,他义父器宇轩昂,走路昂首挺胸,就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哪里有半分太监的影子?
“那两个!在那边干什么呢!”有个小太监朝樱荔和皇帝走来,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估计是以为这太监和宫女勾结在一起要结为对食了。樱荔长得很灵秀,那个小太监给皇帝使使眼色:你小子可真有一套。
皇帝被恶心的反胃,那个小太监却开口了,“长公主在御花园放风筝,结果风筝挂树上了,你们俩有会爬树的么?”
皇帝刚想拒绝,樱荔便抢白道,“我会爬树,我跟你过去吧。”说着,便跟着小太监走了,走了几步还回过头对小皇帝笑笑。
皇帝觉得很新鲜,自己今天靠一个女官解了围。
依旧是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樱荔进宫第一天就曾被它吸引过。这棵树枝繁茂密,树顶直冲云霄,而长公主的风筝恰好挂在大树的最顶端。
一群太监宫女在树下围着,还有搬来梯子挂在大树半截上不来下不去的,长公主在下面骂他们废物。
一个风筝罢了,够不着做新的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呢,她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姐姐,先帝唯一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更何况是风筝?
但是这风筝对长公主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她本就骄纵任性,想要的东西一刻都等不得,更别说一个风筝。
“够不到风筝就把这树砍了!”长公主金口一开,御花园的宫女太监和禁卫们都很为难。
老树就如同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受人尊敬,樱荔本就对花花草草怀有一颗虔诚的心,一听长公主这话立马挺身而出。
“我来!”
众人不自觉忽略了她这个“我”字,她自己也懊恼,怎么就是改不了口。
“你若是能把那风筝摘下来,本宫对你重重有赏。”
长公主的利诱对樱荔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对于她而言,爬树是小事一桩,在她孤独的成长时光中,没有人能陪伴她嬉戏玩耍,花草树木、飞禽鸟兽是她最好的伙伴。
老宅四面高墙,苍蝇都飞不出去,樱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再想办法溜出去,院子里有一棵五米高的参天大树,和眼前这棵树差不多高,只不过树干没有那么粗壮,而墙外更有许多小树,樱荔便利用树从老宅逃出去过一次。
一般人爬树多是四肢并用,脸至裆部紧贴树干,四肢搂抱树干,以蜗牛样向上攀爬,是最普通的一种爬树方式。而樱荔却是两手扒住树干,同时两脚登住交替移动手脚的方式迅速爬到了三米多高。
底下人为她捏了一头冷汗,这要是从上面摔下来,不死也得瘸了。再往上是粗细不一的树枝,樱荔在半空中定定神,之后两手抓住最后一截树干猛蹿,然后就像一只灵活的燕子穿梭在纵横交错的枝干中,也是由于她人娇小,体重又轻,所以树枝完全可以承受她的重量。
等到她抓着风筝一跃而下时,不少小太监都傻了眼。
长公主接过樱荔双手奉上的风筝,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着急那风筝是否完好无损。那是一只燕型的风筝,翅膀处的骨架折了,长公主心疼的不得了,当即打道回府,把樱荔晾在原地。
一群宫人风风火火的散了,樱荔的脸被大树蹭了不少灰,手心也被树枝刮的都是细小的伤口。
皇帝这时候又冒出来了,拍拍木讷的樱荔的胳膊,“愣着干什么?”
樱荔有些不甘心,嘟囔道,“说好的赏赐呢……”
皇帝笑了,有些看不起她,“瞧你那点子出息,跟朕回养心殿吧,跟在朕身边,以后有的是赏赐,走吧!”
“啊?”樱荔这才意识到皇帝没逃走,本是想问他为什么,但是一听说要被调回养心殿,当下就苦了脸。
她一点也不想回养心殿,反正庄嬷嬷被她收买了,也不会再折磨她了,她现在日子乐得逍遥,回养心殿干什么啊。
可是皇帝一脸“这是朕对你的恩惠”的表情,樱荔撇撇嘴,就这样离开了庄嬷嬷,回到了御前。
第5章 〔重写〕
第五章
早春的细雨,带点儿寒气的风,吹醒了万物,空气中的水汽凝成露珠,从清晨的草叶上滑落下来,渗透进泥土里,湿漉漉的冒着寒气。
此时,奉天门外乌泱泱跪了二百多位大臣,薛无常站在高高的汉白玉石台阶上,负着手、姿态闲适的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
兵部尚书王冲是个二愣子,加上他的老寒腿又发作了,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义愤填膺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到底他妈的谁写的匿名信,自己站出来,明明是为国为民的好事,缩在背后当什么王八孙子!”
原道是有人投了匿名信揭发薛无常的罪状,可谁知这匿名信没递到皇帝的手里,倒是先被薛无常先扣下了。
皇帝今日又托病不上朝,两百多名大臣见不到皇帝,却被薛无常留了下来,还放话说,那写匿名信的家伙不站出来,今日一个也别想回家!
王冲一席话把众臣说的哑口无言,薛无常听他话里有话,眼皮一跳,正待发作,这时一个年轻的官员却率先发声:
“太平盛世却打着正义的旗号在背后行这种小人之事,有什么脸面标榜为国为民?”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年轻人,不知是因为身高还是因为年纪,他在一群步入中年的老臣中显得颇为格格不入。此刻他站了出来,与那些老臣划清界限,薛无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年轻人免不得更加刮目相看。
这个年轻人叫做顾行之,今年不过二十又五,可是如今已经官拜武英殿大学士,成为大盛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内阁权臣。最可贵的是这个年轻人是寒士子弟,当年还是从河南饥荒中逃难而来的灾民,连个正经的户籍都没有,后来受到大理寺少卿裴度的资助,这才得以在京城立足。
顾行之十七岁中举,二十岁考中进士,后入翰林院做庶吉士,历时三年便升任群辅,成为内阁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切虽然少不了薛无常在他背后的支持,可是薛无常格外看重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比如在这个节骨眼,顾行之便懂得审时度势,以不卑不亢的姿态讨得薛无常的欢心。
薛无常很满意,下巴微微扬起,缓步走下台阶,站到王冲面前。
王冲被薛无常看的浑身不自在,薛无常抬了抬手,便有锦衣卫上前缚住王冲。
王冲一边挣扎一边大吼道,“我犯什么错了?轮得着你个阉狗发落我?你算什么东西!别人都怕你,告诉你,老子不怕你!你别以为你个阉狗能一手遮天,这天下还是萧家的天下!”
大臣们吓的冷汗直冒,这普天之下敢这么和薛无常说话的恐怕没几个了。
“哦?”可薛无常并未被王冲的出言不逊所激怒,他见王冲不服,倒耐心和他解释起来,“你还知道这江山姓萧?呵,昨天晚上,你与齐横在家中饮酒,戌时三刻,你对齐横说的话还不够要你一个脑袋么?”
王冲昨日心情不佳,便约了友人来家中一叙,酒至半酣,王冲便有些口不择言,先是痛骂太监把政、又是讽刺皇帝昏庸,这些话是怎么传到薛无常口中的?齐横为人仗义,绝不会出卖他,想必自己一定是被东厂盯上了。
东厂向来是朝中最神秘的一支队伍,它负责监视百官一言一行,并有权将监视结果直接向皇帝汇报。若是官员贵胄言行有亏,便可直接缉拿逮捕,略过司法审判。
如今,东厂名义上是胡长春管辖,可是谁都知道胡长春背后是薛无常,和薛无常作对便是和整个东厂作对。若是薛无常有心想办谁,随便揪个错处就能把人抓到诏狱,再出来就是一具死尸。
王冲向来和薛无常不对付,如今也知道自己落在薛无常手里是九死一生了,他摘掉官帽,挣脱开锦衣卫的辖制,“老子自己会走!”
王冲昂首阔步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薛无常勾起嘴角,阴测测的一笑,百官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再敢发声。
众官员在奉天门外跪了整整一个上午,薛无常离去后,顾行之去了诏狱,此时昏迷的的王冲被绑在绞刑架上,已经受了一次棍刑和一次棍刑和两次夹刑,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灰白的头发蓬乱的就像个疯子。
顾行之对看守的狱吏道,“我有事问他,你们先去外面守着。”
谁不知道顾大人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还没待顾行之掏银子行贿,那其中一个狱吏便笑道,“大人小心,这厮横得很……”
“知道了。”顾行之不耐烦了,背过身不想和他废话,另一个狱吏见状忙把自己的同伴拉走。
顾行之就站在那静静看着王冲,不一会儿,王冲悠悠转醒,一睁眼看见顾行之,当即啐了顾行之一口,破口大骂道:
“堂堂七尺男儿,为求荣华富贵不惜逢迎薛无常那阉狗!你要是我儿子,我亲自拿绳子勒死你!”
顾行之和王冲的儿子恰好同年,长得是玉树临风,端的更是孤月冷星的风采,只可惜内里太过肮脏,白费了这么一副好皮相。
“可惜我不是您的儿子,您恐怕也没有勒死我的机会。”顾行之面上淡淡的,仿佛那王冲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沉入大海,没在他心上起一丝波澜。
“你来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是不是那阉狗派你来取我的性命的!”
顾行之冷笑一声,“薛掌印若是恨你,你以为你能痛痛快快去见阎王?”
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死亡,而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薛无常深谙个中之道,所以只要是开罪过他的人,最终都会沦落到比死还要凄惨的下场。
王冲是铮铮铁骨的汉子,他能在良心和生死之中坚守前者,便早就拿生死置之度外。只是顾行之的话还是对他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等他安静下来,顾行之亲自给他松绑。
王冲四肢没了束缚,上前掐住顾行之的脖子,将他推至墙角,这个时候,狱吏受了惊动正要上前拦住王冲,却见顾行之袖中藏了一把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