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紫玉梦华 >

第10部分

紫玉梦华-第10部分

小说: 紫玉梦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琦笑而不语,俯身拂了拂石阶上的落雪与尘埃,便很随意地坐在了那里。紫芝愕然,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这石阶太凉……”
    李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却只是问她:“小丫头,我打扰到你发呆了么?”
    紫芝抿嘴笑了笑,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他一笑,指了指她原来的位置:“来,那你继续。”
    小姑娘犹豫了半晌,终于大着胆子在他身边坐下,心,早已跳得紊乱。从侧面看去,他脸部的线条愈加英挺磊落,俊美中透着一种男儿的潇洒与刚健。风中隐隐有暗香流转,是他衣袂间龙脑香幽淡的芬芳。也不知为何,她的脸竟倏地红了,仿佛是不习惯这样近的距离,忙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飞雪从云端飘落,带着些许庭中幽艳的腊梅香,点缀在她刚刚沐过的乌发间,暗香清逸。他侧首看她,无言,然而唇角却微微牵动,引出一丝清浅笑意。
    “那个……”沉默中,紫芝终于迟疑着开口,“我病了这些日,多谢殿下赏赐的药和点心……”
    李琦含笑点了点头,蔽于广袖之下的手微微一动,未及她说完,便取出一块小小的玫瑰形软糖来,轻轻塞到她口中。她一怔,只觉得这糖块入口即化,清甜甘美,芬芳沁人。小姑娘陶醉地咂了咂嘴,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侧头对他笑道:“好甜啊!”
    “这是西域胡人进贡的,味道还不错。”李琦拿出袖下的那一包糖,递给她道,“都给你了。”
    紫芝惊喜地接过,又拈起一块糖放到鼻端轻轻闻了闻,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她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上面犹沾着未拭净的残泪,然而那清澄如水的双眸中,却再无一丝适才的忧郁。他微笑,看着面前这笑靥如花的可爱女孩儿,原本淡定无波的心,也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他无意间低头,目光落在雪中那几行娟秀的字迹上,惊讶地笑道:“紫芝,你还会作诗?不简单啊。”
    “哎呀……”紫芝顿时红了脸,一时间也顾不得冷,慌忙伸手将雪地上的诗句抹去,“我胡乱写的,殿下快别看了……”
    “没用的,我都记下来了。”李琦笑容得意,将她的诗一字一句地吟诵出,“‘飞花影里寂吹箫,寒月那知思梦遥。却忆雪暗前村夜,漫书彩笺寄谢桥。’怎么样,一字不差吧?”
    鬓边的几缕柔发被风轻轻吹起,紫芝含羞低眉,红着脸问:“写得……很糟糕吧?”
    “还不错。”李琦鼓励地对她说,“你小小年纪就能在诗书上这样用心,的确难得。只不过,诗歌中唯属七绝最是易学难工,声韵格律倒还好掌握,境界却往往流于空泛。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作诗时不妨记住这十二个字——‘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以己之真情写诗,方能声律风骨兼备……”
    紫芝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美少年。还未听他说完,就见翠微殿正殿的大门被内侍们打开,寿王李瑁与王妃杨玉环从殿中携手走出,状甚亲密。李瑁立于丹墀处纵目四望,看到檐下并肩而坐的这一对少年少女,便走过来笑道:“二十一郎,躲在这里与佳人赏雪清谈,真是好雅兴啊。”
    紫芝忙起身施礼,默默退至一边,又恢复了往日里低眉敛首的姿态。李琦也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衣袍上飘落的白雪,对李瑁说:“父皇今天要来延庆殿用膳,阿娘让你们先别急着回家,等吃了晚饭之后再出宫。”
    “嗯。”李瑁点头答应,“那咱们走吧。”
    李琦随兄嫂二人而去,临走时,又转头对紫芝说:“对了,我有一卷校书郎王昌龄的《诗格》手稿,书中写了不少他关于七绝的心得,颇有见地。你若想看,改日可以去延庆殿找我。”
    紫芝欣喜地抬头,眼眸晶亮,待他离去后才蓦然发觉,那一方雅洁如雪的鲛绡丝帕,还被自己紧紧攥在手中。

☆、第17章 储君

雪渐渐停了,寿王妃杨玉环收起手中的油纸伞,默默跟随在那二位年轻皇子身后。雪霁初晴,一缕微光从浓云的罅隙中倾泻而下,在雪地上映出少年郎并肩而行的身影,一样的长衣广袖,清颀俊朗,意气风发。
    皇帝李隆基共有三十位皇子,其中最受钟爱的就是寿、盛二王。二皇子李瑛虽被立为太子,却因其生母赵丽妃出身卑微而失宠于皇帝。武惠妃容貌绝美、能歌善舞,且又是昔日恒安王武攸止之女,身为女皇武则天的后人,其身份之贵不言自明。王皇后被废之后,李隆基曾正式提出立武惠妃为皇后,无奈朝中数位重臣极力反对,上奏曰:“武氏窃国,乃李唐不共戴天之仇雠,岂可以为国母!且太子非惠妃所生,惠妃复自有子,若登宸极,太子必危。”
    君臣间几番激烈争执,立后之事只能就此作罢,但寿王李瑁宠遇日隆,几乎已成为皇帝心目中的“嫡长”。李隆基存有废立太子之心,朝中人尽皆知。
    宫城内白雪皑皑,数百名宫人内侍各自在殿阁亭台间清扫道路,见寿王与盛王走近,皆毕恭毕敬地退避到一旁,躬身迎候。这兄弟二人一路上谈笑风生,时而有几个胆大的小宫女偷偷抬起头,目光眷恋地追随着年轻皇子飞扬的衣袂,眼神都不自觉地飘忽起来。
    杨玉环安静地看着,望向自己夫君那温雅俊逸的身影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甜蜜的柔情。李瑁步履稳健,对身旁的兄弟微笑道:“父皇赐给你的那座大宅,我昨日去看过了,比我的还要气派呢。只可惜阿娘不舍得放你出宫,总想着要再多留你一两年。”
    “宫里虽不比外头自在,消息却最是灵通。”李琦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父皇昨天召了几个重臣入延英殿议事,欲以结党营私之罪废黜太子,此事你可知道了?”
    李瑁微微摇头,却又轻笑道:“想必是商议未果,要不然,今天宣政殿的朝会上群臣早该闹翻天了。怎么,这事又是咱们那位杨驸马挑起来的?”
    “可不是么。”李琦笑着回应,“咱们这位好姐夫八面玲珑,本事可真是大得很,不但摸透了太子的底细,还把鄂王、光王背地里的愤懑牢骚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直戳父皇的痛处。若非张九龄执意反对,此事只怕就成了。”
    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皆与太子交好。鄂王的生母皇甫德仪、光王的生母刘才人,皆如赵丽妃一般出身低微,且因武惠妃的得势而失宠于君王,在孤寂中郁郁而终。在诸多皇子中,武惠妃的两个儿子最是春风得意,而太子与鄂王、光王却倍受排挤,私下里难免口出怨言。驸马杨洄有心助岳母大人一臂之力,故而百般讨好太子与鄂、光二王,伺机探察其言行失当之处。中书令张九龄为人正直,认为太子并无大过,力谏皇帝不要轻易动摇储君之位。
    提及张九龄,李瑁不禁微微一哂:“他倒是个难得的贤臣,只可惜太顽固了些,偏偏要与咱们作对。依我看,只要他张九龄一日身在相位,易储之事就难办。”
    李琦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宇中透出一抹冷锐的锋芒。李瑁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杨玉环“哎呦”一声低呼,忙停下脚步转身去看。路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积雪,极易滑倒,只见杨玉环正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揉着脚踝,身边的侍女一脸紧张地询问道:“王妃,痛得很厉害么?”
    杨玉环痛得秀眉微蹙,却不愿让别人为她担心,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连声说:“没事没事。”李瑁面露不悦之色,对那侍女轻斥道:“红桃,怎么回事,你就是这样服侍王妃的么?”
    这位名唤“红桃”的侍女尚是一脸稚气,只垂头捻着衣角,讷讷地不敢答话。杨玉环疼痛稍解,便抬头对夫君笑了笑,解释道:“路太滑,我一不小心就扭到了脚,却不关红桃的事。”
    李瑁俯身去扶她,关切地问:“还能走路么,要不要我叫人去抬檐子过来?”
    杨玉环微笑着说:“无碍的,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李瑁挽住她的手臂,温和道:“来,我扶你走。”
    杨玉环俏脸生晕,仿佛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与他保持这样亲密的姿态,低眉笑道:“殿下……这些人可都看着呢……”
    李瑁却不放开她,只是笑着反问:“那又如何?”
    杨玉环嫣然一笑,心中霎时溢满了小女儿甜蜜的欢喜,轻轻攥住他的手时,却发觉那五指都冷得如冰一般,不由嗔道:“出门时我就劝殿下要多穿几件衣服,殿下却不听,还只是嫌我啰嗦,现在倒好,感觉到冷了吧?”
    “这‘啰嗦’二字可不是我说的,别冤枉人。”李瑁一脸无辜地笑了笑,把双手都伸给她,“娘子既然心疼,就替我暖一暖手吧。”
    “这、这怎么使得……”杨玉环的脸又是一红,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李琦,压低了声音说,“盛王还在呢……”
    “无妨。”李瑁握紧了那双纤纤玉手,笑着调侃道,“娘子尽管放心,我这个兄弟最是懂事,不该看的,他一眼都不会看。”
    李琦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闻言便回头笑道:“对,你们尽可以无视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杨玉环却羞得直跺脚,扭伤的脚腕处便又是一痛。李琦故意加快了脚步,眺望着雪晴后苍茫辽远的天际,任身后那一对新婚燕尔的少年夫妻携手同行,喁喁私语。
    三人回到延庆殿时,只见母亲武惠妃正坐在窗下垂泪,却不知是为了何事。皇帝李隆基在一旁温言抚慰,见儿子与儿妇进门,便轻轻拍了拍武惠妃的肩,好言劝道:“行了行了,你的心事朕全都明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如今儿子都成家了,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这样的急性子,快把眼泪擦一擦,免得让孩子们看见了笑话。”
    李隆基虽已年过五旬,却仍不失是一位仪表堂堂的美男子,眼眸中那种睥睨天下的帝王霸气,依稀能让人回想起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李家三郎。武惠妃默默揩干了泪,走到妆台前命宫人们为她补妆,转眼间,便又恢复了往日里雍容明艳的宠妃气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虽是帝王之家君臣有别,彼此间倒也说说笑笑,夫妻父子都是一派和睦。
    李隆基晚间就宿在延庆殿,近侍内臣高力士送来几份朝中重臣的奏疏,等待皇帝批阅。李隆基随手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正是中书令张九龄遒劲有力的字迹:
    “陛下践祚垂三十年,太子诸王不离深宫,日受圣训,天下之人皆庆陛下享国久长,子孙蕃昌。今三子皆已成人,不闻大过,陛下奈何一旦以无根之语,喜怒之际,尽废之乎?且太子天下本,不可轻摇。昔晋献公听骊姬之谗杀申生,三世大乱;汉武帝听江充之诬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晋惠帝用贾后之谮废愍怀太子,中原涂炭;隋文帝纳独孤后之言黜太子勇,立炀帝,逐失天下。由此观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为此,臣不敢奉诏……”
    适才爱妃的哭诉犹自萦绕在耳:“太子对陛下心怀不满,如今又暗结党羽,要谋害臣妾母子……”李隆基将奏疏轻轻掷在案上,心中忽涌起一阵没来由的烦闷。朝臣口中的大道理他何尝不懂,众妃嫔皇子间的夺嫡之争他也看得分明,只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波诡云谲的宫廷争斗中,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孰是孰非。
    也许,真的到了该做抉择的时候了……灯影摇曳下,大唐皇帝冷锐深邃的眼眸幽光一闪,隐隐有操控天下的自信。他冷冷一笑,适时地想起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林甫说过的那句话——
    “此乃陛下家事,何须谋及于他人?”

☆、第18章 鱼符(上)

万籁俱寂的深夜,紫芝蓦地从噩梦中惊醒,窗外幽凉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她清灵稚嫩的素颜上。心咚咚地跳着,那些在梦里反复出现的痛苦记忆,压得她几欲窒息——初入宫闱时的茫然与恐惧,掖庭局无休无止的辛苦劳作,管事嬷嬷曹氏粗暴的斥骂与鞭笞,还有,数月前重重击打在她身上的冰冷刑杖……
    对于暗夜,人都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紫芝紧紧裹着被子,怅然凝望着窗纸上斑驳的月影,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冤死在牢狱中的姐姐。在她的印象里,姐姐是这世间最温柔最坚强的女孩儿,陪伴她,照顾她,保护她。可是,在那阴湿黑暗的牢房里,伴着凶神恶煞的狱吏,姐姐也一定会觉得很害怕吧?
    贴身的衣衫尽被汗水浸湿,紫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忽然就觉得有些想哭。深宫暗流汹涌,而她是何其渺小,又何其孤独。借着幽暗的月光,她拿起枕边那一块雅洁如雪的鲛绡丝帕,满心依恋地贴在脸上。柔柔的,凉凉的,纵横交错的丝缕中,还依稀留有他衣袂间淡雅的清香。
    “二十一郎……二十一郎……”她含笑轻喃,仿佛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拥有无限魔力,足以帮她摆脱梦魇。平日里,她是绝不敢这样称呼他的。然而,夜晚的岑寂悄无声息地酝酿出一种奇妙的情愫,恍如相思,又仿佛是诗人吟诵千年的,爱情。
    房间的另一端,那个讨人嫌的落桑仍旧沉沉地睡着,呼噜呼噜地打着轻鼾。紫芝心潮起伏,辗转反侧也再难入眠,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便去烧了些热水来洗头发。翠微殿共有四十余位宫人,要做的事情却并不多,故而一个月里倒有小半个月是极清闲的。小姑娘一手托腮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闷闷地发呆,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去延庆殿走一趟。
    这些天总是下雪,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极不易行走。宫人们大都怨声载道,紫芝却一时玩儿心大起,见四周没人,便提起裙裾在冰上跐溜跐溜地滑行起来。只要一想起那个少年,她就觉得无比开心,于是暗自在心中勾画出他年轻俊朗的面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容止端雅,顾盼神飞。仔细算来,她已经有二十九天没见到他了,当然,不包括在梦里。
    那个坐在云端的俊美皇子,隔着重重云雾仰望时,只觉得他如神祇般高贵清冷,让人难以接近。不过,与他接触了几次之后,紫芝渐渐发现,其实他待人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