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前妻再来电-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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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荧幕上的来电姓名,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这几天光忙着处理弟弟订婚的事,根本无暇思考她和韦以粲的关系。
“喂,小曦,你在哪里?我按了你家门铃,但你好像不在家。”手机的另一端,韦以粲买了早点和玫瑰花,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不料却扑了空。
“我不在家。”她声音低低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见你……”韦以粲低沉的嗓音饱含着无限的温柔。
“我在忙……”她冷寂的心房升起了一股温柔的牵动,旋即解释到:“我爸妈这几天从澳洲飞回台湾,我正在饭店帮忙订婚宴——”
“曦真!”
一道严厉地嗓音突兀地插入两人的谈话中。
曦真持着手机,扬眸对上母亲微愠的脸,惶惶地说:“我要忙了……”
“你在哪一家饭店?”韦以粲固执地不肯收线。
“‘京华酒店’。”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后,连忙收线。
汪母眼色锐利地盯着她,没好气地说:“订婚宴就要开始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跟我上去!”
“是。”她怯怯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拾阶步上二楼的喜宴包厢。
包厢里正进行着传统的订婚仪式,长桌上摆满了贴满喜字的十二样聘礼,在媒人的指认下,介绍双方长辈认识,彼此寒暄了一会儿,互道吉祥话后,紧接着是受聘仪式。
曦真被一群观礼的亲友挤到角落,观看眼前温馨热闹的订婚仪式,媒人领着准新娘入场,新人交换戒指后,双方亲友轮流和准新娘合照。
她像个局外人似的,在观看一部喜宴电影,剧里的幸福都与自己无关。
她已经很习惯被晾在一角,默默地被大家遗忘,反正她从小就跟这一‘家’格格不入,只是见到准新娘的双亲搂着自己的女儿,说了好多叮咛和祝福的话时,令她羡慕不已。
有没有哪一天,她也能在父母亲的祝福下,走上红毯的那一端呢?
还是,像她这种带着原罪出生的小孩,注定只能站在角落羡慕别人的幸福……
韦以粲开着车,来到“京华酒店”,原本要请泊车小弟帮忙停车的,但今天饭店每个楼层的宴客厅全都在举办喜宴,停车格已经客满了,他只得另外找停车场。
在附近兜了几圈后,他才找到空位。
停妥车后,他撑着雨伞,小心地避开柏油路的水洼,进入饭店的大厅,询问过柜台服务人员后,登上二楼。
在包厢入口,一个醒目的立牌写着“汪李喜宴”,还有一副结婚照。
他在一堆喜气洋洋的宾客中,瞧见了曦真。
她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小礼服,忙碌地周旋在亲友中帮忙拍照。
此时,订婚仪式刚刚结束,一群人正由包厢里走出来,准备转移到喜宴餐厅。
“小曦!”韦以粲站在走廊上,出声叫住她。
曦真怔住,望着韦以粲,表情有点不自然,低声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爸妈难得回台湾一趟,所以想趁着这个空挡来拜访他们。”韦以粲眼神诚恳地凝望着她。
仔细回想起来,两人在美国仓促地结了婚,又太快离婚,他根本来不及好好认识她的家人。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拜访她的双亲,让她感受到他想复合的诚意。
“今天我们很忙——”她委婉地找借口拒绝。
“曦真,我不是叫你帮忙把那些礼盒搬上车吗?你还站在这里干么?叫你做点事也拖拖拉拉的!”汪母严肃地低训着,丝毫没有顾及曦真的颜面。
“妈,我马上去弄。”曦真卑微地垂下脸,连抬眸迎视韦以粲的勇气也没有。
“伯母,您好,我叫韦以粲,是曦真的朋友,我可以帮你们把东西搬上车。”韦以粲热络地自我介绍。
汪母调了调脸上的眼镜,看也不看韦以粲一眼,继续劈头训斥道:“今天是你弟弟的订婚宴,叫你来帮个忙就这么不情愿吗?想跟朋友赴约就去啊!”
曦真委屈地咬着唇,没有搭腔。
“伯母,事情不是这样的——”韦以粲试着想解释。
“好了好了,今天是凯轩订婚的日子,你就少念几句。喜宴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那些礼盒我已经叫凯轩的朋友搬上车了。”汪父缓和妻子的怒气,打圆场道。
“我很忙,你回去吧。”曦真丢下话后,快步跟在双亲的身后离开。
韦以粲僵立在走廊上,看着汪家亲友们一一走进宴客厅。
不明白。
韦以粲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充满各种疑问与困惑。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与平日自信优雅的模样判若两人,满脸惶恐,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小孩,默默地接受她母亲情绪化的斥责。
而汪母的态度也令他不解,她的眼色严厉淡漠,完全没有母亲对女儿慈爱温情的一面。
难道是因为传统家庭重男轻女的关系吗?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除了她叫汪曦真之外,其余的一切全然陌生。
他不知道她来自什么样的家庭,又为什么十三岁就出国当小留学生?
她鲜少提及自己的家,他也就没有追问过。
……他连她曾被胡凯琳欺凌过的事也不知道。
忽然发现,他是个很失职的丈夫,连自己的妻子曾经经历过的伤痛与委屈,他都不明白。
究竟她心底还埋藏着多少伤痕与秘密?
是不是那道最深、最痛的伤疤,是他留给她的?
他走到长廊的一隅,默默地等待喜宴的结束。
从这个角度望去,恰好可以见到曦真坐在旁边,喜宴上闹哄哄的,大伙儿不断地互相敬酒寒暄。
好不容易,一个半小时过去,按照传统习俗,男方必须在喜宴还未进行到尾声时,现行离去。
韦以粲瞧见汪家的长辈一起身,步出喜宴包厢,突地,一个小男孩手里抓着气球,扑撞到曦真的跟前。
“小心一点。”曦真及时扶住顽皮的小男孩。
“谢谢,阿姨。”小男孩张着一口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甜甜一笑。
“不客气。”曦真宠溺地摸摸小男孩的脸。
“阿姨,掰掰。”小男孩站在门口,朝着曦真挥挥手。
“掰掰。”曦真下意识地说。
“不能说再见啦!”一位发色斑白的老奶奶连忙拉下小男孩的手,凛声制止。
语音方落,走在前方的汪母转过身,回给她一记谴责性的冷眸。
曦真怔了怔,自责地捂住嘴唇。没有人跟她说过,参加订婚喜宴,离席时不能跟大家道别。
出了饭店大厅后,屋外大雨滂沱。
一票亲友拎着一袋一袋的喜饼,站在门口,等着司机过来接他们。
汪母顾不得大庭广众,扬起手,一个热辣辣的巴掌就甩上曦真的脸庞。
“啪!”
“你是什么意思?明明告诉你,不能说再见,你还说!你是要你弟弟结几次婚?就这么爱给我找麻烦是不是?”汪母气得浑身发颤。
“对不起,我不知道……”曦真试着想澄清。
“我看在澳洲举行的结婚典礼你也甭回来了!”汪母斥道,故意借题发挥,将女儿排除在外。
“好了啦,曦真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难得见上一面,你就少说两句。”汪父拍拍妻子的手臂,缓颊道:“车子来了,我们先上去吧!”
汪家的亲友们一一坐上礼车离去,徒留她一个人傻傻地怔楞在原地,一抹难堪的痛楚沿着她的脸颊揪痛了她的心。
“你还好吗?”韦以粲快步地走向前,钳住她纤细的肩膀,端视她脸上的掌印。
他一直站在角落,默默地观看着曦真,看着她无心犯错,看着她卑微地道歉,看着汪母失控的巴掌甩上她的脸。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汪母会当众打她。
因为一句再见,有这么不可饶恕吗?连自己女儿的自尊都不顾了?
“我不知道不能说再见……”她喃喃地说。
“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送你回家。”韦以粲心疼地摸摸她的发心,拿起搁放在伞架上的雨伞,快步走向停车场。
她眼睫上盈着委屈的泪光,神情恍惚,仿佛被打傻了。
雨势愈下愈大,一辆计程车飞快地疾驰而过,轮胎压过坑洞,飞溅起水花,打湿了她身上的衣裙。
她木然地伫立在街边,整个人仿佛空掉了一般。
就因为那句无心的“再见”,母亲立即否定掉她这几天的付出与辛苦。
难道不管自己怎么做,就是讨好不了她吗?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连自己的母亲都接纳不了她呢?
她……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
韦以粲开着车,停到她面前,见到她狼狈的模样,拉开门,心疼地拥她上车。
第七章
韦以粲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曦真的身上,凑过身去,替她系上安全带,踩动油门,疾驰在雨幕里。
大雨像一根一根细针般落在城市的每一隅,更像扎刺进她脆弱柔软的心窝中。
曦真别过脸,隔着氤氲的玻璃凝视窗外的景致,眼底汇聚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倔强地忍住,不肯哭出声。
当她接获母亲的电话,要她帮忙筹办弟弟的婚事时,很高兴自己被需要着,还以为终于能融入那个“家”了,没想到,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方才的那一巴掌,伤的不只是她的自尊,也将她旧有的伤痕掀拔开来。
被家人排挤,被自己的母亲讨厌。
“小曦,你还好吗?”韦以粲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轻声问道。
她左侧的脸颊隐约还可以看见淡淡的掌痕,眼睫上湿湿的,紧抿着苍白的嘴角不说话,刻意别过脸,回避他关心的眼神。
认识她这么久,他从没有见过她如此狼狈哀伤过,那模样感觉好伤心,好孤独,教韦以粲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究竟她的心里还埋着多少他不晓得的伤痕?
韦以粲腾出手来,覆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发现她的手指极为冰冷。
“先回我家,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感冒。”韦以粲当下作出决定,要不然以现在堵车的状况,开回到她居住的社区应该还得塞一个多小时,恐怕还没到家,她已经先着凉了。
他打了方向灯,转进巷内,抄捷径驶向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寓所。
车子驶入大楼地下的停车场后,韦以粲熄了引擎,解开安全带,绕过车头,搂着她搭电梯上楼。
她一脸木然,驯顺地跟着他进屋。
韦以粲看着她哀伤无辜的模样,仿佛像个迷了路的小孩。
他带着她走到房间,拿了件干净的浴袍给她。
“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替你泡杯热牛奶。”韦以粲温柔地叮咛后,离开房间。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只是傻愣愣地坐在床沿,任凭伤痛的泪水溢出眼眶,脑海飞掠过几个片段,仿佛又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她搭着飞机,被送往寄宿学校……
她又再一次被家人阻绝在外,又一次被抛下。
她不懂,为什么要由她来承担父亲外遇背叛的过错?还是她对那个家来说,本来就是多余的存在?
抑或是她注定不被喜欢,所以从小到大饱受欺凌,就连母亲也讨厌着自己……
几分钟后,韦以粲端了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发现她还是穿着一身湿衣服,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
“小曦……”韦以粲蹲在她的跟前,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我帮你把湿衣服换下来。”
他替她脱下针织小外套,拉下拉链,褪下洋装,将浴袍套在她的身上。
她兀自沉浸在哀伤的情绪里,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他走进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轻轻地擦去被泪水糊成一团的睫毛膏。
“你还好吗?”韦以粲柔声地哄道。
就算不了解她的家庭状况,但他多少猜得出来,那个巴掌只是个导火线,否则她不会这么难过。
“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都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她喃喃地说,眼泪愈淌愈多,顾不得自尊和颜面,难受地宣泄心中的悲伤。
“你没有做错什么事,错的是我们。”他望着她,想起她母亲刻薄的嘴脸,想起胡凯琳恶劣的欺凌手段,想起自己是因为赌注才去追求她,想起她默默地承受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不禁既自责又心疼。
“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爱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翻滚的热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扭曲了整个世界。
她感觉好冷。
冷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仿佛回到十三岁那年,一个人躺睡在寄宿学校里,身体发着烧,昏昏沉沉的,嘴里喊着妈妈……
她也想起了和韦以粲离婚的那一天,他甩门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她不喜欢这种被抛下的感觉。
她无可自制地怞搐着,蜷缩着身体,像是个迷路的小孩,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脸上无辜、迷惘、受伤的表情,几乎扯碎韦以粲的心。
他将她搂在怀里,他结实的胸膛温暖得仿佛一堵墙,双臂紧紧地圈着她,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你当然值得被爱,我就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发心,柔声地安抚道。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倾听着他沉笃笃的心跳声,感觉他温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煨暖了她冰冷的身躯,教她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回笼。
聆听着他真挚的告白,教她凄冷的心起了一丝温柔的悸动。
“小曦,睡一下。”他将她抱到床上,掀开被毯,盖在她的身上。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她柔声地说,扯住他衬衫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她并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懦弱,但此刻的她,不想要一个人。
“我只是要去把窗帘拉上,让你能好好睡觉。”韦以粲走到落地窗边,轻轻地将窗帘拉上,室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他很自然地脱去衬衫,躺在她的身侧,环抱住她。
她的双腿好冷,碰触到他的小腿肚时,他直觉地缩了一下,继而更用力地搂住她。
“抱着我,就不会冷。”他把她搂得更紧,附在她耳畔低语。
她驯顺地伏在他的胸膛前,像个孩子般撒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