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太后这些年-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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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当真不该纠缠,她是上一辈的人了。
他父皇的爱妻。
即便父皇死了,身份仍是,当真不该纠缠的。
对不起父亲。
也难怪她会厌恶他。
他回想起幼年,父皇和她,感情非常好,不是虚与委蛇,是真正的恩爱夫妻,举手投足都是情意绵绵。
真是错了。
这近十年,好像做了一场梦。他在年轻的青春和热血冲动里,做了一场糊涂的不可思议的梦,爱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不该爱的人。
是否人在长大之前,都会这样错一回?
他父皇有没有错过呢?
他无处求知。
他理智地想:她不无辜。她也是对不起父亲的,但也并非不可饶恕。她毕竟没有犯下大过,只是私德微瑕,并未威胁江山社稷,也没有背弃拓拔氏。
而他确确实实伤害了她。
他让她怀了孕,又亲手打死了她腹中的孩子。
对不起父亲。
第107章 忍耐力
父皇一回宫, 宏儿就不得闲了。回到太华殿, 拓拔泓一口气未歇, 召见众臣。元子推、高盛等代替太子述政,交付近半年的朝事,宏儿在一旁听。
冯凭一如既往喂鸟。天有点冷, 黄昏时下起了雪,她加了厚衣, 坐在榻上烤火。杨信忙完事走进来, 看她促膝而坐, 手握着火筴,面前放着火盆, 生着炭火。她身体前倾,头抵在手上,竟然在打瞌睡,睡得还挺熟, 脸烤的绯红。
杨信走过去, 低头轻道:“娘娘困了, 床上去睡吧?”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 眼睛水亮, 表情却是无精打采:“我没睡。”
杨信便坐下陪她。
她没事做。
原来有拓拔泓常来,还有宏儿在身边,她倒不寂寞, 每天也有人说话。而今常常就是发呆。天天躺着,她也不爱躺。出去走走,她也不愿去,而且身子不好,热怕太阳冷怕风。杨信想给她找点什么娱乐,音乐啊,杂戏啊,她也不爱。给她找点书看,她也看不进。就爱一个人坐着发呆,呆久了就打瞌睡。
杨信同她闲话,谈近日的天气,谈拓拔泓回来的事,谈宫中朝中,又问她晚膳想吃什么。冯凭说:“也不知道宏儿今晚还来不来,他要是不来,就随便吃点吧。”
杨信派人去问,回来说:“太子还在太华殿,同众臣述政。”
问那边时间,似乎一两个时辰还不能结束。杨信说:“太子今日恐怕不能来了,即便来了,也晚了,娘娘还是自己先用吧。”
然而宏儿不来,冯凭也没胃口。杨信吩咐膳房,做了炙肉,汤饼,她只吃了一点点,晚饭后,继续烤火。
太华殿那边,老不结束。冯凭也知道,拓拔泓刚回来,肯定事多,要商量的,交接的交办的,没那么快完的,所以也就等着。终于在亥时,那边传来消息说散朝了。没过多久,宏儿便穿着厚厚的锦衣,裹着狐裘,头戴着貂皮帽子回来了,说:“我跟父皇说要来太后这边睡觉,父皇说去吧,我就来了。”
冯凭喜出望外,得知他这会还没吃东西,连忙让膳房去弄,这边抱着他脱了衣服和小帽。她问小太监:“皇上今夜在哪?”
小太监回道:“散了朝之后,皇上回贺娘娘那里过夜了。”
冯凭道:“知道了。”
拓拔泓这刚回宫,竟然也不到太后面前请安,让宫人们瞧着,实在是不好看。然而冯凭也不在意,她并不想见到此人,得知他走了,而宏儿回来了,便放心地陪他吃饭,给他洗澡,完毕后带他上床睡觉了。
宏儿抱着她,一手摸着她胸:“父皇说,这几日让我休息,他回来,我不用再监国了。明天也不去东宫读书,我累了。”
冯凭感慨地摸着他头,真的担心拓拔泓不让他过来了。
幸好。
他还是回来了。
她的宏儿。
“妈妈,明天不读书,咱们做什么呀?明天你带我玩吧。”
宏儿仰头。
冯凭低头说:“你想玩什么?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在宫里玩吧。天冷,也没地方去玩。等开春暖和了,咱们去山野间走一走。”
“那我明天要多睡一会,明天你不要叫我起床,让我多睡一会。我真的好累啊,每天都要早起,我每天好都想睡觉。”
冯凭心疼他:“好,明天早上咱们多睡一会。”
宏儿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冯凭摸着他柔嫰的小屁股,拿起他小手亲了亲,又亲一下他脸蛋。他真的长大了不少了,连小雀儿都长大了。她叹了口气,男孩子,真让人忧心啊。等他再长大一点,他就会去亲近女人,远离她了。
可妈妈只有他,该拿他怎么办。
拓拔泓出征半年,终于嗅到了女人的香味,得以发泄一场。事后,他有些疲倦。四肢僵痛,闭眼仰在枕上,他精神恍惚,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冯凭。
同样是女人,但床上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身形,抱起来的触感,嘴唇的味道,发出的声音,反应,甚至是进入之后的感觉……细小微妙的差异,构成了迥然不同的陌生体验。身体的满足之后,他的精神陷入了更大的空虚。
他的精神感到一种强烈的自厌。觉得这很无聊,很恶心,单纯只是为了泄欲,实际上并不爱这个人,也没有多交流的兴趣。**之外的肌肤接触并不能带来愉悦。
贺氏抱着他,默默不语一会。服侍的宫人送来热水,贺氏便体贴地用细绢布替他擦拭身体。拓拔泓坐起来,要衣服,贺氏取来衣服,伺候他穿上:“皇上还要走吗?”
拓拔泓低着头系带:“朕回寝殿去睡吧,这里睡不安稳。”
贺氏道:“怎么睡不安稳了。”
拓拔泓说:“朕一个人睡着习惯一些。”
贺氏望着他,欲言又止。拓拔泓站起身,脚步轻轻出去了。
贺氏心想:刚进宫那会,拓拔泓还是喜欢她的。
他当真已经变心了。
早就变心了。
拓拔泓心想:这不好,他需要新纳后宫了。他厌了,腻了,他需要一点新鲜的美色来刺激他的心情。
回寝殿的路上,风雪交加,宦官提着的风灯被吹的左摇右晃,寒夜又冷又寂寥。他觉得自己有够愚蠢,为了一场性。事,竟然跑这么远的路,还不如身边随便找个人了事。回到寝殿,他独卧上了床,温暖疲惫,很快进入梦乡。
次日,冯凭早早醒,宏儿天亮还在睡,她也不叫。独自下床梳洗,用了早膳,到鸟架子前,喂了花椒。宫殿外白茫茫的一片,昨夜下了大雪,此时还在下。
到晌午,宏儿才揉着眼睛醒了。在床上叫人。冯凭进殿去,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抱了出来。宏儿睡够了,仰着头开心笑道:“妈妈,我睡懒觉了。”
冯凭笑:“醒了就吃饭吧。”
冯凭给他一件件穿了衣服,给他擦洗了手脸,摆上食案和早膳。宏儿又说要尿尿。冯凭又把他抱去净室,让他撒了尿,又抱回来,才开始用早膳。宏儿吃着饭,听冯凭说外面下雪,便说要去堆雪,打雪仗。他难得有机会玩,冯凭也不拦他,吃完饭,便给他穿上厚衣服,裹上貂裘和貂皮帽子,手上戴上毛皮的手套,带他到殿外玩雪,叫了几个小宦官陪他。
拓拔泓下了朝,批阅了半晌午的奏章,有点累了,忽然想起宏儿,又想起她。这半年多,他一直未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其实昨日刚刚回宫,论理应该去看看的,只是他心里抗拒,不想去。
他缓缓踱步至永寿宫,进门,正见白茫茫宫殿前,冯凭牵着宏儿,正在用雪堆城堡。宏儿穿的一身黄色缎面小袄儿,外面罩着红色皮褂子,头上戴着白色的雪貂皮帽子,小孩子一身鲜艳,衬的眉眼如玉,肤发秀洁。她穿了素色的窄襟袄儿,下面也穿着裙,外又系了件雪白的狐裘披风,遮的看不到脚面。头发梳了个斜云髻,插了支简单的凤头金簪。
模样没变,还是美,还是媚。
还是动人。
她正团起一团雪,拍在城堡上,冻的双手举在口边呵气。动作有种百无聊赖的无趣懒怠,看来并非是真喜欢这项娱乐。
的确,快三十岁的人了。
这把年纪了,哪能喜欢这种孩子玩意。
众人见皇上来了,纷纷下跪。冯凭听见了,转过头去,拓拔泓今天和她一样,也披了件颜色一样的狐裘披风。他看起来精神奕奕,真是年轻,肌肤白皙紧致,眉眼浓烈,红唇嫣然,身材高挑挺拔,充满绽放的活力,真正嫰的要掐出水来。
“父皇!”
宏儿抢先叫了起来。
冯凭道:“皇上回来了,皇上何时回宫的?”
她故意不知。
拓拔泓道:“昨日。”
她道:“这仗打的还顺利吗?”
拓拔泓道:“胜了。”
她道:“这倒是好事。”
拓拔泓心里倒是平静,言毕,慢慢走上前,视察他们垒的堡垒。冯凭倒似无怨无仇的样子,心平气和,气定神闲同他寒暄:“皇上今日不忙吗?刚回朝中,要处理的事情怕是不少吧。”
她有这样的忍耐力,有这样大方的气度,让拓拔泓十分感叹,道:“忙一阵歇一阵吧。”
冯凭道:“这外面冷,皇上往殿中去坐吧。”
拓拔泓道:“不了,朕一会还得回去。”
她又道:“皇上用膳了没有,留下一块用午膳吧?这会八成也饿了。”
她让杨信去吩咐膳房。
拓拔泓仍道:“不了,朕一会就要回去。”
她道:“那好吧,皇上事忙,那我也不劝了。回头让膳房做些皇上喜爱吃的,给皇上送去。”
拓拔泓找不到话说,倒是她,主动寻着话题,问起朝中的事,劝他:“当心身体为上。”拓拔泓知道她大概只是说的客气话,倒也点了点头,半晌沉吟不语。
第108章 论政
那日最后, 拓拔泓还是离去了。
两人至此, 已经无话可说。之后他没有再来过永寿宫。
他既回宫, 冯凭也就再度称病,不问朝事,每日只是照顾宏儿。宏儿每日去东宫读书, 晚上回永寿宫,冯凭把精力放在他的衣着饮食上, 聊为派遣深宫的寂寞。
她是真的退隐后宫了。
庆功的朝宴, 她没参加。拓拔泓本是邀请来着, 她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宏儿随他父亲与宴,她在永寿宫中昏昏度日, 偎在火盆边取暖。
宫宴就更不去了,她谢绝任何盼头露面的机会。
没过几日,到了太后三十岁圣诞,拓拔泓派了身边人过来, 问她打算怎么庆祝。三十岁, 按理应该大办的, 拓拔泓有意给她庆办, 太后拒绝了,说刚刚打了仗, 北方又遭了冰雹, 百姓们生活不易,就不庆祝了。拓拔泓听了也没说什么,最后只是在宫中办了场小宴, 邀请的后宫妃嫔,宗室大臣和亲眷。而当日,宴会本该到场的两大主角,太后和拓拔泓,均没有到场。太后那头说身体不适,不能出来,拓拔泓那头则称事情繁忙,也没露面。只让众人行乐。
杨信让膳房进了一碗长寿面,算是她三十岁的祝愿。冯凭在冷冷清清中得到这碗面,心中有些感慨:她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太长了。
拓拔叡都死了快十年了。
李益都死了。
感觉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就她活着。如果这都还不算长寿,真不知道什么才算长寿。
杨信笑安慰她:“娘娘还年轻,才三十岁,将来还长呢。”
杨信随时都很高兴,随时都很爱发笑,有时还同她打趣。冯凭瞧着,看他是真的心情好。也是,她伤心,但杨信又没有死了情人,又没丢了前途,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只是冯凭,她自己心境低落,看别人开怀喜笑,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她叹道:“也不年轻了。”
这几个月,她想了许多事。
她想拓拔叡。
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鲜活澎湃的二十四岁,她却在岁月无情的清洗中一日日变老。他到死,还是那个他,十年后的他没有任何改变,而她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她了。
人老了,改变的不仅仅是脸上的皱纹,还有不同于年轻的心境。
不知怎么,她有点想他。
这么多年她不曾想过他,死了快十年了,才开始想,或许因为她而今太寂寞了。她想的不是那个帝王,而是那个青春少年,承载着她最美好的少女时光,是她最单纯的初恋。
哎,人真的会变。
她对比现在的自己,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人。然而每一段心境,如何竟至于此,却都是想的明明白白。
她无聊的时候,常想拓拔叡,想两人曾经的日子。想拓拔叡能唤起她对美好生活的怀念。时间给往事罩上一层美丽的薄纱,记忆删选掉那些伤人的,不好的情节,只留下那些青葱美好,幸福甜蜜的片段。未来已看不见,她用往事的甜美,来治愈心中现在的伤痛。她不想李益,不想,不敢想,李益的死亡太近,一切都太清晰。关于这人的记忆还存在她的身体里,融进了她的肌肤血液中,还未变成雨变成雾变成风。他是血淋淋的,痛苦狰狞的,一眉一眼一笑一动都还栩栩如生着,夜夜用带血的手掌紧扼住她的咽喉,正是她的噩梦所在。
她看着那碗面,没有任何食欲。
杨信说:“娘娘老是这样,不吃东西,对身子不好,多少尝一点。”
没有办法,吃不下去。
她无奈叹气道:“我每日坐着,又没出宫走动,一顿吃的饮食可管一天饱腹,吃不下了,先放着吧。等一会饿了再吃。”
杨信看她神色惆怅,大概又是在想心事,便将食案放到一边,往她身边坐下。
他伸手揽住她腰肢,将她搂靠在身上,安慰:“娘娘把我当成是李大人就好了,我跟李大人身形也仿佛,李大人怎么哄娘娘高兴的,臣也可以照做。只要娘娘别再伤心。”
她对他兴趣有限,并不回应,只是望着那跳动的烛影发怔。
那影子映在屏风,好像一幅画。
杨信搂着她,靠在温暖的胸怀,握着她柔软无骨的右手放在自己脸颊,轻轻吻了吻,又低头吻了吻她脸颊。
她叹道:“我累了,梳洗吧。”
她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