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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部分

篡清-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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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头子白须飘拂,矮胖的身子气度俨然,正是徐一凡初到大清碰见的贵人韩老掌柜。他身边高高低低几条汉子。都是满身地精悍味道,辫子都盘在脑袋上面,系着黄色或者红色的辫绳。韩老爷子居然举着一个有禁卫军符号的德国八倍蔡司望远镜。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海面上那迎风招展的苍龙旗。身边那些汉子神色有的兴奋有的紧张,低声的也在议论。
    “干支交甲午,青龙敌不过白虎!推背图四五象不也说了么?炎运宏开世界同,金乌隐匿白洋中。从此不敢称雄长,兵气全消运已终!此象于太平之世复见兵戎,当在海洋之上,自此以后,就是改朝换代的盛世!袁天罡李淳风早在两千年前。就说了这个!”
    “可不是?象是戊申,现在是甲午,离现在正好儿十四年,当年长毛太平王闹了十四年,这象也该着咱们闹十四年!卦象是两个男人射日头,一个不用说就是海东徐帅,还有一个能是谁?当然是咱们!”
    “这姓徐的成了运了,中原龙脉被北面来的野龙一压,洋鬼子西面来地煞气一赶,一蹿蹿到更东面的朝鲜伏藏起来了。徐一凡到朝鲜,正正应了龙脉的大运,瞧瞧那旗帜,还不是说明白了?咱们开坛起事,乘早不乘晚!奉了姓徐的做大师兄,咱们香教几十万兄弟,就能把北京城闹个天翻地覆!”
    韩老爷子缓缓放下了手中望远镜,只是淡淡的扫了身后那几条汉子一眼
    几条汉子看着他的神色,加倍的七嘴八舌起来:“老爷子,您是香教正根儿大护法。这个时候再不能等了!徐一凡的兵船都能大摇大摆来天津卫了。咱们这次没少给他的禁卫军出力!押货运物,他在直隶招兵,哪次咱们不是暗中替他护法?他打这仗,大盛魁望少里面说。二百万下去了。还不就是买个今天?”
    “现在禁卫军里面少说也有百把号咱们香教弟兄,到时候禁卫军里面一开坛,大家都是苦人,禁卫军还不是咱们的?徐一凡咱们奉他当大师兄,他还能说一个不字儿?这厉害就你能当着他说出来,这事儿,再不进行就眼睁睁地干瞧着,说难听点儿。过了这劲儿。咱们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徐一凡的家眷,还不是在咱们手里?他捏在咱们指头里!老护法。您说句实在话,什么时候发动?”
    周遭议论得如此热火朝天,韩中平韩老爷子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甚至还掏出一把翡翠胡梳,理理他的白胡子。周围汉子眼睛里面火星都快冒出来了,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严肃。
    “糊涂!”
    周遭几条汉子一下傻眼,香教本来就是一个很松散的团体。他们这一股虽然隐为龙头,势力也最大,还不是靠着韩老爷子支撑才团起来的,近些年才争到香教当中的中心地位。韩老爷子传说是长毛出身,反清心思不死,才和他们这些黄土地里面刨食,信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各位师兄打连连,老爷子虽然不是香教地人,可是说出话来,没人敢不听。他这么一骂人,大家再热的心思,也都不敢多说。就算是现在风头盖天下的徐一凡,还不是这个韩老爷子扶出来的?
    如果没有这位韩老爷子,二十年前就给剿了一个七零八落地香教,能有今天?
    韩中平冷冷一笑:“你们以为徐一凡好过?你们想的,先要等这个徐一凡彻底稳住他的位置再说!他现在是功盖天下,亦是谤满天下。你们的一切打算,都要借着徐一凡这颗大树!现在气运都在朝着徐一凡这边汇聚,可是他不能漂亮赢下来,一切都是白说!我劝大家伙儿,还是回家开坛,请孙行者猪净坛或者什么黄天霸下凡,保佑徐一凡将东北的鬼子收拾干净!”
    几句话说得在场的这个师兄那个使者差点就噘起了嘴。天津卫吃码头饭的香教子弟不少,大盛魁自然凭借这个助理在这里设了北货栈,前些日子一直封库,今儿韩老爷子路过天津来了兴致要盘盘帐,看前些日子没出货损失多少,大家不过是陪老爷子来码头栈房盘盘货,顺便讨老爷子开心一下,看到挂禁卫军旗帜的鬼子大轮船过来。大家激动多说几句,结果就闹了个没趣儿,当下灰溜溜地要散。打了个招呼就蔫头搭脑地下去了。只留下韩中平还站在那里。
    老爷子捏着望远镜又看了一眼海上。津海关的引水船已经挂了满旗去接那三条船了,汽笛呜呜响动,回荡在海天之间。
    “徐一凡这么快就想插手北洋了?那边地仗还没有结果,他吃得下么?下一步,他又会做什么?是推一把,还是静观其变?”
    韩老爷子这回可猜错了,这艘挂着禁卫军军旗的商轮过来,他半点也不知道。
    商轮靠上了码头。两条护送着这商轮过来的英国兵船也在水深一点的地方下了锚。在码头上已经有津海关的缉私队在维持秩序。大清海关本来就是华员洋员兼有,指挥着这缉私队的不少队官就是穿着自购的西式军服的洋鬼子。他们夹着军棍背着手站着,看一眼拚命朝这里涌地人潮,又瞟一眼轮船前面猎猎飘动的苍龙旗。
    码头上面的人潮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扯开了喉咙大声叫嚷着。缉私队员们满头大汗的拚命拉着一条人线维持住秩序。往日麻木沉默的中国人,这个时候却状若癫狂,让这些属于中国海关的洋员们心里都有点怪怪的滋味。
    轮船已经放下了跳板,大家都翘首瞧着,人和人叠在一块儿,就只剩下一片手臂的丛林在人头上舞动。
    举国皆降的时候。整个大清,也只有挂着这面旗帜地军队在拚命死斗。对着全天下喊出不降的强音,打得小日本垂头丧气,打得洋人刮目相看,打得朝廷改了谕旨,打得李鸿章和翁同两个大员灰溜溜的鞠躬下台,打得他们这些天津卫的老百姓又吃上了码头饭!
    这位海东徐帅,当真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兵!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起来,接着杂乱的呼声就自发的变成了一个声音。震天动地,仿佛渤海都能被掀动。
    “徐大帅!徐大帅!徐大帅!”
    跳板上出现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官员身影,眉目清朗,虽然仍然在矜持的微笑。可是内心里面却是起伏激荡。
    此人当然不是徐一凡,而是徐一凡班底里面文官之首唐绍仪。他看着底下这如怒潮澎湃一般的场景,看着黑压压不到边地人头,听着起了浪头的吼声,不知道怎么的,眼睛一下就热了起来,他强自按捺了一下心头情绪,回头笑道:“幼樵兄。兄弟当真不知道。我们徐帅已经有了如此声望!”
    站在他背后的,就是冒险赶赴朝鲜。通知徐一凡杨士骧之变地张佩纶,海路颠簸,张佩纶脸色有些发青,在唐绍仪的身后看着眼前景象,一时微微有点失神。听见唐绍仪的话语,才缓缓点头:“这是徐大帅自己争来的…………少川兄,这是大势,也是时运,却也是你们辛苦拚杀出来的!所以兄弟才强着少川兄走这一趟,大帅的武班子已经立下好大功绩,你们文班子想在大帅面前有进步的余地,有些事情,必须替大帅做在前面!”
    唐绍仪以前不过是一个知府衔的候补官员,又是留美幼童出身,在官场上处处被当作异类。当初被徐一凡半强迫着投入麾下,如何能想到今日风光?又听见张佩纶说得贴心,当即感激涕零,转身就是深深一揖:“幼樵兄,阁下大才,如何是唐某能及?此事之功,以兄居首!他日同僚,还望幼樵兄多多指点!”
    张佩纶只是淡淡一笑。
    此次浮海而来,地确是张佩纶地主意,载运他们的商轮,还有护航地兵船,都是张佩纶联络而来。他是李鸿章的女婿,和洋人早有联络。再加上近日西方列强更有插手这场战事,并且隐隐露出支持之意的意思,只是苦于不知道怎么和统兵的徐一凡联络上。他协助唐绍仪坐镇平壤,文电往来几通,顿时就扯上了皮条。李鸿章垮台的确实消息传来之后,他绕室彷徨一夜。终于建议唐绍仪以徐一凡代表地身份,抓住机会,冒险浮海。插手北洋!李鸿章留下的这些基业,能抓在手里的,就得赶紧着手!
    一封电报过去,守着李鸿章留下基业地盛宣怀立即回电,极愿与少川兄和幼樵兄一晤。再一封电报,通过大清海关税务监督赫德的关系,联络了两条进驻天津护商护侨的英国远东舰队的兵船,再加快速商轮一条。浮海而过,接着他们上船来津。张佩纶的确眼光准,下手快,更兼手眼通天。要是单凭徐一凡自己,他还在辽南苦哈哈的整顿部队,布置战线,准备和小鬼子死磕呢。等想到要收拢这一番基业,说不定朝廷派来的人,早就将北洋吃了一个七零八落了!
    可这大势时运,也是徐一凡一路步步是血。自己争来的。
    运来天地皆同力…………李中堂这后半生蹉跌,是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这运到底如何争取?甚至不知道,这运数到底是什么张佩纶疑惑地在心里摇摇头,打起精神对着唐绍仪感激的目光。勉强微笑道:“津门百姓,望禁卫军如神兵,少川兄,代表你们徐帅表示一下吧,可别让津门百姓们失望了。”
    “我哪会说什么!我可不是徐帅,一句话,就能让上万虎贲拚死向前。绝不回顾!”唐绍仪还在那里拚命摇手,张佩纶已经笑着将他推上了跳板。看着唐绍仪走下来,底下的呼声更是震耳欲聋,百姓们也搞不清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徐一凡。可是如此阵仗,来的是禁卫军人物无疑,除了欢呼呐喊,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
    唐绍仪腿软软的走在跳板上,为难得直皱眉头。一阵海风吹来,底下欢呼声更高,放眼过去,不少人已经是热泪盈眶。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看见海风当中。禁卫军军旗已经彻底展开,苍龙舞动。如有神物。
    他是留美幼童出身,在美国曾经看过每逢国庆日,家家户户门口飘扬的星条旗帜。回国的时候经过英伦,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也曾经看过整个伦敦的百姓,挥舞着国旗迎接征战归来地皇家舰队。
    但是他回到的,是一个没有国旗的祖国。
    百姓沉默而麻木,官员骄横而颛顼,一切仿佛都停滞在几百年前,不曾变动。几个码头开通了,买了洋枪,买了兵船,买了机器。但是国家和近代民族的概念,似乎没有在这一潭死水当中激起半点波澜。
    什么时候,这些沉默的百姓,也会为了一面旗帜这样欢呼激动?
    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平壤,漆黑的夜空当中每每向南向北望,总能看见夜空深处泛起的火光,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枪炮声。一队队从各处调来的禁卫军,跟着这面旗帜,义无反顾的冲向前方。这些禁卫军士兵疲惫,憔悴,可是无人停留。
    徐一凡回师安州,他曾经指挥民夫与他会合,在陆上进行补给。而徐一凡就在那面旗帜之下,同样地疲惫憔悴,背着步枪和士兵们一起行军,回头告别的时候,只是淡淡朝他一笑。
    据说,在安州前线,他举着旗帜,走在最前面冲向日军的阵地,背后是一道道不可断绝的铁流。
    徐一凡地跋扈嚣张,他不是没有腹诽,不过徐一凡向来大气而且放权给他,他也回报一个事务性官僚的全部勤奋和才干。他从被半强迫的踏足朝鲜起,就从来没看好过这支孤军的前途,可是两年下来,这支孤军却越战越强,甚而成了这个国家的守护神,生生的将气运从谷底拉回!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徐一凡始终昂着头死战到底?在旁边冷眼旁观,唐绍仪总觉得徐一凡近乎偏执的在相信着什么,并且想抓住什么,掀起什么。难道这就是张佩纶口中的运数,一个国家崛起地气运?
    这天下大势,真地就这样被他翻动?还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个国家气运要升腾而起,这气运到底是什么?
    他恍惚有些明白,更多的还是理不清楚。徐一凡那张总是坏笑,经常耍无赖耍白痴地脸和眼前景象混在一起。乱成一团。可是那越来越大地徐大帅的呼声,却是那样清晰。
    他走得很慢,但是还是走下了跳板。双脚踏上陆地。
    大地坚实,居然让唐绍仪眼泪一下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要说这段日子在平壤,他们这些人不担惊受怕那是假的。在异国作战,心里总是空落落地,更别说他们手里沾了多少朝鲜人的血,那些朝鲜民夫虽然驯服,谁也不知道身子转过去的时候,那些朝鲜人是什么样的目光!
    去国两年了啊…………风刀霜剑环逼的整整两年!跟着徐一凡。这心就没踏实过,南洋开炮,朝鲜杀人,东学党乱起,汉城大火,叶志超进逼,日军大举入侵…………谁***这两年睡了一个踏实觉谁是孙子!可他们毕竟昂着头杀回来了!
    他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做了一个他打死也没想到会做出来的动作。
    在甲午战事当中已经迭经保升,现下已经是布政使衔,实授苏松太道的唐绍仪。一身正式地官服,居然再才踏上国土的时候儿,跪下来,深深的吻了一下面前这片土地!也多亏唐绍仪是洋鬼子教育长大的,要是换一个人,也许就跪在那儿号啕大哭了罢!
    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唐绍仪这个太为离经叛道的举动。连夹着马棒的海关洋员都肃然立正。
    唐绍仪猛然跳了起来,扯开嗓门用尽平生气力大喊:“徐大人托我向父老们带句话儿,他和禁卫军,将永远守护这片土地!”
    轮船上。张佩纶负手抬头,眼里也有泪光,低声自语:“我要是死在马尾,该有多好?”
    两处各怀心思看着这里的人物。都是默然无语。韩中平老爷子甩掉手上望远镜,大步下楼。而盛宣怀却是苦笑摇头:“看来和张幼樵是没什么谈的了,这徐一凡,不是李中堂!跟着这位爷,要不就是荣华富贵,要不就是万劫不复…………”他回头看看已经傻了的北洋诸人,苦笑道:“各位,自己选吧!”
    辽南。徐一凡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是七八个,坐在那儿他就开始骂骂咧咧了:“谁***背后骂我!”
    底下一片静默。军帐当中,所有人都看着徐一凡在那儿搓鼻子。各军统领济济一堂。辽南诸营头已经在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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