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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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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出租车上,筠凉掏出手机来想打给那个被她深深刺伤的好朋友说声对不起,却又忽然想起来她的手机已经砸碎了,手指扳着摇杆无意识的一路顺着电话簿播下来,最终停在了沈言那一栏。
  她想了想,播了过去,三声之后一个温和的男声接通了电话:“喂?”
  “啊……”筠凉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啊……我找沈言。”
  “她手机忘在我这了,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一定转告。”
  “你是……”筠凉突然想起,曾经听宋初微说过,沈言现在有男朋友了,下一秒,她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而对方正好也自报家门:“我是黎朗。”
  中午下课之后我把卡插进ATM机,上面的数字让我心里难受了一下。
  原本我是做好心理准备以为她明天才会打钱给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账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这样做反而令我不好受。
  我真是生得贱,看着出钞口吐出那一叠钞票,原本已经很沉重的心情,似乎又更加剧了几分。
  坐在公车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袁祖域,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那小子也很有骨气,也没联系过我。
  也对,人家也说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嘛要联系我。
  我就是这么无耻,明明这句话是我先说出来的,可我就要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只是在查看林暮色的相册那天,无意中看到袁祖域的签名档上说他的手机出了一点问题,信息全是乱码,大家有事的话直接打电话。
  在他上班的地方,我没有看见他,随便选了一只手机付款之后,我问那个上次帮我修手机的人:“袁祖域呢?”
  他一脸的坏笑:“你问我啊?我们还想问你呢。”
  想起上次袁祖域开的那个玩笑,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我靠,真受不了我自己,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居然会脸红!
  我刚要走,那个人又对我说:“他这几天好像病了。”
  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我看着对面的灯不停的换着颜色,身边的路人过去又过来换了好几拨,可我就是挪不动脚步。
  世界这样漠然的汹涌着,却都跟我无关。
  握着新手机,想了想,第一条短信发给袁祖域吧,也当我自欺欺人,知道他看不了短信才敢这样做:“听说你病了,现在应该好了吧,其实我知道你看不了短信,所以才对你说这些……上次是我不对,我就是讨厌你那么犀利的拆穿我……我现在很不开心,我跟他分手了,他真的背叛我了……”
  编辑到这里,我真的难过得一个字都打不出来了,索性直接按了发送。
  发完这条短信,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刚走出几步,手机响了。
  袁祖域说咳了两声之后,很尴尬的说:“我自己会刷机,已经弄好了。”
  再见面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然,好在他性格一向爽朗,调侃了我几句之后很快就缓和了气氛,可我还对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闷闷不乐,他拍拍我的头:“好啦,在我面前丢脸又不是第一次了,别装了。”
  说得也是,命运为什么总是要安排他目睹我不那么美好的一面呢,我偶尔也是光彩照人的呀!
  他耸耸肩:“今天不去麦当劳了,今天去吃饺子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务员的嗓门太大了,而饺子馆里的空间又比较小,总之我的耳畔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发出“嗡嗡”的声响。
  顾辞远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问我想吃什么馅儿的。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他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头:“装什么肝肠寸断啊,你不知道一句话啊,好人不过嫂子,好吃不过饺子,吃!”
  他敲的力度很有分寸,说真的,那一下我真的有点感动。
  饺子端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他用辣椒,醋和酱油替我调好了作料推到我的面前,自己洋洋得意:“我靠,完美的比例!”
  第一口饺子咬下去,我的眼睛忽然像两口清泉一样汩汩冒出泉水来,袁祖域一看我这个鬼样子,大概又以为我想起了顾辞远吧,所以做出一副要拿筷子敲我的头的样子——“慢着……”我挡住他的手:“我不是为了那个贱人,我是……想起……我爸爸了。”
  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提起这个称谓,别人说得那么顺畅的两个字,为何我说起来却需要这么大的勇气。
  我盯着盘子里雪白的饺子,眼泪不能自抑:“袁祖域,你不知道吧,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吃过饺子这种食物了。”
  那是速食食品还没有风行的年代,在z城那个小地方,连“超市”这个概念都还没有被引进,那时候,我们去买东西都说“去商店。”
  在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是买了搅碎的猪肉和面粉,自己回家包,而对于小孩子来说,能够被长辈允许参与包饺子这个活动,就已经是无上的快乐。
  我记得那个时候奶奶的身体还没有很差,她总会装腔作势的把几枚硬币包进饺子里,然后故作神秘的跟我说,如果吃到包有硬币的那些饺子,就会有好运气。
  我妈对她这个做法非常无奈,她总是跟老人说:“钱很脏的,有细菌。”
  奶奶会白她一眼:“洗干净了的!”
  我和爸爸谁都也搭腔,婆媳关系难处理嘛,我是个聪明的小孩,我只关心饺子什么时候熟,什么时候可以吃。
  负责煮饺子的是爸爸,每次我眼巴巴的站在一旁垂涎欲滴的样子都会惹他发笑:“初微啊,急不得,加三次凉水之后煮出来的饺子才最好吃啊。”
  ……
  我的眼泪跌到油碟里,袁祖域神色凝重的问,后来呢?
  后来我爸爸在我的生命里失踪了,有一次我去超市买了速冻水饺,像他那样加了三次凉水煮,可是全都煮烂了,我看着那锅糊糊哭了很久很久……
  从那之后,我很少,很少,再吃饺子了。
  =接书版手打部分=
  第五章 残月
  '1'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悲欢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灰烬。
  我一直只想和你们好好在一起,有你们在我的身边,倾听我的快乐和悲伤。
  却没想到我迎来的,都是一些不被预料的安排和那么多人的刻意离间,这些错误和误会,将我们慢慢地隔开。
  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悲欢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灰烬,时间道路何其多,但我始终只能踽踽而行。
  那天晚上,我近乎麻木地删掉了相册里所有跟顾辞远和筠凉的合影,鼠标每点一下,身体的某个地方就好像被清空了一点……
  唐元元这段时间变得很和善,以前看我不顺眼的地方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甚至还主动邀约:“宋初微,你周末有空没有,陪我去做一个小手术?”
  我骇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要如何反应。
  看着我的表情,她也明白了我误解了她的意思,娇嗔一声:“你要死啦!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是祛斑!”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这种时候能被人以友好的态度对待,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种安慰,于是我点点头:“好啊。”
  离周末还有几天,我忽然变成了那种早早去教室占座的好学生,连梁铮都对我刮目相看,但每当他想要靠近我跟我说点什么的时候,我总会找借口溜走。
  我实在不晓得怎么解答他的疑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的价值观已经被弄得很混乱了。我之前一直坚持的,自以为是正确的那些信念,通通变得很模糊很模糊,我没有勇气向他转达唐元元所说的那些话,况且,筠凉说得也有道理。
  我那么能说会道,也没见我幸福到哪里去。
  除了梁铮之外,我还躲着很多人,顾辞远一开始还在教室门口和公寓门口堵我,可是在好几次我把他当做空气忽略掉之后,他就不见了。
  只是某天我收到他发来的一条短信:“等你气完了,就回来吧,我等你。”
  我握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我以为我会哭的,可是没有,真的一滴泪都没有。
  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袁祖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在饺子馆里,我突然对他敞开心扉谈起我的身世,令他产生了某种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后来的表现实在叫我不知所措。
  我们出来之后在路上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忽然正色道:“好像我们每次出来都是吃东西,下次做点别的事情好了。”
  “啊?”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呢?
  “比如可以去看电影啊。”他并没有看我。
  我还是一脸木然:“可是那是谈恋爱的人才去的地方啊……”
  没想到,死都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句话:“那我们就谈恋爱好了。”
  其实那天我是落荒而逃的,顾不得他的阻止,我拦住了一辆的士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好像他不是对我表白,而是来找我讨债的。
  坐在车上我还惊魂未定,我靠,袁祖域,你TMD玩大了,我很容易当真的!
  接下来他的那通电话,无疑是雪上加霜:“喂……你用得着跑得那么快吗?你再想想呗,我又没要你今天就答复我……”
  “啊!没电了!”这么蹩脚的借口,我只在那些三流的偶像剧里看到过,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要拿来搪塞别人。
  他以为他打这个电话来能安抚受惊的我吗?TMD这跟拿汽油去灭火有什么区啊!
  从那之后,他的名字跟顾辞远的名字一起,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手机黑名单里,至于哪天解禁,我自己也没想过。
  在我纠结得跟团麻花时,筠凉终于见到了沈言的男朋友黎朗。
  他们三个人在饭店碰面,沈言本来想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好地跟筠凉吃一顿饭,却没想到见到筠凉的第一眼就失态了。
  “我的天啊,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沈言的惊呼让黎朗忍不住皱了皱眉,也让筠凉一时之间有点难堪。
  好在筠凉的情商高,很快就自己打了个圆场:“当然不比你有爱情滋润这么神采飞扬啦!”
  黎朗伸出手:“你好。”
  筠凉犹疑了一秒钟,很快便伸出手去象征性地握了握,完成了这个成人之间的“礼节仪式”:你好。
  沈言在一边掩嘴笑:“真受不了,搞得这么正式。”
  那天筠凉吃得很少很少,不管沈言和黎朗如何热情地招呼她,她就是吃不下,到最后沈言自己也觉得无趣了:“你跟初微,一个两个都是这副德行。等你们年纪再大点就知道了,身体最要紧,健康都得不到保障,哪里还有资格谈别的。”
  听到宋初微的名字,筠凉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一点连沈言都没有捕捉到,却被目光如炬的黎朗看进了眼里。
  这顿饭吃到后来,场面渐渐冷了下来,沈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那个女孩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筠凉像是猛然被什么利器扎到了似的弹起来,狐疑地盯着沈言,潜台词是:你怎么会知道?
  沈言眉目不惊:“难道你不打算对我说吗?”
  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筠凉忽然悲从中来,似乎全世界都站在她的对立面,等待着一个谴责她的机会,宋初微是这样,沈言也是这样。
  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话,全世界都在等着看她的报应。
  生平第一次,当着外人,她的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来。那种不被理解的孤独感,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感受到的强烈的、剧烈的、浓烈的耻辱感,相隔多年,终于再次感受到了。
  她提起包,欠一欠身:“我先走了。”
  沈言把筷子“啪”的一声扣在桌上,气冲冲地看着追着筠凉出去的黎朗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筠凉才停下来回头对黎朗说:“真的很抱歉,我太冲动了,麻烦你帮我向沈言姐说一声对不起。”
  黎朗摆摆手,似乎在他看来那并不重要,他眼睛里的关切让筠凉为之一颤,他说:“沈言其实也只是关心你,言语可能有些不当,你不要放在心上。”
  筠凉咬着嘴唇点点头,想说什么,最终却又说不出来。
  黎朗笑笑:“我有一个妹妹,比你大不了多少,说话做事也冲动,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我父母管不了她,叫我这个做大哥的管她……我能怎么管呢,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她才会开心嘛。”
  其实他说的话听起来跟筠凉似乎毫不相干,可是有些人之间天生似乎就有一种默契,黎朗没有说出来的,筠凉完全明白了。
  她点点头:“谢谢你。”
  在一起以来,沈言第一次跟黎朗发生争执竟然是为了筠凉,这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用得着你追上去吗?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沈言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黎朗温厚的性格使得他不善犀利的言辞,只能看着沈言笑,笑了很久才说:“我是觉得她挺像我妹妹的,你想多了。”
  “想多了?希望是吧。这次是筠凉,下次不知道你又要为了追逐哪个异性而弃我于不顾呢。”沈言的口吻是轻描淡写的,可是言语里的计较和刻薄,黎朗还是明明白白地听出来了。
  没必要吵,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男人嘛,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退让一点不会死。
  但整个晚上,沈言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最终黎朗也没办法了,只好送她回去,没想到她的气还没全消:“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关上车门,沈言对窗外挥手的黎朗视而不见,神情漠然地对的士司机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
  在黎朗平和的目光中,沈言硬是没有降下车窗说一声再见。
  一个女人,如果自己不对自己狠,就会有男人来对你狠。
  这是沈言的座右铭,她不仅是这样说,更是身体力行地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她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年,看过一部日本电影叫做《大逃杀》,北野武的名作。整部影片的基调是血腥的、残酷的、壮烈的,中年失业的爸爸在卫生间上吊,厕纸拖得很长很长,上面是写给他儿子的话:秋也加油,秋也加油……
  那一刻,沈言热泪盈眶。
  她握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心里恶狠狠地喊着:沈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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