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院外-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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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来的变化使他感觉自己如同梦魇，自己突然间变成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之一，他克制住怒火，极不服气地问姜经理：“他凭什么要下放我？凭什么整我？”
“因为你和张铁柱关系好，我也和张铁柱的关系好，他要把跟张铁柱一根线上的人都整下去，包括我。”
“你是经理呀！他敢？”
“他后台硬，是一块大石头，我是鸡蛋。”
小王叔从姜经理的话中听出他经理的宝座岌岌可危了。
晓明爸在单位里表现出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使人们内心猛然间体会到一种寒冰封江时的震撼，不知不觉拿他和姜经理做比较，拿老虎和绵羊做比较得出结论他是老虎，姜经理是绵羊，见到老虎和见到绵羊时的心情都不一样，在他面前人们小心从事、谨慎说话，他时刻像监工一样徘徊在聚在一起说话的人左右，猎鹰似的眼睛捕获着每个人脸上可能流露出的不满，只要发现，他就会将这人牢牢记在心上，人们私下悄悄说他们进入了白色恐怖。我妈对晓明爸的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这倒不是针对晓明爸，无论谁当经理，她都掌握一样的尺度，我妈的这种待人准则却让晓明爸小肚鸡肠起来，认为我妈怠慢了他，没有对他高升说一句恭贺和赞美的话，平日里见到他的态度也和他没当经理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结果他就将我妈列入姜经理阵营里的人，准备有朝一日敲打敲打我妈，使她进一步觉悟起来。我妈妈在单位办公室工作，每天做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比如收发文件报纸、接电话、传达通知、组织活动等等，总之，干的都是轻体力但是比蜜蜂还忙碌的活，另外在胖胖妈死后又替她接管了仓库的钥匙，因此我妈是多职兼一身，可倒霉的事偏偏就从这每日的繁杂工作中发生了，发生的事跟我妈有关，事情就针尖儿大，可周副经理却把它当成了芝麻粒大。那天上午邮递员送来报纸和文件，我妈像以往一样登记签收，她把一份市公司发来的文件通知习惯性地拿去给姜经理看，结果在走廊里碰到刚从外面进来的晓明爸，我妈同往常一样朝他点点头，这时晓明爸的眼睛紧盯住我妈手里拿着的文件通知，然后询问我妈是什么？我妈就少了个心眼儿，她没有对他说市公司发来了文件通知，而是说上级下来文件通知我给姜经理汇报一下，晓明爸当时没说什么，可脸色相当难看，我妈压根儿没注意这些，而是说完话就径直去到姜经理办公室，姜经理办公室门敞开着，人却不知去了哪里，我妈想，姜经理可能去了别的办公室或者厕所很快会回来，就将东西放在姜经理的办公桌上，便去忙别的事情去了。下午刚上班的时间，晓明爸就叫人通知我妈去他办公室一下，我妈手里正忙着，见他让人喊自己过去，于是停下工作可还没走出办公室，这时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我妈又转回去接电话，等挂掉电话后时间过去约三四分钟，我妈到了晓明爸的副经理办公室，就见晓明爸背着手、一脸冰霜地站在那儿发愣，见我妈来了，他脸上的霜又结了一层，我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开始大声责问我妈为什么来得这么慢！我妈说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他不容许我妈解释，就严厉批评我妈说：“领导让你来，你就要跑得比兔子还要快，慢慢腾腾不叫为人民服务！”我妈见他批评得不算过分就接受了，晓明爸这时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你上午为什么不把上面发来的文件通知给我看，并向我汇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经理？你说话！”
第三十章 杀鸡给猴看（3）
“以前这类东西都是先交给姜经理看的，然后由他批示，我已养成了习惯了。”我妈说。
我妈说的是真话，可晓明爸却以为我妈妈在轻视他，顿时勃然大怒将桌子一拍，指着我妈妈的鼻子喝道：“我看你像资产阶级的狗腿子，与他同流合污！”
我妈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她大声质问：“我是谁的狗腿子？我与谁同流合污？你说清楚！”
“你别嘴硬！告诉你，我是上面直接指定任命的经理，主管单位大小事务，敢顶撞领导！当心我收拾你！”晓明爸威胁我妈。
“哟，你还想一手遮天，单位姓社可不姓周，想当南霸天？休想！”我妈妈的声音很响亮地回响在走廊里，其他办公室的人也都听到了，纷纷放下自己的事跑出来看热闹，晓明爸办公室门前围了不少的人，他们窃窃私语说我妈妈胆量通天，有的人悄悄向我妈妈伸出大拇指，很快又像做贼似的把手迅速收回裤兜里。晓明爸见人围观并不感到难为情，反而觉得这又是一次显示自己强势手段的机会，他对众人说：“她想撇开我*，直接向姜经理汇报，我让她后果自负，姜经理如果包庇她，那姜经理也后果自负！我能下放王志勇，同样也能下放她刘凤兰。”他当众宣布，我妈从即日起移交手头工作去另一个更偏远的公社基层点报到，晓明爸再一次上演“杀鸡儆猴”的戏码，起到非常明显的效果，整个过程没有人敢出来替我妈说公道话，这与以往姜经理做决定别人都会站起来发表不同的意见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姜经理始终也没露面，我妈不甘心自己的工作说换就换，于是去找姜经理。姜经理不在办公室，我妈就去家里找他，正好在路上看见姜经理往家走，其实在晓明爸大声向我妈宣布下放决定时，姜经理已听见了，他虽然认为晓明爸的决定荒唐，可缺乏站出来同晓明爸正面交锋的勇气，但又怕被人看见他在场认为自己懦弱，便趁人们都专心关注晓明爸和我妈时，悄悄溜出办公室，他想用这种方式避免自己陷入尴尬境地。姜经理怕让人看见，不想在外面谈，我妈妈就随他进家里后向他告状，姜经理听我妈诉完苦，当即斥责晓明爸的行为，而后又语气低沉地说：“*是上面的红人，有人替他撑腰呀！既然木已成舟，我想推翻它也难呐！如果你实在不想受委屈，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挪个窝咋样？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你调换个工作单位，他*也没辙。”我妈虽觉得这办法倒可以，可一想到要离开生活多年的大院就犹豫不决了。从姜经理家里出来，我妈也没心思再回办公室，半个多小时前发生的那场冲突就像一场强烈地震瞬间毁灭了她已拥有的一切，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惆怅袭遍她的全身，我妈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晚上，我妈憋不住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爸，“姜经理太厚道，厚道的人就软弱！他怕*，依我看，姜经理的正位迟早被*占去。”
“如果真会发生这种情况，那姜经理的主意很值得考虑，换一个新环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爸爸鼓动我妈找单位调走，我妈权衡再三同意了。
我爸托人帮妈妈联系单位，办事的人能耐不小，很快我妈的事情就有了眉目，终于有一天，县医药公司发来调令，我妈办理调离手续没遇到阻力，晓明爸巴不得我妈赶紧走人，他希望与他作对的人走得越多越好，自己则可以调进听话的人，他的雄心壮志是要在短时间内将单位变成自己的家天下，满院子走动的都是点头哈腰、顺从他的人。
第三十一章 经理间的较量（1）
姜经理的忍辱负重到底是成就了晓明爸的霸业，相比之下，姜经理都快成了孤家寡人，单位里的人非常识时务地去当墙头草，晓明爸刮起的劲风使他们不敢靠近姜经理了。宝山爸刚开始采取的是一种模糊战略，通俗地讲就是在二者之间保持中立，起初他还可以在两个山头当中游刃有余，可当姜经理的劣势逐渐凸显的时候，他的立场就变得愈加显眼，这时候晓明爸向他发出强烈的信息，他必须要做选择了，宝山爸被迫放弃了姜经理，尽管他的选择在晓明爸的眼里是明智的，可在他自己心里却是痛苦的。晓明爸控制了单位的领导权，姜经理虽没失去江山，但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真正发号施令的是晓明爸，姜经理半工作半退休地不问政事，而晓明爸却已经大刀阔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上面也已知道单位的情况，可他们不打算改变现状，实际上在市公司内部也出现了权力斗争，斗争的矛头指向两人，一派人向着姜经理，而另一派支持晓明爸，双方势力旗鼓相当，就使斗争陷入胶着状态，所以姜经理从位置上下不来，晓明爸扶不了正就怒火万丈，不止一次地骂姜经理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晓明爸是个珍惜权力又懂得玩弄权力的人，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连单位大门的铁锁要上油这种鸡毛蒜皮本属于门卫的事他都要管，还当着外单位人的面大声训斥人家一顿，他轻车熟路地耍弄两面手法，且将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铁蛋妈和小王叔就是他手段的实验品，尽管他可以易如反掌地将铁蛋妈从单位开除，纵然别人也这么认为，可他却再不提此事，让人们，特别是让铁蛋妈感受到他周经理的宽宏，然而他却对小王叔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措施，他限令小王叔三日内必须到位，否则开除工作，他的态度超乎寻常地强硬，小王叔求救姜经理无果，就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找接收单位，姜经理悄悄地替他跑，我爸妈也紧急出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他办成，小王叔的运气真叫好，在晓明爸限定期限的第二天有接受单位向他发出调函，小王叔得意洋洋地拿着调函来办手续，办公室和财务室的人都口径一致地说：“周经理不让办！”小王叔气乎乎地找晓明爸评理，晓明爸用藐视的眼光看着他，用不屑一顾地口吻说：“别人谁走我都可以放行，但是就你不给办！”小王叔在办公室同他大吵一顿还差点动手，很快就有人跑来将他拖出办公室。晓明爸早有预谋的，他既然要拿小王叔开刀就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期间任何人都动摇不了他的意志，他就是既要让人记住他的宽容，更要让人时刻记住他的铁腕无情。
小王叔的牛劲上来了，他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同晓明爸抗争到底，姜经理站在背后给予他支持。三天后晓明爸大开杀戒，一纸文告将小王叔开除，不过报上去的材料还要等县劳动部门批复后才算正式生效，姜经理和我爸妈也开始活动全力阻止晓明爸达到目的。劳动部门最终将晓明爸递上去的报告压下了，小王叔死里逃生，姜经理也把这视为自己的一次胜利，晓明爸知道是姜经理暗中跟自己较劲儿，动用他的影响力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他除了对姜经理恨得咬牙切齿外，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进行报复，但他不会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计划搁浅，只要劳动部门一天不批准他的报告，他就要不断地打报告上去，或找人向他们施加压力直至报告被批准。小王叔的境况没有太大的改变，如今他的命运就掌握在晓明爸的手里，一旦卡着他，小王叔就是笼子里的鸟只能瞎扑腾。姜经理心里清楚，晓明爸的报告虽然被搁置，并不等于是万事大吉，小王叔其实还站在钢丝绳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掉下，因为现在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晓明爸的手里，就算劳动部门不批，晓明爸仍然有权处理小王叔再将他下放，如果小王叔还不服从再开除，劳动部门对这类事管不了那么多，而晓明爸则可以重复做这件事，所以小王叔还是难逃厄运。小王叔对姜经理寄予很大的希望，在他眼里姜经理是一个水闸，只是目前他这个闸被另一个闸限制住了，他又找姜经理，有时小李阿姨也找，姜经理的压力更大，他明白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这时候出面和晓明爸谈就意味着自己要和晓明爸面对面地直接交锋，将是一场血腥的战斗，因为是一场权力保卫战，谁都会竭尽全力。姜经理为考虑这事已抽掉了整包烟，他现在决定自己亲手操办小王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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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经理间的较量（2）
姜经理拿着小王叔的调函去找管公章的人在介绍信上盖章，管章的人说要有晓明爸的批复才能盖章，姜经理说：“我是经理，我同意了，你盖章吧！”
那人为难地说：“不行呀！周经理不签字我不敢呐！”
姜经理给她打气说：“你别怕，出啥事我来负责！”
姑娘哭丧着脸说：“求求你别逼我了，噢，我要去厕所。”姜经理知道她是故意跑开的，但他不生她的气，因为以前也是他签字后别人才会盖章的。姜经理碰了个软钉子，他不想等姑娘回来自己再磨嘴皮子，就又去财务室开小王叔的工资证明，会计的态度倒挺客气，可也是要让晓明爸签字并加盖公章后才给开，这样一来，办事的难度反而大了，要知道，介绍信上的公章都还没盖上呢！
姜经理挺挺胸脯说：“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只要经理同意，你这里就可以开证明！”
会计笑嘻嘻地说：“对呀！现在就是这样呀！只要周经理签字就可以开。”
姜经理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是经理，你开吧！”
“可你是姜经理，不是周经理啊！开不了！”会计说完向姜经理挤下眼、又聋聋双肩，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会计的话让他听来颇有讽刺他的意味，姜经理有点生气，他强压怒火，可还是有一点儿火冒出来，“我是单位第一把手！我同意就行！有啥不对的我来顶着！”
会计并不买姜经理的账，口气有点硬地说：“你能顶，可我顶不了，周经理不签字没有人敢开！再说王志勇已被单位开除，就不属于我们单位的人了，哪还能开这开那！”
“谁说他开除了？我没同意，县里也没批，就还算是我们单位的人！”姜经理故意提高嗓门让其他人、也让晓明爸听到。
“开除不开除是你们领导的事，反正我是遵照周经理的规定办事，你给我吼也没用，你们两个经理自己商量去吧！”会计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姜经理只好直接去找晓明爸交涉。晓明爸听说姜经理在办公室碰壁，顿时喜形于色，他从财务室的窗户外又听到姜经理和会计的对话，尤其是会计的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