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仙途-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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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与姐姐在梦中相逢，在梦里他还年幼，而姐姐已经是举国皆誉的贤公主，姐姐喂他吃麦芽糖，他荡着秋千大声喊道：“姐姐要当台邪的第一个女王。”
姐姐笑着说：“台邪律规定女子不能当国王的，以后阿言当国王，就封姐姐当老百姓，我想要开一家布坊，卖布去。”
景言摇摇头，用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道：“姐姐要当女王，只要阿言离开了这里，姐姐就能当女王了。”每每梦到这一幕，景言就会从梦中惊醒于黑夜中独自呢喃：“姐姐，我当国王，封你做老百姓，护你一世太平无忧。”然后彻夜无眠。
但是即便是筑基后他也依旧保持着睡眠的习惯，因为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再次见到他的姐姐。他一直想在梦里告诉姐姐，他会留下来当国王，可是每次在他开口前都会从梦中惊醒。
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句欠着姐姐的话了。
景言坐起，脸上沾染了血色，被泪水冲刷成了泥泞。他低沉着声音说道：“姐姐，我以台邪国国王的名义，废拙景妤台邪长公主之位，封姐姐做个老百姓，与天下人同。”
景妤的身影消失在烈火之中，只留下小小一坛骨灰捧在景言手中。三人回到了那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只看见坍塌的木屋和满地狼藉，村民都不见踪影。潮湿的地面上或深或浅地散布着巨大的爪印，每一个爪印都有磨盘那么大。
“一定是穷奇。”陆小青说道。
守静点了点头，“没想到它没有按原来的路径前进下去，而是从居云山转而北上。那仙盟的人恐怕要在居云山白费一些时间了。”他指了指一片废墟，说道：“那里还有个人。”
陆小青转眼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女子仰面倒在废墟中，胸口以下的身子都被埋在碎裂的木头之中。陆小青连忙跑过去，只见那名女子一张脸瘦得好像一张皮蒙在骨头上，陆小青顿了一下脚步，问道：“她还活着吗？”
好像是被陆小青顿声音惊醒，那名埋在废墟中的女子睁开了眼，她眯着眼看到了陆小青怀里的婴儿，努力地用微弱不可闻的声音呼唤：“景凡，这是景凡？”
陆小青顿下身子，把婴儿捧到女子的面前，应道：“是的，她是景凡，景妤的女儿。”
女子听到这句话一震，瞪着眼睛看着女婴，也不知她哪里来了力气，从废墟中挣脱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来，她颤抖着手，掀开了包裹景凡的衣袍，看见了景凡的身体，她无力地躺到在地，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她用最后的力气哭喊道：“怎么是个女孩，女孩……命苦啊。”她说完这句话就咽气了，圆瞪的双眼毫无生机地怒视着天空。
陆小青跪在地上，她看着怀里的女婴，又看向那双不能瞑目的双眼，郑重地起誓：“我向你保证，她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孩。”
守静走过来蹲在陆小青身旁说道：“我也保证。”
景言说这个女子是和景妤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景妤一直将她当成姐妹来看待，而她也一直对景妤抱超越了忠诚的情感，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从未离开过景妤。当陆小青他们将压着侍女的木材翻开的时候，他们看见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锁在侍女的脚踝上，粗糙的脚链将她的脚腕勒得血肉模糊。
景言将侍女的骨灰装好，她将和景妤一起被埋葬在东峰，那个没有寒冷和阴暗永远鸟语花香的地方。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景凡重新开始哭泣，她确实饿坏了，而且她似乎知道这个世界最爱她的两个女人已经消失了，所以哭得尤其哀伤。她从未有过父亲，但是她本该有两个最为温柔坚强的母亲，可是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失去了这两个母亲，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没有柔软的床铺和鲜花，她诞生于丛林与草地，喷涌热烈的鲜血成了盛开得最热烈的玫瑰，两场葬礼组成了她的洗礼。
正当陆小青提出要用最快的速度到附近的城镇给景凡找牛奶喝的时候，景言掐着奇异的手诀，他催动真炁，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一头野兽从虚空中一跃而出。这头野兽看起来很像豹子，但是浑身的毛皮镀着一层玫瑰金一样的红色光华。
“景氏的血脉中有山鬼的血统，传说他们的祖先曾经与山鬼联姻。而景言是景氏一族唯一一名真正觉醒了山鬼血脉的台邪后人。”听了守静点解释，陆小青豁然开朗，连忙稀罕地问道：“所以这是传说中的赤豹？”
守静笑着点了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景凡咿咿呀呀地向赤豹伸出了小手，它的眼睛还只能闭着，但是却准确地感觉到了赤豹的所在。
“看来她也拥有山鬼的能力。”陆小青说着，景言回以肯定的回答。
景凡挥了挥小手，赤豹咕噜咕噜地发出了放松的声响走到陆小青面前，突然人力而起，将前爪搭在陆小青环抱着女婴的手上。它嗅了嗅景凡的脸颊，复又四肢着地，躺在地上晒出了自己饱满的**，示意让小婴儿来喝奶。陆小青蹲下身子，守静扶了陆小青一下，说道：“等等。”
第86章 喜欢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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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静对陆小青笑了笑，只见他手指在地上一点，地上就出现了一床比云朵还要柔软的青色被子。
景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或者是看见了幻觉，没想到守静竟然还有这样细心体贴的行为。他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好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只好独自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去静静品味心中因为姐姐死亡的哀伤了。
陆小青将景凡放在舒适的垫子上，饿慌了的小婴儿抱着赤豹大快朵颐，姿势娴熟。看来这个世界确实有几样东西是人生而知之的，那就是吃饭，睡觉和爱。
陆小青看着小景凡喝得畅快，心中的喜悦好像温泉的雾气飘飘袅袅溢满了内心。守静悄悄伸出手指，在陆小青眼前一晃，陆小青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见守静手里捏着一支沾染了褐色泥土的草茎。
陆小青脸一红，突然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有多么狼藉，她低下头，看见自己浑身都沾上了鲜血和潮湿的泥土，只怕流浪多年的猫咪都要比她来得干净些。
“你需要好好洗个澡。”守静的建议招来了小青的一记瞪视，不过她脸颊通红，连带着眼里的情绪看起来倒像是别有风情的娇嗔，他很自然地补充道：“我不会偷看。”
陆小青脸更红了，她挥了挥拳头要挟道：“即使是不小心看到一眼，你就准备好把琴卖了，转行到街头拉二胡去吧。”
守静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充满克制意味的笑声，守静努力绷紧了脸转头去看抱着骨灰坛的景言，温和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好好笑？”景言连忙咬着舌头把还没出口的笑声吞了，带上了面无表情的假象一本正经地说道：“回禀尊上，绝没有。尊上，景言去看看附近哪里有村镇。您与陆姑娘……先聊。”说罢他就一溜烟飞出了树林，往北边跑去了。
陆小青转身向小河的方向走去，拨开低矮的灌木，就看见了水色剔透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陆小青开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洗去身上的血迹和泥土了。她手一松，分开的灌木丛在她身后合拢，挡住了守静的目光。
守静看着灌木，突然觉得有些趣味索然。
四周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婴儿瞌睡轻微的呼吸声和赤豹的咕噜声，很快，咕噜声渐渐消失，原本将脑袋枕在爪子上休息的赤豹睁开了眼，有些不安地看着守静。
它蜷缩起身子将婴儿包裹起来，赤豹本能地惧怕守静，但它却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感觉会突然出现在上一秒还显得毫无危险性的人的身上。
“你和我呆这么久了，还怕我吗？”守静伸手抚了抚赤豹的脑袋，好像是在对它说话，“可是她，不会怕我，即便是我曾经当着她的面，杀死了那么多人，她好像知道我内心其实是厌倦这些的。她眼里的世界，是那么美好，和她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想杀人，更不想杀一只柔软的小猫咪。”
赤豹重新把脑袋枕在爪子上，它睁着微红的眼睛看了守静一会儿，又接着闭上眼开始打盹了。
“她就像你那么天真，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听到守静凉凉的话，赤豹猛然惊醒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守静，然后它看见守静作弄人的微笑。
赤豹确定是守静在开玩笑后微微张开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起码从它第一次被景言召唤开始，它就没见过守静开玩笑。它不敢睡了，生怕接下来天会突然塌了。
守静看赤豹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再逗它，他不耐烦枯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他一挥手，一阵暗光在他手上闪过，一把文武七弦古琴出现在他手上。
陆小青站在河边她四下看了看，寻见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那块巨石正好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风，可以隔绝来自身后的视线。陆小青脱下沾满泥泞的衣裙，如雪凝脂暴露在阳光中，洁白得似乎散发出了晶莹的光彩。陆小青走入水中躲到巨石后面，微凉的河水清澈的连铺在鹅卵石上的影子都如此清晰。
她撩起水，洒落在身上。河水滑过她的胸膛，带走一夜的疲倦和血迹。一声琴音响起，抚过陆小青耳尖，就好像情人缠绵耳畔的呢喃低语。陆小青的耳尖像是被烙铁烫了一样，突然变得通红。现在她浑身赤果，而河水如同空气一样清澈透明，而耳边的琴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有一名男子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陆小青捂着通红的耳朵，潜入了水中，乌黑的长发散落，自在地挥舞在水中，看起来就像是漂浮在阳光中一样。
清冽的河水隔绝了撩人的琴音，也让陆小青慌乱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千思万绪随之涌上了心头。
夜里穷奇突然逃走，一定是因为它感觉到守静的到来。守静再一次救了她，陆小青可不会粗心大意到认为守静救她只是一时兴起，她可以确定在守静眼里自己是不同的，但是这份不同只是让守静对她产生了兴趣，而不是爱。或者说守静只是喜欢她，但这份喜欢比喜欢猫喜欢狗的感觉差不了多少。想到这里陆小青有些沮丧，但不可否认，事实确实如此。
因为她与守静之间是不平等的。
拜碑教掌握了玄武大陆十二国家的神权，十二国的国王要登基都要先登上拜碑教的神坛受封人王之位，而拜碑教的教主素不出世，负责处理拜碑教的各项事务，是左护法守静和右护法红玉二人。不管是修为还是权力，守静都站在世界之巅，他俯视着人世，芸芸众生在他眼中和欣欣向荣的花草没有什么不同。
而陆小青却只是浮于尘世的芸芸众生一员罢了，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他们之间都隔着万水千山，彼此难以触及。
基于不平等构建的爱情如同修筑在天秤上的沙堡，喜爱是维系平衡的筹码，当这份由冲动维系的喜爱冷却的时候，天秤会倾斜，爱情的堡垒也会在一刹那分离崩析。
陆小青不小了，早已经摆脱了一些属于少女的对于爱情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岁月让她看得明白，他们站在世界的两端，命运让他们相聚，但截然相反的思想、立场和身份依旧是横亘于两人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更何况……
“他只是喜欢我，但绝没有和我结婚共度一生的念头。”陆小青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因为守静一时的兴起而滑入他温柔的陷阱当中。
第87章 梦泽云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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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上游缓缓飘下了一练色彩斑斓的彩带，悠悠晃晃、随波逐流，它顺流而下，很快就来到了距离陆小青不远的地方。
陆小青从河水中探出，流动的河水带走了她身上的每一点尘埃，更让陆小青满意的是守静终于安静下来了。她转过头，惊恐地看见一条巨大的蛇从巨石后缓缓漂出，巨蛇身上五彩斑斓，头上顶着一只金色的肉角，也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岁月。陆小青毫不怀疑这条蛇可以轻易地把她生吞了。陆小青靠在巨石上，她在心里祈祷这条大蛇只是偶然路过的过客，不着寸缕的她可不想在洗澡的时候还要去和一条巨大的蟒蛇搏斗。
可惜陆小青的祈祷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金蟒那双冰冷的眼睛的光华晃动了一下，似乎将目光转向陆小青，那双乌黑冰冷的双眼中隐约倒映出陆小青的影子。陆小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时上游响起一声水声，一条通体雪白的大鲤鱼从上游摆尾游下来。金蟒似乎有些惧怕白色鲤鱼，它扭了一下身子，飞快地顺流游走了。
白鲤鱼足有陆小青半个人那么长，看起来长得尤其肥硕可口，陆小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白鲤鱼绕过小河中的礁石来到陆小青的面前，它绕着陆小青的腰打了个旋，颇有活力地跃出水面复又落下，砸出了大片的水花落在陆小青身上。
陆小青趁白鲤鱼撞她的腰的瞬间将它一把抱住，笑道：“你长得可真漂亮，我吃了你可好？”
白鲤的两颗眼睛是红色的，在阳光下美得如同绝世的红宝石。这一双红宝石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芒，包裹着倒映其中的那双美丽的眼睛。陆小青看着那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觉得有些熟悉。接着，她看见白鲤鱼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眨眼间变成了守静的模样。陆小青一把推开守静，却被他环抱着她的双手拥入怀中。
陆小青发出了一声惊呼，但是没有声音发出，只有灌进嘴里的水和一串吹出的泡泡，她挣扎着从水中坐起，大口地呼吸着水面上被阳光晒得微暖的空气。她环看四周，只有微风撩乱了一池水面，并没有巨蛇和白鲤，还有守静。
陆小青松了口气，原来是梦，一阵凉风吹过，陆小青打了个喷嚏，她这才回过神来该上岸了。
那套满是泥泞和血污的衣裙自然是不能用了，幸好陆小青带了多余的衣服在虚弥戒指中，只需要用一丝真炁灌入戒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