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本荣华-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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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该自私只想到自己,遂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大哥去京城念书,虽然不舍,但我更希望大哥能功成名就。”
既然大哥对霍婷婷没别的心思,他去京城念书,没道理再反对。
傅景荣眼中凌波微动,在她耳畔轻声笑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景秀欣然而有喜色,她盼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和大哥相认相亲,娘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两个人肩并肩走近正厅,傅正礼坐在太师椅上,看了二人一眼,有些恍惚,这才发现他们兄妹两的眉眼真是相似,那两张脸笑起来时,薄薄的双唇都能抿出小小的菱角,和如眉的笑容一模一样。
景秀看出傅正礼的走神,走上前唤道:“父亲,大哥来了。”
傅正礼紧绷的脸上缓了缓,“坐下吧!”
傅景荣规矩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等丫鬟上完茶,景秀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全避退出去。
屋子里只有三人,静了片刻,傅正礼先是询问傅景荣学业如何,又借此拿题考他,见他从善如流,脸上已有了喜色,“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傅景荣道:“病中这些日子,儿子不敢荒废学业。”
傅正礼喝下口茶,笑意攀上眉峰,“你从小肯在书中钻研,五岁将诗经倒背如流,父亲的同年都说你将来有出息,果没教父亲失望,十六就中了秀才。依你见识,为父断定,中举是指日可待……这古今有为之士,自幼便有凌云志气,从不分外消磨,挥金买笑。想那些豪门望族里贵公子,喝的是琼浆玉液,有的是琥珀金杯,一掷巨万,颐指气使;然富贵有数,子孙无尽,那样仰仗先祖荫恩的人家大抵是败落了。可咱们傅家能有今日,靠的就是自制与上进。你自幼,为父就常带你去玲珑十二馆,听了祖宗苦学案例,当着父亲面说将来做学问要赶超祖宗先人,父亲可把这话牢记在心……”
傅景荣埋头认真听着。
傅正礼又饮下口茶,景秀在旁看茶杯已空,赶紧斟满,看来傅正礼听进她的话,没有一开口就责备,但这架势,是要给大哥说教一番了。
“读书是为着科名,趁着年轻不抓紧拼一拼,将来再拼也难成气候。你的学问有目共睹,但年纪尚轻,多少会被旁的事干扰,不能一心在学问上深研。可若只图那一时欢娱,一朝玩物丧志,岂不事业成灰!在这官场上,不靠自己拼搏出来的,依自家势力捐官到底会被那些正经考中的清高文人轻视了去,纵然将来官场顺利,也少不得被人诟语。所谓得势叠肩来,失势掉臂去,官场沉浮,只要有失势的一日,便难以再翻身。就拿为父我来说,当年金榜题名,以为是花团锦簇,没想到一道狱诏深陷囹圄,可当时多少同窗好友在狱中雪中送炭,为父亲求情,哪怕父亲现在不是朝中重臣,但在官场上,也没有人不服,这都是父亲慢慢拼搏出来的!荣儿,为父跟你说这么多,也是希望你不要依赖祖上,全凭自己本事!”
傅正礼说的是字字亢奋,听得一旁的景秀尤为佩服,傅正礼平时说话还好,但凡要说教,便可以说一个钟头,且条条是道理,让人无力反嘴。
傅景荣听完这些,双眼湿热,溢于表肤,立身掀起下摆,跪地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傅正礼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孩子为父一惯省心,你能明白父亲的意思就好,多的话,父亲要去衙门,也没时间再跟你说。回去准备准备,过些日子,就上京去国子监念书,切记要心无杂念,只求功名。”
傅景荣别无多话的应了“是”。
这时,外头来丫鬟禀话,霍婷婷来了。
傅正礼看了眼自鸣钟,对景秀道:“你按着分寸跟婷婷把话说清楚,让她赶紧回京,便说是我的意思。”又跟傅景荣道:“婷婷这孩子娇纵,她听你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傅景荣颔首,“父亲先去衙门,儿子会给父亲一个交代。”
傅正礼这才满意的走出去。
霍婷婷在门口遇到傅正礼,忙乖巧的请安道:“婷婷给姑父请安。”
傅正礼“唔”了声,负手大步离去。
霍婷婷很是奇怪,是姑父派人请她来远香堂,怎么不说一句就走了。
不过,看到傅景荣也在,她欢喜着走进屋道:“表哥,你也在?”
景秀坐下来咳嗽一声,见霍婷婷毫不知避讳的亲热走向大哥,她眉头一皱地道:“表姐。”
霍婷婷这才看到景秀般,扬起脸倨傲的笑道:“好几日不见,六表妹越发的漂亮了。”
景秀回笑道:“表姐也是,肤如雪白,两颊嫣红,人比花娇好气色。”
“哎呀呀,六表妹真是嘴巴跟抹了蜜饯似得,这人一得宠,便蹬鼻子上脸,说话的味道都不一样啦!”
“表妹!”傅景荣沉着声音在景秀开口前喝道:“比六妹痴长两岁,说话还这没分寸,快跟我六妹道歉。”
霍婷婷听进话,走向景秀谦声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六表妹别介意。”顺手端起桌上的茶,递在景秀面前道:“六表妹气量大,这茶便是我的赔罪。”
景秀微微一笑,抬起手接过瓷杯,霍婷婷却不肯放,景秀知她会让自己难堪,但依旧含着妥帖的笑容,轻声道:“不敢当表姐的赔罪,这茶当是我为表姐明日践行。”
说罢,松了手,把茶杯推向霍婷婷胸前。霍婷婷闻得她那句话,手一松地道:“你说什么!”
杯子“哐当”落地,摔得支离破摔,茶水溅到霍婷婷胸前和袖摆上,湿了一片。
景秀故作不见的笑道:“表姐在我家待的日子也够久了,如今我母亲的病情稳定,表姐无需挂记,反而该回京多陪你父母才是。”
霍婷婷顾不得身上湿透,狠狠瞪了眼景秀,扭头走到傅景荣身边,以手指着景秀脸面道:“表哥,她算什么东西,敢赶我走!你是这家里的大少爷,她一个庶女就敢拿腔作势,站在这里大言不惭,还有没有家规!”
“家规!”景秀倏地站起身,冷冷道:“表姐,这是我家,你赖在我家不走,还跟我谈家规?好,你要谈家规,我跟你谈。表姐未出阁的闺中小姐,成日往外院跑,有哪门子大家小姐的矜持,这便是表姐学的规矩!那外院皆是男丁,表姐撞到个什么,倘若有毁清誉,那按家规,就该送到宗祠反省。但依表姐触犯的情节,送宗祠算轻的了,外院垂花门有小厮看守,表姐便买通小厮放行,甚至深夜与那小厮会面,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你胡说!”霍婷婷气的咬牙切齿。
“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景秀气定闲神地道:“表姐既然质疑我,那我现在就让人喊那小厮来,与表姐当面对质。不过,我这一传话,这事儿或多或少会流传出去,那表姐的闺誉……”
“你,你,你这个贱人!”霍婷婷气的胸脯直喘,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她有让身边丫鬟去买通小厮,但绝没与小厮深夜会面,都是这小贱人胡扯!
第一五六回 定亲聘书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霍婷婷想不到景秀一个庶女,就敢以闺誉来冤枉她,当真是心狠歹毒!明明没有的事,却平白蒙受她诬告,事关她名誉,又不敢真的去找人当面对质。
一时奈何不了景秀,只可恨这不是自己府邸,竟受这种污辱!越想越气,气的紧咬双唇,几欲上前给她点颜色看,却被旁边的傅景荣拦着。
“表妹,休得再闹!”傅景荣拽着霍婷婷道:“明日你就跟二舅一块回京。”
“表哥!”霍婷婷满是委屈的看着他,“连你也要赶我走?”她双眸噙着泪,姿态楚楚:“我才不会走,以后表哥在哪,我便在哪,我再也不会离开表哥。”
听到这话,景秀脑中一轰,上前拉开霍婷婷缠着的手道:“表姐,还请你自重……”
“要你管!”霍婷婷一把猛力推开景秀。
景秀话还未完,被她推的身子后仰,一失声,腰背正撞到靠椅上,沉闷的一声痛呼从嘴里溢出。她咬着唇,迅速站稳了脚,上前一巴掌甩在霍婷婷脸上,只恨不得将她打醒:“我敬重你才喊你一声表姐,你却没脸没皮的缠着我大哥,你不要脸我大哥还要!你们是表兄妹,你这样不顾名节的爱慕他,传出去只会诋毁他清誉,他将来还怎么考取功名?”
霍婷婷挨了这一巴掌,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怔了下,陡然拔高了调子,尖声怒叫道:“你敢打我!”
她气的几乎疯狂,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敢打她,竟然被一个卑贱的庶女掌掴,她捂着脸,浑身颤栗,再听她说得那番话,也不甘示弱扬手朝景秀打过去。
手却被傅景荣截住,霍婷婷奋力挣脱,铁了心要打死景秀,气急败坏的推开傅景荣:“表哥,你让开!”
傅景荣吼道:“你要打她,便先打我。”
霍婷婷面色霎时一白,手高举在空,看到站在傅景荣身后的景秀,她咬着红唇,眼中的泪止不住的落:“表哥,你干嘛要维护她?她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庶女,她姨娘还是青楼出生,那种地方的女人生的,身上又脏又臭,看的我都恶心,我打她还怕脏了我的手……”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霍婷婷脸上。
“你再说一遍!”傅景荣扬起手,目光阴狠的望着霍婷婷。
霍婷婷被傅景荣突然的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几欲干呕,那雪白秀美的脸上赫然起了一道深红的掌印。景秀力气不大,她那一巴掌也只是疼了下,而傅景荣的这一巴掌,却是用了狠劲,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如在灼烧,一寸寸侵蚀她的皮肤,直入骨髓,嘴角里有一口郁血溢出。
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胸间五味陈杂,酸涩苦辣一齐逼了上来,在喉头逼仄涌动。表哥会打她,表哥怎么舍得打她……
傅景荣看到霍婷婷嘴角溢出的血,狭长的眸子闪动,再看自己掌心的红印,他走上前,握着霍婷婷双臂,哑声道:“表妹,对不起……”
“我讨厌你!”霍婷婷身子后退,嘶吼地道。
然后一转身,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傅景荣上前两步,欲要追上去,但又停了下来。
景秀看大哥望着霍婷婷跑去的背影,瘦长的身子好似颤了颤,带着几分萧瑟。她眉心一动,缓缓走上前,稳稳扶住他一只胳膊,安慰道:“大哥……”
“你满意了?”傅景荣侧过脸,目光恍若一渊深潭,乌碧碧的,望得深了也不见底。
他松开景秀的手,毅然踏出门去。
那句话如同铮铮惊雷滚过景秀心头,她一阵恍惚,等反应过来,提裙几步追出去。
四处一望,哪里还见大哥的身影,她心里凄楚,难道大哥喜欢霍婷婷的……
“六小姐。”白苏踏进屋,看景秀双手扶着门栏,脸色像初雪一般苍白至透明,是一种脆弱的感觉,她眼皮一跳,蓦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景秀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心头如被透明的蚕丝一缕缕牢牢地缠紧,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牙关一阵阵发紧,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苏把景秀搀扶着坐下,等她稍稍缓和后才道:“外院传话,说马道婆来了。”
景秀抬起头,面色已恢复自然,来的倒是巧,正要派人去请她。
马道婆来正厅时,景秀收起惆怅,含着笑迎接道:“正要派人去请您,您就来了。”
马道婆先是“阿弥陀佛”一声,和善笑道:“六小姐是与佛有缘之人。”
景秀只是微笑,不想多说些客套话,直接道:“上回您提议修建家庵一事,父亲那我劝过后,算是勉强同意,只是府里格局已成,不知哪里好再动土?”
一听说可行,马道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供奉菩萨的家庵不必太奢华,一切随简。请六小姐容老尼在府中走一走,算卦占卜哪处最适宜?”
景秀笑道:“那好,我找位妈妈陪您去府里逛逛,选好位置再来详说。”
马道理诧异,这选哪里还不得是六小姐一句话的事?万一选错地方,此事不是悬了……这位六小姐果真是心思难测。
景秀见她不应声,笑着解释道:“我还得照顾母亲,实在不方便陪您,您随意去院子逛逛,回来再商议便是。”
意思是不管选哪都好说。
马道婆了悟,道了句佛语。
景秀让白苏去请个妈妈来,交代后,让妈妈好生招待,便让她们出去了。
景秀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揉着后面腰间的痛。
白苏问道:“六小姐有什么打算?”
景秀压低声音道:“你把修家庵的事传出去,让大姐姐那也有所闻。这样马道婆在院子走一遭,大家则更信服。然后把父亲决定让大姐姐侍奉在菩萨跟前的事大肆宣扬。”
白苏听懂意思,立刻去办。
景秀起身去了内室,依旧是白蜜在旁伺候,她坐过去,看了眼床头的霍氏,还是那般不见起色,不由问:“廖大夫这几日来诊脉,怎么说?”
白蜜道:“只说得看太太意志,醒不醒得来,药还是其次,得太太愿意醒来。”
景秀嗤笑,霍氏样样要强,怎么会不愿醒来呢?
略坐一会后,白苏已经回来,冲着她点头,办妥了。
景秀眼底才有了笑意,看景沫是愿意日夜守着家庵,只等霍氏醒来才能出来,还是愿意去京城呢?
守着家庵侍奉菩萨,往好听点说,那是为救母祈福,保佑阖家安康。但凡难听点的传言,便是在家不受宠触犯家规,要守在佛前孤灯古佛,安神宁心。
可世人往往都会往那难听的传言去揣摩,探实。
这样,景沫将来的亲事便难办了……
想着心事,许是昨夜一宿未睡,景秀强撑了会,到底扛不住眼皮的沉重,便倚着手肘在旁边熟睡了。
被外头的响动惊醒,她朦胧地睁眼,身上搭着条青缎绉银鼠皮的厚毯,她一动身,厚毯滑落在地。
感觉到身上的温热散尽,她揉了揉眼皮,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