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本荣华-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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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看她一眼,见她乌黑黑的眼眸带着闪躲,狐疑的多看几眼。
璞玉受不住白苏打量,脸恨不得垂到地底下,见白苏还不发话,拔脚就往外头跑:“我做事去了……”
“等等。”白苏喊住她:“去打热水来。”
璞玉得令跑开了。
白苏也没多少心情去注意璞玉的怪异,进得屋去。
等璞玉打了热水,伺候景秀和巧娘梳洗,天也渐渐快暗了,白苏让璞玉扶着巧娘回屋休息,自己则照顾在景秀身边。
听景秀先前说要去找大少爷,可这会儿还不动身,不由问:“六小姐在犹豫什么?”
景秀恍惚的听进话,看着窗外愈发透黑的天色,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这里。”
“那怎么好?”白苏张口否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大少爷那里。”
景秀嘴角扯出一丝飘渺虚无的微笑,大哥在白苏心里都快成洪水猛兽了,带着微息的叹气,“许多事你去了也不方便听,我一个人去,和大哥好好坐下来单独谈谈。”
白苏明白景秀的意思,遂点头道:“夜黑了,路不好走,我陪你去垂花门。”心里始终是担心的,大少爷做事不留情面,真会和景秀坐下来谈谈吗?
景秀知她挂记,没有拒绝,答应了。
白苏又给景秀加了件厚实的斗篷,掌起风灯,拿了对牌,走出清风阁。
也未走多远,在条鹅卵石铺地的路上迎面碰到刚来西厢院巡夜的胡婆子。
胡婆子手里拿着灯,也看到前面的人,眯起眼仔细看,这才看清,便当作没见到似得往另一条路走去。
“站住。”景秀看她要绕道走,淡淡的叫住她:“见了我,也不知行礼吗?”
胡婆子耳尖,乍一听景秀平淡冷漠的语气,全然没有往日的软绵柔和,结实打了个激灵,畏缩着转过脸,走上前行过礼,道:“这天也黑了,六小姐是要去哪?”
“六小姐去哪,也是你一个下人过问的!”白苏没好气的道,听说胡婆子古怪后,自然没好脸色给她看。
胡婆子脸上就有讪讪然的表情,低眉瞅了眼景秀,对视上她淡漠的目光,忙缩回眼,这六小姐的眼睛在晚风黑夜里亮堂像是冰水洗过似得,既亮又冷。
“妈妈可曾记得,第一次与您见面时,您就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景秀不假思索的问。
胡婆子身子颤了颤,忙不迭点头:“记得,记得的。”
景秀又道:“您还说那地方是我娘的坟墓,是您的老伴儿从水里救了我娘,葬在那里。所以,我请人去动土,打算给娘挪动个风水好的位置,可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说话很慢,是一字一字的在说,但听到胡婆子的耳里像是雷鸣一样刺耳。
“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且还是前几个月才在那里动土堆的小山丘!我说的是也不是?”景秀陡然拔高了音道:“胡妈妈,你骗我过去,骗我那里埋葬着我娘,无非是想将那小笺给我,让我将调查的方向定在老夫人头上,可是这个原因?”
胡婆子听后震惊,身子微抖了一下。
景秀又道:“妈妈不说话,我只当妈妈承认了。”定睛看了眼胡婆子,顿了顿话,她续道:“还有,大哥身边的大丫鬟松音想必是您的孙女儿,是翠萍的独女吧!”
胡婆子再也受不住的厉害颤抖,“六小姐……”
“念着翠荷曾伺候过我姨娘,我看松音也有十六七的年纪,大哥病重那些日子,无暇顾及几个丫鬟的事,如今父亲让我当家做主,我理应给府里满了年岁的丫鬟寻个好亲事。”景秀侧脸对白苏道:“府里的小厮,你看有哪个与松音合适的?”
白苏听懂意思,附和她道:“倒正好,守着马肆的石双全是个忠厚老实的,年纪也有二十,也到了给他配个丫鬟的时候。”
胡婆子一听,要将松音配给石双全,吓的腿都软了。那石双全是个瘸腿的,什么老实,那是傻气!怎么能给让松音嫁给他,她当口拒绝道:“六小姐,松音好歹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您这样就随意给她配了人,就不过问大少爷……”
“如今我掌家,正像是母亲一样,府里所有的丫鬟婚配都得由我做主。”景秀不容她把话说完,径自道:“何况大哥要进京去国子监念书,身边自当要挑选最妥帖的丫鬟,这人选我已有数,松音是去不得了,当然得快点帮她找个好亲事,全了她和大哥一场主仆情义。”
胡婆子听傻了眼,看景秀全然不像是随口说说的样子,登时屈膝跪在地上,痛哭道:“六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对松音啊,她早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就算没个名分,可大少爷说过要纳她为妾的啊……”
景秀脑中一轰,松音是大哥的通房丫头?
转念一想,大哥近十九,别的人家像他这个岁数都已成婚有子,大哥却还未结亲,本来他与贺家小姐琦君有婚约,可因霍氏下手,贺琦君无辜断命,更使得大哥被外面传克妻之嫌隙,将来的亲事更不好定。
再就是,还有个霍婷婷从中作梗……
白苏看景秀突然走神,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景秀回神,看着地上跪着的胡婆子,依旧是冷淡地道:“大哥是傅家嫡长子,他要纳妾也不会纳一个丫鬟,父亲母亲不会允许,除非松音有了大哥子嗣。可是,按规矩,嫡妻未娶进门,通房不容有孕,就算有了也会流去,那松音日后在府里还有地位吗?”
胡婆子被景秀一番话语砸的天灵盖发冷,她知道这个规矩,也劝过松音不要在大少爷身上钻心思,可松音是真喜欢大少爷的啊!她怎么劝这个孙女都没用。
景秀看胡婆子面有动容,也不再拐弯抹角多扯,直接道:“松音一直伺候大哥,妈妈您又是松音的外祖母,那也就是说,您也是大哥的人,在帮大哥做事,想必对大哥了解颇多。您把这些年发生在大哥身上的事,通通一字不漏的告诉我。若有一丝隐瞒,您知道后果!”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不了解这个大哥,而大哥却已把自己清楚摸透,他又到底藏着多少心思呢?
景秀那番话已是把话说绝,胡婆子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景秀,才一抬头,就看到景秀面无表情的道:“不肯说我也不逼妈妈。”
语罢,挥起袖摆就走。
被胡婆子膝行在地的拦着道:“老奴说,全都说,只求六小姐放过老奴唯一的孙女儿……”
景秀明眸微睐的眨了眨眼,等着她的话。
彼时夜沉如水,夜幕下的周遭已是黯淡无光,只剩天上零星点点的光,西厢院就笼罩在这夜色中静的骇人。
未免被人听取,白苏领着两人寻了个僻静的凉亭里坐着。
胡婆子一路也思虑了会,便一五一十从实到来。
景秀听的分外认真,不肯漏听一个字。她曾幻想过,大哥会这么对她,是因为她过去十四年从未进入大哥的视线,对他来说,她是陌生的。可突然她的回府,还给他下毒,致使他缠绵病榻良久,甚至诱发他的嗽喘之症,和自己一样每日药物不断,他心里一定在恨他!她能理解大哥为何要报复自己。
所以,在去和大哥谈话前,她想先了解大哥的过去,她要走近大哥的心。
时辰缓慢而过,胡婆子人啰嗦,但说的却详细,这一听,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待她听完后,感觉到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滚动……
第一七六回 精心陷阱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白苏见得景秀感伤,对胡婆子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胡婆子觑着眼望向景秀,咽了咽口水,犹豫半晌,还是说来道:“大少爷在府里也不容易……”
“还不下去!”白苏冲她低声吼道。
胡婆子咕噜一声,拿了风灯,忙不迭跑开。
白苏看胡婆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等景秀平静了心情,才道:“过会垂花门落了匙,就不便出去了。”
景秀“嗯”了声,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站起身扶着白苏的手,缓缓往内外院的垂花门去。
取了对牌交递,垂花门守门的下人莫敢不从,当即开门让景秀入内。
白苏被景秀留在门口,她心里忐忑,“要不,奴婢跟着去暮苍院,就在外面站着,绝不打扰。”
景秀摆了摆头道:“你回去照顾巧娘,我自会平安无事的,别担心!”
白苏无法,只得止步在外,看着景秀纤细的身姿在晚风中渐渐远去,心中腾生起不好的预感,且右眼皮跳个不停,左跳财,右跳灾……她立刻转身疾步往回走。
临到大哥的暮苍院,景秀心情沉重,只靠深深吸气,才能压下那些翻腾的情绪,径自走进去。
暮苍院守门的妇人,见她来了,忙站起身去打开门,嘴里恭顺地道:“快请进,老奴这就去禀告大少爷。”
“这么晚,外头谁来了?”妇人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嗔怒的声音传来。
“是六小姐。”妇人如实回话。
门拴一拉开,景秀身姿如柳的立在门前,看到妇人后头站着的松音,她微微一笑,走进去打招呼:“松音姑娘。”
松音长得不算特别漂亮,只堪堪称的上秀气雅致,眼细鼻小唇薄,五官却是玲珑。
只不过大哥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是那么漂亮,怕是霍氏有意安插。
松音见到景秀,一丝诧异过后,忙中规中矩的蹲下身子,请安道:“六小姐好,奴婢松音见过六小姐。”
景秀走上前,虚扶起她:“起来吧!”
松音谢过,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看了眼景秀,忙伸手作请道:“六小姐这边请。”
景秀直接道:“我来找大哥,还请姑娘带路。”
松音顿了会,才回话道:“大少爷眼下怕是不方便见六小姐。”
“怎么不方便?”景秀狐疑的问。
松音低垂着的脸,细小的眼睛闪烁一丝光亮,旋即请景秀往另一条路走,“请六小姐跟过来。”
景秀未能留意松音的神色,也没犹豫,跟了上去。
穿过里面的回廊道道,景秀已不知这里是暮苍院的哪里,她上次是跟霍氏坐轿前来,去大哥寝室时,并没走这条路,不免停下步伐,问:“这里是去哪里,大哥的睡房并不是这个方向。”
松音未回头的道:“六小姐跟过来就是。”说完这句,就领路直往前走,且越走越快。
景秀站在原地,看松音转过回廊弯道,已看不见人影。四面漆黑静谧,连个走动的下人也没有,只有廊檐下挂着的羊角风灯,正发出微弱的光。
她略一思索,拢好了身上的斗篷,提裙跟上松音。
弯过这道回廊,跨进一个小跨院,眼前这跨院三面房屋挨连,正中堆砌的假山形态千奇百怪,却是连颗树影花草也未有,更显得周遭冷清肃穆。
她四处张望,哪里还看得到松音的人。
正预转身往回走,却依稀有女人的笑声传来。
她停下脚,凝神细听,笑声是断断续续,还间杂着男子浑厚的喘息声。
心口蓦地一跳,这喘息声……
寻着断续的声音,她趋步入内,在跨院的南面,可看到一间小巧正屋,上面悬挂隶书匾额,微弱似有似无的烛火光亮从里透出来,可看到窗纱上投射出的模糊人影。
里面的声音时有时无,但喘息却逐渐变的浓厚。
景秀听着,面颊生热,亦是有些透不来气。
脑中不禁想到那晚,邓睿和灵芝在梅林里的画面……
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咒语般的定住不动,里面霍婷婷的呻吟一浪浪传来,她眉头紧蹙,攥紧了手指,狠狠捏了捏,直到掌心传来灼痛,她才松开手,她想直接推门而入,可脚如定住怎么都动不了。面如死灰的闭了眼,不想去听里头的动静。
“表哥……”霍婷婷娇声娇气的唤道:“表哥,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景秀听闻这句,眼睛一瞬睁开。
“表哥,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们是表兄妹,不管你是不是姑母的儿子,你是傅家的大少爷,我是孝廉公府的嫡长女,我们将来在一起肯定会被人闲话。我想过了,只有我们私奔,才能永远在一块儿,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的……”
霍婷婷说完这话,里面良久都没传出声音,须臾才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表哥。”霍婷婷看傅景荣穿衣起身,一把从后抱着他道:“你不是也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吗?现在不是时机到了,姑母病榻,姑父也不管家,只有景秀那小贱人爱多管闲事,我真是厌恶极了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不如趁此离开,你就带我走吧!”
傅景荣面色阴沉,一把甩开她的手,穿好鞋袜,站起身道:“你快回你住的位置去,晚了出不了门。”
“表哥!”霍婷婷满腹委屈,眼圈半红地道:“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说过,只要贺琦君死了,就跟我在一起的。她和你有婚约,你不想娶她,证明你心里有我。可是,可是……
霍婷婷鼻尖带着哭腔:“可是,到底是我们把她害死的啊!我害怕她回来报仇,姑母昏迷不醒,不就是贺琦君冤魂回来索命吗?她要是知道,其实是我们害死了她……”想到这里,霍婷婷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身上的锦被,神色紧张,哆嗦着道:“贺琦君死后,我这几日睡也睡不着,晚上总梦见她,梦到她掐我脖子,要拉着我一块去地府。我还听说府里来了个马道婆,她一进府就说府里冤魂盘踞,下人们都传是贺琦君的冤魂。我要再留在这里,真快疯掉的,而且二叔早不耐烦,不停的催我回京,再不走,他就该拿绳索把我绑走……”
立在外面夜风中的景秀听到这里,不觉震惊到了极点。
脑中有许多片段闪过。
霍氏生辰宴正日那天,她和景蝶、景璃在假山里头听闻了霍婷婷对大哥的情意,霍婷婷更扬言不会放过贺琦君。所以她担心贺琦君,果见霍婷婷在席宴上对贺琦君百般出言不逊,又故意引贺琦君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