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本荣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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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秀几乎愕愣不及,颤动的身子指尖一松,握出的簪子落在了地上,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眸子,侧脸看向旁边用泥土堆成的小山丘。
“六小姐,这真是柳姨娘的坟墓啊!别人都以为柳姨娘沉塘后,尸首不见,却是我家那老头子可怜柳姨娘死的凄惨,偷偷弄了进来埋在这里,只是连个墓碑也不敢刻。柳姨娘死的惨啊!”胡婆子哭的老泪纵横,双手一个劲砸在地上,悲愤不已。
景秀不敢相信地愣在那里,一切来的太突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喃喃地道:“你说这是我娘的坟墓?”
“这千真万确就是柳姨娘的坟墓啊!”胡婆子连着点头,哭声哀嚎的恨恨道:“我的女儿翠荷……翠荷那时是伺候柳姨娘的丫鬟,在柳姨娘沉塘后,没过几日她也不明不白的自己服毒死了,还有那些服侍过柳姨娘的不是被赶出府,就是死的死卖的卖。柳姨娘一定是冤枉的,我家老头子才把柳姨娘的尸首埋在这里,我每年给她烧些冥纸,让她在地府里好安息呐……”
景秀深深一震,这才看到堆起的小山丘旁散落的冥纸,香烛。她脑中发昏,惶恐地转眸,双腿一麻就势跪倒在坟前,眼中蓄满了泪水,看着这简陋的坟墓,含悲带泣的唤着道:“娘……”
胡婆子见景秀哭的摇摇欲坠,忙扶稳她胳膊道:“我日日夜夜都盼望着六小姐能回来。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可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这十年我一直在西厢院守夜,就是想守护好这块位置,守护好柳姨娘的坟墓不让别人发现,终于是等着你回来了。你会给柳姨娘沉冤得雪,让我的女儿也死的明白。”
景秀满心满肺尽是伤心欲绝,手指僵硬地蜷缩起,看着眼前的坟墓,她心头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娘死的冤枉,死后连尸首都找不到,她出生的那一日是娘的忌日,可是她连个拜祭的位置都没有。
心里难受哭得声堵气噎,发丝根里全是黏腻的汗水,身体剧烈地发抖。对着那不起眼的小山丘连连磕头三下,每磕一下,她心中的信念也愈坚定。只要我还活着,早晚有一日娘的墓碑要刻进傅氏宗祠,受香火供奉,只要我还活着,娘的仇一定要报回来!
胡婆子看景秀重重的磕头,拿袖子胡乱地揩了揩眼睛,又给景秀擦去额上的泥土,忙劝道:“六小姐,仔细您的身子,我听说您回来身子一直不大好,晚上在西厢院守夜也没敢去惊动您。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想把事情都告诉您,可又怕你不信我的话。今晚真算是走运,让我这大晚上碰到您了。”
景秀骤然醒神,眉心略动的止住哭泣,拉着胡婆子问道:“您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胡婆子摇了摇头道:“我这老不死的哪里会知道。”就在景秀黯淡了神色时,胡婆子颤哆的从腰间里掏出个香囊道:“这是我那闺女临死前给我的荷包,她还说以后要看到柳姨娘的孩子,让我把这个给她。里面夹着一张纸,我不识字,也不知写的什么?”
景秀立刻把香囊拿过来,里面放满了茉莉花,还缝了道夹层,景秀用银簪把线挑开,果然就藏有一张小纸,景秀把纸挪在羊角邓下一看,只见是秀气的簪花小楷,写着“明早来安居阁”。
景秀心头一紧,捏紧了纸,满是疑惑。
安居阁是安姨娘从前居住的阁楼,这么说这字条是安姨娘写给我娘的?那为何会在一个丫鬟手里?
胡婆子一心想着自己的女儿,还沉浸在悲伤中:“我那女儿真教是死的不明不白,死前就留下了这个给我,要我谁都不许给。”
景秀带着满脑子的困惑安慰道:“胡妈妈,您放心,我会去查清楚的,您女儿的死我也会调查。”
胡婆子听了,喜极而泣,就着给景秀磕头道:“六小姐,谢谢您。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老伴儿在女儿过世一年后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我这一辈子待在西厢院守夜,就是指望有一日能等到您,把这东西给您,也好让我知道翠荷咋死的?”
景秀忙扶起她道:“快起来快起来,早晚有一日真相会大白的。”
劝慰了好些话,胡婆子才从悲伤中缓过气来。眼看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胡婆子才记起景秀要赶去绣楼,忙打着风灯带着景秀穿出去,七拐八拐的竟也很快领着景秀绕到了绣楼。
胡婆子看这里黑漆漆的,又没见着一个人影,担心道:“这夜也深了,您还要去绣花吗?大晚上的就您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呐!”
景秀从怀里寻出钥匙,边开门边道:“没事,有您在西厢院守夜,我不怕的。趁晚上安静绣的也快,到点了自然就会回去,您也赶紧去忙活吧,千万要小心点。”想了想,又谨慎嘱咐说:“今晚的事情万不要透露出去,日后若是有麻烦只管来清风阁就是了。”
“我虽姓胡,但可不是那老糊涂,不敢张扬出去。”胡婆子忙迭点头道:“六小姐也要小心,要真的撞到什么不干净地东西,就大叫一声,我马上过来保护您。这个您拿着,仔细看着路。”
听她又说这个,景秀接过风灯,含笑道:“我知道了。”
看着胡婆子走远,景秀松了口气的踏进院门,神色又变得凝重。
如果胡婆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有了一条线索能调查下去,这样总比以前漫无目的要好很多,顺藤摸瓜总能查出真相。
想到此处,她脚步有些轻快,穿过那条长长的绿碧小巷,到了院落尽头,再往里去就进了绣楼。这里晚上没人看守,她拿着穆宝仪给的钥匙开了门,进屋后掌了两盏绣球灯,移到自己身边的位置。
低头纵观整个绣屏,把所有小姐的绣法和进度认真打量一遍。景璃在当中绣的最快也最多,景汐的还是一片空白。她走到景璃的位置上,都说她针线绣的最好,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蓝衣仙女整个轮廓已绣的栩栩如生,姿态曼妙,只是面容还未绣,不过绣完也是模糊的,毕竟整幅画的亮点在正中间,景璃绣的再好也难以引起注目。
她叹气转眸时,目光突然被抹刺眼的光刺了下,她不由眯起眼睛,只看绣球灯下,景璃所绣的人物中有几处金色的绣线。她把灯移过来,是几团暗色丝线,却也是她从未曾见过的暗金线。
这种金线外头市面上很难见到,便是傅府库房里都是有数的,看得很紧。饶是景秀学了这么多年的刺绣,也只是听说过,却没见过这么名贵的线,就连景沫或是景月绣的也都是平常丝线,景璃怎么来的这种暗金线?
白日绣馆里没有太阳照进来,大家看不出这股是金线,但是晚上点了灯盏,或是放在阳光下,就很容易被金线刺到眼睛,这是景璃想要让自己的刺绣被发现才想的招数。
她想不到景璃暗藏着这样的心思?
不过锦帛动人心。有的人避之不及,但也有人趋之若鹜。
事不关己,她把灯移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首捻了针,垂头在锦帛上一针针的埋线。
也不知绣了多久,直到眼睛酸涩,耳畔响起了“咚咚”钟鸣声,景秀吓得一个激灵,醒了醒混账的头脑,望向屋角的金镶八宝大自鸣钟,已经到了亥正一刻。
天大晚了,她把最后的一股绣线埋好,打好结头,吹熄了灯,提着胡婆子给的羊角风灯,拉开门扇往外面走去。只是还未踏出去,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风冲过来,风灯一下熄灭了,她的脖子一凉,就感觉到冰冷的匕首架在她脖颈间。
第七十回 蒙面黑衣 包扎伤口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景秀呼吸一滞,这种突发状况她不是没遇到过,上次邵谦不也是突然就卡住她脖子险些杀了她吗?所以这次她很快冷静下来道:“我是府里的六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虽然自报身份,可能会死的更快。但她闻到对方身上带着血腥的味道,当前说出自己的身份,意味着说不定可以帮他,也是在自保。
两人纵然近在咫尺,可此事夜已深沉,对方又背对着月亮,景秀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个子甚高,起码比她高一个头,断定是男子。
而在她说出身份时,明显听到他嗤笑了一声。
景秀正是疑惑,隐约听到胡婆子高昂的声音道:“……你们这群护卫胆敢闯进西厢院来,知不知道这是小姐们住的院子,坏了姐儿们的名誉,当心太太治你们个大罪……”
“我们奉了赵总管的命令追人,看到有黑衣人跑到这里,要是让他跑了,看老爷怎么治你。闪开!”府里护卫把胡婆子一推,就往绣楼里冲。
景秀听到这里,昂起头向后仰,不让刀口抵着她喉咙,镇定地道:“你放了我,我帮你把人支走。”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男子收回手,往屋子里面走去。
景秀赶紧把绣球灯点燃,看那男子一身黑衣劲装,脸也被黑巾遮面,只看到一双濯濯发亮的眼睛,让她不敢多看几眼,别过眼打量整个屋内,发现除了绣架,桌椅,四周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唯一的位置就是她们绣的绣棚下,铺着锦帛遮掩。她指着道:“快,先躲在那里。”
男子眉峰一挑,冷冷而笑,不愿意弯腰藏在下面。景秀看出他的冷傲,急着小声道:“这里就这么大,除了下面可藏外没别的地方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瞬间门被重重一推,耳畔就有凌厉之风划过,再看屋子里头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景秀慌地赶紧坐在绣墩上,拿起针线装作认真的绣起来。
门被打开,七八个护卫看景秀背对着身子,认不出是哪个小姐,躬身道:“哪位小姐这么晚还留在绣楼?”
景秀一边引线,一边道:“我是六小姐。”
胡婆子急喘的冲进来,伸手挡在护卫跟前,喝道:“你们也忒大胆子了,乱闯西厢院不说,看到六小姐还不知道避退,信不信我这就到太太跟前告发去?”
护卫头领并不理睬胡婆子的话,径自走到景秀身边道:“六小姐一个人在绣楼,可有看到什么黑衣人没有?”
景秀摆了摆头道:“我好好的在这里刺绣,哪里看到什么黑衣人?”
那护卫头领把整个绣楼张望一遍,拱手告退道:“失礼了,还请六小姐见谅。”二话不说领着其他人退出去。
景秀随之缓了口气,但心中忐忑依在。
胡婆子看外院的护卫都撤退了,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道:“这个江枫当了个护卫领头,越发是嚣张了,就敢带着人往西厢院横冲直撞,迟早得让太太把他办了才是。”
景秀勉强露出个笑容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胡婆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我刚不是在西厢院守夜来着吗?好端端地看到外院的护卫往这里闯,我真是拦了半天,他们说有黑衣人闯了进来,还吓唬说让人跑了就要治我。哼,我胡婆子守夜这么多年,哪个跑进来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尽是瞎掰,没本事抓不到人还往这里跑,到时候他们也好说人在西厢院,不敢冒犯了姐儿们抓不到人,我是见惯了……”
胡婆子这人啰嗦,简单的事说个不停,景秀忙着打断道:“妈妈您快跟着去看看吧,万一真有黑衣人闯进来,您不去守着,撞着姐姐妹妹们就不好了。”
“碍,瞧我这老糊涂地……”胡婆子拍了记脑门,赶紧就往外面跑去,还不忘道:“六小姐,这太晚了,您快点回去吧!”
“还有几股线绣完就回。”景秀应了声,看着胡婆子走远,她起身去关门,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她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一晚上真是事情频频。
带好房门,黑衣人正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不远处。景秀淡淡地道:“府里的护卫是看到我在这里,顾及我的名声,才没有当场把你捉出来,但我能帮的就到这里。”
转身欲要推开门,背后的人冷冷地道:“小丫头,你以为你的名声很好吗?”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景秀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看邵谦扯下面巾,狭长而明亮的凤眼半眯,眼眸如鹰般犀利,神色肃穆威严。
景秀别转过脸,脖子处就感觉丝丝的疼痛,那种勒住脖颈透不过气的痛楚,她再也不愿尝试了。一时残酷的记忆涌上心头。她面无表情地道:“邵大人曾经多次救过我,但也险些杀了我,今日也算是我救了邵大人一命,如此两清了。”
邵谦沉着脚步走到景秀面前,颇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是府里的六小姐,骗我说是个小丫鬟,你满嘴谎话好的很啊!”
景秀听他语气薄怒,压低音解释道:“那一晚我惊慌中刺伤到了你,第二日又巧合的躲在母亲屋子里听到你询问茉莉花种,我怕你要追究我,告诉我母亲,我才说自己是个丫鬟,并没有故意欺瞒你的意思。”
邵谦又道:“那在假山撞到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景秀犹豫了会,发现竟不知从何作解,况当中种种都过去了,景秀不愿再多说,无奈地道:“不管我是哪种身份,你身为五军统领左都督大人,都不该草菅人命。”
“那你就错了。”邵谦笑了笑:“本官在战场上从来是杀人不见血,区区一个丫鬟,本官有何杀不得?”
话音未落,就看景秀睁大了眸子的望向他,眸子中满是诧异与淡漠,身子向后退道:“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他客气的福了福身子,转头时,手臂却被邵谦用力逮紧,偏要寻根问底地道:“我再问你,你是傅大人的六女儿,那晚你换了衣裳在他房里做什么?”
这样个残忍的人,景秀不愿再多跟他说话,甩过手道:“与你无关。”
她颇有些气愤,甩手的时候用力过猛,听到邵谦微弱的“嗤”了一声,松了手,捂着带血的手膀上。
有血滴在地上,景秀看他皱着眉头,脱口而出地道:“你怎么样?”
邵谦眉头略松,慑人的眼睛也柔和下去,笑道:“大惊小怪,不过一点小伤,死不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