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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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箓之道,儒家术法。”他轻轻笑道:“二哥有些厉害啊。”
他眯起眼,眼神里捉摸不定。
那场梦境里的一切太过真实。
真实到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书生的一生。
而在小镇镇口外,隐先生演示“下九流”之术的那一幕,在当时的书生看来,是在太过震撼。
而小殿下如今细细想来,亦是觉得不可思议。
始符大世,佛道儒没落,一直是未解之谜。
若是那个梦真的是当年所发生,那么三教的破灭,居然与大秦的始符皇帝有关?
儒术道法拢合的九种法门,居然真的变成了世界最底层,无人问津的术法。
下九流。
小殿下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闪过一抹光芒,急急问道:“兽潮怎么样了?!”
郡主大人揉了揉发酸发麻的眉心,声音并不轻松:“二十万兽潮算是‘兵临城下’,只是离烽燧有一段距离,随时可以发动总攻,却只是不断以小规模攻城骚扰,迟迟不肯给个痛快。”
易潇皱起眉头。
“就像是刻意拖着。”
魏灵衫的声音有些怪异:“它们似乎希望齐恕能够把西宁道的援兵,十九道周围的兵力,全都聚拢,等到势均力敌,再发动总攻。”
易潇深吸一口气。
他匆忙穿上莲衣,刚准备推门,便有人从外推门而入。
二殿下声音平静:“躺回去。”
易潇有些愕然。
大殿下,齐恕先生,青衣大神将,还有唐家大小姐,甚至远道而来的苏扶,宋知轻,居然都在屋子外。
萧重鼎笑骂道:“别以为我们会在外面等你,烽燧的事情焦头烂额,大家可没这功夫。”
齐恕先生轻柔说道:“请小殿下伸出一只手。”
易潇不知所措,只能依言照做。
萧布衣一手捧着一只玉瓷碗器,另外一只手探出袖内,微微弹指,叩击在易潇手臂之上,指尖抵住,缓缓下压,隔着小金刚体魄的肌肤压住一颗血滴,一直推到易潇指尖之处,居然“顺理成章”挤出了这一滴鲜血。
取血过程没有一丝痛楚。
小殿下有些微惘,看到二殿下淡然说道:“不要出门。”
城主府的大部分人随着二殿下匆匆离去。
苏扶和宋知轻没有急着离开,留了下来。
苏大少笑眯眯说道:“二殿下刚刚发话了,这几天你就待在这屋子里,哪也别想去。”
易潇至今依是有些茫然。
一头雾水。
城主府的这一趟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起来风尘仆仆,急着赶路。
取了自己一滴血,为了什么?
易潇想不明白。
他先是看了一眼魏灵衫。
郡主大人摇了摇头:“我这几日陪着你,哪也没去。城主府那,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情。”
苏扶大少爷笑眯眯喊了一声嫂子好,接着收敛笑意,严肃说道:“齐恕先生早先动身的时候留了一封信,所以兰陵城调了一些高手,七大世家都有人来。”
“刚刚七大世家赶到城主府的时候,齐恕先生和二殿下彻夜未眠。那两位似乎推演出了什么。”宋大刀鞘接过苏扶的话,挑眉说道:“烽燧的情报我们已经看过了,西域二十万的兽潮推进到了赤土,却没有急着进攻,西宁道和几条道境,都在急着支援,烽燧这边压力很大,实际上却没有迎来想象中那么强大的打击。”
苏扶认真说道:“齐恕先生和二殿下,推演的结果是这场战争,与一个人有莫大的关系。”
他顿了顿,指了指小殿下。
宋知轻柔声道:“二殿下取了你一滴血,要用来推演。兰陵城七大家的这一行人,多是一些颇通下九流之术的奇人。”
“二殿下的儒术,我的道术,齐恕先生的杂家之术,钟雪狐的墨家控弦之术,唐门的纵横取物”宋大刀鞘眯起眼,认真说道:“算了算,下九流,基本上算是集齐了。”
易潇嘴唇有些发白发干。
“二殿下反复叮嘱,他不可离开这间屋子。若是有悖,恐天道无常。”
苏大少最后四字的发音刻意加重。
他望向魏灵衫,认真说道:“希望魏姑娘能看住易潇。”
郡主大人面无表情:“我拒绝。”
苏扶早就预料到了魏灵衫会这般言语。
他低声在郡主大人耳边私语了一句。
魏灵衫瞳孔微微收缩。
她有些讶异望向苏扶。
苏扶面上全无笑意。
“一日。”他面色凝重:“就一日。”
魏灵衫皱起眉头,寒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宋知轻和苏扶都离开了府邸。
府邸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易潇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
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却偏偏自己不知道的感觉,让小殿下觉得很不舒服。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魏灵衫声音温柔:“城主府那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易潇皱起眉头。
郡主大人语调平静:“苏扶跟我说,若是你出去以后,西域那边可能会有难测的手段。”
小殿下沉默了片刻。
魏灵衫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不信轮回,也不信转世的。”
易潇抿紧嘴唇。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郡主大人幽幽说道:“你是不是梦见了西妖。”
易潇微怔。
他低垂眉眼,深吸一口气说道:“是。”
“瞧你这样子。”魏灵衫笑了笑,“梦见了就梦见了,这有什么?”
小殿下抿唇不说话。
魏灵衫低下头来。
过了许久,她认真一字一句说道:“我也会陪着你。”
这个“也”字,戳人心弦。
下九流。
儒术道法为主,接着便是驳杂的其他流派。
杂家。
阴阳家。
纵横家。
拢共九流。
齐梁七大世家,若是算是钟雪狐,那么八大世家集全。
九流之术的奇人异士,几乎尽在此刻的烽燧城主府。
九流之术的术法,在齐恕的府邸内绽放温和光芒。
一抹又一抹,被齐恕和萧布衣两人合力挤入那盏玉瓷碗中。
雪白的瓷碗,一滴大红鲜血骨碌碌打转。
寻常人的血液,若是遇到了九流之术,自然而然会生出排斥。
这滴血却没有。
无论是儒,还是道,还是杂,还是阴阳,纵横都没有。
这是一滴,糅杂了九流的鲜血,像是鲜血的主人,生前便修行了九流之术。
萧布衣面色平静看着玉瓷内滚动如雷的血珠。
他贴的那张“清梦”符箓,有凝血的功效。
大梦之后,小殿下的魂海发生了变化。
他的体内,凭空无端生出了一滴鲜血。
这滴鲜血便被“清梦”符箓的主人萧布衣觉察,如今逼出,放到了碗中。
那滴鲜血忽然嗤然大响。
城主府内墙壁之上陡然龟裂,四面方墙裂开无数蛛网。
场间的所有人围成一个圈。
萧布衣和齐恕站在最中间。
其余人空出了约莫一丈的距离。
那盏玉瓷器咔嚓一声碎开。
一滴鲜血滴落在地,升腾如烟。
萧布衣和齐恕面无表情,看着这滴费尽心机得到的鲜血,此刻升腾袅袅,化出了自己想要推演的结果。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浮现空中,大袖飘摇。
将整座城主府的府邸空间,全都填满。
有:背着竹篓的年轻画师。
锦帽貂裘的王府少爷。
眉眼清稚的青楼小厮。
浓妆重墨的戏子花旦。
前面八位身影,每一位出场之时,手中必无意外,拎着一只大红雀笼。
第九位,是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
那书生手中已无雀笼。
书生之后,便有一股莫大威压充斥了整间城主府。
诸生九流,皆在足下。
那人面容模糊不清,身姿魁梧,红甲血翎,背着一只雕刻黑龙白凤的狭长剑匣,位居最高,目光睥睨。
威风凛凛。
九世轮回,饱尝世间苦难冷暖。
第十世修成正果。
终于颠覆大秦。
第十世的那人,背后两杆大旗猎猎作响,全力鼓荡那猩红的两字——
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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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过河卒
城主府内。
那十世修行的异相上下浮沉,在西楚霸王背负剑匣出现之后,平空有人以手拍雷,刹那骤响。
原本拉紧窗帘的城主府内,烛火骤然无风自燃,照得府内亮如白昼,十人围绕齐肩,联袂悬浮,以西楚霸王为最中央,重帘纷卷,莲开次第。
一声震耳雷鸣之后——
恍恍然如梦初醒。
那十人如青天白日的梦幻琉璃一般,不可见也不可闻。
城主府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了。
除了满地碎瓷,裂盏。
先前那一滴取自小殿下手臂内的鲜血,已尽数升腾化作烟气,不见丝毫踪影。
萧布衣和齐恕的面色上说不出的震撼。
遥隔数千里的西关。
与北姑苏道不同。
这里的兽潮规模并不算大,依旧只有三千之数。
在任平生破境之后,那头给西壁垒带来极大困扰的白猿,便已不再是令袁忠诚头疼的存在了。
即便任平生没有破境,头疼的也不会是袁忠诚。
而是刚刚做上西壁垒总督实位的江轻衣。
江轻衣身着一袭古朴到有些黯淡的青甲,站在西壁垒高台的壁鼓前,双手按压在高台城头,意气风发。
他的腰间配了一把同样气质古朴的老剑,是洛阳皇宫内铸剑师所奉的“雏凤”,听名字有些阴柔,是因这柄剑,在十六年前就已铸好,本是送给了凤仙宫主人,故而这些年在凤仙宫的剑龛里雪藏,显得有些陈旧而古老。
如今被黎雨转手赠给江轻衣,这才辗转来到西关。
洛阳的援军已到,十六位出自洛阳皇宫的九品境界高手助阵西关。
再加上数量四万,西关几乎一半数目的十六字营铁甲坐镇,西关在如此强大的守势之下,如一块铁板。
江轻衣深吸一口气,望向身旁的高瘦剑客。
任平生破开九品,以剑道大圆满之姿晋入宗师之境。
一剑斩下攻城白猿头颅,立转战局。
若非如此,在西域兽潮来来往往反反复复的骚扰战下,西关想要拖到大额十六字营和洛阳高手的支援,必定会耗费大量的心力。
“报——”
“西域的兽潮抵达烽燧赤土,烽燧陷入死战!”
“西域兽潮数量在十五万以上!倾巢出动!南下攻城!”
“齐梁第二神将王落重伤!”
“包括西宁道在内的三条道境开始调兵,数量不可知,在十万以上,准备与妖族死战!”
一条又一条北姑苏道烽燧的消息,从缥缈坡军营的后方传来,先传入袁忠诚耳中,再传入江轻衣手里,西壁垒作为前线,有必要第一时间知道敌手的动向。
江轻衣眯起眼。
持续骚扰了很久的那股兽潮,每次损失不过半,便尽数后退。
而最近几天,则是根本没有出现。
当兽潮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妖族倾巢南下的消息,便传到了西关军营之中。
江轻衣心头若有所思。
难怪
西域已经调动了全部的力量,去攻打烽燧。
既然选择了破城,西壁垒自然置于作壁上观的位置,西域连三千的兽潮,试着对西关的威胁之中找到些许机会,都懒得去尝试。
只是这些妖族,太小觑自己的魄力了。
江轻衣成名已久。
这一年来,西域送到西壁垒口中任其刀俎的妖兽尸骨,不说一万,也有八千。
江轻衣踩着雪域的妖族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位置,又怎可能会留给妖族一条完全无虞的后路?
敌进我退。
敌退我进。
你妖族不打我。
那便到了我打你的时候。
“传我命令。”
双手扶在西关城头的青甲儒将,声音慢条斯理:“派三营出关,随我赴西域。”
他的身后,多了许多身影。
西关本是铁板一块。
或者说,先前的西关。
现在的西关,不再是了。
为了提防西域的大规模兽潮,未雨绸缪,即便是袁忠诚,也不得不接受北魏调集而来的力量。
那么西关的血液,便不再纯粹。
当一个人的血液都不能保持纯粹,其中难免会有驳杂的念头。
这一批来自洛阳的官员,大多以江轻衣为拥簇,在“南齐恕北轻衣”的大势所趋之下,南北两朝的无数寒门子弟,都以齐恕江轻衣作为标碑。
袁忠诚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他希望西关是一个纯粹的西关,不要掺夹上北魏官场上的那一套。
不过袁四指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江轻衣保持着自己的那份纯粹,那么身下所用之人,再是驳杂也无所谓,驭人之术,不比修行简单。
江轻衣的剑道虽还稚嫩,驭人之术已不稚嫩。
他说完那一句“赴西域”之后,语气便稍稍停顿。
这位儒将仪态平静,眉尖轻柔,舌底绽春雷,语速压得极慢:“谁赞成?谁反对?”
众座寂静。
有两人面色难看。
一人浑身如粘蚁虫,站立不安,此刻双手笼在袖内,恭恭敬敬揖了一礼,声音艰难涩道:“在下认为不妥。”
江轻衣抑扬顿挫哦了一声,这一声带着些许的疑惑。
他认得此人。
是洛阳六部先前的工部员外郎,在前些时候得了天大机遇,晋升了雷霆城总督。
这一次西关调遣,北魏三十六城,有相邻十城调遣了总督级别的督战人员。
雷霆城地处北魏北原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