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第4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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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些被困的家眷结局如何。”
微微的停顿之后,魏灵衫说出了绝望的真相。
“之所以给了你们希望,让你们出行,是因为在洛阳的计划中,你们注定要死在这片大雪原上。”
齐家的五叔,呼吸开始急促,他的面色多出了几分潮红。
他明白了魏灵衫的意思。
却不敢相信。
齐麟同样如此,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说的都是对的,眼神中不由多出了几分绝望之色。
魏灵衫轻叹一声,抬起一臂,微微吸掌,巨大的吸力从风雪那边传来,拉扯着一道残缺身躯,向着这边骨碌碌滚来。
那人的十指满是鲜血,抓在大雪地上,重新磕出许多血痕,双腿被剑气削断,模样无比凄惨,满面流涕,痛哭不已。
魏灵衫刚想开口,欲言又止。
齐麟说出了那个不愿去问的问题。
然后得到了不愿得到的答案。
整片大雪原,一片死寂。
八尺高的男儿,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脑海里闪逝着无数景象,自己年幼的妹妹,慈爱的母亲,童稚的弟弟,都没了,没了
齐麟头一次生出对这个北方土地无比的绝望,还有憎恶。
他仰头哽咽,接着咬牙切齿,几乎是满齿鲜血,想要高声在雪地上怒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家的五叔,年事已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木然,道:“魏姑娘,老夫有一问。”
哀莫大于心死。
他悲哀问道:“齐梁与北魏,孰更脏些?”
老人服下了那颗圣丹之后,身体稍微有些好转,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当年是洛阳的郡主,后来便离了北魏,入了兰陵城
他期盼着得到一个美好的问答。
魏灵衫只是不带感情的回道:“世上之事,并无黑白,都是一般肮脏的。北魏如此,齐梁也不会好到哪里。”
她沉默片刻,补充说道:“但如果你们今天选择“死”在这片大雪原上,哪怕隐姓埋名重新回到北魏,也一定是一条死路,若是去了齐梁,我能让你们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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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很好的人
魏灵衫看着在大雪之中,黑袍染白的齐家两人,静静等着两人做出抉择。
“魏姑娘,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魏灵衫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齐麟轻声迷惘问道:“这卷地图,究竟有什么重要之处?”
片刻沉默之后。
魏灵衫指了指远方的大雪,她平静说道:“八尺山塌了。”
“我的未婚夫没有出来。”
“妖族西迁。”
她说了这三句话,听起来像是毫无关联的三句话,没有任何的联系性。
却是指向了问题的核心。
这些日子,整个中原都陷入了动荡。
小殿下背负紫匣上山,改变了南北的局势,原本西域大肆进攻,有望推动的南北合流,在此刻的妖族西迁之下,变得彻底无望,日益剑拔弩张的格局,只会随时间的推进,变得更加紧张。
北魏做了许多应对方案。
齐梁同样如此。
而八尺山坍塌之后,这些从苍穹垂落的漆光,便开始出现在人间,知晓鬼门关存在的,都隐约猜到了这些漆光的预兆。
而真正掌握着情报核心的人物,则是知道这些漆光,与易潇之间,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时间点实在是太紧密了。
八尺山坍塌之后,妖族的血池崩塌,无数精血凭空消失,去了哪里?那柄从龙门跳出的黑龙白凤剑匣,被洛阳和兰陵城都看得一清二楚,总不能是无缘无故跳出来的。
再联系到小殿下转世霸王的身份——
无论是洛阳皇宫,还是兰陵城空中楼阁,都猜到了八尺山底,可能藏着的。。。。。。就是那块霸王墓穴。
那块墓中有什么?无人知晓,有人猜是绝世的神兵,有人猜是西楚陪葬的甲士,十万阴兵,有人猜是镇压春秋的天大气运。。。。。。无论藏着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口无用的浊气,对于齐梁和北魏而言,都不可能让对方先找到墓地所在。
魏灵衫欲言又止。
忽然之间,她挑了挑眉。
雪原之上,大风乍起,吹动漫天霜雪,遥远的天边,一条漆黑而细小的光线,从穹顶垂落,幽幽如星光,却在射向大地的过程当中,犹如引火烧身,倏忽燃烧起来。
“嗤”的一声。
这道声音并不算大,齐麟的修为远不如魏灵衫,所以他并未察觉,只是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在看到前方女子如此神情之后,顺应目光方向扭头看去,同样看到了这样一幕。
不仅仅是那一缕漆光。
还有远方更多的漆光,犹如蝶舞起飞,飘忽而动,雪气洁白,漆光烧起之后,便如世上最纯净的黑色蝴蝶,纷纷而舞。
将漆光点燃的,是虚无缥缈的剑气。
这道虚无缥缈的剑气,对齐麟来说很是陌生。
魏灵衫却无比熟悉。
她怔怔看着那缕剑气无端布满天地间,心生感应,方圆十里,百里,所有的漆光,都被这缕剑气点燃,焚灭。
一人端坐鬼门上头,镇压无量劫难。
这该是何等的造化通天?
齐家的五叔,眯起双眼,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喃喃问道:“这是什么?”
“是光明。”魏灵衫轻柔说道:“焚尽黑暗的光明。”
五叔恍然的啊了一声。
他只是活在大魏当中的一个普通人,即便有一技傍身,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洛阳那位的随意一道敕令,便足以让他死在大雪原上,遇上不平之事,即便奋不顾身的站起来,也仍然会被拍下去。
他不知道这些漆光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这些漆光无法被除去,因为大魏有太多强大的修行者了,如果那些九品的高手,或者更高的高手出手,就可以将这些漆光除去,那么洛阳就不会派遣自己前来西域,来绘制这副地图。
齐家的五叔,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黑暗与光明,势同水火,两不相存。
若是这些漆光肆无忌惮的衍生下去,总有一天会罩在大地之上,带来永恒的长夜,那一天无论早晚,都会到来,自己若是幸运,死在了永夜降临之前,那么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年轻人,或者自己生前所宠爱的后辈,要接受这份不幸。
他没有想过,漆光居然会消失得如此之快。
这本该是一场浩劫。
在人间刚刚提起警惕的时候,漆光便已经烟消云散,这该是多大的一种幸运?
五叔喃喃说道:“做到这些的,是齐梁吗,还是北魏?”
魏灵衫摇了摇头。
她说道:“都不是。”
停顿之后,她感慨说道:“这是一个人做到的。”
齐麟坐在地上,觉得不可思议,怔怔说道:“那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魏灵衫瞥了两人一眼。
她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剑宗明。
她只是眯起好看的眸子,轻柔说道:“漆光散了,这卷羊皮卷,留在你们身上,便是惹了天底下最大的祸端,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你们二人,若是愿意去齐梁,便拿着这块令牌,好好活着。”
她丢下一块紫玉令牌,转身离开,风雪飘渺,吹散紫衣衣袂,挎在腰间的木剑叮叮当当与雪气碰撞,步步大风大雪摇晃,几步之后,便消失在雪原深处。
。。。。。。
。。。。。。
“你在找什么?”
风雪之中,有人开口。
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魏灵衫忽然蹙起眉头,之前到现在,她一直外放元气,却没有察觉出周身方圆十丈之内,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直到她接着向前走去,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原来就站在自己的对面,隔着十数丈距离。
风势渐渐小了,那袭宽大漆黑的居士袍,罩地的衣摆摆动范围随风势一同减小,到最后只是轻轻摇晃,不起涟漪。
栓在腰间的玉佩和古伞在风雪之中相互碰撞,迸发出好听的声音。
易小安单手杵着伞柄,伞柄红绳系在手腕,伞尖轻轻戳在雪地当中,黑伞未开,折叠的伞面褶皱上漂了一层雪。
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袖袍,眉尖,发梢,都染上了些微的雪白之色。
红色发髻被她轻轻含在唇中,另外一只空出的手,正在费力的拉扯长发,最后艰难以发簪别住头发。
魏灵衫看着这道有些憔悴的身影,有些不解地问道:“从兰陵城赶到这里,费了很大的力气?”
易小安低声笑了笑,嗯了一声。
“先前在雪原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有些倦了。”
魏灵衫想了想,轻声说道:“你也在找他。”
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像是说着一件必然的事实。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从兰陵城跑到西域大雪原。
魏灵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一句话,易小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置可否。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沉默了很久之后,易小安抬起头来,看着魏灵衫的眼睛。
说出了三个字。
“他死了。”
魏灵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你也想劝我?还是说你亲眼看到了他的死相,想要把真相告诉我?”
易小安怔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易潇死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兰陵城已经为他举办了葬礼,听说大榕寺也办了一场,圣岛那边还没有消息。这些天来,在这片西域雪原上,总免不了见到一些熟人。。。。。。”
八尺山坍塌之后,魏灵衫便一直在西域大雪原上游荡。
东君。
南圣。
都见过了一面。
“你们都这么说,可是谁亲眼看到了结局?”
“你们没有看到结局,得到这个结论。”魏灵衫摇头说道:“无非是因为你们希望得到这个结局。。。。。。”
“或者说,你们不在乎。”
东君南圣或是个人,或是背后势力,他们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小殿下的死活。
八尺山坍塌之后,顾胜城同样也不见了踪影。
那位西域的新主人,没有活着出来。
小殿下也没有活着出来。
那么事情便变得很明了了。
西域妖族大夏棋宫的西迁,便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且不再含有诡计的成分,而是真正在接连痛失宫主之后,准备韬光养晦,休生养息,不再与人族开战。
魏灵衫看着杵伞而立的黑袍少女,认真说道:“我本以为你很在乎,可若是你足够在乎,就不会说出之前的话了。”
郡主大人声音艰涩:“这片雪原上,至今还有许多人奔波,为求真相。即便他们都认为易潇死了,我也绝不这么认为。”
“天阙来西域执行任务,接到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也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我不相信。”
易小安抿紧嘴唇,看着这个紫衣比自己个头稍高的女子,此刻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着想了很久,最后欲言又止。
默默抬起手,将戳到雪地底的伞尖拔起,然后缓缓撑开。
易小安轻声说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祝你好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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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娘
大火在烧。
有人在哭。
春秋道元年的大火,烧尽了一整片草野,枯骨,焦炭,草屑,大火当中扭曲,随之而来的天心磅礴大雨,压灭了火光。
在记忆的深处,本该倒下死去的莲衣,四肢已经无力。
易潇怔怔躺在地上。
他闭上双眼,唇焦口燥,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十根手指,连动弹一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病怏怏倒在烧得漆黑的草地之上,无数的草屑随风而过,带走他身上的温度,潮湿而粘稠的血水,淹没了耳垂。
好冷。。。。。。
那袭莲衣吸了血水,变得沉重。
“砰。”
“砰。”
“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小。
易潇试着攥了攥手掌,却发现攥掌变得艰难,不仅仅是因为乏力,而是两条手臂,都缩在了莲衣的袖袍当中,汲水的大袖湿漉漉下坠,将一整条手臂都裹住。
这是。。。。。。
是莲衣变大了?
不。。。。。。是自己变小了。
易潇有些恍惚,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看着沉重的莲衣袖子缓缓落下,裸出一截洁白而稚嫩的小臂,面前那只如莲花一般的小男孩手掌,随着自己的意识,轻柔地挣开五指,又轻柔地合拢,潺潺的雨水顺延掌缝流淌而下,在手臂上开枝散叶。
这是,自己吗。。。。。。
易潇有些惘然,他的耳边,有着轻轻的哭声,像是呜咽。
仔细去听,发现并不太一样。
像是轻轻的,悠扬的,从嗓子里迸发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呜咽是含着悲伤和痛苦的。
这道声音的确有着极淡的哀伤,但这一抹哀伤意味,却包含在更大的另外一种情绪,像是欣慰,更像是喜悦。
那是轻轻的口哨声音。
雨水击打在地面,滴滴哒哒,带着哀伤意味的口哨声音,在水波中轻轻砸下,溅起涟漪。
有人拿轻柔的十根手指,轻轻抓了抓易潇的头皮,动作温柔地抓起了几缕长发,像是挠痒一般,将黑发缠绕在指尖,轻轻触碰着头皮,按了按。
像是灵魂被温柔地抚摸。
小殿下的神魂,原先躁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