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尾上红鸾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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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容稷这样握着,鸾依心头一颤,朱唇轻轻一启,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
她抬头,正巧撞上容稷的目光,他的眼眸像是寒冬时节的幽幽潭水,深越千尺,把自己藏得幽深,却把别人看的透彻。
上一次,容稷这样温柔的牵过他的手,还是在三年, 茶馆初遇。
那个时候,他一身寻常的玄色便衣,坐在她的斜对面,品着薄茶,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眼眸还是温的,身上褪去了杀伐的戾气,迎上她的时候,唇角微微勾着。
刀削般刚毅五官跟脸庞上多了一些平易近人的暖色,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二八年纪的少女撩动心魄。
鸾依也不避讳,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只看着他手里的茶水荡起了一圈圈微颤的毂纹。
后来,茶馆有人滋事,剑拔弩张,木屑横飞。
悦己茶楼的小儿手捧一份热茶,吓得屁滚尿流,连个钻地缝的机会都没有。
小二的屁股不知道被谁顶了一下,飞身一扑,手中一壶热茶就脱手而出,向躲避在角落里的一身翠色长衫的鸾依飞了过去。
“啊!”桃儿跟鸾依尖叫一声,拥做一团往后缩着身子。
眼见一壶滚烫的茶水要浇落在了这两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上,顷刻间可就毁了容貌!
远处,容稷拍案而起,身影一掠,如同暗夜里竹林里掠过 一道蝠影,已经到了鸾依身前。
他右脚勾出,挽住了茶壶的提手,右手扣住了鸾依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墙角扯了出来。
鸾依脚下仓惶,踩了白色裙摆,一下就撞入了容稷的心口。
那一瞬间,听到容稷的心跳声,这世上的一切声音都已远去。
他玄色锦袍里,透出来皂角的淡香,合着他身上那种男子汉炸裂的气场,让鸾依生出了微微的晕眩感。
而他的那一低头,那一个眼神足以让鸾依记一辈子。
原本以为,他们会是一对神仙眷侣,一爱就是一辈子,却不曾想,鸾依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容稷不爱她,也或许,从前爱过,只是在得知她是三品侍郎左游之女的时候,他眼里就只有了厌弃!
一直以来,鸾依都以为容稷之所以讨厌自己,不过就是因为左游之认了东厂的厂公大太监做干爹,而东厂跟锦衣卫明里暗里都是势不两立!
可鸾依并不知道,容稷跟左游之间还藏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这件事,容稷藏得太深,根本无人知晓
“不碍事的。。。 。。。”鸾依思绪回收,同时也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容稷的手掌太凉了,她怕自己在这样被他握着,自己的血脉连着一颗心都会结上一层冰凌。
“我已经与慈月庵的师父相约好了,去清秀的事情,还望容爷恩准!”
“看来你是心意已决!”容稷收回了自己的手,鼻息之间一声冷声:“那也由你!”
他看着鸾依,目光比踏进红鸾居的时候还要幽冷:“你若是你离开,我就让芷心搬进来,正巧,她喜欢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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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落雪有意
鸾依闻言,睫毛微颤,心头一苦。
她攥在手中的丝帕紧紧的纠缠着之间,亦如纠缠着自己的呼吸。
“不打紧,容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芷心妹妹开心了,容爷自然也就开心了。。。 。。。”鸾依轻笑,远山眉黛的青灰色中藏匿着淡淡的释怀:“只要容爷开心,鸾依做什么,都是没所谓的!”
这句话清淡如同鸿毛落雪,落在容稷的耳根里,却刺得生生作疼。
“你不后悔?”
“会容爷,我五岁执笔,光是这卷宗佛文也是抄写了千遍万遍,这里面从来都没有一个悔字!”
“呵!很好!”
容稷无声干笑,目光一带,落到了远处的绣架上,要走的,终是留不住!
更何况,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自己身边!
“明天我命手下的锦衣卫护送你们二人出城。。。 。。。”
“不叨扰容爷;我们。。。 。。。”
“我的话还没说完!”容稷目光一收,就落在了鸾依的脸上:“纪纲大人传下命令,将缁衣门生擒的乱臣贼子绞首示众,以儆效尤!为了引蛇出洞,特地砍了他们的小头目‘余善’的首级,现在正跟尸体分别高悬在城南锦门出口!”
“你说,如果你是缁衣门的人,看到自己的人横死的惨象,他们会是什么感受,又会不会出动?”
容稷说这番的时候,踱步来到了鸾依的身侧,他离得她很近,紧到能察觉到呼吸频率的变化。
他口中呵出来的气息很快因为天寒就幻化成了一团白雾,打在鸾依的鬓角,耳根,像是一柄扫过她毛孔的寒刃,不寒而栗。
而桃儿跪在地上,身子更是抖做一团,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裙摆。
“现在时局混乱,为了不至于在你父亲面前坐下把柄,我必须让锦衣卫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容稷来到桌前,随手扶正了被打翻的茶壶。
他抬手讲茶壶中仅剩茶水到倒入茶盅,品了一口之后,轻轻地将茶盅放到了桌上,转身,出了红鸾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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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雪节气,宜祭祀,出行。
老天爷真是应景,浮雪如银,下了整整一夜,鸾依出了正门,脚下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容稷并没有相送,而马车前已经立着两匹骏马,骏马之上,飞鱼服陪着绣春刀的两个身影已经等候了多事,蓑衣上落了一层薄雪。
马车启动,落雪被碾压,在无垠的银色里碾压出两行深深的辙印。
“小姐,容爷这次派锦衣卫护送我们,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监视。”
桃儿压低了声音,她神色慌张,坐立不安。
“你当他这个千户的位子是怎么坐上去?没有洞穿一切的眼力,他也提不起手里的那把绣春刀!咳咳。。。 。。。”
天气太冷,风儿挟着雪沫儿从外面刮了进来,鸾依止不住的呛咳。
“小姐。。。 。。。”桃儿慌忙帮她把胸前的披风遮得更严实一点:“你身子骨都这样了,你犯不着为了我铤而走险,再着说了,如今余善也惨遭毒手,我一个人或者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让我提刀跟他们拼了!”
鸾依伸手扣住了桃儿的小手,“现在可不是说傻话的时候。你跟余善于我而言都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如今余善出了事,我身边可以信得过的人儿就只有你一个了,无论如何,我也会想尽办法护你周全。。。 。。。”
鸾依侧头将桃儿揽入怀中,她才十五岁,还太小,见多了刀光血刃,死别生离!还没有见过这世间阑珊之处的旖旎轻语。
她必须活着,全当是另外的一个自己。
蓦地,马车一停。
鸾依素手挑起了马车上的门帘,远远的就望见城门口,高高悬挂着三具无头的尸体,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他们身上的黑色夜行衣上满是血污,沿着衣角坠落,冻结,一点点累积,蜿蜒出一条血色的琉璃冰凌。
落雪拂过,映着那样的琉璃珠红,鸾依直觉的心口被刺穿,疼到呼吸一滞,眼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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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刀剑无情
慈月庵,香客别院。
鸾依跪在佛塔前,手持佛珠,敲着木鱼,口中念着往生咒。
“小姐,明天就是一年一度香火的节,你觉得那个法子可行?”厢房里,桃儿剪着红烛。
鸾依微微蹙眉。闭着双眼:“这世上那里有什么万全的法门?更何况我们现在是险中求胜。行与不行,放手一搏。”
鸾依很少质疑过自己的计划,可这事关桃儿的性命,她不得不思量再三。
在马车上的时候,鸾依就一路低语告诉了桃儿的整个计划。
诈死!
容稷已经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跟桃儿身上,这样下去,必出马脚。
“慈月庵右侧不远有一个悬空阁,去悬空阁的时候有一段路程非常陡峭。在第一百八十个石阶处,有一平台,平台上是挂满红菱的姻缘树。
“到时候,你接着挂红菱之名,故作被人推挤失足,坠入山涧,以你的轻功外加上缁衣门人的接应,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那山涧之中是一方恶水,一般无人下去打捞。这样下去的话,容稷到你这边的线索就断了,你也免去了诏狱受刑之苦。”
桃儿回想着鸾依的话,指尖缠绕着红菱,想到自此要离开跟随了多年的主子,她心里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而正在这个时候,桃儿手畔的红烛光影窜动了一下,窗外似乎是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木鱼声戛然而止,鸾依一双美目缓缓睁开,犹如落雪染上了初晨的霞光,瞬间变了颜色。
“小姐。。。 。。。”
“嘘!”
鸾依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秒目微妙,竖起了耳朵。
房顶之上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微不可闻,但鸾依仍是能清晰的辩出上面立着三个人!
而且门外避着两人!
竹林处还有两人,来的是七个人,惯用的包抄策略!
可是,远处的那一些又是什么声音。。。 。。。
桃儿一个侧身来到床下,抽出了一柄青云长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敢问,来者何人?”鸾依抬手,木鱼声又响了起来。
“在下取人钱财,子时之前要把阁下的头颅领回去交差,这也是佛门清净之地,姑娘就自我了结了吧!免得血染佛龛金身,菩萨若是怒了,你的功德可就没了。。。 。。。”
鸾依木鱼声又止住,听语气跟腔调,说话的人还是多情浪子,可能是一个好刀客,但绝非一个好杀手。
“跟这小娘们废什么话?直接一道宰了,自始至前还能奸个尸!”这一个声音就又嘈又聒噪。
话音遗落,砰的一声,滚圆彪悍的身躯滚入,白刃一闪,房门炸裂时候落地的碎片在幽冷的月光里打着旋。
“小姐小心!”
桃儿素手一番,双足点击,脚尖借力,手中长剑刷的一声刺向那个身影。
习武之道,在于四两拨千金,那汉子虽然膀大腰圆,使得一手流星锤,虽然虎虎生风,但不及桃儿蝴蝶般轻盈。
电石火光之间,已经过了及时余招。
“小姐,快走!”桃儿本就女儿家,力量消耗不起,已经转攻为守,节节败退。
鸾依起身,豁然一退,脖颈之间已经多了一柄冰凉的薄刃!
“我终于知道,雇主为什么要杀你了!”长剑的主人是个蒙面的黑衣人,但声音并不让人讨厌:“还真是红颜祸水,让人过目不忘的一张脸!”
鸾依不断后退,身体考上了佛龛,手指所及之处,撞翻了一地的贡品。
“你的眼睛明明不怕我,为什么还要躲?”杀手男疑惑,反而对眼前的鸾依兴趣更浓!
“你我同位将死之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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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桃儿之死
“你说什么?”
杀手男的声音还未落地,嗖的一声,一枚飞箭擦着他的耳根穿过,射入房间的木柱上,地道之大,带着箭羽乱颤。
男人回头,就看见院外已经不知何时多了二十余人个弓箭手,为首的三人鱼尾服加身,上弦月清冷如银,雪落之处银装素裹,照耀在他们黑色鱼尾服上,像是阎罗殿里的修罗武士,煞气炎炎,灼人双目。
“你的雇主好像还不止雇佣了你们一帮人!”鸾依轻笑。
“我艹她姥姥个腿。老大,怎么还被锦衣卫盯上了?”魁梧大汉显然是四肢快过大脑的主儿。
他知道发什么什么,手中流星锤乱舞:“赶紧解决了这个娘们,咱们好回去领金子!一百两。。。 。。。”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那一百两的黄金是买他们七个人性命用的!
“桃儿!”
眼见魁梧男子手中流星锤落地,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鸾依胸口一炸,就向桃儿冲了过去。
“小姐!!!你手无缚鸡之力,不要。。。 。。。”
桃儿说这句话,目光向门外一斜,鸾依看着院外鸦杀一片的黑色鱼尾服里多了一抹银色!
容稷,也到了!!!
“不要。。。 。。。”桃儿拼命的向鸾依摇头,一个分身,虽然避过了封喉的匕首,却在锁骨处留下了一刀深可见骨的伤口。
“保护夫人!乱臣贼子一个不留!”容稷身后的百户周溯流绣春刀出鞘,弩箭更是万箭齐发。
“你怎么样了?”容稷飞身一扑,来到了鸾依面前。
她因为护桃儿心切,脚下踉跄摔倒了在了破碎的木门上,稀碎尖锐的木屑像是削尖了的针锥,她双腿碾压再上面,素色裙摆之上登时血迹斑斑。
“桃儿。。。 。。。”鸾依甩开了容稷,连滚带爬冲向倒在墙边的桃儿,
蓦的刀光闪过,蒙面男的青鱼刀快如闪电,想鸾依落来。
砰的一声,容稷绣春刀出鞘,抵上了蒙面男的刀刃,火光四溅,铮鸣声不绝。
蒙面男的薄忍擦着鸾依的头皮掠过,打散了她的发髻,三尺及腰的青丝顷刻滑落,看的容稷心口一阵阵炸裂着刺痛。
他嘶吼一声,戾气骤增,纵身上前,一刀向黑衣男人劈去!
黑衣男死前冲着容稷说了一句话,黄历上说,今日煞神冲北,不宜出行!我怎么没有料到,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直到七个杀手气绝,这场打斗放得停歇。
锦衣卫一死三伤,溯流百户整装了人马,上前回禀了容稷。
“嫂夫人可还好?”迎上溯流的目光,鸾依暗中死死地揪住了衣角,他眼底里涌动了很多情绪,至少鸾依捕捉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戏谑!
“嫂夫人怕是惊着了,那我先带兄弟们回了!”溯流冲着容稷双手作揖,一步一步恭敬退至院子里,唇角却一直微微的勾着,最后带队悄然离去。
“桃儿。。。 。。。”鸾依将桃儿窝在怀里,用扯扯下裙摆的布帛帮她按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