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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这一生,何处停靠-第4部分

小说: 这一生,何处停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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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子……你可是醒了!愁死我了!”铁蛋激动地抱住山子,喜极而泣。山子虚弱地挤出一丝笑容,叹道:“草药……今儿……白忙活了!”

    “山子,你甭急……还有半月哪!你好生歇着,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铁蛋……我今生今世记着你的好!”山子伸手擦掉铁蛋脸上的泪痕,自个儿却已是泪流满面。

    “屋里有人没?”秦寡妇站在马栓儿家门口,向里张望。马栓儿娘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应道:“谁呀,屋里坐嘿!”

    “二表嫂,是我,玉芬。”秦寡妇踏进门去,一条黑狗汪汪叫着蹿过来,拽得铁链哗啦啦响。秦寡妇立在原地,惊魂未定。

    “咳,你这畜牲,养你是防贼,你咋就瞎了眼,自家人也咬?大妹子可是本分人哪!”马栓儿娘数落着黑狗的不是,迎了上来。

    “二表嫂……”秦寡妇恭恭敬敬地喊道。

    “哟,大妹子怕是有一年半载没上屋里来了吧?今儿是吹的啥风……快屋里坐嘿!”马栓儿娘嘴里客套着,却一脚上前,堵住了路。

    秦寡妇权当没看到,推辞道:“不进去了。今儿来啊,是想跟二哥、二嫂说个事儿。”

    “你说。你二哥溜达去了,我听着,回头捎给他。”马栓儿娘一张脸皮笑得挤在一堆儿。

    “马栓儿这娃子啊,再不管教怕是要出大事哪!”秦寡妇心平气和地说道。

    “啥?那短命的招惹你啦?”马栓儿娘的脸皮迅速拉开,绷得紧紧的。

    “刚才,他差点儿把山子淹死……若是闯了滔天大祸,他还能活?”

    “啥?哟……我说哪,是来找茬儿的咳,咱华贵兄弟才走了几年哪,你就守不住窝,改姓顾啦?”马栓儿娘踮起脚尖,扯开嗓子大吼。

    “嫂子,你……我这是为马栓儿好!”秦寡妇并不羞怒。

    “咳,笑话!我生的娃儿,要你为他好?你是他啥人哪?难不成还想当他小妈!哼哼……生来就是一副**像!痒了咳,想男人了咳……少上这儿来勾三搭四,还是去守着顾家那小杂种,发发你的骚劲儿!”马栓儿娘说话一句胜似一句,难以入耳。

    秦寡妇始终冷静地听着。

    围观的乡邻窃窃私语:“咳,‘母夜叉’遇到‘泼妇’,有得热闹看咯!”

    人们等待秦寡妇还击,那才是真正的好戏上演。

    秦寡妇却似乎安心与大伙儿作对,他们越是着急,她就越发平静。她说:“嫂子,你骂我没得用!将来吃苦头的是马栓儿,是你们一家子!我走了。”

    “臭婆娘,是好是歹,老子还下了一窝几个……你咳,死了都没人哭坟头哪!到时候哪,顾家小杂种……你的小男人……怕是早就不要你咯!”

    。秦寡妇平静地拔开人群,从容地走在夕阳西下的乡道上。远处山头的残阳余云,像人心上一道流淌着鲜血的新伤,两行清泪滚落下来。她不明白,这个村庄的人们,为何这般低级愚昧,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竟也能够成为他们攻击别人的工具。难道,男人,本就是为刺伤女人的心,划破女人的尊严而存在着吗?无论是孩子,还是成年男人,只要你接近他,就得遍体鳞伤?

    娟儿藏在人群深处,最初幸灾乐祸地欣赏着这一闹剧,她甚至期待着秦寡妇拉开帷幕,将好戏推向**,让她美美看上一出戏。然而,秦寡妇扬长而去,那平静的表情令娟儿愤恨!她喷火的目光追随着秦寡妇的身影,走出很远;然后,又快速收回来,落在自以为占尽风头的马栓儿娘身上。片刻,她狠狠将麻花辫子甩到脑后,转身。夕阳下,娟儿的步子却呼呼生风。

    她在心里说:山子,我不会输给她!

    夜色渐渐笼罩着村庄,马栓儿爹在屋里喝酒,一副天塌下来也与自个儿无关的架式。马栓儿娘心急如焚地守在门口,刚才嘴皮子威风,这会儿却是满腹担忧。生了四、五胎,总算生出个带把的,可却是个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上头几个闺女,埋怨她偏袒娃子,重男轻女,出嫁了个个不再登这门槛。留下这独根,管不住哪!唉……怕真是个祸害!

    马栓儿战战兢兢地躲在玉米林里,直到夜色渐浓才赤条条溜回家。马栓儿爹借着酒劲儿,抄了扁担堵在堂屋门口,马栓儿娘挡在马栓儿面前,惊呼:“他爹!”

    “闪开!我打死这不成器的东西!”马栓儿爹气急败坏地在地上跺着扁担。马栓儿娘抹泪央求道:“他爹,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宠他,惯他……你就等着哪朝给他收尸吧!”马栓儿爹气狠狠地丢掉扁担,牵了黑狗出门。马栓儿趁机溜进屋,扯了一条裤套上,抓了馒头狼吞虎咽。

    马栓儿娘瞅着他满身伤痕,低声啜泣。道:“栓儿,你就听娘一句话,这不念书都好两年了……你也别总这么混日子哪!踏踏实实种地,将来讨个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

    马栓儿不接话,只顾往肚皮里填东西。马栓儿娘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一把一把抹泪。

    马栓儿吃饱喝足,抬头望着她,心生厌恶,不耐烦地说:“哭,哭……哭个啥劲儿?我还没死哪!”说完,拍拍屁股,抓了一件汗衫搭在肩头,扬长而去。

    马栓儿娘追到门口,喊道:“栓儿……你这又是上哪儿去哪!”

    夜色里,回应的她的,只有远处的狗吠声。她落寞地靠在门槛上,泪水盈盈,低叹:要说,儿大不由娘;可这栓儿哪,咋就一出娘肚,就由不得我了哪!

    这一刻,她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全是栓儿来到这个家之后的光景,成日鸡犬不宁。栓儿就是这家里的霸王,上头几个姐姐,为他没少挨打,吃的、喝的,全由着他霸占。闺女们恨哪,恨栓儿,恨她这个当娘的……

    山子身子骨弱,经这九死一生的折腾,急忙缓不过劲儿。

    铁蛋天天伴着他,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然后,牵着牛上山,一边放牛,一边扯草药。他还套回来几只山兔子,喂在山子家空置的鸡笼里。等着哪日与草药一并背到乡里集市上卖掉,给山子凑学费。

    山子在家精心地收拢草药,一把一把捆好,码在屋檐下。空了,他就扯一把青草,守着山兔子们争先恐后地争夺食物。这时候,他总是会想:这兔子也可怜哪,也得强壮了才能抢到吃食!

    夜里,山子和铁蛋躺在床上唠嗑,铁蛋说:“山子,咱哪天上集市?”

    “后天,乡里赶大集。”

    “把这些货都卖了,该凑够你的学费了呗?”

    “兴许够了!”

    “睡呗!明儿我再去逮几只山兔子。”

    “哎,睡觉!”山子熄了电灯,一会儿,屋里传出均匀的鼾声。

    屋檐下,一个黑影从屋后转到屋前院坝里,朝鸡笼里塞了一把青草。而后,他扛起屋檐下捆好的草药,转悠到村外的河边。听着扑通一声响,他奸笑两声,拍拍手,钻进林子里。(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五章 娟儿的恩情

    (全本小说网,。)

    第五章

    山子睁开眼睛,天色灰蒙蒙,像要下雨。铁蛋睡得香甜,山子轻手轻脚下地,刚打开门就大叫起来:“铁蛋……铁蛋……”

    “啊?”铁蛋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跳到地上,冲到门口。山子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铁蛋的意识一半还在梦里,他疑惑地问道:“山子,你这是咋的啦?”

    “没啦……铁蛋,全没啦!”山子的哭声越发猛烈。铁蛋看看空空荡荡的屋檐下,突然,疯了一般,撇下山子冲到鸡笼旁边。鸡笼里,山兔子东倒西歪,硬挺挺地躺着。铁蛋呜呜痛哭起来,山子冲过来,抱住他,两个人的哭声惊天动地。

    哭罢,铁蛋提了锄头出门,嘴里骂道:“准是马栓儿那杂种使坏……我找他去!”

    山子冲上前,一把拖住他,哭道:“铁蛋,你甭去!我求你了!”

    “学费没了……你可该咋办哪?”铁蛋气忿难平,用力将锄头摔在地上。山子瘫软在地上,哭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你把你用过的书找出来……我,我自个儿学!”

    “啥?那哪儿成!你等着……我找我爹去……”

    “别……铁蛋……”山子话未出口,铁蛋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路上,娟儿迎面走过来,她拦住铁蛋的去路,道:“铁蛋,干啥去哪?风风火火的!”

    “让开!”铁蛋欲抢道而去,娟儿眼疾手快,重又拦住他,道:“咋的啦?还哭哪!”

    铁蛋急得跺脚,哭咧咧道:“娟儿姐,你就别添乱哪!山子……”

    “山子咋啦?”娟儿紧张地望着他。铁蛋愣神,半晌说不出话。娟儿急得大嚷:“你倒是说话呀?山子,他咋的啦?”

    “山子的学费没啦!全被狗日的马栓儿给毁了哪!”说罢,铁蛋又呜呜哭起来。娟儿跺脚,咒骂道:“遭天杀的马栓儿!铁蛋,你不守着山子,这是干啥去?”

    “我去找我爹,让他给山子凑学费!不然……山子就没学上了哪!”

    “你去守着山子,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你?这能成?”

    “准成。回去呗!”

    “哎!娟儿姐,我代山子谢你了咳!”

    “甭废话!走呗!”

    “哎!”铁蛋撒欢跑了,娟儿急匆匆朝家走去。她心里诅咒着马栓儿,似乎又有些许感谢他。她想:没有马栓儿的缺德,哪儿轮到我来帮山子?

    娟儿瞅着家里没人,溜进爹娘的寝室,钻到床下,轻轻掰下一块泥疙瘩,把一团钞票塞进怀里。

    上月,娟儿爹赶着牛去了乡里,回来时,手里拎着糕点,牛却不见了。娟儿见爹搁下糕点就拉扯着娘进了内屋,好奇心起,偷偷爬在窗口,却无意中发现了爹娘藏钱的地方。

    娟儿重又把泥疙瘩堵上,却听见院坝里有响动,她吓得趴在床下,凭住呼吸,一动不动。半晌,院坝里恢复平静,她才心有余悸地钻出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土,抄小道,匆匆朝山子家跑去。

    “山子,快给我舀一碗水喝……”娟儿上气不接下气,进门就嚷道。山子坐着没动,眼神迷茫。铁蛋闻声端了水过来,道:“娟儿姐,给你!”

    娟儿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从怀里掏出汗渍渍的钞票,塞给铁蛋,转头对山子道:“山子,你好生念书!啊?我走了。”

    “娟儿姐……”铁蛋在身后喊道,他的眼里饱含热泪。山子起先无动于衷,在娟儿的身影消失于视线的瞬间,他终于泪流满面,大声喊道:“娟儿姐……”

    山子的学费解决了,但他始终心事重重,他觉得自个儿对不住娟儿。他在心中牢牢记住了娟儿给他钱的数目,立誓将来一定奉还。

    娟儿自认为自个儿做的事密不透风,可她的心里难得安宁。每每看到爹严峻的面孔,她的心中就不由得直打哆嗦。

    听爹娘的谈话,这笔钱是攒着给她大哥娶媳妇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八。屈指数数,日子越来越近,娟儿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是七上八下。她不敢看爹娘的脸色,更无颜见疼爱她的大哥。别家的娃都开学了,娟儿去年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她只有拼命忙里忙外,以减轻罪责!

    这日,娟儿背着一篓子猪草,刚到家门口,就听见爹气急败坏的骂声:“吃里扒外的东西!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娟儿不禁全身哆嗦,正犹豫着是否进门。又听见大哥志国的声音:“爹,您消消气儿!兴许,不是小妹拿的哪!”

    “他爹,自个儿的闺女,你还信不过?”娟儿娘说道。

    “不是她是谁?偷油忘了抹嘴!这是啥玩意儿?”娟儿爹手里抖动一根红纱巾。

    娟儿心里一紧:这不是年里爹从乡里捎给我的红纱巾么?

    “爹,这不是娟儿的么?咋在你手上哪?”志国问道。

    “在我跟你娘的床下……在偷钱的地方!哼……孽子!”志国盯着爹愤怒的脸,依然半信半疑。娟儿一声不吭地走进门,把竹篓放在屋檐下。娟儿爹一个箭步上去,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上。志国挡在爹面前,求道:“爹,您有话好好说,打娟儿干啥哪!”

    “打她……我还想劈了这孽障哪!”娟儿爹四处寻找菜刀、斧子。志国用力抱住他,道:“爹,这是何苦哪!不就是些钱么!犯得着一家人要死要活的?”

    “哎哟……我的儿唉!那可是你这一生的日子哪!”娟儿爹突然蹲到地上,呼天喊地的哭起来。志国劝道:“爹,我的日子长着哪!您就甭操心哪!”

    娟儿被娘拉进屋里,始终一声不吭。娟儿娘央求道:“我的祖宗哪,你倒是发句话……钱到底哪儿去了?”

    “娘,我给弄丢了!”娟儿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

    “丢啦?天哪……你……”娟儿娘气得胸口发闷,欲哭无泪。

    “娘,我出门挣钱……赔你们!”娟儿咬紧嘴唇。

    “赔?这辈子的情份……你赔得清么?”娟儿娘伤心地抹泪。都说母女连心,这孽子,咋就不知娘心痛哪。娟儿气冲冲地跑向自个儿的寝室,丢下一句发狠的话:“赔不清,我也得赔!”

    进入九月,秋老虎还没跑走,天气依旧闷热。赌了气的娟儿成日窝在床上,茶不食饭不想。娟儿爹瞅空就在院坝里骂骂咧咧:“鸭子翅膀硬了,也没见能飞上天;圈头的猪拱到死,也没见把天拱跨,我硬是不信你这个邪,我倒是要看着你跳翻天!”

    “他爹……你就少说两句呗!她再不知好歹,到底还是你的闺女哪!”娟儿娘在一旁劝解。娟儿爹背着两只手来回踱着方步,嘴里不依不饶:“我没得她这号闺女!我李家也没得这号根苗!”

    “他爹……你这话咋就越来越不中听哪!”娟儿娘急得跺脚,担忧地往屋里张望。娟儿爹鼻子里哼唧两下,扛起锄头出了院门。

    娟儿把爹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她气哼哼地用被褥捂紧头。娟儿娘瞅见娟儿爹走远了,进屋来,慌忙扯开被褥,道:“娟儿,我的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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